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三生千年 作者:帕克斯姐姐 文案 青丘狐妖千年不死,一生只能爱一人,若被爱人辜负,则心裂而亡。 亿万凡人化为尘土,仅一人飞升真龙,但需因爱浴火,以悲命祭阵。 狐妖痴情,白龙忠贞,如若相恋,纵使相隔山河万里,轮回千番,我必不负卿。 【不正经版文案】:一个韩信抱着李白使劲蹭蹭蹭的神奇故事。 *开头为现代架空向,主CP为韩信X李白的神奇脑洞向拉郎配,中期副CP为HP架空向的JP/SS,不能接受者慎入。 轮回生生世世,你我永不别离。 1v1,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边缘恋歌 搜索关键字:主角:韩信,李白 ┃ 配角:李月圆,苏夏,刘邦,张良,薇薇安 ┃ 其它:王者荣耀,HP,神奇拉郎配,信白,JP/SS,HE,1v1   ☆、梦起其一   CH1梦引   三个月前,韩信满面铁青地提着公文包,从西汉公司离开。等待多时记者们把公司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一见他出来,立刻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开口:   “韩先生您好,听闻您的新作涉嫌抄袭,您的看法是?”   “您现在和西汉集团关系如何?”   “传闻说您打算隐退,是真的吗?”   “……”“……”   聒噪的声音混杂成一堆,韩信厌恶地皱紧了眉头。他讨厌成为大众茶余饭后发表高谈阔论的对象,更讨厌密密麻麻如同蚊群的记者。他烦躁地戴上墨镜,遮住一双阴郁的眼睛,裹紧了围巾就想从记者的包围圈里突围。他以为凭借他多年坚持锻炼的身体,这应该不成问题。   可惜他失败了。过度热情的记者不屈不挠地坚守岗位,不问到消息决不罢休。   片刻,他扫视那群虎视眈眈的记者,忽然开口说:   “我辞职了,就这样。”   话音干干净净地落下,毫不拖泥带水。   记者们集体目瞪口呆。   人群中竟然生出了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韩信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成功挤出包围圈,匆匆消失不见了。   他混在下班高峰期的人群中,安静地压低帽檐,心中嗤笑:   与其说他辞职了,不如说他被开除了。   他该感谢西汉集团好歹还给他留了最后一点颜面吗?   韩信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呕心沥血的设计成果,竟然被自己最信赖的上司剽窃走,还反过来给他扣上了抄袭的罪名,让他在圈内无处容身。前一刻他还是国际知名的天才设计师,后一刻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即便他有再多的冤屈,他手上也没有保留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况且,凭借西汉的手段,就算他选择发声,他们也可以让他微小的抗议彻底消失在公众舆论的视野里。   三个月里,韩信的生活跌入了绝望的境地。他找不到任何与设计有关的工作,精神状态也随之一落千丈,政府甚至还给他安排了失业救济和精神援助。   一日,他在援助自己的心理医生的诊室结束了一次毫无进展的心理治疗,一个人裹着灰色大衣,在昏暗的路灯光下慢慢行走,渐渐有细细的雪飘落,他却浑然无觉。   他回到住所时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外套和头发都湿透了,只是像往常一样,立刻又陷入极度无聊的状态。   说真的,他现在一点也不恨了,刘邦的过河拆桥,张良的暗箭伤人,陈平的见风使舵,他都不恨了。在失去一切之后,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麻木。   就是这种麻木,日复一日地侵蚀着他。他感到自己已经快死亡了,死于灵魂的抽离和消失。这种死法没有痛苦,没有挣扎,只有无尽的迷茫和乏味。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房间里渐渐开始冷得渗骨。他起身,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来——他太久没交电费了,今天他的屋子正式断电,他的室内烘烤器终于宣告停止工作,放任冬末的寒冷悄然在室内弥漫。而且,他的头发和身上也沾染上了湿冷黏腻的雪水,不仅没有变干的迹象,还无声地往骨头里刺入了无数片寒冷的气息。   他在这样不堪的状态下,竟然沉沉地睡死过去了。然而,他却感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拉扯感,仿佛要把他吸卷到什么地方。他挣扎了一阵,那力量不减反增,最后似乎连他的灵魂都一并吸走了,他想呼救,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猛地睁开眼睛——   他现在,不在自己的卧室里。   韩信一惊,低头一看,自己穿着古时的衣物,端坐在一张摊开的地图前。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图纸,温和而平实的触感格外清晰,就像是真的一样。他摊开自己的手掌,发现手心里莫名多出了许多老茧,像是长年持有武器造成的。他望了望四周的陈设,发现自己正端坐在军队的帐篷里,四个卫兵持矛而立,面前的桌子上展着一副地形图。   他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穿越了?   不,等等,这应该是在做梦。他为了检验,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楚的痛感传来——   他仍旧坐在这间帐篷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忽然——   “韩信,韩信!”外面一个爽朗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伴着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阵勒马声后,珠玉帘子被一把长剑挑开,大步走入一个风神潇洒的青年,他一身劲装精简干练,他抬头,正巧望见他神采飞扬的明亮双目,顾盼神飞仿若天边的星芒。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笑道:“韩督尉真是大忙人,这才刚驻扎下来就开始看地图了,将军都没你这么操心。你怎么不给自己点清闲时间,比如——”他把手里的葫芦往桌上一搁,“陪在下喝两杯。”   说着,他挑了一挑眉,笑吟吟地望着他。   韩信不知道来者是谁,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谁,只是他心中一动,不知怎么地就答应了。   那人的眉眼实在……   他现在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了。   现实中绝对不可能有长得这样好看的人。清澈和深邃这两个维度在那双眼睛里达到了奇迹般的统一,如天悠远,如湖潋滟,只一眼,他竟然就有种没顶溺毙之感,让他惶恐,也让他悸动。   他绝不是以貌取人才答应和那人喝酒的。只是……莫名地感到无法拒绝。   那人熟练地给他斟酒:“韩督尉好生拘谨!可是近来有什么烦心事?”   韩信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都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   那人又说:“李某深知韩督尉雄才伟略,理当统率千军万马,只可惜所谓英雄豪杰皆是有眼无珠之辈。韩兄,若你肯听我一句劝,不如弃了这刘邦老儿投奔别处,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韩兄也要为自己的前程打算才是啊。”   ……刘邦?   是那个利用了自己的信任最后让他一无所有的刘邦?   韩信听到这个名字,顿生不快。听这个人的话,刘邦在这个梦境世界也存在,而且似乎还涉及帝位,应该是个位高权重的风云人物。他记得人说过自己姓李,便说:“李贤弟认为,我何时动身为好?”   只见那人把着酒杯哈哈大笑:“韩兄,如今天下大乱,走了你一个,他刘邦能耐你如何?要是愿意,你现在就可收拾行囊,我带你走!”   韩信问:“若有人阻拦?”   那人饮尽了一杯酒,随手挽了个利落潇洒的剑花,一瞬的剑光凌冽衬得他恍若天人下凡,眉目间尽是傲气风流。那人是这样回答的:   “那李某便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韩信几乎看得呆了。   如此洒脱绝妙之人,怎会真的……存在于世?要做便做,要走便走,快意恩仇,敢作敢当,颇有江湖行客的草莽意气,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韩信从来不曾拥有的,那名为“自由”的气息。   那人笑着朝他伸出手,说:“我们走吧。”   韩信在现实里受尽波折辛苦,哪里见过这样洒脱的气派。他赶紧放下杯子,站起来就要跟上去,他潜意识里认为,只要跟着那个人走,就可以得到——   场景突然被什么掐断,仿佛有股暗力在他背心窝子里狠狠剜了一下。   他惊醒了。   韩信愕然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卧室的床上,外套和头发上冰冷的水还没有干透,寒气渗入他的肌骨,引得他直打颤。   他很失落。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自己真的是穿越了,而不只是一个梦。   由于昨晚草草入睡,韩信患上了风寒,连连喷嚏咳嗽,却不得不支着病体去缴纳电费。他换了一条干净围巾,想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一点,慢慢地出门了。他灰暗的背影很快淹没在早高峰的人群中,罐装进了公交车,渐渐行远了。   那时的他,对于前世今生这般弘大的存在,还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百度ID是“罗莎姐姐”四个字,这里就叫“帕克斯姐姐”了哈哈哈(起名无力)(跪下) 名字的来源是罗莎·帕克斯,一位我非常尊敬的女性。各位叫我小莎或者小帕都是可以的。 欢迎来耍,晋江新人打滚卖萌求评求收藏求关爱~ 【PS,最近想来想去还是把开头改成原来的了,已经厌恶了为了迎合签约需求反复重写前三章,结果写来写去前三章越来越聒噪,越来越丧失了原先的美……】【果然还是喜欢这一版的开头】   ☆、梦起其二   CH2银狐   韩信缴纳了生活费用后,按照约定,来到心理医生的诊所,开始下一轮的治疗。   医生名叫扁鹊,模样很年轻,平时工作认真负责,很受欢迎,然而韩信似乎和他格外不对盘。   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矛盾,只是韩信觉得参加这个精神援助项目之后,自己的心理状态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他现在还来继续参加,纯粹是因为生活太过枯燥,他想找个人说说话。   光线柔和的诊室内,一束鲜花正在绽放,同时也离枯死更进了一步。韩信坐在沙发上,尚未完全入春,他仍旧穿着深咖色的毛呢衣物,背挺得笔直,数月以来缺乏阳光照射的手背清晰地衬托出血管的颜色,且隐隐地发凉。而他对面的扁鹊,出于想让病人尽量放松的想法,则相对随意地靠在沙发背上。   “我想你需要点药物治疗。”扁鹊说。   韩信冷脸:这个扁鹊每次就不能换句话说吗。   于是他硬邦邦地吐出四个字:“我不需要。”   扁鹊叹气。   这个病人不配合治疗很久了,对于医生来说这无疑是件棘手的事。他无奈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应该信任我。”   韩信皱紧眉头:看来他选择扁鹊作为聊天对象真是一个错误。   他已经尝试接近三个月了,然而他和扁鹊似乎永远聊不到一起去,这个认知让他感到焦虑,他说道:“又不是我愿意来接受治疗的。”   “我既然接了政府安排的精神援助任务,就应该对你负责。”扁鹊说,“这点医德我还是有的。”   韩信最后叹了口气,他拿起外套:“留着你的钱吧,不用管我。”说着转身离开。扁鹊刚想伸出手,却见他已经关门走了,身为医生无力挽留,只能坐在原地。良久,扁鹊低头翻了翻手里韩信的资料,想再多看几遍找到一些治疗的突破口。   这次治疗结束地异乎寻常地快,韩信帮楼下小吃店里打了一下午零工,直到晚上十点结束拿着日结工钱回到住所。小吃店的老板人善,见他四处找不到工作,愿意接济接济他,他靠着这份善意才勉强活到现在。   今天他的屋子里终于可以暖和起来了,他带着满身疲惫,洗漱完毕,躺回床上,忽然脑海里钻出一个奇异的念头:   今晚,他还能梦见那个白衣剑客吗?   也许是这个念头过于强烈,以致于他虽然身心俱疲,却迟迟难以入睡。他在床上辗转翻滚。忽然手机一声铃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已经很久没有任何人联络他了。   会是谁呢?   是可以和自己聊天的人吗?   这样想着,他起床拿过手机,界面上弹出一个“新朋友提示”:您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他点开一看,上面写着:   收到即是有缘人,可否与在下共醉红尘?   落款写着两个字,银狐。   “朋友……?”韩信手指划过屏幕,突然勾起一丝无奈的笑。他已经很久没有朋友了,偶尔和陌生人聊聊也无妨。况且“共醉红尘”的说法实在有趣,他鬼使神差地点击了“同意。”   系统叮咚提示:“你们现在已经是好友,可以开始对话啦。”   “银狐”几乎立刻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很高兴与你有缘。”   韩信皱眉,他为人疏冷,不喜突然如此亲近,但他实在无聊,不想说太重的话以免自己连聊天的对象都没了,便勉强回了一个:“你好。”   “叫我‘银狐’就好。不知你怎么称呼?”   他打字回复:“韩信。”   对面显然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用真名在网络上交流。   “那么,韩先生是哪里人呢?”对面顿了顿,又发来一条,“我住在幻宗山附近哦。”   韩信回复:“淮阴。”   银狐说:“啊……淮阴,真是个好地方。我也想去淮阴。”   韩信不喜欢这种套话,说:“我倒想知道淮阴有什么好的。”   “吃的好,天气好。曲儿好听,人温柔。”   韩信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银狐又说了:“还有淮阴的那座涅槃纪念馆,我很有兴趣呢。”   韩信说:“那儿没什么好看的,又小又暗,本地人都不去。”   “你去过吗?”   “没有。”   “要不你去看看吧,替我看看,回头告诉我里面都有些什么。”银狐说,“那可是人类走出混乱时代的纪念性建筑,意义非凡。”   韩信:“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银狐发来一个笑眯眯的表情包:“因为我们有缘啊~”后面还跟了一个飘号,看得韩信一阵鸡皮疙瘩。   韩信:“……”   对面没有再回话了。韩信盯着自己发的那六个漆黑的点,默默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态度太恶劣了点,平白损伤了屏幕那边陌生人的热情。   难道自己聊天技能真的为负所以没有人愿意和自己聊天吗?   韩信抑郁了。   许久过后,对面还是回话了,然而确是毫不相关的话题,明显是上个话题夭折后,选择岔开到另一个话题:   “韩先生,你相信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恋爱吗?”   韩信有些无语。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边际。   他回道:“爱情本来就虚无缥缈。”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你无法拥抱,无法想看见那个人就能看见,那个人也永远不会知道你爱他/她——你相信这种爱情存在吗?”   韩信说:“暗恋吗。”   “几乎是,但不完全是。”银狐说,“平常的暗恋,暗恋对象都是可视的,但在这种爱情里,可能你根本连你爱的人的样子都看不清,那个人缥缈得像幻觉,像梦境。”   韩信思考片刻,说:“你的意思是说,人会和自己的幻觉相爱?”   银狐的回答是:“对于一件事物,人很难判断到底是真是幻。如果愿意,爱情本身也可以是一种幻觉,那么为什么恋爱的对象不能是幻觉?还有谁又能证明那人确实是幻觉?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而科学无法解释呢?”   韩信仔细看完了这一长串,渐渐觉得这个银狐有些意思了。银狐看待事物似乎有着特别的范式,看来他无意中遇上了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他好奇银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点开银狐的资料界面,意外地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连性别和年龄都没有填写,除了一个银色狐头像,那狐狸的眼睛泛着深邃明净的紫色,让人想起深冬的夜空。   “韩先生不会觉得我的看法很怪吧?”   韩信回复说:“没有,很新颖。”虽然听上去有点荒谬,但至少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银狐说的一定是错误的。不可证伪的言论虽然与科学背道而驰,然而它们总归是令人着迷的。它们是一个个奇异的怪圈,踏进去的人要么游览些许风景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要么掉入逻辑的陷阱被打上死结。   银狐知识渊博,谈吐风趣,是个绝佳的聊天对象。两人之后又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机,聊到韩信几乎忘记了时间。他和银狐透过屏幕和文字交流之间,竟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他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是,并不讨厌。   夜色渐渐越来越深,韩信仍在黑暗中裹着被子,专注地敲击着泛着荧光的手机屏幕。   银狐:“韩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韩信自嘲了一下,自从被刘邦整得声名狼藉之后,他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工作,不都是靠政府和邻居救济度日吗。要是哪天政策变了,他可能真的要饿死街头。   于是他说:“没有正式工作。打点零工而已。”   隔了很久,银狐发来一条消息:“韩先生喜欢旅行吗?”   韩信说:“不讨厌。”   谁料银狐说:   “那我可以给韩先生提供一个工作,关于旅行的,薪酬不少,要不要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贴上2.0版的开头,至于3.0,4.0版的开头……嗯,我自己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跪)   ☆、梦起其三   CH3夜驰   韩信一见,警惕心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担心这是一个陷阱。现在社会网络诈骗猖獗,他目前的境况已是捉襟见肘,如果再被骗,将给他的生活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韩信点开银狐的资料,犹豫着要不要删除这个好友。   忽然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删。   他以为自己熬夜出现了幻听,便和银狐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再考虑一下。”   银狐同意了,说:“好。不早了韩先生,早些睡吧,晚安。”   “晚安。”   这晚,韩信再次迷迷蒙蒙进入梦境,见到了那位白衣剑客。   他们正在一起收拾包裹,颇有些即将浪迹天涯的浪漫意味。韩信看见李白忙碌的身影,一时晃了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带些什么走,只好由着李白替他装点行囊。   “哟,韩督尉,瞧我发现了什么?”李白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几个小物什,看起来像是普通的石头,仔细一看上面竟刻着细细的花纹。   韩信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更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帐篷里。   李白抛了抛那些石子,笑道:“未曾想韩督尉也研究卜算之术,恰巧李某也略知皮毛,不如替韩督尉卜上一卦?”   韩信见他笑得开心,便说:“好。”   李白捡了处平整地方坐下,一本正经地掸了掸身上的衣物,问:“那么请问韩兄,最近有何疑问之事?”   韩信想了想,要不要相信银狐给的工作算吗?   不如在梦里卜一卜,他还真好奇梦境到底会给出什么答案。于是韩信说:“若有一人潦倒窘迫,忽逢异遇,求卜此为陷阱?或是契机?”   李白掂了掂手中的石子,若有所思。   按这个时间节点来算,韩信还没有完全出逃,现在也没有萧何来追韩信,如果说此时的韩信有了什么奇异的遭遇……李白不知道。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抛起石子,看它们骨碌碌滚在地面上会散落成怎样零星的模样。   李白低头打量着卦象,思索半晌,解道:“此等际遇并无害处,试试无妨。”   韩信问:“会有何后果?”   李白只是抓起石子扔进包裹,快速用平滑结实的布料打了个结,背在背上,抿了抿唇,说:   “重逢。”   韩信不明白。   重逢?和谁?什么意思?他刚想追问,却猛然眼前一花,心口又是一阵钝痛,硬生生地醒了过来。   他晕晕乎乎地躺在床上,反应了半天,才去摸自己的手机,抓起一看,银狐还没有给自己发更多的新消息。   韩信慢慢地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回想着梦里占卜的结果,既然李白告诉他试试无妨,那他便试试吧。   “早上好,在吗?”   过了几分钟,银狐回道:“在。”   韩信问:“工作具体怎么说?”   银狐说:“韩先生按我提供的路线旅行,在规定的旅游景点参观完毕之后上交关于该景点的说明报告即可。”银狐开出的价格很诱人:   “一经采用,一字一元。”   韩信问:“你们是杂志社征稿吗?”   银狐:“只是一个无法自由外出的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罢了。”   韩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这个“银狐”肯定不是平常人。果然,银狐说话了:“我身体有些情况不能经常外出远行,纵使家财万贯也没有趣味。”   韩信本来想问问银狐到底得了什么病或者残疾,可是担心这样做不太妥当,便没有细究。   接下来银狐立刻打给了他一笔预付款:“这是路费。”然后把详细的地图和路线说明都发给了他,“在不影响总体旅行计划和不超出预算的前提下,韩先生也可以自行安排去感兴趣的地方游玩。”   韩信仔细看完路线,里面的景点全都赫赫有名,几乎涵盖了半个中国,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能有机会逛全的旅行攻略。免费旅行,还有稿费?他韩信竟然就落得了这等好事?难不成是因祸得福。   他又就一些细节向银狐进行了询问,银狐也都一一解答,暂时打消了他对这份工作的疑虑。韩信最终确定接下这份工作时,他的面上缓缓浮现出失业后第一次笑容。也许是他太久没有放松过,连面部的肌肉都忽然有些不适应这突然的拉扯,还迟缓了半秒。   他们后来聊了一整天,聊到很晚很晚,手机都烫得几乎拿不住。   最后银狐说:“时间不早了,抱歉拖着你聊到这么晚。韩先生早些睡觉吧,注意身体。”   韩信说:“好的,晚安。”   “晚安。”   韩信困得几乎一放下手机就睡着了。   然而,睡下不久,他再一次感到了那股强大的吸引力,迫使他去往什么地方。这一次他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等待那股力量消失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韩信韩信,你看!”   是……谁在叫我?   他完全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骑着一匹马在夜色中奔驰,大风在旷原疾行的声音呼啸着划过他的耳膜。他从未学过马术,而梦境里的他却意外擅长。他右前方有一人,也骑一匹骏马,身背一把长剑,一个包袱,白衣俊逸,姿容端正,正回头朝他笑,右手指着天空:“快看,流星!”   韩信听闻,竟忽得不想看流星了。   因为眼前的人,当真让他挪不开眼睛。在绚烂流星的光芒下,他看清了那人的剑眉星目,琼鼻皓齿,笑得比繁星还要璀璨。   那是……昨天梦到的那个人。   太好了,今天又梦见他了。   韩信报以一笑。那人突然一愣,收回了手,说:“韩信你怎么了?”   韩信感到一阵心跳加快,他不由得偏移了目光,望向天边的流星,只见如天女焰火,光明灿烂,纯白光道旁紫芒护航,划出一道一道如梦似幻的美景。他策马加鞭,赶到了那人前面,回头一看,那人的眼睛里正映着流星的光影,映着整个宇宙的辉煌。   那人说:“快许愿吧。”   韩信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人笑了,说:“我想和韩兄一起,浪迹天涯,再不问世事。韩兄,你能帮我实现吗?”   真是一个简单的理想啊。韩信望着他,忽然感到时间都静止了,天地里只剩下了他,还有韩信。两个人在黑夜里漆黑莽原的草波里骑马飞驰,流星为他们开道护航。他一瞬间希望这片莽原能够没有尽头。   如果能和这样绝妙的人一起浪迹天涯,当然很不错。   韩信刚想回答:“好啊。”突然——他一阵失语,接着他感到自己正在被抽离,抽离。他看见自己离开了马背,但身体仍留在马背上,渐渐地渐渐地,他完全离开了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个仍留在马背上的“韩信”说:“太白,如今天下大乱,热血男儿理当扶济民生于危乱,怎能苟且避世?快再莫提。”   他很想冲上去把“身体”再夺回来,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少自主行动能力。正在气恼之时,突然听见那位被称作“太白”的人哈哈一笑,说:   “韩信,若你隐世而居,我便觅地终南。若你行弋江湖,我便与子同游。若你征戮沙场,我便为你封疆。”   听到这句话,韩信如临惊雷,心中宛如卷起万丈波澜。他像是一瞬间听到了什么古老的咒语,仿佛惊醒了什么沉眠的感情,太过于轰轰烈烈,而他一渺轻飘飘的灵魂无法承受,只好泪如泉涌。   泪眼模糊之中,他望见星空下策马御风的白衣剑客。   李……太白,你究竟是谁。   我又……究竟是谁。   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   两人一路策马,身影宛如箭驰略过莽原,行到山间,沿着盘盘旋旋的路寻着低矮平坦的地方走,防止伤到马匹的膝盖。林木的枝桠在月光下投着朦胧的暗影,笼罩在两人身上,仿佛他们被黑暗吞没。   韩信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他半透明的身体能穿过岩石和草木,两人都看不见他,只是寂寂赶路。空谷里一时只有马蹄音在回响,应和着潺潺的流水声。   “李贤弟。”马背上的“韩信”说,“方才……你那一番话,我韩某人终生不忘。若我飞黄腾达,必当涌泉相报。”   李白看着路,没有回头。半晌,才笑了一下,说: “韩兄,我相信,不出四年,你必将实现天下一统。到那时国治民安,你我可否共游人间。”   “韩信”问:“去哪?”   李白转头,莞尔道:“李某从无来处,亦无归心。只要与韩兄一起,去哪里都是人间繁华。”   “韩信”展眉一笑:“太白,你总是这么超然自得。不贪功名利禄是好事,可我也希望与君共有一腔济世热血。”   李白仍然没有回头。他只是攥紧了缰绳,手指骨节都泛起了青白色。   今晚,萧何已经在寻找韩信的路上了。   并且,已经很近、很近了。必须快逃,决不能让追来的萧何找到。否则……   十年后韩信必死无疑。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注意:小说为虚构情节,现实生活中请大家一定防范网络诈骗,高亮高亮,谢谢!!!   ☆、梦起其四   CH4 涨溪   “热血济世,并非必须征战沙场,搅弄朝堂。”李白说,“韩兄,我们南下荆州,开间书院,教书育人,岂不也是报国救世之道?”   “韩信”刚欲回答,却见一道溪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往日这溪水十分浅缓,不料夜里涨潮,水势湍急,两匹马受了惊,直犟着不肯走。李白勒着马在溪边转了两三下,面色突然凝重起来。   “韩信,下马。我们淌水过河。”   “那马呢?不要了吗?”   “不要了,快走。”李白迅速翻身下马,就要往水里走去。“韩信”忙叫住他:“太白,夜里寒凉,小心染上伤寒。不如我们在这里先找个地方歇一晚,明早等水退了,再走不迟。”   李白竟有些生气了:“不行,必须今晚走,再晚就……”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陌生的马蹄音由远而近,在山谷里显得尤为刺耳。半空中的韩信清楚地看见,李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慌。   “快走啊,韩信!”李白朝那个“韩信”大喊,然而“韩信”好像听不见他说话似的,仍骑在马上彳亍,眼神里有点迷茫。   “韩督尉为何不辞而别!”   一声呼唤在山谷里炸开,“韩信”猛然回头,只见萧何骑一匹瘦马绝尘而来:“韩督尉,我追你追得好苦!”   半空中的韩信惊呆了。   萧何?怎么会是萧何?萧何追来这里干什么?!   “韩督尉,”萧何急切地下马,由于下得太急还差点摔在地上。他踉踉跄跄向前走了几步,死死握住“韩信”的手,“韩督尉,你怎么就走了?我们的主君需要你啊!”   主君?说的是刘邦?   半空中的韩信忽然冷笑:刘邦?需要?   别说谎了,刘邦的嘴脸他难道看得还不够吗。表面上说着需要,其实内心忌惮无比,等到成事之后便立刻除掉有功之人。不论是醒世界的刘邦,还是梦世界的刘邦,他相信那种深深扎根的卑劣本性,都绝不会改变。   谁知马背上的“韩信”竟也下马,向萧何恭谨行礼:“萧丞相怎么亲自赶来了,我一介小小都尉,哪里值得……”“此话怎讲?!”萧何激动了,“韩督尉国士无双,千古无一,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看在我追了你一夜的份上,可好?”   一旁李白站在冰冷的溪水里,浪花彻底浸湿了他的靴子,寒凉之气从脚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手里紧握着剑,声嘶力竭地喊:“韩信,韩信!别跟他走!”他喊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可是“韩信”和刘邦两人都没有听见。   能听见的只有半空里透明的韩信。   李白突然从水中暴起,溅起四尺高的碎玉浪花,手中长剑一阵嘤鸣,银光一闪就向萧何劈去——剑锋从萧何的身体穿过,仿佛一团没有重量的空气。   萧何毫发无损,李白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剑。半晌,沉默地收回,动作有些轻微的颤抖。   半空中的韩信清楚地看见李白捂住了半张脸,低头,喃喃自语:“注定是救不得的,对吗……”   救不得?   救不得谁?   李白想救那个“韩信”吗?   韩信正在思考,却见李白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最后一阵凛冽山风吹来,李白彻底消失了。   韩信震惊了。   他把视线转回“韩信”和萧何,只见“韩信”仿佛浑然没有察觉李白的消失,正高兴地要和萧何一起回去。   萧何说:“对了,我来的时候,听见韩督尉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   “韩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有吗?”   萧何说:“你们在说什么‘等明早水退了过河’之类的。”   “韩信”说:“那可能是我在自言自语吧。”   萧何当时没太听清,也觉得这个问题并不太重要,便说:“韩督尉,我这次出来没来得及和主君报告,他现在一定找我找得着急了。咱们得快点回去,这次我再向他推荐你,保证成功!”   “韩信”笑了:“那么多谢萧丞相抬爱!”   旁观了全过程的韩信感到一阵骨脊发凉。那个“韩信”和他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说这就是另一个自己,那么……岂不是要看着另一个自己步入深渊?   还有那个李白,似乎也不想“韩信”为刘邦的政权效力?   总感觉李白的选择是对的,可是“韩信”竟然转眼就察觉不到李白了,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所以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正当他越想越深的时候,背上寒气似乎化作剑刃击打了他一下。他从梦中骤然惊醒了,背仍旧是凉的。   他摸了摸被子,发现原来是被子没盖好,整个背都露在了外面。他从床上坐起来,刚才的梦境很快变得模糊,他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忘了比较好,直觉告诉他应该尽量记住。   现在时间是早晨七点,他从床头柜里摸出笔和本子,努力回忆各种梦中的细节,尽量详细地写了下来。他写得直到他认为已经实在没有别的可记的内容了,才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作者有话要说:  太白炒鸡炒鸡帅~!(捂脸) 撒花飘走~   ☆、梦起其五   CH5奇石   当天韩信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三十六个通体晶莹造型奇异的石头,幽幽地泛着五彩的光辉。他不是玉石学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材质。   发件人的名字是“银狐”。   神秘网友真是越来越神秘了,韩信摇头苦笑。他登上社交软件,询问银狐这是怎么回事。   银狐解释说:“你每到一个景点,就放一块这样的石头在规定的位置。这石头是我的幸运物,你把它放在那里,就当是我去过那儿了。”   韩信说:“要是它被别的游客看见拿走了怎么办?”   银狐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过了一会儿,银狐发来一段话:“那就烦请你把它藏好或者埋起来吧,埋得深一点最好,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   韩信说:“明白了。”   他收拾好行李,踏上列车。当他找到自己的铺位时,看见有一位女士正在吃力地试图拎起一个巨大的箱子,似乎是想把箱子举起来放在靠天花板的置物隔间里。   韩信说:“我来吧。”说着帮她提起箱子,一举一推就放好了。   女士说:“谢谢你。”   “不客气。”韩信说着,把自己的箱子也放好了,就随意地坐在下铺上休息。   对面的女士问:“先生去哪?”   韩信说:“荆州。”   女士说:“这么巧,我也是。”   韩信有点惊讶。如今的荆州是个小城市,没有多少外地游客,银狐说想去纯粹是因为历史文化原因。要是这位女士也想去荆州,这也太巧了。   她拿出暖水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气腾腾的可可,伸手把自己棕红色的卷发别到耳后,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叫薇薇安,你呢?”   “韩信。”   她问:“韩先生去荆州做什么?”   “旅游。”   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韩先生,我建议你去荆州看看别的东西,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韩信问:“别的什么?”   薇薇安说:“我是一个历史学家,不过你懂的,人类刚从混乱时代里走出来不到五十年,即便想方设法地理清历史线索,可还是有很多珍贵的历史资料和史实轶散了。我在想,荆州的古建筑还尚存一二,建筑比瓷器和纸张要耐存,去看看说不定能知道更多。”   混乱时代……?   韩信没有经历过混乱时代,他还没出生混乱时代就结束了。韩信只是在小时候偶尔听长辈说起过,说全世界的时空都乱了。有时邻居家一推开门发现自己竟然在西汉的街市上,走着走着突然又到了塞外的荒丘,一转头又看见古欧洲的骑兵举着长矛直奔自己而来。   人类于是陷入了大恐惧时代。他们不敢随意走动,害怕回不了家。他们同时发现,自己即便跨越了某种时空界限,但不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属于自己原本时空的事物。比如,当那位欧洲骑兵的长矛刺入邻居的胸膛时,邻居什么也没感觉到,毫发无损,而那位骑兵也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呼啸着马奔腾而过。   没人知道这场混乱持续了究竟有多久。这次混乱过后,许多关于历史和科学的记忆都遭到了严重流失,人类文明经受了一次史无前例的重创。薇薇安属于老派学者,她认为研究历史对于人类未来的发展意义重大,即便在史料严重缺失的情况下,她也要尽一切所能去调查历史真相。   谁也不知道产生这种混乱的原因是什么,科学家研究了很多年,提出了各种假说,都无法得到证实。薇薇安表示她是“妖派”假说的支持者。   韩信说:“你相信世界上有妖?”   “相信。”薇薇安笃定地说,“至少五十年前,一位巫术家设法施放了全球范围的强力降妖术之后,混沌时代就结束了。不过,那位巫术家也随之爆体而亡。”   韩信不置可否,说:“我是唯物主义者。”况且,谁也不能证明强力降妖术和混乱时代的终结有着必然联系,说不定它们只是恰巧同时发生而已,但他并没有说太多,只是低头拧开自己的杯子,喝了口白水。   薇薇安表示理解:“各人观点不同在所难免,和韩先生的交流很愉快。”   两人结束了交谈后,韩信简单地给扁鹊发了一条“已出差”的消息,吞下两粒谷维素片睡觉了。   这次,他梦到的是一片虚空。   虚空之中,缓缓地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那人最开始完全透明,没有色彩。接着慢慢地,仿佛有个无形的艺术家在填充上色一般,那人显出身形来,赫然是他连续几次梦中所见的李白。   李白似乎有点微醺,他拎着酒葫芦,在虚空里一步实一步虚地走,渐渐地,他脚下出现了土地,砖块,街道,他身边出现了行人,树木,房屋,他头顶上出现了青空,白云,还有一群一群的飞鸟。   韩信突然想起之前薇薇安说的话,又联想起李白刺杀萧何失败的场景,蓦地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这个李白……也许……   不属于这个时空?!   他联系起之前的种种细节迹象,发现这个猜想竟然和他的所见所闻没有任何矛盾之处。他刚想进行更多的思考,然而——   也许这实在是一个太过禁忌的想法,韩信感到一股巨大的扯力在把他往无尽的黑暗里吸卷。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没有底的漩涡,他拼命伸手去抓,却只能抓到一把把的虚无……他被黑暗吞噬得快要窒息了,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突然一阵刺目的阳光从天降下,他勉强睁开眼,窒息感奇异地消失了。   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穿沉重礼服,端坐于一高台之上,面前站着衣冠楚楚的刘邦,正恭恭谨谨地朝自己作拜。四面八方的晴蓝色天空簇拥着光芒万丈的太阳,让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来缓解不适。   这是在……?   这是自己梦中的灵体又附身到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韩信”身上了吗?   韩信略感宽慰,终于不再漂浮半空了。他望了望四下,只见士兵寂静肃立,群臣俯首列队于下,远望如同黑压压的人群方片。一面面巨大的旗帜在空气中飘荡如鱼,一派皇城气象,庄严肃穆。   可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这具身体。   待刘邦礼毕,他终于从这幅身体里读取了一点记忆,似乎是……刘邦说要拜“韩信”为大将?   可笑之至。   然而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受礼之后还跟着刘邦一同和谐落座,接受刘邦的询问。   刘邦目光炯炯:“丞相数言将军,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   听到这句话,韩信突然仿佛受到剧烈的撕扯感,仿佛一个模糊得仿佛从远古传来的声音正在试图唤起他的记忆。一阵一阵,一声一声,他听不清,但却愈发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与这个声音产生某种不可遏制的共鸣。   这记忆来自于哪里?   ……   是,前世……吗?   仿佛天地间耀起万丈如剑光辉,仿佛浑身上下即将化为蒸汽腾于云层万里,仿佛曾经一直紧闭盲目的眼一下子睁开,看清上下千年的迷雾重重。韩信接下来说的话,将字字垂于青史之册,受人景仰,万古流芳。   汉中对一出,满座皆惊。谁也想不到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人竟然有如此见识抱负,此前任何对韩信存有疑虑的人,也不得不叹服后生可畏。刘邦更是差点喜极而泣,连连说“相见恨晚”。汉中对中对天下局势指点的气魄,浩荡宽广,无人出其右,韩信之后,再无韩信。      ☆、梦起其六   CH6对弈   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前世的瞬间,他又一次被剥离出了这具身体,被迫悬浮于半空中,看着底下仍然端坐着的“韩信”嘴唇张张合合,和刘邦说着些什么。   他很茫然。他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耳边只鼓荡着类似高风穿透云层时的轰鸣。   韩信不想再看下去了,他偏过头,往下方的人群里扫视过去,想看看李白在不在其中。   可惜没有。他不在。   如果他在,应当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   一个无名督尉一朝突然成为大将,不少人纷纷前来拜贺。韩信让下人把他们都拒了,想一个人清静清静,毕竟他才对着背信弃义的刘邦小人坐了那么久,心情差到了极点。好在这身体的原主人也并不抗拒这个举动,他才能得以操控,如果与原主意识强烈矛盾的话,他真是什么也做不成。   他凭借原身体的记忆耍了一会刀剑,偶尔换换枪茅,在院子里操练了一下午。他简单吃过了晚饭,在院子里吹了会晚风,发现这一天的后半段过得还真是平静。   他正这么想着,突然院子的角落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韩信转头看去的时候,惊讶地看见——   李白正趴在地上,身上沾着些树枝叶,模样竟有些狼狈。他迅速手一撑飞身起来,仿佛刚才他并没有因为翻院墙而摔倒过。他爽朗笑道:“韩兄午好啊。”   韩信一愣:刚刚还在想念,忽然想念之人就出现了,怎么叫人不惊喜?他看着李白这副冒冒失失的模样,想着这人简直从头到脚都可爱透了。   不过,他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李白一直站在角落里,不走近一点和他说话?。   既然他不过来,那自己就过去。韩信打定主意,起身走过去:“李贤弟用过晚饭了吗?”   “唔……吃过了。”李白说。   韩信这才发现,他的右脚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搭垂在地面上,仿佛脱力。他皱眉:“贤弟,你脚扭了。”   李白听闻,把右脚往身后挪了挪,似乎想掩盖自己翻墙还不慎扭到脚的事实。他说:“韩兄,这不是什么大事。”他紧接着说,“李某此行是特地要和韩兄说,你以后,千万小心刘邦。”   韩信说:“这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被刘邦利用过背叛过的他当然知道。   只是……   不知道这里的“韩信”知不知道。   李白的眼睛明显一亮,说:“你知道?”   韩信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要让他担心比较好,于是沉重地点点头,说:“是。”   李白又问:“何时出兵?”   韩信担心他的脚,说:“你先切勿担忧,我叫医生来先治你的脚……”“不、不不、不用。”李白忙摆手,他单脚跳着到了一个石桌旁,像是故意岔开话题一般低头拾起一粒黑色的棋子,抬头笑道,“不如、不如你我先手谈一局?”   为什么他这么抗拒见到医生?   难道说……?   韩信又联想起他那道仿佛刺在空气上的剑,不禁悚然:难道是医生看不见他?   韩信赶紧上前一步,迅速去抓李白的手腕,怔住了:抓住了,是……实体。   他确实是可以触碰的实体。   然而,说不定李白对于其他所有人来说,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鬼。   或者说,只有自己能看得见他?   这个想法很可怕。   李白愣了一会儿,甩开他的手,说:“韩兄……你怎么了?”   “无事。”韩信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把棋子盒从棋盘上挪开,说,“来,下棋。”   两人落座,盛夏的蝉鸣聒噪不堪,二人过招几步之后,李白两指夹着黑玉棋子,忽然敲击一下棋盘,发出“啪”的清脆声响,抬眼说:   “韩信,你的将军盔甲,卸了。”   “啊?”   李白说:“它太大,堵眼睛,阻塞思路。”   他不想看见韩信成为西汉王朝的将军,因为他不想看见韩信的命轮加速奔往死亡的路途。   韩信竟然相信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当即卸了盔甲。没了盔甲的他如同突然失去壳的软体动物,举手投足间都感到轻飘飘的。   两人接着在棋盘上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厮杀半晌,不分伯仲。李白又敲了一下棋盘,皱起他好看的眉头:   “有酒吗?”   韩信:“……啊?”   李白黑色的双瞳充满了严肃:“我想喝酒。”   韩信不确定这个府里有没有酒,但他知道饮酒伤身,于是说:“府里没酒。”   李白哼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只酒葫芦扔在桌边:“李某想着你的将军府里会有好酒,可惜了。”说着拔开塞子给自己和韩信斟满了两杯酒,拿起自己的那一杯,仰头一口灌下。   韩信内心直咋舌,他劝道:“你少喝点。”   “我少喝,你就多喝。”李白脸上泛起两片微微的酡红,显然这酒烈性十足。   “好好好,我多喝点,多喝点。”韩信忙喝光了自己的那一杯,又倒满一杯喝尽了。   两人接着下棋。   围棋的棋局总是比较耗时的,尤其李白还是个思前想后迟迟不落子的慢棋手,这场对弈便显得尤为漫长。李白托着腮帮子,眼神里渐渐透露出倦怠和迷茫,想来是不胜酒力了。他打了个哈欠,拈起一子落下,却不想韩信等的就是这个破绽——   他迅速在早已盘算好的位置落下一粒白子,黑棋转眼陷入绝境,成为了大面积的死棋。   “我赢了。”   韩信说着,心里暗喜,看来以前大学的时候围棋没有白学,他好歹也是当年校园围棋界的一个风云人物,怎么可能轻易会输。   李白本来昏昏欲睡,听到这三个字突然醒了。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什么?”   韩信顿时尴尬,只得再重复一遍,不过这次音量小了很多:“我赢了。”   李白盯着棋盘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蓦然,他抬起头:“不行不行,重来!”   “太白想悔棋?”韩信感到有些好笑,他没想到素来利落的李白脸上也会出现这种小孩子的表情。   李白瞪了他一眼,说:“谁说要悔棋?我的意思是再来一盘。”   韩信失笑:“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重来重来,这次速战速决。”李白一双手迅速扒拉着棋盘上的棋子,两三下哗啦啦地分开黑白装回棋子盒里,哐一声把黑棋盒搁在韩信跟前,“这局你先手,快点。”   韩信:……   这次的棋局倒是很快就结束了。   赢家还是韩信。   李白差点要拔剑而起了。   “再来!”   韩信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还来?”   “韩将军。”李白“啪”一下把一柄长剑拍在桌面上,他勾起一边唇角笑了,“今天我一定要赢你。”   恭喜棋手韩信激起了棋手李白的求胜心。   不对啊,这套路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不是连输两局之后就回去休息睡觉吗为什么还大有不眠不休之势?韩信内心默默吐槽,却也不得不抓起一颗棋子继续下——因为烈酒的缘故,他单凭两根手指已经夹不稳光滑圆润的棋子了。   这次李白先手。   他盯着棋盘好一会儿,忽然二话不说抓了一颗黑子下到了棋盘的正中间。   韩信:???   然后李白手突然一软,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他垂下手,指缝里圆溜溜地滚落下一颗黑黝黝的棋子,最后旋转着停留在旁边的草丛里。   韩信见状,叹了口气。   要不先扶李白去客房歇息一晚吧。他的手刚碰上李白的肩膀,却见他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似是梦话:   “韩信啊韩信,你陪不了我了,怎么办。”   韩信鬼使神差,私自替这身体的原主人做主回了一句:“我怎么就不能陪你?”   原主没有反对。他这句话说出来了。   李白听了,似乎从睡梦里醒了半分。他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低下头,掐着手指算了算什么,忽而喃喃道:“十年……不、不到十年……”   李白心中一阵凄然,被拜大将之后,韩信只用四年零五个月的时间便替刘邦荡平江山,剩下的时间,全部都是在走向死亡。   韩信真正死于二十七岁。   在离开战场的当天,他就已经死了。而正式埋葬,是在三十二岁。这意味着李白还有不到十年的时间可以去尝试挽救他,这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李白突然大笑:“不是寒溪一夜涨,哪得汉家四百年!”   韩信莫名其妙。   又见李白红着眼睛,冲他笑:“你呀,韩信,不要太卖命,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韩信不明白,怎么一会十年一会四百年的,他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李白扬起一个笑脸:“你不能陪我,那我可以陪你。无论你征伐四方,还是娶妻封荫,我都陪你。”   韩信:“娶妻?我娶的什么妻?”   李白说:“殷嫱啊,淮安夫人殷嫱。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   韩信说:“可我不记得我喜欢过什么……殷嫱啊?”   李白笑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她。”   韩信几乎可以确信了。李白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会遇见他?”   李白伸出小手指,说:“命中注定,懂不懂?月老往你俩的这儿绑了红线,你怎么着都得娶她。”   韩信感到有些奇怪。根本不认识一个名叫殷嫱的女人,提前知道未来命运的感觉怎么想怎么怪异,况且他目前还压根没有结婚的打算。他笑了一下,说:“迷信。”   李白突然捶桌,闷闷地揉乱他自己的头发,说:“为什么把你灌醉了还是不能赢,为什么为什么!”   韩信先是愕然,随即明白原委后哈哈大笑起来。   李白单脚跳起来追打他,可惜醉酒后手臂发软没什么力道,说:“你笑什么?”   “我笑……”韩信说,“你还挺可爱的。”   李白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韩信刚想把这个可爱的醉鬼扶起来,突然——   他醒了。   一睁眼,是暗色调的上铺床底,耳边是列车平稳的运行声。   韩信坐起身,他其实想再睡一会儿。可是强行睡根本睡不着。   于是他掏出记梦本开始记梦。写着写着,对面的薇薇安问他:“韩先生写什么这么高兴?”韩信写的太投入,没有听见。   他又补了半句:“莫不是情书?”   这回韩信听见了,他抬起头:“不,你看错了。”   嘴角却弯起了一丝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李白:快让我赢,不许故意输! 韩信:(默默跪下)   ☆、梦起其七   CH7断梦   荆州如今是个宜居的小城市,不再是古时兵家必争之地,也没有了甲午时期的硝烟,只有普普通通的居民和楼房。   韩信在长江北岸的江堤边散步,偶尔拍拍照,远处一道长桥跨江而过,在江上弥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孩童们踩着堤坝腰上的台阶,似乎不惧初春寒凉,裸足追打嬉戏。旁边老人们脸上皱纹笑成一团:“快洗洗,搁长江水洗了夏天不长痱子。”   他去打听万寿宝塔在哪,当地人随意一指便继续赶路,仿佛他问的不是一个珍奇的古迹,而是当地人习以为常的陪伴物什。韩信不久便找到了,万寿宝塔周围的气氛十分生活化,处处散落着孩童的秋千和老人的棋盘,再加上它本身已经漫漶的过去,韩信几乎嗅不到厚重的历史气息,只是随意绕着它转了几圈,观察出它是一个不太能登上去的塔。   他接下来又去看了荆州的古城墙和护城河,周围都是青草坪上来春游的家庭,道路边栽满成片的樱花树和油菜,可惜还并未到开花的时节。有商家露天悬挂起一件件五颜六色的影楼装,开设拍照摊点,有的出租双人自行车,一声迭一声地喊话吸引游客。韩信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匹拉着游览小车的马缓行而过。   他忽然想起梦里骑过的马,还有梦里李白骑的马。两匹马身姿矫健,轻盈迅捷,好像插了翅膀,没有任何滞重凝瑟地向远方滑翔一般地驰去,仿佛他们两个人也变成了纷飞闪烁的流星。   晚上韩信回到宾馆,他很想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写下来,可对着一片空白的文档,他无论如何也动不了笔。他苦苦回想今天一天的行程,又把手机里拍摄的风景照翻出来查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想不出来有什么可写的。   他没有心动的感觉。   唯一有些心动的,竟然只是因为想起了梦里的白衣剑客。可梦中的李白是他不能对外言说的秘密,他不想把李白变成牟利环节的一部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他几乎逛遍了荆州,都没有找到任何想写的东西。   要不随便写一写交差好了。他想。   可是,总觉得会对不起那个好心的“狐狸”。   再看一看吧。   韩信听说荆州有世界上最好的中山公园,慕名前去一游,发现还是免费开放。他行经了孙叔敖的衣冠冢,相传关羽在此夜读《春秋》的春秋阁,还有新建的中山纪念堂,却依然没有找到灵感。   他有些疲倦。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自从他到了荆州之后,他再也没有梦见过李白。   也许这才是导致疲倦的主要原因。他想。   可是,白天总想着梦里的某个幻影是不是太可笑了一点。   韩信望着翠绿的碧波湖,湖上仅有一两只游船悠悠荡荡,更远的湖面被一家茶坊圈住,用枣红色的桩子围起来,里面似乎开满了莲花。   他心中一动,步入那家茶坊。复古的门庭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可他望了半天,也没见着唱戏的人在哪。   店主说:“客人要点什么?”   韩信:“……酸梅汤。”   为了他的睡眠质量,他并不打算喝茶。   店主给他提来一扎,又闲话道:“听口音,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韩信:“旅游。”   店主人说:“荆州说有游也有游,说没游也没游,不温不火,哪比得上宜昌武汉?看山看水去鄂西北,娱乐购物去大武汉,哪里轮得到我们?”   这番自嘲听得韩信不禁失笑:“我还是去了一些地方的。”说着数了数自己这几天来随意逛到的一些地方。   店主夸道:“客人您去得还蛮齐的。就是还漏了一些好吃的地方,比如……”“这些就算了吧。”韩信面露难色,他承认荆州的吃食不错,可对于他来说还是偏咸了。   店主人想了一想:“对了,还有一个,青莲巷。”   “青莲巷?”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心中一动?   “相传一位诗人在那里住过,具体是谁也不清楚了,大混乱时代把人们的记忆都弄错乱了,只知道这位诗人应该是极其有才华的。”店主说,“为了纪念他,那边上还建了一所青莲巷小学。”   韩信对小学不感兴趣。   店主说:“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哪里来的古迹啊,都是现代的东西了,客人要是赶时间,就可以省略不去。”   韩信手中剥着莲子,心里在犹豫。   也许荆州确实是个不太好的地方,至少是个不适合他的地方。要不然怎么待在这里好几天了他都梦不到李白?还有这个青莲巷……听店主人这说法,料想也不能给他什么启发。   不如,今天晚上就动身去武汉看看吧。按照这个计划来看,青莲巷是去不成了。   他用手机订下去武汉的动车票,向店主道别,就去宾馆收拾东西准备动身了。期间扁鹊还给他打电话问他的近况,说:“韩信,你出差出多久?”   韩信说:“不知道,可能三五年。”   “三五年?!”扁鹊说,“那你的精神援助怎么办?”   韩信略微皱起了眉头,他一直不觉得自己需要这样严肃的治疗,特别是当他还找到了靠谱工作之后。他说:“我不需要精神援助,我现在很好。”   “从你的语气中我只读出了焦躁。”扁鹊说,“你在烦恼什么?”   韩信说:“没什么。”   扁鹊一阵脑仁发疼:“为什么要三五年那么久?”   韩信说:“旅行的路线长,地点多,还要写游记,三五年只是保守估计。”   扁鹊在电话那头气得差点七窍生烟。也许他道行尚浅,还从没见过这样不配合治疗的病人,又或者他是真的学艺不精,不管是哪种猜想都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   可是他永远不能对着病人发脾气,他只能耐着性子,假装温柔地问一句:“你现在睡眠还好吗?”   韩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最后他说:“有时会梦到有趣的事情,有时梦不到。”   扁鹊:……   “我是说,你的睡眠质量,就是睡眠时长啊,容不容易惊醒之类的。”不是问做梦怎么样啊好吗。   韩信停滞了半天,只挤给扁鹊两个字:“还好。”   说完挂断了电话。   剩下扁鹊举着听筒的手呆滞在半空中。   好你个韩信,咱们走着瞧,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回淮阴,回来了我非撕了你不可。扁鹊咬牙切齿地把听筒摔回原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这反应难道不是“皇帝不急【哔-】急”吗。   他的脸青了。随即他扯过自己的工作计划,用粗黑的记号笔狠狠把剩下给韩信的治疗安排划了个所剩无几,聊以泄愤。   傍晚,韩信登上了开往武汉的动车组。他靠在座位椅背上,塞上耳塞闭目养神。也许是旅途劳累的缘故,他很快进入了浅眠。   半梦半醒的时候,李白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心疼扁鹊菊苣三秒,请允悲   ☆、梦起其八   CH8青莲   但是,这次的梦境和前几次梦境都不一样。   这次梦境非常浑浊错乱,触感严重失真,梦境的影像也支离破碎。韩信费力地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怎么看也看不清,仿佛李白的影像是倒映在湖水里的虚像,忽而被什么人搅弄得波澜乍起,影像也随之晃荡模糊。   他唯一看清楚的一幕是李白惊坐起来,面色苍白虚弱。他身下不是床榻,而是一个坚硬的台面,上面漆着神秘鲜艳的各色图样,他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其间显得尤为瞩目。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赶紧上来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似乎在照顾他。   而那个人,看身形是个娇小的女子,显然不是韩信。   那人扶住他的背,隐隐约约念了句什么后,他胸口的一只挂坠突然发出幽明透亮的光彩……这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最后它变成绝对的纯白色,彻底吞没了韩信的梦境。   他醒了。   车厢里传来机械的女音提示: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武汉站。请拿好您的行李和贵重物品……   他茫然地抬起头,似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望着低矮的车顶,回忆着刚才梦境的含义。   韩信掏出自己的记梦笔记本,低头飞快地记录下来。醒来之后,他会逐渐忘记梦境的内容,先趁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失记下来,以后如果得到什么线索再去思考它的含义也不迟。   原来这个李白,身体其实不太好吗?   得了什么病,还是……?   还有那个挂坠……韩信隐隐约约记得它的形状,像是一把锁的样子,上面似乎原本应该镶嵌着三颗宝石,如今最左边的镶嵌位只剩下了一个凹槽,可能是在哪里弄丢了。他用铅笔随手勾勒出来,画了一个简单的素描图:中间的宝石比右边的光泽要黯淡很多,可能材质不一样……他紧接着又草草画了一个长方体来表示刚才见过的花纹台面。   马上要到站了,韩信没空一一描出所有的细节纹样,他匆匆收起本子,准备下车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忽而鼓噪起一种隐秘的预感:   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一定。   武汉是个大都市,有着与荆州迥然不同的车水马龙和嘈杂喧嚣,就连那里的热干面都透着一股干燥的火气味。韩信抵达时,已经夜晚灯火通明,他独自一人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本想清静清静,却每走两步都有缠着腰包的人围上来问他要去哪里住宿,或者问他要不要转车去江陵荆门十堰恩施等等。   天呐。   韩信皱起眉头,挨着楚河汉街找到了一家酒店住进去,几乎迫不及待地就洗漱睡觉。他裹着被子暗自祈祷。   希望能梦见李白。   他按照网上看来的方法,脑海里不断地勾勒出李白的样子,也许这样做能增加梦到李白的几率。   不、不不不……   他失眠了。   于是还得求助于扁鹊的谷维素片。   韩信盯着掌心里两颗其貌不扬的药片,心里想着这是不是某种妖物,先让他尝到做梦的好处,又把他的梦夺走。他掂了两下,不想下床找水,干咽了下去。药片微微溶解,似乎一直挂在他的食道上,让他倍感不适,可他执拗地不想喝水,继续裹被子睡觉。   然而,他还是没有梦见李白。   他有些想念那个白衣胜雪,风流潇洒的青年。   黄鹤楼,户部巷,木兰池,他一一走过。他竭尽全力在白天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希望晚上好眠,可一天天的失败让他沮丧无比。   也许整个湖北都不是个好地方。他该离开湖北,去重庆四川看看。   他跟银狐“汇报”的时候,唯一能说的成果只能是他把石头挑了个好地方藏好了,别的一点都写不出来,银狐也只是温和地说没关系。   虽然银狐谅解了他,但是他内心仍旧过意不去。他一咬牙,他想出去走走,结果漫无目的地在武汉这座都市里暴走。不知不觉之中,看到一片梧桐绿荫,明亮的天光从叶隙中穿透而过,乍看叶子的边缘如同通透的翡翠。   行人告诉他,他来到了珞珈山。   现在武大樱花节尚未到来,游人稀少,韩信散了一会步,看见运动场上学生们正在嬉戏,便走进去,在观众席捡了个座位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儿。   他望着前方出了会神,李白的影子在眼前久久挥之不去。他叹了口气,掏出记梦笔记,翻到最后一页,拿了支铅笔开始信手涂鸦。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画过画了,自从刘邦骗取了他所有的设计图并给他反扣上抄袭的帽子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重新开始全神贯注地画画。奇妙的是,当他今天重拾绘画,渐渐在纸张上描摹出李白的眉眼时,他终于想起当初为何学习画图和设计。   为了追求美。   而他现在正在画的人,无疑俊美得天下无双。   当最后一笔落下,他轻轻吹开纸面上细小的橡皮屑,凝视着纸上李白的笑容。无论他怎样尝试,都画不出梦中所见万分之一的动人之态,可好歹画出来了,也能聊作慰藉。   一种他说不清的情绪在蔓延,痒痒的,酥酥的,但是并不讨厌,相反还有点温暖。韩信嘴角一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画中人的眉眼,精致又隽秀,风流而洒脱。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什么,是浩渺的时间,还是广袤的空间,亦或是更加绝望的真幻之隔。但是,无论如何,这份温暖,却是那样真真切切地传达到了心底,仿佛最原始的生命第一次见到光。对于蒙昧的生命而言,光无法解读,但它们只要开始懂得在黑夜渴望光的降临,它们便懂得了希望和感动。   韩信起身,打算离开,忽然看见一群穿着白色校服的高中生也在这里游览,据说他们来自荆州,特地坐了长途车参观珞珈山下的国立武汉大学。   “好失望,樱花的影子都没看到。”韩信听见学生们说话。   ……荆州的学生?   “我妹妹明年就上小学了,不知怎么她想去青莲巷小学,家里都不同意。”   “为什么?”   “她说她能在那看到什么帅气的大哥哥,谁知道呢,小孩子就喜欢胡思乱想。”那学生说,“青莲巷小学教育水平只怕不行吧,还是找个口碑好的。”   另一学生说:“你还别说,小孩子的眼睛跟大人的不一样,我听我爸爸说,每个小孩额头上都有一个不可见的天眼,能看见很多神奇的东西。”   韩信突然反应到了什么,他的脚后跟底仿佛有个弹簧将他整个人快速弹出,爆发一般的速度让他眨眼就到了刚才的高中生面前。   那女生受到了惊吓,她慌忙推了推自己的紫框眼睛:“你、你你……你是谁?”   韩信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妹妹看到的人影,具体是什么样的?”   女生努力回忆了一下,说:“她说是……穿白色的衣服,手里一把剑,还有一个葫芦。”   “多谢姑娘。”韩信匆匆拜谢了那位少女,就风一般地离开了。留下几个女高中生呆在原地:“真是奇怪的人……”   青莲……青莲巷……   是你住过的地方吗……?   韩信以可怕的速度收拾完行李,单手一拎直奔火车站,他需要再次见到荆州,不然他恐怕会疯掉。在抵达目的站点后,走出动车组的那一刹那,他激动地差点磕碰掉行李箱的一个滚轮。   出租车司机把他带到了青莲巷口:“下车往里走就是了。”   他望着那道毫不起眼的巷口,上面挂着一块牌子,写着“青莲巷小学欢迎您”,心里升腾起一丝紧张。他缓缓地扶上了车门把手,慢慢推开。   真正抵达之后,反而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起来。在刚刚以暴风雨般的速度赶路的时候,他只想着马上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可如今青莲巷就在眼前,一股恐慌却涌上他的心头。   万一……又见不到?   “咔”一声,韩信打开车门,迈出腿,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青莲巷小学是真的有这个小学啊 不知道有没有在这个小学读过书的朋友啊?   ☆、梦起其九   CH9 月歌   每一步,走仿佛走在漩涡之中。周围的景象天旋地转,陈旧的石板路置换到了头顶,乌黑的屋棚漂浮在了脚下。整条小巷扭曲着混沌着,韩信耳边模模糊糊传来远处孩童的诵书声“千里江陵一日还……”   日行千里,在遥远的古代真是神迹一般的空间穿越了。有点类似于韩信现在的经历,然而他似乎不仅仅穿越了空间,还有时间,甚至模糊了物质和意识的边界,跨入了哲学无法解释的地带。   小路渐渐变成了草地,四周的建筑骤然变矮,也化为了地面上一株株青草,夜风凛冽而起,他的衣角发也在空中飞扬。   远方忽然悠悠远远地传来一声狐鸣,在明朗的月色里显得格外凄厉。骤而一匹毛发纯黑到诡异的狐狸飞奔过来,掀起一片草原的歌。它没有一丝杂色,一双蓝色眼睛明澈透亮,身形大得异乎寻常——   巨狐。   韩信愕然,他放眼望去,茫茫草原无边无际,而这一匹大如象的黑狐,正在原野上自由驰骋,自由如风,轻灵如马,矫捷如狼,让他几乎忘了身为人类的恐惧。   那是一种怎样野性不羁的生灵啊。   但这种巨狐绝不存在于现实。   黑色巨狐对着月亮长啸一声,天地寥廓回响之际,忽然天上翩然降下一抹白色身影,落于它的背上。白衣剑客抚摸了一下黑狐的脖颈,说了一声:“去!”黑狐便呼号一声,骤然地动山摇,从地平线的那头扬起一条沙尘的弧线,成群的巨狐奔腾出来,它们毛色各异,相同点是同样冷澈的眼,和同样充满野性的身姿。   韩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布满厚茧,又望了望远方的骑狐剑客,忽然再也忍不住心中越发喧闹的鼓噪,他挥起胳膊,大声喊出那人的名字:   “李白——!”   那人回眸,发丝竟然变得银白若雪,一双眼瞳也变成了冰原般的蓝。他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韩兄……?”   突然靠近的狐息粗重地喷洒在韩信身上,他不禁抬头,望见李白身后正是一轮耀目璀璨的圆月,那人逆光,含笑注视着他,仿佛纤尘不染的神明。李白从巨狐身上下来,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脖颈,巨狐从喉咙里低沉地咕噜一声,转身奔回了狐群。   “韩兄……不是正在带兵?”李白说。   韩信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此刻他的眉睫如凝霜雪,银白的发丝柔软流泻,如同月下清泠泠的溪流,冰蓝的眼瞳纯粹干净而又明亮闪烁,再添上那一抹浅浅的笑意,便足以令人永世难忘。   李白回身,取下腰间的竹笛,对着月下的狐群吹了一声,狐群便渐渐奔远了,李白的发色和瞳色也随之恢复了原先的属于东方人的墨色。他朝韩信笑笑,口张张合合,说了些什么。   韩信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一伸手,拉住李白的袖子,将那人一下扯进怀里,来了个轻浅的拥抱。   不想走,不想醒,不想再别离。   韩信想,他爱上了拥抱李白的感觉。   虽然下一秒就被推开了。   李白后退几步,脸上有些泛红,许久,才说:   “韩信,你看到我异于常人,那、那你……”“这没什么。”韩信看着他,温柔地笑了,“和狐狸有关又如何,你就是你,你就是你最合适的样子。”   风吹伏了一片柔和的草浪,带起缓和的清香,在这月夜里分外疏朗开阔。李白听闻,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他用力拍拍韩信的肩膀,说:“不愧你我生死之交。不如我再叫他们来,吹风饮酒,岂不快哉?”   说完,他双手拢在嘴边,朝着天边大喊了一声:“喂——!来——!”   天尽头立刻有狐啸开始此起彼伏,它们迅捷地奔跑过来,如同黑压压的潮水,这般壮阔的景象令人叹为观止。李白请韩信骑上狐背,自己爬上另一头,对着韩信一笑:“韩信,抱紧他的脖子!”   话音未落,两匹巨狐便倏然奔出,群狐裹挟着他们一起,踏地之声如同不息雷火,奔跑得比疾风还快,直直追向天上的月亮。   狂风扑面,韩信勉强抬起头睁开眼睛,只见李白两臂伸开,手里拿一个酒葫芦,迎着无尽的原野和星空,露出了张扬明朗的笑。在绚烂的天光之下,他看清了那人的剑眉星目,琼鼻皓齿,笑得比繁星朗月还要璀璨。   心开始急促地扑腾,他却不知道为何。   只见那人仰头饮酒,末了回头,一扬手把酒葫芦抛向韩信,韩信勉强接住,知道他是想让自己也喝。   他喝了。   味道甘醇,果真是琼浆玉露。   他记不清两人究竟驰骋了多久,只记得所有的草原、朔风、还有闪烁的天体,都在迅速地后退、后退,快得像飞逝的时间之河。最后的最后,李白喝醉了,双目泛起桃花颜色,一条胳膊搭在韩信的肩膀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被扶着走。   走着走着,李白忽然醒了,睁着一双朦眼望着他,呆了几秒,又上上下下地看他,半晌,突然笑了,伸手捶了他一下,拳头碰在他的胸甲上发出一声闷响,挣开他的胳膊后退几步:   “你盔甲硌着我了,卸了。”   韩信失笑:这人怎么总爱跟自己的盔甲过不去。   他只好依言卸了盔甲,一手拖拽着盔甲,一手伸出去拉李白,,李白一个重心不稳就撞靠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被他半拖半拽地走。韩信突然紧张起来:李白靠得太近了,近到肢体触碰的真实感如此强烈。这家伙……喝的酒真是绝妙,气味竟然如此香醇,还醺得脸颊红如云霞,烫如滚窑。   “喂,韩信,你又要回去啦?”李白说着,李白扶过他的头,让他的眼睛直视自己的双眼,“你就不能现在和我一起走吗,明明我们都已经跑了这么远,刘邦找不到我们的。再这样下去,你我今生怕是无缘……”   韩信不知为何,看着那双眼睛竟然心中一阵慌乱。清清澈澈地晕着酒气,朦朦胧胧地含着笑。他害怕再看下去心底真的会有什么东西会被彻底勾起,于是转移了视线,然而凡目之所及竟然无一处不勾人心扉。   “别说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李白唇上,不想让这个醉鬼再说些凄凉话,心跳却先被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惊漏了半拍。韩信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喝醉了酒,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李白感到嘴上有异物,没有多想,伸舌舔了一下。韩信立刻触电般地缩回手,惊诧三秒,忙偏过头:“你喝糊涂了。”脸滚烫滚烫。   “酒不醉人……”李白长长叹一口气,“我想再喝点儿,可惜酒葫芦空了。”   韩信忙说:“空了好,空了好,有个节制。”   李白朝他一笑,忽而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以后你结婚总不可能没酒吧?请我喝喜酒?”说着,还恶质地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往韩信眼前晃了晃。   韩信没忘,李白说过,小指是绑红线的地方。   他不知怎么地就伸手勾住李白的小指,笑了,说:“想得美。”   “哎哎哎,你怎么能勾我的手呢呸呸呸。”李白甩开手,连挥了好几下,一脸嫌弃。   因为醉酒的缘故,李白挥手的动作十分缓慢,让韩信想起了某种萌萌的玩偶熊,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李白正瞪着醉眼要打他,他仍在笑,突然——   他醒了。   李白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在他视野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值班的护士刚刚测完邻床的体温,看见他醒了,说:“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突然晕倒在青莲巷。幸好有好心人送你过来。”   韩信沉默地坐起身,望向窗外,只见外面阳光明媚,绿树成荫。   他喉咙有些干涩。   “我在哪。”   护士说:“二医。”   他没有再说话了。良久,他低下头,拿出记梦笔记开始仔仔细细地写,边写边在思索这个梦的含义。   他记录完毕,忽然手机响起。原来二医院的工作人员找到韩信的资料,把他的近况告诉了他的心理援助负责人扁鹊。韩信醒过来的消息刚传给扁鹊,扁鹊立刻就设法给他打了个电话:   “最近你到底怎么了?”开口已然没了心理医生的专业,倒像是两个朋友叙话。   韩信说:“没怎么,走累了而已。”   “就算是工作,也不要太拼命。”   韩信轻轻“嗯”了一声,说“谢谢你。”   “韩信,我问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   “什么。”   那边扁鹊犹豫了半秒,心知不太可能,但还是问了:“你恋爱了吧?”   听筒对面一片死寂。   扁鹊最初没觉得尴尬,可是时间越拖越久了,还是没有回应,他感觉自己胳膊有点僵。刚想再问一声,就听见韩信说了一声:   “不知道。”   然后砰然挂断电话。   扁鹊突然很想摔手机。   好的韩信,这问题我过两天再来问,就不信我的职业直觉有差!咱们走着瞧!   而医院里的韩信,则是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在遇见李白之前,他的人生是晦暗的。李白乍然出现,给了他光明,给了他色彩,让他尝到悸动、甜蜜、妒忌、惆怅等等的情绪,仿佛给了一桩枯木原本不属于它的东西。这固然好,却也使得枯木再也无法忍受回到原来的生活,让这个枯木也学会了痴心妄想,也许有一天,枯木会在真真幻幻的折磨中疯狂地死去。   也许就扁鹊说得没错,他恋爱了。   他爱上他了,如此迅速地陷落,仿佛从云中坠落的速度。比一见钟情慢,比日久生情快。他的爱情,他自己无法理解,也无法真实地触摸,之所以能确认它的存在,只因为他的心脏仍在跳动。   然而,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并没有让他得到解脱。相反,他更加绝望地闭上眼,向后倒去,摔在床上。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李白是亚洲人啊哈哈哈,所以眼睛和头发没有意外应该是黑色 介意勿喷(飘走)   ☆、梦起其十   CH10婚礼   韩信叹气,他背上笔记本电脑,一个人离开了医院想去到哪个景点再转转。他发觉自己对不起银狐,拿了钱过了这么多天也没给银狐交半篇游记,还浪费地昏迷进医院白白拖延时间。他想着今天怎么样也得把游记写出一篇来。   幸运的是,医院后门一出去就是碧波湖。柳树碧玉丝绦,杉树高挑耸立,眼前一座白玉般的九孔桥跨于湖上,远远的春秋阁朱红色的顶尖漂浮在树林的上方。他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两口气,闭上眼睛,一阵神思清明。   就写这个湖泊吧。   他想着,就把它当作,写了就能和李白一起看见这样的景色一样地去写。抱着这样的想法,果然下笔流畅顺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他越写越入神,连旁边有人靠近都没察觉。   “韩先生?”有人叫他。   他回头,惊讶,原来是火车上遇到的薇薇安。“哦,你好。”   薇薇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说:“韩先生好眼光,喜欢这碧波湖。”   韩信有点不自在,他伸手半阖上电脑屏幕,说:“好巧。”   薇薇安举起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给月亮湖拍了张照:“我听说这里还有一个名称,叫‘升龙湖’。相传上古时期,有一位凡人男子在此处飞升为龙,真是了不得的奇遇。”   韩信对这不感兴趣,他只是在思考接下来如何行文。   薇薇安继续说:“听闻当时苍天降大劫于此人,还有一个诡异的升龙阵法在土地上灼烧出巨大的火焰轨痕,金色的光芒直通云霄,三日方休。”   “你好像很相信这个。”   “韩先生,我知道你不信。”薇薇安笑了,“我知道你是无神论者,但是把这个写到文章里也很有趣哦——假若你是按字数计稿酬的话。”   “谢谢。”他想他还没有潦倒到需要凑字数的地步。   薇薇安不再打扰他,一个人继续边散步边拍照去了。韩信坐在湖边,专注地敲打着键盘,不知不觉夕阳斜照入湖,月亮的影子浅浅地浸在湖水里,夜晚将临,意味着睡眠也要来了。   睡眠啊……   如今让他既期待又惶恐。   他收起电脑,计划着明天按照旅行路线出发去四川。今天不管能不能梦到李白……   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韩信回到医院办理出院手续,找了家小旅店洗漱安顿,躺在床上。他万分期待地闭上眼睛,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体和意识,不去想任何事。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又重新踏上了坚实的土地,耳边传来阵阵热闹喧嚣。韩信一望四周,满眼的大红丝绦,佳肴美馔,席间的宾客各个衣着体面,把酒言欢。他低头,自己正穿着一身鲜红,正在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浑身冷得一哆嗦。   原来这个时空已经是冬天了。还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他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伸手掂了掂自己胸前一大朵红色绢花,皱眉。   难道这是在……?   这时有几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围上来拜贺:“恭祝韩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   他一脸迷茫,也许是太过抗拒的缘故,他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些人都说了什么,只是看见他们已经饮了酒,他也只好跟着喝了一点。   雪天里,酒好凉。   他感到自己的胃被一把冰雪匕首刺戳了一下,难受得表情都有些扭曲。   那个人呢……?那个人在哪。他向四周找寻,目光扫过一个个身影,都没有找到他最想见的人。   有雪片落在他的眼睛里,他只感到眼上一冷,一滴雪水就从眼眶里融化流出来了,像刀刃一样划过他的脸。他摘下胸前的花,才骤然反应过来——   他在结婚。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他要娶的是谁。   如果按之前李白所说,他娶的人名字,应该叫殷嫱。   韩信愣住了,拿着酒杯的手指冻得僵硬。他感到一阵脱力,转身搁下酒杯,趁宾客们都没注意,逃也似地折回了后院,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才十几个小时没来这梦境里,他就“被”结婚了。   韩信心底一阵苦涩,纵然他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婚礼可笑荒谬至极,他竟然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他倚靠在冬天叶片落尽的老柳树上,看见这个世界的天空上正悬着一弯细瘦的钩月,旁边的云彩裂成一片一片。身边池塘里浅浅的水直冻到底,在漆黑的星空下宛如黝黑的水晶,散着彻骨的寒意。   韩信不由叹息一声,这样的梦境,还不如不来的好。   忽然之间,一个白色身影翩然而至。那个人总是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意外,仿佛上天刻意恩赐的惊喜。冬李的朔风将他的衣摆掀得如同战场上的幡旗,整个人不知从何而出,仿若天神降世般优雅,又如同飞鸿般惊艳。他手中剑鞘折出的寒光像银月亮一样,盈盈地照亮了韩信的双眼。   那人立于冰上,朝他一笑:“韩将军,我又来了。”说着,举起手里的酒葫芦晃了一晃,“找你讨酒喝,你不会嫌我烦吧?”   韩信近乎是狂喜了:   不烦,一点都不烦。   他蓦然笑了,一双眼里尽是温柔,说:“太白,好久不见。”   李白一歪脑袋:“好久?我们明明昨天才见过。”   刚说完这话,李白脸色就变了。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天气变了,自己脚下踩着的,赫然是冻结到底的湖冰。“那个……韩兄啊,”李白握紧了手里的剑,心中忐忑不安,“现在是几月?”   韩信搜索了一下原身体的记忆,回答说:“正月。”   李白听闻,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里霎时悲哀浓到化不开。好久,他才说:“……是吗。”   原来已经相隔三四个月了。明明上次见面还是秋风飒爽。   已经……无法准确地控制时间的穿梭了,是吗?李白紧咬住牙,想极力克制住自己痛苦的情绪。   然而,韩信清楚地看见,李白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想,可能是太冷了。于是韩信也走到池塘的冰面上,解下自己的外氅披到李白的肩膀上,裹了一裹,轻声责备:“你怎么还穿着这么薄的衣物。”   李白别过头,眼神有些凄楚。他慢慢推开韩信的手,说:“你……别问。”   韩信也就不问了。   大雪纷纷落下,落得好像天上有巨大的梨树在摇曳纷纷。李白墨色的眉睫很快如披寒霜。韩信看见他的眼睛,一时痴了。两人呼吸间的气体在寒冷的空气中化成白色的缥缈,默然在半空交织在一起,又默然消失于无形。   半晌,李白抬眼,打量了一番韩信,又听见不远处的喧嚣,旋即敛下眼睛,问了一声:“你结婚了?”   韩信:“你、你不用在意,我……”   他能说些什么呢?   还有,他凭什么认为李白会在意呢?他凭什么认为李白也喜欢他呢?如果这样,和自欺欺人又有什么区别。   韩信苦笑一下,只能不说了。韩信拉过他的手,发现李白的手冰冰凉凉,不由心疼地又捂了一只手上去,想着替他暖暖:“你之前不是找我讨酒喝吗?以前我不准你喝,今天破例,我们到暖屋里喝些热酒,暖暖身子,好不好。”   也许是听说有酒,李白沉默地点点头。   然而跟着韩信走上岸后,他却不再继续走了。他笑了笑说:“韩将军,你今天大婚,老和我一介闲散江湖人耗着像什么样子,酒宴快结束了,你得去陪你新娘子了。李某这就告辞。”说着一抱拳,就要解下大氅还给韩信。   “不许走!”   不知哪来的愤怒和不甘,韩信大吼一声,爆发出一股力量紧紧扣住李白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的方向。李白一个不防跌撞在他身上,刚想站起来腰又被一条铁臂锁紧,一时动弹不得,整个人贴在韩信怀里,耳朵都能听到他颈边动脉鼓噪的声音。   韩信也是呼吸一滞。   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抱李白,只是、只是……他从没想过可以离李白这么近。近到一偏头都能嗅到李白发丝上的微微清幽之气,仿佛沐着冬日白雪的一树红梅里生出的妖,让他魔怔,让他不能自已。   李白明显身子一僵,突然爽朗笑了:“韩将军,这是临别拥抱?好吧。”说着也伸开手臂抱了抱韩信,就想抽身走人,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韩信。   “太白,说好去喝酒。”韩信的声音很平静。   “改天吧……”   韩信没有答话,不由分说地就把李白整个人扛起来,随意找了间看起来还不错的屋子走了进去。全程李白都在挣扎反抗,韩信倒无所谓,李白一旦双脚离地,整个身子就变得轻飘飘的,反抗起来没有任何力量,真的和幽灵一样。韩信虽然吃了一惊,但也不免为此暗暗高兴。   他打开房门往里一看,还好,屋子里面生了炭火,很暖和。桌面上杯盏韩全,还有各色小食,正好。明艳艳的红蜡烛摆满了屋子,营造出来的光线也恰如其分。   韩信对这一切满意极了,他把李白放下来坐好。在李白的双脚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他明显感到李白又恢复了属于地球居民的重力,但他只是笑了笑,回身自己弄了一壶酒搁在炭火上暖着,也到对面坐下,说:“太白,尝尝,杏花酿。”   李白脸红红的,没说话。   韩信心里偷笑,这人真的很可爱,比自己想的还要可爱。他越想心里越痒得发慌,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说:“太白你脸怎么红了?”   李白极力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炭火太热。”   “那你把大氅脱下来就不热了。”   “脱了冷。”说着,李白还裹紧了一些,他眉睫上方才凝上的霜雪此时都悄然化开,细小地挂在他长睫的末梢,像是清晨的露水。大红色的外氅衬得他矜贵又俊俏,比平日里常穿白色素衣又显出不一样的情态风流。   韩信笑了,又逗他:“你眼光真好,我这大氅是喜服。”   李白仿佛触电一般地赶紧伸手要脱,脸颊如同火烧。韩信伸手按住李白正要解系带的手,制止他:“怎么,我的衣服配不得你吗?”   李白差点要拔剑出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请尽情脑补穿喜服的小白白~   ☆、梦起其十一   CH11洞房   韩信蓦地抓紧了李白的指尖,整个身体从对面挪到李白身边来,紧挨着他坐着。韩信两只手把他的十个指尖拢着,说:“别脱了,你手冷。”   李白怔了一下,点点头,耳朵尖子红了。   韩信摸到李白手心里的老茧,不仅有持剑的茧,还有提笔的茧。他微微摩挲了一下,感到李白的手突然一个颤抖,就抽了出去。   “酒烫好了。”李白说着,别过头去把酒壶拎起来,熟练地烫了烫两个陶土酒杯,随即把酒倒好,推了一杯到韩信面前,“喝完这杯就走。”   韩信挑眉,说:“不装一些在你葫芦里带回去?这可是好酒。”   李白:“这酒太烫,酒葫芦盛不起。”   似乎话里有话。   韩信有点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细想之下,这纷繁复杂的情感大概可以归结为四个字,求而不得。   “韩将军,李某先干为敬。”李白一口饮尽,如同吞下了一团火焰,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食道,仿佛有一把无形之剑劈开了他的胸膛。   韩信也只得喝了。   真是好酒。只可惜留不住人。   二人一时无话,只是相对沉默饮酒。突然,一只素手拨开红帘,其间探出一个簪珠戴彩的女子,她唇上点着鲜红明媚的朱砂,头上顶着半掀开的红盖头,张望片刻,忽而惊道:“夫君,你怎么……”在和空气喝酒?   李白万万没想到这里竟然是喜房的隔间,他惊了半秒,迅速对韩信说:“放心,她看不见我。”说完起身便走。   韩信不动声色地迅速扣住他的手腕,惶恐地发现李白的身体又开始变得半透明了起来。他联想到那时溪水边刘邦突然出现的场景,顿时明白了如果有第三人出现,干扰他们的未来走向,李白就会消失。   韩信当机立断,拖着轻飘飘的李白闪电般地离开了房间,留下殷嫱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夫君手里虚空地仿佛握着什么东西,一言不发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等韩信重新到了无人的池塘边,李白像风筝一样从空中缓缓飘落。他的飘落似乎不是由于受到地球引力影响,反而像是出于真空中无阻力运动体的惯性,只是因为韩信往下拽了他一把,他才匀速地下落。当李白终于落到地面的时候,他不再是半透明的了。韩信长舒一口气,一把揽过李白的肩膀紧紧抱住。   刚才,他差一点就要失去李白了。   “太白,别走。”   李白说:“韩将军男子汉,如何这般患得患失?”   韩信只是沉默地抱着他,胳膊越收越紧。   “韩将军,不要任性……”李白叹口气,说,“我们永远都会再见面的,不用担忧一时的分离。”   “为什么。”   “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李白轻声说,“你大概已经知道了。”   韩信“嗯”了一声。   “我活在大约一千年以后的唐朝,可我们还是相见了。”李白说,“既然时空不是距离,那么便没有什么是距离了,因此……韩将军不必多虑。”   韩信心情沉重起来。他要怎样才能告诉李白,现在的他的灵体,来自于不知道多少千年以后?原本清晰的历史被突然出现的混乱时代搅成一团乱麻,没有人知道在那期间人类究竟度过了多少年,也没有人能度量人类的文明究竟前进还是倒退。   也许这里的“韩信”能够经常见到李白,可他呢?难道不是一个未知数吗。他能清晰地感应到,这里的“韩信”也爱着李白,顿时嫉妒与愤怒齐齐涌上他的心头。   “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韩信说,“一定是因为你是属于我的幽灵。”   李白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韩将军,我们现在这样,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韩信看见李白眉心浮出一丝悬针纹,抬起手指轻轻抚了上去。李白想偏过头,却仍然只是僵住了。   韩信说:“不要忧虑,好吗。”每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所以,只要一直拥抱着就好了。假若每一次的分离都是一次死亡,那么一定要把最美的事进行到生命的尽头。   李白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李某一生,只能爱一个人。”   “所以?”……这个人,就不能是我吗?   韩信在心里暗暗地这样想,还是没有把后半句狂妄的话说出来。   李白笑出声:“韩将军,你今日大婚……就别再与李某进行不必要的纠缠了。幸亏李某定力好,不然方才若真的爱上你,李某现在可要变成一具死尸了。”   韩信听着前半截很想辩驳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可是听到结尾,不由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李白说:“我既然会施穿越时空的法术,就意味着不能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我的生命。与我同族之人,皆是如此,一生只能爱一人,无法变心。然而,若爱上一人却发现自己被辜负,便会心裂而亡。”   韩信沉默。他心中涌起一股悲凉,箍着李白的双臂不由得放轻柔了些,他小心翼翼地凝视住李白的双眼,问道:“此话……当真?”   李白说:“当真。”   韩信感到一阵无力。他猛然间对这里的“韩信”产生了强烈的愤怒。为什么能不明不白地就娶了一个女人,明明不爱她,明明爱着李白,为何要平白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青春和幸福,为何又要平白毁了自己的爱情。   突然间,他想到一个惊人的可能。   也许……   李白每次消失之后,这里的“韩信”就会忘掉有关李白的所有记忆。直到李白再次出现,“韩信”才会想起所有与李白产生的回忆。这一点,李白永远无从发现。   也就是说,在李白出现的间隔期,“韩信”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产生了爱情,便答应娶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兴许当初在应下婚约的时候还认为自己能够给那个女人幸福。   这难道就是……时空的自我修复机制吗。   原来如此。他区区一个渺小人类,又怎么能与自然天道抗衡。李白能够出现在他生命中,哪怕只是带给他轻鸿一瞥的缥缈爱情,也是极大的幸运了吧。   韩信苦笑,说:“还是叫我韩信吧。方才,冒犯了。”   李白刚要答话,突然感到身子一股不对劲。一股强烈躁动从骨骼里传出来,仿佛有万千蚂蚁攀爬啮咬。最先失防的是他的双腿,他差点直接瘫软在地,所幸及时抽出剑支撑着他勉强站住。他吃力地抬眼望了眼韩信,发现韩信的表情也有点古怪,只见韩信往后一仰,靠在柳树上大口喘气,脸上涨得通红。   好……热?   这是……刚才的酒?   韩信也反应过来了。之前他不识路,不小心把李白带到了喜房被殷嫱撞见也就算了,没想到那帮闹事宾客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往酒里添了料……不、不是酒里,是酒杯。那对陶杯里被抹上了不同的药,所以他们现在症状不同,然而导致的结果都一样……他想起房里摆着的枣子花生等物,愤然懊恼自己怎么没能早些意识到那是喜房。   李白赶紧向后退了两大步,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他也靠住一桩枯木,一手紧紧抓住树干弯腰低头,尽量不去看韩信。他作为一个客体事物,出现在主体时空里必然处于劣势地位。客体事物不能大幅度篡改主体时空的进程,比如,客体事物无法伤害到主体时空中的人。但是主体时空里的酒,却是……对他起了作用。他现在中了这个该死的药物,连撤出这个时空都办不到,只能先想办法熬过去。   李白一把扯下身上的外氅,寒风倏然包裹了他。他在这短暂的清醒中定住心神,突然抬手飞剑往池心一挑,剑刃削起一大块冰抛入自己怀里。他冷得一颤,眼神都要花过去了,好歹用寒气逼退了些药力后,赶紧转过头对韩信说:“韩兄快些去洞房吧,新娘子等急了!”   不、不想去……我不想去,我不想结婚。韩信拼命挣扎着摇头,他用力往身后一推,借助推树干的反作用力往前冲了几步,直直走上来,在李白惊惶的目光中,掰下一块他手中的冰,放到嘴里含着,如同含了一片割舌的刀刃,疼,凉,无法言语。   “韩信你疯了!会生病的!”李白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脸,“快吐出来,你不用压着,去洞房……”“洞房?”韩信含着冰,口齿连同意识都模糊了起来。他的大脑缓慢地转了一转,终于说出了足够令李白崩溃的两个字:   “……和谁?”   李白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绝对不会开车啦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这文说好是综合向同人,你们想综合一下什么呢? 哈利波特成吗?(虽然并不知道怎么把两个世界捏在一起……)   ☆、梦起其十二   CH12沐浴   天地间雪花纷扬,两人落了一身的雪,纯白色的花朵绽开在红色的衣衫上,将素雅超然与浓烈鲜艳糅合在一起。韩信很冷,冷到彻骨,他感到关节都像冻坏了的机器零件,动一下都吃力阻滞。   然而,他还是伸出手,手指已经僵硬了,他小心地把李白的鬓角抚了一下,别到耳后,防止被朔风吹乱。李白一怔,只觉得他的手指像一条细细的冰块,一条冰块从自己耳边划过去了。   韩信咽下那口冰,口腔闭合,温了温自己几乎麻木的舌头,说:“我不想和她洞房。”   “韩信!”   韩信指了指自己的嘴,说:“我现在已经好了,不用洞房。”   李白看见他的嘴角渗出一小丝冻伤的血,不禁皱眉,伸出指尖给他擦了:“……你也是,何必执着。新婚之夜,让她一个人守空房,传出去让别人怎么想。”   “太白,你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李白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低下头说:“你让你府上的下人烧点热水泡个澡,小心着凉。”   “那你呢。”韩信搬起李白怀里的冰块,说,“你不冷?”说着把冰块重新扔回湖里,它像一个圆溜溜的冰壶倏忽一下就在湖面上滑远了。   李白的衣衫早已被冰水沁湿了,他嘴唇发紫,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说:“李某回去休息片刻便好。”   “你怎么总想着走。”韩信拧了眉毛,伸手给他重新披上外氅,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拉过来一抱,“非要我一直拖着你走不成?”   李白只好被他一路半拖半抱地进了柴房。韩信翻翻找找,搬出了个大木桶,稍微清洗了一下,就开始烧洗澡水。李白站在旁边看他忙来忙去,大红的衣服都沾上了成片的水,不由突然扑哧一笑。   韩信刚调好一满桶水,回头一看,李白正抱着剑望着他笑,那双眼瞳里清漪阵阵,直直地勾人。   “你笑什么?”好看死了。   李白说:“笑这里暖和。”   “胡说。”韩信知道他在诓人,走过去刮了一下这个刚暖和回来就开始淘气的调皮鬼的鼻子,明明刚才冷着的时候还那么乖。“这屋顶漏雪,你先快去洗,我找工具补一下。”   李白喜欢热水,他没了先前的推辞,直接绕过韩信,顺手解下外氅披在韩整的柴堆边,又甩开白色外衣和中衣,赤条条走两步钻到木桶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说:“韩将军不错嘛,水温正好。”   坦荡荡如同缪斯神像,不带丝毫□□意味的□□,反而充满了救赎般的神性。像是对人最初的样子的致敬,让人联想起古老的伊甸园。任何的□□思想在这面前都是微鄙的,不正当的,应该受到谴责的。   可很不幸,韩信可耻地微鄙了。   在他眼里看来,这真是一种充满纯洁和庄严意味的,无意识的勾引。   他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把心中微鄙的小人用力掐死在心底,开始本本分分补房顶。   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他们。韩信补完,收好工具,又检查了一下柴房的门,确认这破门闩还算可以挡得住人,才吐出一口气。   他回身看时,李白已经趴在桶边睡着了。光洁的脊背中间一道深深的脊柱沟,肌肉的线条和纹理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艺术。背后湿漉漉披下的发丝凌乱而柔顺,静默地淌着温润的水滴。   他看见李白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饰物,赫然是那天他在模糊梦境里看到的锁状饰物,就连最左边的凹槽和中间稍微黯淡的珠子,都和印象中一模一样。他这次又凑近了许多,只见锁上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浅浅地缠在表面,像是某种动物正在群集的形状。   它们是……狐狸?   他不确定。这种美术作品的表达方式太过抽象,他一时无法辨别。   韩信伸手探探水温,还不太凉,大概马上就要变凉了。他小心地把李白抱出来,用干燥的衣物裹住放在柔软的稻草堆上,塞了个汤婆子在李白手里,才放心地去洗澡了。   李白没过多久就醒了,他靠着墙坐起,刚巧看见韩信从木桶里走出来。   韩信对上他一派清明的目光,突然觉得……   迷之羞耻。   默默找衣服穿好,比他在没有暖气的冬天起床时穿衣服的速度还快。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赶出伊甸园的亚当。   李白倒没察觉任何不对,他正歪靠在墙边,手里把玩着他脖子上的锁形挂坠。他的左袖空荡荡的,显然没穿进去,胳膊是从交叉的领口里伸出来的,慵懒到了极点。   “以后啊,李某可不敢再来将军府蹭酒了。”李白眯起眼睛,“蹭个澡还是可以。”   韩信说:“好啊。”   平白地就被答应了,李白感到一阵惊诧,同时也有点无趣。他本来还想逗逗韩信来着,看来是逗不成了。   李白戴好挂坠,把袖子穿好,正正衣襟,望了望窗外,见那大雪还没有消停的意思,看来一时也是走不成了。他回过头,说:“韩将军,其实李某这次来不是为了蹭酒。只是来告知你——知道你不爱听,可李某还是要多嘴,韩将军请务必提防功高盖主。”   韩信苦笑。   他早知道刘邦不是善茬,可这个“韩信”知道吗?   纵然这个“韩信”听得住劝,等李白一走,还不是会忘得一干二净。   连爱情都忘了,还有什么不会忘。   “陈仓一役,韩将军立下惊世奇功,刘邦势必对你心存忌惮。若是防不了他,韩将军可趁早择良机自立门户……”“太白。”   韩信说,“你是不是不能爱上我。”   李白愣了一下,竟有些生气:“你到底在听我说话没有?”   韩信笑了,温柔道:“听着呢,听着呢。”   “鬼话。”突然插嘴,还前言不搭后语的,在听才怪。   “太白,我想告诉你的是,”韩信看着他的眼睛,放任自己被溺毙,“我猜到了,这个世界的我可能会早死,是吗?”   李白讶然,瞳孔里掠过一丝剧烈的哀痛。   “所以啊,你不用爱上我。既然我的生命这么短暂,只要我爱你就好了。”韩信拾起李白的手,在他的指尖轻轻落下一吻,轻得像蝴蝶落上了花朵,又像雪花飘落在松针上。   这不是誓言,因为当李白一消失,转眼间“韩信”就会忘掉它。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时空是否真实存在,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爱神的圈套,挣扎无果,只有不停向下沦陷。   恍然一下,韩信醒了。   他望着天花板,忽而悲伤地笑了。   他坐起身,思念着李白,心口传来阵阵钝痛,不得已抓起记梦笔记开始写。   只要全部写下来就好了,把那个人变成记录下的拟子,永远活着,永远和他在一起。   正在这时,扁鹊来了电话。   他一手写字,一手接电话:“喂?”   扁鹊又在问他的近况。他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一边尽力思索着梦里的细节,没功夫听扁鹊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一律“嗯”、“嗯”、“还好”地答应着。   扁鹊出其不意地问了一句:“你恋爱了吧?”   他还没有放弃这个问题。   韩信:“嗯。”   扁鹊:……!!!!   前不久是谁挂我电话来着?现在竟然这么爽快承认了?!   “真的?!”他问。   韩信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究竟回答了一个怎样的问题了,他停下记录的手,说:“真的。”   他认为自己没有撒谎的必要。   扁鹊僵硬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渐渐开裂:虽然刚才声音很轻,但他确定自己没幻听。   他回过神来,迅速分析了一下,听着这反应八成是苦恋,心里不道德地一乐,想着嘿嘿叫你小子平日里拽得二八五万,到头来还不是情场上栽了跟头。说真的,他扁鹊还就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降了韩信。   韩信那边只是淡淡地感叹了一下心理医生的职业直觉。虽然扁鹊看起来不靠谱,但总在奇怪的事情上特别敏锐。   扁鹊的八卦之心开始躁动了:“你对象哪儿的人啊?”   韩信:“不知道。”   “多大了?”   “不知道。”   扁鹊内心翻了个白眼,问:“做什么工作的?”   韩信犹疑了一下,说:“江湖闲散人……?”   扁鹊:韩信你这是在逗我?我去你个大西瓜!   这问来问去什么都不知道的,该不会是网恋吧?   “你对象长什么样?”   “好看。”   这回倒是回答得毫不犹豫。扁鹊心里琢磨着,估摸是是网恋了,感谢强大的修图技术,发过来的照片十有八九是照骗。不过——扁鹊哼笑一声,照骗又怎么样,上天总算派了个人让这个嚣张的家伙收敛收敛了,所谓天行有常,一物必有一物降。   他跃跃欲试,准备继续接下来的八卦盘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扁鹊菊苣你快上! 加油!   ☆、梦起其十三   CH13访谈   扁鹊掏出个小本子,一边问一边暗搓搓地记:   “你对象喜欢什么?”   “酒。”   看来极有可能是个烈性子的姑娘。扁鹊感叹爱情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韩信不怎么喝酒,平日的作风寡淡平乏,却被这样的人吸引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两个极端的互相吸引?不对,可能没有“互相”,可能只是韩信单方面的……暗恋。不不不……不是可能,是一定。扁鹊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狡黠地笑了。   “她知道你的心意吗?”   汉语里两个第三人称单数发音一致,韩信也没有多想,回答说:“他大概知道,但是拒绝了我。”   扁鹊听了,心想自己判断果然没错,接下来就是找原因了:“为什么?”   “他不能爱上我。”   扁鹊花了三秒才解读出这句信息量不到十比特的话语的含义——这是什么奇葩理由?   哼,看来只有奇葩才能降得住奇葩,韩信这回真算是栽了。他幸灾乐祸地想着,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一本正经:“她有喜欢的人了?”   韩信皱眉:“……不知道。也许他喜欢我,也许他不喜欢我。”   扁鹊快要给跪了。他想不明白韩信怎么会纠结于这种不清不楚的感情,听起来矫情又做作,叫前来八卦的热心群众浑身不痛快。   “你是怎么爱上她的?”   韩信说:“你应该问我怎么才能不爱上他。”   扁鹊:“???……?!?!?!”   “他有着所有我向往的东西。近乎神性的超凡美感,近乎哲学的自由洒脱,近乎救赎的光明磊落,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个伟大的奇迹。”   扁鹊惊得听筒差点掉在地上。他一把捂住了自己脆弱的心脏:   韩信?韩信你怎么了?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文艺?   我的天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行星撞地球了?人类制造出超光速曲速引擎了?麦哲伦星云发来地外生命信号了?   ……   内心吐槽完毕后,扁鹊突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听着韩信这个措辞,可见已经不是一般地深陷了。   网恋风险大,尽管他热衷于幸灾乐祸,出于职业道德,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韩信一下。“恋爱中的人容易头脑发热,我希望你可以尽力保持清醒。”   好吧,他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扁鹊刚说完就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韩信:“你不信我说的?”   扁鹊刚要说“我信我信”就听韩信突然来了一句:“使得人们不相信真奇迹的,便是由于缺乏爱。”   扁鹊仿佛听见了来自恋爱狗对单身狗的嘲笑。   他立马不干了,嚷嚷道:“谁说的?!”   韩信:“帕斯卡尔。”   扁鹊:……   是在下输了。   怎么办竟然连槽都吐不出来了。   我呸,韩信我去你个大冬南西白瓜。   “你把你的爱情比作一场奇迹?”   韩信:“是的。如果你真的见到他,你就会相信这的确是奇迹。”   扁鹊心说哦不、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见你对象真的,然而他表面上仍旧保持尴尬(划掉)而不失礼貌的语气,说:“你要把她介绍给我认识吗?”怎么说这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进展,至少患者愿意展示他自己的社交圈了。   “我很乐意,但是你见不到他。”   扁鹊:……   #&%×&%@#%@……!!!   他内心粗暴地闪过一串不明意义字符,强行压下槽意,尽量保持平静,问:“为什么?”   “他只出现在我的梦里。”   可怜的扁鹊差点气晕过去。   ……   还真的是梦中情人啊。   完了完了。   他宁愿韩信变成了恋物癖,会对着一件大衣、一条板凳甚至一个埃及金字塔的模型产生性冲动,也不愿意看到韩信恋上这种虚无缥缈的事。由于它无法触摸的性质,导致情感无处发泄,情绪大量郁积在心容易出事。   “你需要一场现实的恋爱。”扁鹊说,“你之所以会在梦中梦到恋爱,是因为你想谈恋爱了,这是科学的解释。”   韩信:“可是我在梦到他之前,我没有任何恋爱的欲望。”   扁鹊说:“梦反应的是你潜意识的需求。你的显意识不一定能感知得到它,但潜意识要诚实得多。你现在正年轻,还没有谈过恋爱,有这种需求是人的自然反应。”   韩信不置可否:“也许。”   扁鹊说:“你把你对现实恋人的期望映射到了梦里。你希望你的恋人美丽动人,自由洒脱,活泼坦荡……”“不我从没有想过。”韩信说,“在梦到他前我完全没有想象过我的恋人会是什么样子。还有你的形容词用来形容他真的是十分粗糙。”   扁鹊:……仿佛我的智商受到了鄙视。   现在我可以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他揍一顿吗。   “这是由于你的潜意识……”   “不,你不理解。”韩信说,“我之所以说它是‘梦’,只是因为我找不到其他可以度量它的词汇。比起‘梦’,它也许更像是灵魂的穿越。”   扁鹊:??????   “所有的感官非常真实具体,就像现实一样。”韩信说,“有一次我梦见下雪,风刮得大时雪籽打在脸上,疼得密密麻麻。我从小生活在南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梦一定来源于现实的映射,如果韩信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却梦到了,不可能梦得非常真实。就像有人梦见自己在飞行,如果没有经历过专门的梦感训练,飞行感一定很模糊,失重感很小或者几乎没有,如坠棉絮。   而韩信说体验非常真实,就让扁鹊摸不准了。扁鹊虽然也算是靠科学工作的人,但他不仅是唯心主义者,而且还一直是不可知论的信奉者,他相信世界上存在着科学无法解释的事。他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谨慎一点,保持跟进观察再说,暂时不要给出别的建议:   “韩信,我们保持联系。关于你的梦境,你可以记录一下,有助于后续分析。”   韩信:“我已经在记了。”   扁鹊长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倒了点风油精抹在太阳穴上。他知道韩信这么做八成不是为了学术研究或者治疗分析……不,百分之百是为了“留住”他那虚无缥缈的恋人。   两人结束通话,韩信就看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银狐发来的新消息。   他把之前写的有关碧波湖的游记发给了银狐,银狐说话算话,果真按照字数结算他的工资,写多少字就发多少元,连修改意见都没有提。   他对银狐的爽快程度感到暗自惊诧。   韩信又向银狐汇报了自己近日的行程,说自己从武汉又去了荆州青莲巷,现在正在前往四川。   银狐:“怎么偏偏就放不下青莲巷。”   韩信只是私心想见李白,但是这个理由完全说不出口。他于是妥协:“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随意修改路线了。”   银狐今天没有说太多话,表现得很沉闷。两人聊了没几句就下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扁鹊大大你要挺住啊!不要轻易地狗带!   ☆、梦起其十四   CH14 战车   纷飞的箭矢在空中像一道道漆黑的细线,在急速的奔涌中拉扯着它们原本笔直的形状变成弧形,陨石一般地落在战火燃烧的焦土之上。韩信看见其中有五六支穿过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向一辆小车飞去。   那小车正在惊慌失措地逃离战场,僵硬的车轱辘硌在石土上,车辆颠簸摇晃不止,看上去随时都快散架。这时里面突然掉出来一个孩子,韩信定睛一看,这不是刘邦的孩子吗?他怎么会……   紧接着又掉出来一个孩子,像是被一只手给推出来的。   韩信心生疑惑,他往车里看去,只见刘邦瑟缩在车内,面色惨白,夏侯婴赶紧停车,努力想把孩子抱上来。   “拉上来干什么!有他们在,我们车跑不快!”刘邦又惊又怒,再一次把孩子踹下去,两个孩子灰头土面,脸上满是磕碰的淤青。他们一言不发,眼里含满了绝望和愤怒的泪水。   夏侯婴还是坚持伸手拉他们上车,刘邦暴怒拔剑就向夏侯婴砍去,夏侯婴直着脖颈,毫不退缩直视剑光,说:“大王杀了我,谁来为大王赶车?”   韩信在一旁看得讶然无语。他知道刘邦冷酷无情,却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同情地看了夏侯婴一眼,夏侯婴还算是个不错的人,怎么跟着刘邦,这种为他怎样劳心劳力都不知好歹的人,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夏侯婴感知不到韩信的存在,只是抱起孩子,继续赶车,目光如同钢铁浇铸而成,直视前方,坚硬如剑,能格挡开刘邦无能的砍杀,也能劈断前路的荆棘。   韩信只觉眼前一黑,旁边的空气快速变得热,再恢复视觉的时候,他仍然身在战场,只不过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他骑着一匹战马,汗水浸透了铁甲,旁边将士的喊杀声不绝于耳。现在他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而是被这里的“韩信”控制着,策动战马奔梭如箭,时而反手一划□□,削落来自天空的飞箭。   他嗅到了沙土和鲜血的气味,尸体上的铁箭正在快速生锈。他带领将士一路所向披靡,直冲敌营大帐。一将冲在前面,伸手一纵长刀,抬腕往上一勾,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向天空抛起,洒了一条热滚滚的血。   “叛王魏豹已死!”   全军大振。   然而此时韩信完全没弄清楚状况,只是想着这里怎么突然又变成了盛夏七八月的天气。   自从他到了四川之后,他已经连续十来天,不是梦见自己在战场上不停杀伐,就是梦见他人征战。有时他的□□划过敌人的咽喉,他都能清晰地感到皮肉划破血浆陡然喷涌的瞬间,感官细腻到不可思议。   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算是噩梦,韩信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诡异,反而接受得很容易。和扁鹊说起的时候,扁鹊都在暗自想这家伙天天晚上梦见自己杀人,醒来竟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肯定不是正常人。   韩信解释说,因为他认为在这种梦境中能增加遇到李白的概率,所以不会害怕。   扁鹊沉默地翻了个白眼,反正电话那头的韩信看不见。   韩信白天照常按计划出游,回到旅馆就整理白天拍摄的照片资料写游记,每天写到晚上十一点准时睡觉。韩信以前在正常参加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规律的作息,如今变成了自由撰稿人反而开始培养生物钟。扁鹊认为,那种梦境目前最大的现实好处就是矫治了他的睡眠习惯,别的还有待观察。   狐狸也没有食言,他写多少字,狐狸就打给他多少钱,有时会提出一些修改建议。比如:“韩信,四川好吃的挺多的吧?你可以多写一点吃的。”   “抱歉,我忘了,我明天就去吃。”   “哈哈,不用这么拘束。你是不是不能吃辣的?”   “能吃一点。”   狐狸语气里带了点小得意:“我小时候可是在四川长大的,你在我面前说能吃辣?”   韩信无奈,这狐狸真是越来越跳脱了。   不过……还挺可爱的。   他把刚刚写好的关于杜甫草堂的游记发给狐狸,谁知狐狸收到后突然不说话了。   韩信:“怎么了?”   狐狸:“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杜甫草堂如今变成这个样子。”   韩信:“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狐狸:“有道理。我以前去的时候……哈哈算了,不说了,你明天要去哪?”   韩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了:“绵阳江油,大匡山。”   狐狸没有反应。   韩信盯着屏幕,等不住回答,只能自己先打字,说:“对不起,我又擅自修改行程了。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去。”   网路的另一端,李白的手指尖拢回衣袖,不再触碰键盘,叹了口气。   不错,他现在还活着,他也并不只是一个幻梦。   狐妖一族,除非心裂而亡,便有着不死的寿命。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那个人的轮回。   只是,大匡山啊……   闭上眼睛都能想起来,那群山披青,琼水流芳的景象。那里是他的年少轻狂,是他的意气风发,是他的逢酒必醉。那时的他不知什么是天高地厚,也不知什么是万劫不复,每日要忧虑的,不过是赵蕤老师傅的盘问。而这种盘问他通常脚底一抹油就能躲过去,留下赵老师傅在原地拄着拐杖气得跳脚。   生命虽然不死,可青春却是死了。   半晌,他睁开眼,回到现实,伸手打字说:“你怎么会想要去那里。”   韩信:……   他能说,他只是隐约觉得,那里是重要的地方吗。   韩信还没想好说辞,就见银狐又发来一条消息:“要去就去吧,那里的照片和游记,就不用发给我了。”   韩信:“谢谢。”   李白看着韩信最后发来的这两个字,真是礼貌疏远到了极点。不过这样也好,就让韩信一无所知地过完这一生吧,而自己保持远远的距离进行观望,也能防止深陷其中产生的意外。   看着他……就好。   我看着他就好。   李白的手垂下来,苍白的手指攥住了衣袍,紧咬着牙死死忍耐。   思念,已经不能仅仅靠陌生人一般的隔屏聊天化解了。想见他,想重新听见他的声音,想再给他倒一杯酒。   说好的共醉红尘,其实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吧。   李白想让韩信发一张韩信自己的照片来看看,可这句话怎么也打不出手。他深知生物的贪性,只要见了照片,就会忍不住想去见其人,见到其人,就忍不住与之交谈,交谈中控制不住就会谈到深夜,对方已经昏昏欲睡出于麻烦的礼貌才会继续附和着说话,只剩自己一个人单方面夸夸其谈惹人生厌。   单方面燃烧的爱恋,太可笑了。这是多么丑恶的结果,他宁肯不要。   李白强笑了一笑,将原先打的字一一删去,换了三个字打上去:“不客气。”   保持陌生人的礼仪,也就保持了最合适的距离。   那边韩信看见“不客气”三个字,突然读出了深深的不快。   明明已经和这个银狐比较熟络了……难道因为银狐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所以有必要和下属保持距离?这让他想起从前疏冷的职场。可是他没办法说银狐做得不对,自己说“谢谢”对方回“不客气”是常识,如果连这都要计较只能说明自己太敏感了。   又或者说,他比自己想像的要在意银狐的态度。   他为此有些不安,便多问了一句:“需要在大匡山也藏一块石头吗?”   银狐说:“不用了。在行程路线上没有注明要放石头的地方不要放。”   韩信:“好,我明白了。”   这么一来,他突然又不想去江油了。   李白得到他的回复后,关上了手机屏幕,闭目休息。   前世的种种因果在他眼前的黑幕上浮现又熄灭,像鬼魅一般纠缠着他,令他不得解脱。   有时候,韩信会和他说起梦里的爱情。李白有猜测梦境里很有可能就是从前的自己和前世的韩信,但也有可能不是。不管怎么说,爱情总是好的,或者就像这样假装韩信爱上了自己也没有什么不好,权当慰藉。   李白无法从韩信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梦境里的人到底是谁,只能姑且认为是自己,他猜想着也许他们之间的羁绊确实能够跨越时空和轮回,才能产生不同寻常的梦境,促使韩信想起前世。等他从这种猜想里回过神,又嘲笑自己的痴傻,明明已经决定好这一世就放手了,为什么还要在意韩信爱的到底是不是他。   可是……放手,哪有那么容易啊。他苦笑。   狐妖的爱情,以生死为赌注,如果能轻易放下,倒还是一种幸运。   他睁开眼,拾起面前的钢笔,选择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去,不想再去想那些困扰的问题。爱情并不是生存的必需品,相反,有时还会成为杀死狐妖的最佳武器。   他得活下去,他还有家人,他还不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揉李白白的尾巴……(怨念)o(一︿一+)o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揉!   ☆、梦起其十五   CH15草堂   这日,两人又在线上聊天。   “最近,韩先生身体还好吧?”   韩信:“还好啊,怎么了?”   银狐:“不,也没什么,要是韩先生身体不好影响出游,我会很困扰。”   韩信不善体察人心,却也读出了关心的意味。他回复说:“谢谢关心,我很好。”   银狐似乎找不到话题继续了。   网线另一头的李白垂下手,有些落寞。   如今的他,已经和韩信没有多少共同话题了,只能粗苯地关注他健康与否,开心与否,再这样下去,旅行撰稿一旦结束,韩信就不会再和他联系了吧。   对于狐妖而言,人类不过百年的寿命只是弹指一挥间。换言之,韩信在他的生命里出现,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想抓住这一瞬间。   他还想和韩信多说一些话。   他披上“银狐”的马甲,躲在屏幕背后小心翼翼地关注着韩信的生活,但是即使这样……也足够了吧。他转而一笑,抬起手,继续打字:“韩先生有什么爱好呢?”   韩信:“没有什么特别的,真要说的话,运动和绘画吧。”   银狐:“如此动静相宜,韩先生很热爱生活吧。”   韩信内心摇头:他不热爱当下的生活,至少不爱现实的生活。   只能说,勉强能活下去,而已。   而且支持他可以勉强活下去的,只是一个缥缈的梦境。   “运动的话……是高中打羽毛球养成的习惯,绘画是以前的岗位需要。”韩信说。   韩信无意表现得如此冷淡,但叙述间的态度也让李白察觉到了韩信的倦怠——虽然也不明白韩信在倦怠着什么。   “韩先生,我恰好也喜欢羽毛球。”李白打字,“有机会的话,比一场吧。”   他一边打出充满希望的字句,一边内心如坠高崖,落入漆黑的深渊。   没有比赛的机会了。   因为他已经决定了:二人此生不相见。   他没有忘记万古之前,龙族长老盛怒之下,强行给他们两个烙下了残酷的诅咒:假若相恋,必遭天谴,轮回累世不消。   许许多多个轮回,他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打破这个无情的诅咒,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信一次又一次地死亡。   他已经累了,就让他站在旁边,看着韩信平安喜乐地走完一生吧。假若他的介入导致韩信的再次死亡,只会累积越来越多的痛苦,伴随着他恒久的寿命,万世不消。   韩信看见他说要比赛,回复道:“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有段时间没打了,到时候如果球技生疏,还请见谅。”说着后面还跟了一个难得俏皮的表情。   李白不忍再看下去了,这种真切的承诺,他向来都是承受不起的。   他甚至都不敢回复,只有沉默地关掉了手机。   正在这时,办公室忽而响起两下敲门声,秘书苏夏走进来,说:“抱歉打扰总监,有突发状况。寒笙今早爆出丑闻,总裁已经下了指令说要与寒笙解约,事关我们部门的新策划,请您定夺寒笙的替代人选。”   苏夏说话的风格总是这样,简练得体,从不拖泥带水,三言两语讲明事情,既节省时间又踏实严谨。这也是当初她能留下来的重要原因。李白迅速浏览了一眼苏夏呈递上来的媒体报道的摘录,看见满篇幅寒笙涉毒的新闻,不由皱眉,怎么这个年轻人刚尝了点出名的甜头就开始放纵,一点也不知道谦逊自省。   “已经解约了吗。”李白确认道。   苏夏:“是。公关部门绝不能让这个小芝麻点影响到我们公司的未来发展,哪怕所有摄像工作要全部重做。”   李白又翻阅了一下苏夏交上来的候选人资料,说:“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发下通知,叫他们明天来面试,尽早选出新模特,我们时间不多了。”   “是。”苏夏答应着,本来是要离开,脚步却有点犹豫。她踌躇了一会儿,说:“其实,总监,我有一个想法,关于替代人选。”   李白从资料堆里抬起头,问:“你有推荐的人?”   苏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保持恭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白。   三秒静默之后……   李白饶是个傻子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他强忍住摔笔的冲动,朝苏夏谦和地点了下头,扯出一个微笑:“苏夏,没别的事可以出去了。”   苏夏浅鞠一躬,退了出去。   要论李白的相貌,不要说是平面模特,就是放在人类影视坛历史的长河里说是颜值巅峰一点都不过分。他从不轻易出现在公众视野,据说是因为身体状况欠佳的缘故,经受不起娱乐化折腾般的后果,所以一直坚守幕后岗位。凡是和他合作过的明星,在见到他的时候大概都会感谢他没有在台前和他们争抢饭碗。   公司里李白的迷妹数量至少是三位数起计,曾有一段时间员工性别比严重失衡,李白更是成为男性公敌。为数不多的男员工在迷妹的包围下和男神上司耀眼的光辉中生存状况十分艰难,一度纷纷辞职以求解脱。后来青丘传媒不得不在招聘时加上了均衡性别的筛选规定,为此还一度被媒体扣上“性别歧视”的帽子。   李白:长得帅是我的错咯?   苏夏离开办公室后只感到一股神之凝视从背后袭来,她脊椎骨有点凉。五分钟后她还要赶去开个小短会,她正了正自己的斜条纹细领带和西装领子,踩着锃光瓦亮的漆皮高跟鞋赶紧从总监办公室门口溜走了。   这次夏李策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企划,就是和赞助商合作,拍几分钟热带风情主题的视频而已,软性广告。麻烦就麻烦在本来已经拍完了只等着后期制作,偏偏模特锒铛入狱,社会舆论一下子就将青丘传媒推上了风口浪尖。而预计的工期截止日期也马上要到了,临时赶制难度稍大,估计所有人都要连加一两个星期的班了。   李白拿起笔,在原计划表上勾勾写写,制定新的工作安排,一时没有注意韩信又给他发了一句消息:   “需要给你邮寄旅行特产吗?”   韩信原本想着既然银狐不方便出游,应该会需要买纪念品特产之类的东西,于是顺便问了一句。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见银狐回消息,韩信满心疑惑,后来只能想着银狐恐怕是网络状况出了问题临时掉线了,不然说什么也会回句消息。   自从被背叛过后,他常常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他不愿意用恶意来揣度银狐的行为,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阴暗面:   也许……是银狐厌倦了?   厌倦了自己游记写得又不怎么样还拿那么多钱还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韩信从前不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从前他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对一切深信不疑,对任何事物的价值判断就是黑白分明,没有中间灰色的地带,从来不会想太多。   比如刘邦赏识了他,他就毫无保留地向刘邦贡献自己的才华,认为刘邦是个值得一生涌泉相报的好人,直到某一天他被刘邦、被所有同僚狠狠背叛。   他后来在失业的日子里明白了,所有人都会离开自己的,只不过是离开的方式和离开的早晚不一样而已。比如刘邦离开他的方式就是背叛和主动抛弃,双亲离开他的方式就是病死,并且早晚有一天,就连他自己的生命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彻底说再见。   也许这个时候……轮到银狐离开了?   他的脑袋要爆炸了。之前轻度抑郁的症状又向他席卷而来,他感到自己被一片黑暗的潮水淹没,像暴雨下的太平洋面上的一截枯朽的浮木,旋转飘流,直到被巨浪击碎在海底。   他知道自己太敏感了,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他努力找回正常人的思路,想了想,终于否定了银狐抛弃他的可能性:   银狐还没有说取消旅行计划,他们之间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依然存在,如果银狐要离开他的生命,首先会解除这段关系。雇佣关系的保留就说明他们的联系还没有断。   如此一想,他忽然明白了,整个人陡然多出了许多安全感。紧悬着的心陡然落回原位,又开始坚定地跳动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来还是得首先认认真真完成雇主交待的任务。韩信定了定心神,刚才差点失控发病的状态,他不想再经受一次了。希望自己能做好情绪控制……他深呼吸几口气,平缓了心率,收起手机,准备继续出游,撰写游记。   他又去杜甫草堂晃了一圈,古典的建筑看得他有点心情沉闷。他折到一条小径上,两边砖红墙壁,墙外栽着青翠欲滴的细竹,风一吹过还摇下些飒飒露珠。他望着这景象,不明白最近心绪困扰的原因是什么,只能随意散散步,心想也许能找到答案。   池塘里汀上的芭蕉三三两两,不远处又是竹林还有一间不大不小的草屋。仍是昨天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顿感无趣。唯一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这里开设了一个小型诗展,说是把学者们四处搜寻的可能是杜甫写的诗歌碎片集中在一起,还吸引了一些游客观光。但是混乱时代确实毁掉了太多东西,人们通过那些零零星星的句子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少人只是走马观花地就从临时搭建的展览廊里穿行而过。   韩信也走过去看,其中几行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诗名未知,谪仙人者谁也未知,只是看得韩信如临天光。霎时间他想起了某个飘逸的身影,才华横溢,放浪形骸。可是他无法确定……他不能放过一点可能性。   如果能找到一种手段,可以证明那个人真实存在,或者,真实存在过的话,那么……韩信抬起手,指着那几行问工作人员:“请问一下,这诗里描写的是什么人?”   工作人员解释说是杜甫的一位诗人朋友,姓字在混乱时代轶散所以无从考察。韩信听了,只能失望地点头说:“好吧,还是谢谢你。”   他用拍下了这几句诗,没有发给银狐。他心事重重地把这张照片放到了文件夹的最深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隐约觉得,这背后有什么秘密。   被层层叠叠的时间包裹起来的秘密。   他匆匆离开草堂,在成都休息了一晚后,前往云南昆明。 作者有话要说:  杜甫巨巨多谢客串~~~ 苏夏小姐姐prprpr~   ☆、梦起其十六   CH16红珠   五月,初夏,云南昆明,南屏街。   昆明这座城市真是上天的宠儿,北半球五月其他的城市已经开始燥热不安,此处却凉爽宜人。常常有幼童不知道电视里打广告的空调究竟有何用处。   韩信嘴里叼一块乳扇,坐在路边架起笔记本电脑打字。自从上次银狐让他多尝尝地方风味小吃,他来云南之后感觉自己胖了三斤,整个人轻飘飘的。顺便一提,这里的轻不是指重量,是脂肪相较于肌肉的密度。   尽管吃了这么多东西,他也没法提交一篇美食报告。可能他天生不太擅长描写吃的,比如刚被他吞下去的这块乳扇,他只能描述说有一点羊膻味,还有之前吃的炸洋芋里加的折耳根的味道,古怪得让他难忘,他却怎么也写不出来。   南屏街繁华热闹,和当今许多大城市的市中心一样,它同时也是商业中心。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三三两两步行而过,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形成云翳一般的黑影。韩信刚从附近的新华书店里出来,他在里面搜寻杜甫诗集关于那几句诗更多的内容,却怎么也找不到,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云朵仍然在漆黑的夜空里清晰可见,像漂浮的灰白色羊群。   银狐跟他在网路上很热情地劝他去尝尝过桥米线和鲜花饼,韩信吃过了,吃完就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银狐他觉得没什么特别。   好像全国都应该有卖?还是只是他没有找到正宗的那家?   他看见银狐发过来一段文字:“鲜花饼有玫瑰的味道,馅甜如露,口感微砂,外酥内膏,清甘不腻。最开始吃到它是在一个冬天,那时我还尝到了一点雪的味道。”   韩信:……你确定我们吃的是同一种饼?   他想试试,便问银狐:“你觉得湖北的热干面怎么样。”   银狐说:“麻酱鲜醇,质感厚重。我曾见过一个女人只用三大口就吃完一整碗刚拌好的热干面,吃完后空的纸碗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韩信投降:我们确定吃的不是同一种面。   这银狐还真有意思,形容词调遣得比韩信自己精当多了,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怎么自己写的东西就那么干瘪呢。“看来我得多练练自己的文笔了。”韩信说,“向你学习。”   谁料狐狸的尾巴立马翘上天了:“哼,我可是天才,学不来的。”   韩信看到这句话突然有种想顺着网线摸过去把某只狐狸揪过来暴揉一番的冲动。说不定那只狐狸还真会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摸上去软绵绵柔茸茸的,哼。   两人互道晚安后就各自去睡觉了。   韩信不久就进入了梦境,依旧是一片杀伐征戮的景象。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具尸体,士兵发现的时候前来报告说那人是被蒸煮至死的,他小小地反胃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种不祥的东西。副将提议说:“重新厚葬郦食其大人。”韩信点头默许,交给手下去办了。   他不知道郦食其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又转换到了哪里。等他重新辨清周围的环境,只见一道漆黑的河水滔滔涌流,如同黑曜石的银河从谷间奔泄而出。士兵们纷纷佝偻着腰背,把一袋一袋的东西往河水里搬运,河水静默地涌积,水位快速增长到了危险的高度……   突如其来的喊杀声,还有万千星点一般的火把震悚着苍穹大地。敌将龙且在囊沙断流面前大乱阵脚,河水卷袭着将士们的身躯,远看好像黑曜石熔炼的水波里漂浮着的众多银色盔甲,不久分解为银色铁块,再后来变成磷光碎片,比浪花还要细碎,彻底消失不见了。   龙且在混乱中被斩于马下,有将士拎起他的头颅来见韩信。韩信看见龙且的眼睛仍死死睁着,眼球像是要爆裂出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到连龙且头颅底下白色的脊椎骨突出来一小块都清晰可见。   场景又一次天旋地转。   转换过程中不断从周围虚无的空间里传出对他的歌功颂德之声,“韩将军英明神武”之类之类,偶尔他从身边流过的碎片里看到刘邦潜入他的帐篷里东翻西找。虽然不明白刘邦在找什么,但总之没安好心就是了。他从另一块碎片上看到刘邦拿着一个类似铁块的东西走了,口中还喃喃自语:“绝不能让兵符留在你手上……”   接着他又看见了愤怒的刘邦,似乎是在对着张良诅骂什么人。韩信直觉他是在骂这里的“韩信”,然而他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毕竟他对刘邦的一切言行早已经麻木到了极点。   为什么总是看到战争和刘邦。韩信有点不悦,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梦里见过李白了,如果每天做梦就是要看到令他不愉快的人和事,那他还不如不睡觉。   韩信这样想着,无聊地等待着周围混乱状态的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脚终于落到实地。他试着走了两步,四下望了一望,这回终于不是在战场上了,而是在一个陌生的院子里,外面一群粗布衣衫的人正往里面搬运着什么东西。   他往右看去,只见殷嫱挽着乌黑发髻,身着绣彩华服,站在台阶上对着底下的人说着什么。韩信听了半天,才听清楚是“这箱衣料放东边暖京阁里”“这箱钗环放我院子里”“……”那些箱子都有着极其厚重的颜色,偏偏要绑一朵大红花在上面,显得极为奇怪。   他搜寻了原身“韩信”的记忆,模模糊糊知道了个大概。   刘邦封他做“齐王”?   齐王……是个什么?   殷嫱也成了刘邦亲封的齐王妃,难怪今天穿戴得如此华贵艳丽。看这日头已经偏西,多半封赏典仪已经举行完毕,现在将军府只是忙着在清点各方送来的恭贺礼物。   殷嫱回头,看见韩信来了,忙施施然从台阶上徐徐步下,行了一礼,柔柔地唤了一声:“夫君。”   这是韩信第一次真切地看清楚殷嫱的容貌,她似乎格外偏爱明媚而温暖的朱砂胭脂,细腻的胭脂膏将她娇美的双唇描画得鲜红欲滴。翠黛的双眉纤长秀丽,精致匀称地向鬓边延伸。她着实美丽可亲,优雅端庄,笑容温婉得如同春天里的芳花,柔和地散发着舒缓的香气。   ……   然而,韩信实在无法认同自己突然结婚突然多了一个老婆的事实。虽然在殷嫱的时间里,他们已很有可能经结婚好几年了。   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这个想法一出,韩信如遭雷劈,不想再去看她美艳的脸庞。   是的,结婚,甚至生孩子,都不能改变他们此时此刻,本质上是陌生人的事实。也许这里的“韩信”喜欢她,也许这里的“韩信”在李白不出现的时候可以忘掉关于李白的一切去喜欢这个女人,可他做不到。   只要他心里还记着李白,他就做不到。   他叹息一声,只能按照现代人的礼仪让她快快请起。   殷嫱讶然,往常的“韩信”会伸手把她揽到肩头,让她靠在怀里,一起看落日晚霞,或者群星明月,慰问她一天在家主持家务辛劳与否。今天的他却很不寻常,让她免礼不说,反而自己还微微颔首片刻,像是在向她回礼一样,生疏无比。   韩信很想称呼她“殷女士”,可这么做无疑会平添疑心。然而“夫人”着实叫不出口。于是他选择一言不发,向她表示了持续两秒的敬意,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敬这位女人的爱情。   她是位了不起的女人,是韩信欠了她。   无论是哪个韩信。   不,应该说,所有没有得到爱情却仍然在为家庭付出的人,都进行着悲剧般的牺牲,都值得人们最大的敬意。家庭是构成社会的单位,是人类协作生存的场所,她成为了一个纯粹运行着的齿轮,在社会的机器里冰冰凉凉地消磨着,虚耗着,直到死亡。而这样的齿轮,还有很多很多。   最可怕的是,也许有一天,当韩信自己也习惯了平乏浑噩的生活,他也会成为齿轮大军的一员:自我的存在已经没有了意义,一切只是为了人类种群的基本存活,而一切个体活动仅仅围绕着三个主题进行:繁殖,衰老,死亡。   也许在这个奇怪的境地里,没有人是赢家,韩信没有得到幸福,殷嫱也没有。   李白……大概也没有。   因为韩信总是能看见,他的眼底,藏着透骨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咳……大家觉得邦良CP怎么样……? 来来来不要大意地说出你们的想法~   ☆、梦起之十七   CH17梨花   韩信散步到后院,在树下负手而立,他现在思绪杂乱,想清净一会。好在殷嫱虽心眼细腻,却也没有跟过来追问他的不寻常,只是叫下人给他备了点汤羹,防止他夜间肚饥不适。   忽而一阵脚步声打扰了韩信的清净。   他一瞬间以为是李白,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李白的脚步非常轻敏迅捷,不像此人虽然听上去体重偏轻,但脚步拖沓缓慢,不是老人就是书生。   他回头,又看见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张良。   他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儒雅无害,正朝韩信露出惯常的微笑。   韩信眼神一暗,他还没有忘记之前自己的落魄和张良可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张良一直在明面上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可暗地里不知道帮衬着刘邦行了多少苟且之事,其中一项就是加剧了刘邦对自己的打击迫害。他认为这个世界里的张良应该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韩信的猜想是正确的。   原身体的记忆告诉韩信,这个世界的张良深得刘邦信赖。   呵,真是不简单啊,能让那个刘邦交出全部的信任,城府的确深不见底。韩信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冰棱,锐利如锥。   张良笑眯眯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贺他晋封齐王,顺便吹捧他一二,对于韩信投过来的略带敌意的目光,张良仿佛毫不在意,仍旧柔和地微笑着,恭谦且温谨。   韩信对这笑容早已心生厌恶,仿佛他的脸上永远贴着一张完美的假面具。韩信内心冷笑一声:不就是客套吗,好像谁不会似的。于是他也拱拱手,吹捧了张良几句,词句甚至比张良刚刚夸赞他的时候还要浮夸矫饰,虽然他的词汇量不大,但努力挖掘一下能用的还不少。   韩信看见张良脸上微微愕然的表情,不由得从心底里感谢莎士比亚,看来多读读书还是有用的。   张良早已察觉到韩信今天有些不对,可他向来谨言慎行,并且此行目的也已经达到,他不是恋战的人,见好就收也是一种不错的政治品格,如今即便让韩信几分嘴皮便宜也无妨。于是他匆匆敛了容色,又同韩信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张良一走,韩信就找了根合适的树干背靠上去,嗤笑了一下:嘁,什么东西。   突然树干剧烈摇晃起来,落了韩信一头一脸的梨花雨。韩信讶然转身仰头,只见李白从花树上蓦然钻出,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哈哈哈哈韩大将军,披花带露好芳泽!”   真是的,一不留神这家伙就恶作剧成功了。韩信佯怒,眼睛里却难以控制地露出笑意:“李白,你给我下来!”   你的出现,总是这样突然,又充满惊喜。   “就不,就不!”李白一扬袖子,洒下一大把梨花,清清冷冷的香味像不可见的丝线缠绕在韩信鼻端,花瓣纯白胜雪,也比雪花更柔暖俏丽,在空中飞扬的样子像一群小小的玉蝴蝶。   韩信解下盔甲,攀上树干:“你小心啊,我来抓你了!”   李白这次没有躲,而是蹲在树上,朝他伸出了手,笑道:“那你快上来吧。”   很久没有见到这个笑容了,如同照耀着第一缕晨曦的山间清泉,通透纯澈又光明闪烁。所有在黑夜里徒步的旅人见到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它的方向全力奔跑,哪怕它其实是一条汹涌湍急的河流,他也甘愿淹死在其中,化作河床上的枯骨。   韩信竟然一时晃了神,忘了自己在爬树,手劲差点松掉,被李白一把拽住,语气里带了戏谑:“韩将军,你行不行啊?”   韩信好笑,他三两下爬上来,和李白一起坐在这棵古老梨树的枝干上,视线越过尖尖的屋脊,望见霞光锦缎,落日熔金。李白伸了个懒腰,对着天边:“明天又是个好天气!”他大喊,远天传过来一声声他的回音。   韩信只是看着他,看他的侧脸,看他的发丝上也沾染着梨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梦就会醒,所以要一直一直看着他,眼睛一分一秒都不能挪开,最好眨都不要眨。   蓦地,韩信伸出手,拈了一缕李白的发丝,手指轻轻滑下来。李白察觉到异样,侧头一看,韩信手心里捋下了几瓣雪色的梨花。“你看,你不也是个‘拈花惹草’的。”韩信看着他,笑着说。   “哼,我哪里有拈花惹草。”李白说完,倒拎起一只禽类,“知道你今天当了齐王,我一介布衣闲人没什么好东西,猎了只大雁,喏,拿去烤着吃吧。”   韩信刚伸手要拿,却见李白手一缩:“慢着。今天还是我生日呢,你又送我什么?”   韩信还真不知道今天是李白生日,他也不知道李白的生日到底按什么时间计算。韩信正在为难,突然李白的胳膊肘搭上了他的肩膀,整个人靠过来,一只手伸过来掀开他的外衣,往他腰里指了指,话语间带着好闻的酒酿气:   “喏,这个不错,给我吧?”   韩信脸烧红了,他低头一看,原来李白指着一块精巧剔透的白玉佩。   韩信忙说:“你想要就拿吧。”   “多谢韩兄。”说完李白一笑,倏然匕光一闪,玉佩上鲜红的流苏落到李白掌心。他利落一握,把红流苏收到怀里,笑道:“我看中你这穗子好久了,我就差个剑穗。”   韩信听了,看着李白带笑的眼睛,半晌,忽然一个没忍住,揽过李白抱了个满怀。   怎么办,为什么突然就产生了想要拥抱的念头。   会……吓跑他的吧?   如果他要跑,那……抱得更紧是不是就不会跑了?   不行不行,真的是太喜欢太喜欢这个人了,每一次见面都比上一次还要喜欢,再这样下去,他韩信迟早会发疯而死。太白身上的味道也太好闻了,如果能闻一辈子,或者直接就着这股酒气醉死在有李白的梦境里,也是很不错的死法。   搁在一旁的大雁扑棱挣扎了一下,李白立刻抬起剑鞘把它重新拍晕,对韩信说:“韩将军,韩将军?”   “我不是将军。”韩信说,“我脱下盔甲了,只是韩信,你的韩信。”   李白还要再说话,韩信又说:“别动,再让我抱一会,不然我会忍不住想……”吻你。他想吻李白的眉梢很久了,剑一般的形状,近看却很柔软,离去时还能拂过太阳穴,那里是人的命门,涌着血的脉搏,如果与恋人如此相互厮磨,一定一定会让他相信地老天荒。到了那时,他就真的没救了。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李白没有听清最后两个字,但是直觉告诉他,韩信现在很悲凉,似乎沉溺在某种绝望的情绪中,正在承受着平静的煎熬。   李白抬起手,按住了韩信的后脑勺靠在自己的左肩上,用下巴贴上了韩信的额头。“韩信,你家厨子只怕不行吧。”李白轻笑一下,想打破这种沉闷的空气,“我看到城外有片不错的树林,如果你愿意,晚上去那里拾些柴火,我来烤。”   韩信也笑了,说:“好啊。”   天边的云霞变成暗紫色,吞灭了这一天最后的日光。   没有人发现他们在树上,彼此依靠在一起,手悄悄地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没有什么太大的虐点啦 喜欢小甜饼小糖果的旁友们可以放心食用~ 另外欢迎欢迎留评 只有我一个人发文感觉好寂寞(对戳手指)…… 对了,关于历史上邦、良、信的年龄差请无视(捂脸)这文是个综漫同人……   ☆、梦起之十八   CH18飞雁   踩碎落叶的声音在树林里沙沙作响,李白走在前面,左手牵着马,右手拎着大雁。韩信则背着个包裹,里面装满了方才从厨房里“偷”来的调料和工具,也牵着匹马,跟着李白走。   他们在河边找到一块空地,就开始忙着拾柴火。终于点好火堆的时候,河边的潮气变得有些凉飕飕的,两人更靠近火焰暖了暖手。李白挽起袖子,洗净手,烧开了一大壶河水,把大雁杀了,毛烫了全拔干净,然后抽出左袖里绑着的匕首,开膛破肚,徒手把这禽类的内脏一块一块掏出来。鲜红的脏体映着火光在他手心里轻微地颤动,好像鲜红色的果冻。李白两手血淋淋的,边掏边说:“韩信啊韩信,圣人说‘君子远庖厨’,我可是为你当了回‘伪君子’。”   韩信说:“怎么会呢,明明很贤惠。”   李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看着一个智障:“这个词你可以拿来形容你的齐王妃。”   “不要提她。”韩信刚说出口,突然觉得自己语气冷硬地过分了,于是又补了一句,“可以吗?”   李白把大雁斩成一小块一小块,血水冲干净,徒手抹上各种调料,也没怎么注意用量。淡了就再加,咸了就用河水涮一涮,总之先大概腌一腌,这是他的做派。   李白垂下眼睛:“那你想谈什么。”   刘邦吗?   反正这次被封齐王已经够不妙的了,这是张良的提议,最终也是由张良来执行。表面上是封赏,实际上更加重了刘邦对韩信的忌惮。最佳证据就是张良亲自到访——如果张良和刘邦是真心封赏,那么直接谴回韩信之前派出去的使者报信即可。但是刘邦并没有,而是让张良来,想必是要赶在使者之前报信……   比如,当刘邦听说韩信谴使前来只为索封时,当着使者的面发怒了。   如果仅仅派使者回来,使者一定会把这一情况告诉韩信。所以执行者必须是张良,既隐下了消息,也显得韩信有面子。等到封王成功,使者回来再多说些什么,消息的重要程度已经大打折扣了。   可是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吧。李白垂下眼睛,火光映上了的瞳孔,橙红色的火苗细小地在他眼里无神地跳跃,似乎在燃烧殆尽他接近枯涸的精力。   每次都晚来一步,或者规劝不成。再说下去,只能自讨没趣。   不如……   不如就这样,能陪他一阵是一阵吧。李白的目光渐渐黯淡下去,似乎下一秒就要熄灭:其实我也在绝望里挣扎啊,韩信,我要怎样才能救你。   已经厌倦了一次又一次地看见你死去,已经痛恨够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本来以为总有一个轮回会习惯于你的惨死,可是每一次都如此痛彻心扉。像当下这样悠闲的时光,分分秒秒都虚幻得无以复加。   凝固的轮回,凝固的爱情,凝固的绝望,凝固的死亡。纵然我会一次次地爱上你,你也会一次次地爱上我,可那又如何,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也不会有结局,只有一遍一遍的开始、萌芽,然后就是突如其来的断章、死亡。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里蔓延,李白的动作缓慢了下来,他的神思又一次被桎梏在了无解的得救谜题里。   忽然,韩信说:“谈谈你吧,我想知道你。”   “我?”李白惊诧半秒,哼笑一声,虽然他极力想表示出不屑,可脸还是红了些许,“我……我有什么好知道的,又没功名又没权财,浪人一个。”   “你还在乎功名权财?”韩信说,“我不信。”   李白:“我当然不在乎。”   韩信说:“那你在乎什么?”   李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个“你”字了。他顿了顿,神态有些不自然,说:“人生在世,不就图一个自由自在。”   韩信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陪你一起自由自在。”   李白嗤笑一声:“韩兄心怀家国天下,若是真的想与李某一起,早在当初……”他说不下去了,停滞了许久,终于说,“当初为何要答应刘邦。”   韩信一瞬间既伤感又愤怒,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他只能什么都没说。   李白低下头喃喃自语:“当初……和我一起走不久好了吗。”   韩信没有漏听这句话。他的心脏被这句细微的话语狠狠敲击了一下,骤然疼痛起来。   他又想抱住李白了,不要当初,也不要将来,现在就拥抱吧。他们既没有过去的时间,也没有未来的时间,有的只是零零碎碎的当下。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这次拥抱和以往不一样,他从背后轻轻环住了李白,清楚地感到李白颤抖了一下。   “韩、韩信……?”   “别动。”   一时浓黑的夜晚里只有夏末秋初的蝉鸣。   半晌,李白打破了这阵沉默:“韩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赢得了所有功名富贵,你愿意抛下它们和我走吗。”   愿意,我愿意……!   韩信在心中鼓噪着呐喊,可是他说不出来。他知道这里的“韩信”不会走的,如果此时给李白许诺,只会带来日后更大的痛苦。   没有得到回应,李白笑了,补充说:“我自然是不介意的,毕竟富贵于我如浮云。”   韩信听闻,突然惊起,他仿佛没听清,要求李白再说一遍。   李白感到奇怪,但还是又说了一遍:“富贵于我如浮云。”语速稍放缓了一些。   韩信欣喜若狂。   这是杜甫的诗句啊,“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你认识杜甫?是吗?!”他想把这句话喊出来,可是发现怎么样也无法发声。他焦急地试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只能徒劳地张着嘴,连一个气音都说不出来。   他慌了。   他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这里的“韩信”无法理解的话。这里的“韩信”极有可能不知道杜甫是谁……不,最大的可能是,“韩信”和杜甫根本不处于同一时空,而李白、杜甫和未来的韩信是同一时空的人。   他想问杜甫的诗是不是就是关于李白的,他还想问李白还留下过其他什么东西……但凡能有只言片语,都给了他一丝可以查证的希望。他想证明李白真的存在,哪怕存在于一百年前,一千年前,甚至亿万年前,他都会感到自己的爱情终于不再悬浮在半空中了。   李白只当他是突然喉咙呛了点柴火烟进去,体贴地抚了抚韩信的背,还把自己的酒葫芦递给他说:“喝点东西缓缓。”   不到几秒,韩信已经和这幅身体抗争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也许不是这里的“韩信”无法理解,而是时空法则根本不允许他说出口。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累,仿佛有人把他所有的关节都拆卸开来的疼痛和无力感席卷全身,他在接过李白的酒葫芦时,右手的肌肉甚至无法使力,葫芦从他几个手指的抓握间一下子仓促滑落。   李白眼疾手快地接住,看着立刻弯下背的韩信,意识到可能出大问题了,语气中染上了焦急:“你怎么了?”   韩信大口呼吸了几下,缓回来了一点,但仍然疼得厉害,他强忍住内脏传来的绞痛,强笑一下,说:“我没事。”   “是最近太累了?”李白皱起眉头。他匆匆擦干净自己的手,用手背贴上韩信的额头,没有发烧,就是倏地沾了满手的冷汗,滴滴答答就从指尖淌了下来。他慌了:“你要不快回府去,请医生吧。”   “不、不要医生……不要医生。”韩信拽住李白的手臂,“我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我不要医生,我没事。”   李白生气了:“你疯了!再这么下去,不疼死也会脱水而死吧!快给我回去!”   韩信仍旧只是倔强地摇头,他才不要、才不要浪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能和李白在一起的时间,去看治不好的病。医生怎么可能扭转时空的规则。   李白满心焦急,可他完全没有办法强迫韩信。他只能姑且凭着自己半吊子混来的江湖医术,搭上韩信的脉探了一探,没发现任何异样之后,他更着急了:怎么办,确实是他学医不精,不然怎么会连症状都查不出来……正在他束手无策之际,韩信突然一个深吸气,面色恢复如常,背也直起来了。   韩信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说:“是吧,看我真的没事。”   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李白愕然,看着他的笑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信安抚般地揽过他的肩膀,说:“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多想。”   李白这才沉默地点点头。   韩信松了口气。   不过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差点就要死了。韩信不动声色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还好,是正常的。刚才他还以为它们全都扭曲变形了。   他还不能死在李白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杜甫大大真棒 还有白白确实很贤惠(~ ̄▽ ̄)~   ☆、梦起之十九   CH19 尘埃   李白扶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直到确认没事才退回原位,重新拿起腌大雁肉的盆子,也没心思继续往里加更多调料,随意和了两三下就穿上铁钎架到火上烤了。   寂寂的火光映着李白的面容,在他类玉的脸庞上明明暗暗跳跃不息。他借助匕首撕下一截自己的中衣袖,用这块布料包裹着铁钎末端,沉默地拿着它,看见尾端的雁腿肉被炙烤出半透明的油脂,滴在火焰里发出轻微爆裂的声响。   韩信知道李白天性跳脱,这样的沉默让他感到心慌。他盯着李白残缺的衣袖,想起银狐说的好吃的,便赶紧开始一个话题:“要不我们聊聊好吃的吧,嗯?好吃的?我家乡有很多好吃的点心……太白,太白?”   李白没有看他,只是笑了一笑。韩信清楚地看见,那笑容十分勉强。   韩信的心沉下去了。他想问怎么了,可发现这三个字是如此孱弱。   是的,这就是他的现状,喜欢的人伤心难过了连问都没有勇气,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不管他做了什么,李白一旦离开这个时空,一切恢复原状,好像一拳头打向了空气。   “好吃的,”李白忽然回应了他,转了转自己手上的铁钎,“我不是正在做吗。”   韩信看见,李白一边说着,一边忽然脸上淌下了两道水光。在火焰光亮的映照下,像燃烧的陨石划过。   “太白,你怎么……”韩信赶紧挪过去伸手为他抹了抹脸,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灰,把李白抹成了个大花猫。   “韩信。”李白偏过头来,直直看向他,说了两个字:“别死。”   韩信失笑。   这个傻脑瓜一天到晚在担心什么呢。   他坏心眼地顺势把李白的脸更抹花了一点,说:“好,好,听你的。”   人生,谁有不死的。只要这一刻和你在一起就好了,过去和未来,都不用考虑。哪怕下一秒就死去,也不用考虑。   李白看着他的笑脸,差点痛哭失声。   他见过许许多多次韩信的尸体,每见一次都能体会到崩溃这种极端情绪。而这种崩溃的强度,并不会随着次数的增多减弱,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累积绝望。   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转过头去看火焰,漆黑的铁钎几乎要在火焰里燃烧起来,也许燃烧得再剧烈一些,它就能成为橙红色的烟花。   两只雁腿烤好了,他递给韩信一串,说:“烤得有点焦了。”   韩信看了看,说:“把你手上的给我。”   李白依言给他,韩信用一把小刀,对着火光把焦黑的部分都割下来,再还给他:“不要吃焦的,对身体不好。”   李白这才真的笑了,说:“遵命,韩将军。”   韩信伸手,又往李白的鼻梁上抹了一道灰,李白还浑然不知,以为只是平常的嬉闹,殊不知韩信早已恶作剧成功。   李白发现韩信表情有点不对:“你在笑什么?”   韩信抿了抿嘴,不想把嘴边弧度扩得更大,说:“这雁腿肉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少来。”李白撕了一口烤肉吞下去,“那你是得多惨才连这个都吃不着,我今天调料放那么重你还说好吃?”   “淮阴人爱吃咸的。”   李白:“胡说八道,淮阴人怎么会爱吃咸的。”耳根却红了。   韩信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再后来,李白就睡着了。   韩信让李白平躺在自己腿上,看见李白下眼睑两抹暗沉,也不知道他最近在憔悴些什么。   扁鹊那日的问话他一直记得,他确实不知道更多关于李白的信息。身份、年龄,从何处来,到哪里去,他都不知道。也许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这一刻的平静。   漫长的呼吸声微弱地绵延着,让韩信想起小时候看的一部电影,名字不记得了,总之看完让人恐慌。其中有一大段是男主角漂浮在漆黑的太空里,观众耳边没有任何背景音乐,也没有角色说话的声音,只有男主角在厚重太空服里沉闷的呼吸声。就在那漫长的呼吸中,男主角飘来飘去,在茫茫的宇宙中像一粒失落的尘埃。   韩信觉得自己连尘埃都不是,说不定他自己也是幻觉的产物。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肯定会认为自己其实生活在一个矩阵里,所有的人生都早已被编程,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被一个超级巨大且只能的计算机精确模拟。而他遇见李白,只不过是程序管理者看他可怜,赐予他的一点点幸运。假若他恢复正常,程序就会把李白拿走……他不能想象。   此刻他只能给李白盖上一件披衣,防止夜寒露重,然后悄悄握住李白的手。   握上手的一瞬间,韩信醒了,一睁眼,看见酒店床尾墙壁上的风景画。   一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按计划他这时应该动身去滇池,可是他不想动弹。   不愿意醒,不愿意看到灰色的世界。   如果可以有办法让自己在睡梦中死去就好了,先在液氮里冬眠五十年一百年然后死去。说不定可以在梦里的世界变成量子态的幽灵,就能一直一直活在梦里。   然而,旅游现在是他的工作,银狐是个好人,他不愿意撂下这份工作不管。   死什么的,等游完这条长长的线路再考虑吧。   云南之美,苍山洱海。   韩信百无聊赖地看着生态破坏下的洱海,心中既烦闷又焦躁。也许在其他游客看来,这里的确有着秀丽怡人的风景,可是韩信什么也看不见了。   灰色的现实世界。   他做梦的时间越久,梦到李白的次数越多,生无可恋的想法竟然越来越强烈,这让他感到矛盾和不安。他既想活着遇见李白,又想着如果自己死了会不会成为灵体,不但能摆脱尘世的烦恼,而且还能永远永远和李白在一起。   也许他活着就是为了做梦,他的大脑之所以存在也只是为了给梦境的意识活动做载体。   韩信麻木地举起手机,给那片名叫洱海的水域拍了张照,无意多留,转身便走。   后来他乘车去贵州,即使是黄果树瀑布也惊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他只觉得有许许多多的水,在山体的断坎上涌流、轰鸣、坠崖,溅起持续不断的飞浪和彩虹,细细地喷洒在游人身上。而他已经能看到亿万年后水流把这里的断坎磨平,黄果树瀑布永远消失的景象,到那时,这里仅仅剩下一段普通的河,普通地流淌。   毫无趣味。   他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在趋向危险的无趣化,看再新奇再壮观的事物都让他感到索然无味。他的现实人生的意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他也隐隐察觉,如果不是还有旅行的任务,他可能真的已经死了。   他不止一次地想向银狐提出辞职,银狐应该找个热爱旅行和文字的人,而不是他这样还在接受精神援助的人。可每次和银狐说话,他就忘了提。   他写游记的心情还算平静。他总是极力地想像自己写出来有一天也能和李白分享这样的景色,才能按时交稿,然而他内心的理性告诉他不可能。比如这次写瀑布,他本来就不多的灵感就彻底枯涸了。   他在网络上看到这样一句古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他默默盯着这句话,一瞬间忽然想起那天梦境里的夜晚,夜空被璀璨的银河照得明耀如黑色水晶,如果银河里的星星一颗一颗、一簇一簇、一股一股地从云端涌流下来,那该是多么光辉灿烂的场景。长达三千尺的星星河,凡人不能见其源头,只能看见连溅起的水雾都泛着星月的银色光芒。   韩信还想起有天晚上,他又梦见李白睡在他怀里,朦朦胧胧李白听着蝉鸣声醒来,漫天的星星就落在李白的眼睛里。   灵感的大门一旦打开,下笔便流畅利落,他把这句诗用进了自己的游记里,打起精神,一气呵成,快速写完,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改了几处字句,准备交稿。   也许银狐确实有能让他忘却烦心事的亲和力。他有时什么也不想干,既不想去睡觉,以免又梦见战场或者讨厌的几个人,他也不想出门旅游,于是选择停留在宾馆里和银狐聊天。   这天他刚提交了稿件,像往常一样等着银狐的反馈。一般来说银狐都没有太明确的评价,总是模模糊糊的“好好好”然后就是按字数转账。要不是他确实付出了劳动,这得到报酬的容易程度真的有点像救济援助。   这次银狐却多说了几句话。银狐先是发来了一张图,是他稿件的截图,上面用红色记号圈出了那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银狐说:“韩信你这么用不对,你写的是黄果树瀑布,这是写庐山瀑布的。”   韩信陡然察觉了不对劲。   银狐怎么知道是写庐山瀑布的?   他迅速打开网页查了查,直接搜索那句诗,得到的结果都是在推测,不是在猜测它的作者朝代就是在猜测它到底写的什么瀑布。这首诗的背景已经在混乱时空中轶散了,至今只有这一句残句流传下来,连标题都没有,为什么银狐能如此肯定就是庐山瀑布?   韩信直觉这事很重要,于是直接问了:“你怎么知道是庐山瀑布?”   那边李白看到这句话,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慎说错话了。他拍了拍额头,自嘲道:“哎,怎么就是不过过脑子……”   怎么办?话已经说出来了,韩信已经看到了,撤回消息也没用……   短短几秒内,我们的天才李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说“反正不可能是黄果树因为作者没有去过贵州”?   毕竟他第一副人类皮囊就是在流放贵州的途中死掉了啊……   可是,除了李白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没去过贵州外,还有谁能证明他没有去过贵州?   史料已经漫漶了,无从查证。再下定论,韩信疑心只会更重。   李白随意打了个哈哈过去了,可是韩信没有放下这个疑点。   韩信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毫无逻辑异想天开式的念头:   也许……银狐就是李白?! 作者有话要说:  韩信看的那个电影是阿瑟克拉克《2001太空漫游》改编的电影 嗯……   ☆、梦起之二十   CH20地址   韩信知道银狐好像在极力避免谈论这个话题,自己便不能贸然发问,于是他草草结束了对话,冷静下来想主意:虽然银狐就是李白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他有必要确认一下。   于是他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游完了贵州的主要景点,他想起银狐说爱吃辣的,便给银狐买了几罐贵州特产辣酱准备寄过去。   “给我你的地址吧,我给你寄东西。”   李白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他在回复框里填了苏夏的地址,一边拨通了苏夏的办公桌电话,说:“苏小姐,近期有个快递请你代我收一下,你不介意吧?”   苏夏当然不介意,虽然她也很奇怪这是为什么,可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说:“好。”   李白挂了电话,叹口气,按下了消息发送键。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的,这一世他和韩信已经划清了,就算留下自己的地址也不会牵扯到一起吧。韩信怎么可能会顺着这个地址来找他呢……别自作多情了,该舍的就舍了吧。   那边韩信难得高兴的样子,说:“我只是猜你会喜欢。”   事实上韩信何止是高兴,他简直激动得有些兴奋:成功了,这个方法果然可靠,他成功拿到地址了。他打算旅行结束后,立刻顺着这个地址找过去……就算不是李白,至少也可以登门感谢恩人。他迅速把这个地址默记在心,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李白听到之后,想了半天,最近自己似乎已经没有特别的爱好了。唯一的酒也由于健康状况被迫戒掉,韩信到底猜了自己喜欢什么……?这样想着,李白倒有些好奇起来,对这个韩信还没寄出去的包裹产生了兴趣。   他向韩信道谢后,又开始处理眼前的工作了。   前不久他亲自面试了所有的模特,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他只能采用给每个不同气质的模特分配最恰当的拍摄任务的方法,设法拼凑出一期完整的主题。这样做不仅要大幅度修改原剧本,脚本师们近几天已经被他逼得濒临崩溃,而且聘请模特的数量陡然增加了好几倍,他不得不向上层申请调用更多经费。在财务部的张小姐终于把钱划到账上的时候,李白暗自送了口气,要知道在得到那笔经费前,他都是自垫支付。   上层严令他节约经费,不能再任着性子来了,甚至还变相施压于苏夏,让她“委婉”地提醒李白说公司之前已经够包容他的了,如果这次做不出令人满意,更确切的说,是令赞助商满意的成绩,恐怕得引咎辞职。   李白气得差点当即手撕董事会。   不就一个破广告还真当我李白做不出来了吗?   什么?你们几个老头子竟然问我为什么不将就着用一个模特算了?   那你们夏天为什么不将就着穿十块钱一件的地摊T恤来上班啊?   “如果事事都将就,那我们青丘传媒也不用那么辛苦了,还引领什么文化潮流,直接跟在人家后头跑就完了吗。混个十年左右大家吃个散伙饭各奔东西,咱们青丘传媒也算是寿终正寝。”李白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把这话撂在董事会桌上了。   董事们面面相觑,协商讨论良久,最终还是决定:   向李白势力低头。   谁让你宇宙最帅(划掉)谁让你是艺术总监。   而且还是个脾气和能力成正比的艺术总监。   李白也作出了相应妥协,他答应压缩经费。首先就是取消了去国外拍摄的计划,选景地改在海南。后来一经计算,发现海南也太贵,然而这难不倒李白,他在地图上一指,说:“我们就去这儿。”   助理们探过头来看,发现他正指着雷州半岛。苏夏推了推眼镜,说:“雷州半岛属于热带李风气候区,和海南岛气候环境相差无几,且有海洋环境,应该是个理想的取景地——如果景观条件也那么适宜的话。”   李白说:“我指的是雷州半岛附近这一片区域。不仅仅是湛江,我们还可以去位于它西边的涠洲岛。从北海的码头坐一会儿海船就能到,我希望我们的模特演员都不要有晕船症。”   苏夏微微一笑,说:“他们当然不会晕船。”   李白:“那就好。”   李白开会向来效率奇高,不到一分钟就散会,众人立马飞扑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一刻也不耽误。苏夏更是在三十秒内就制定好了所有人的出行路线并且订好了往来机票,仿佛她白蛇般的手指只是在手机光滑的屏幕上划舞了一阵就万事俱备,把底下的小助理们看得目瞪口呆。   下午一干人还没把最后一口午饭给咽下肚去,就浩浩荡荡地拖着行李和一大堆设备出发了,一众人乌压压地以奔赴战场的气势赶往涠洲岛,就连最娇气的平常甚至不怎么吃饭的模特都被迫肩扛手提,毫无形象地跟着大部队飞奔。   然而,就在李白一行人累得半死不活地终于在北海(亚)热带李风气候的暴雨中把行李拖进宾馆的时候,苏夏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通往涠洲岛的海船因为台风将袭,暂时停开。   顺便还附带了一条气象台的温馨提示,说是请广大市民做好防台风防涝灾准备,关好门窗,备好干粮,减少外出。   苏夏的表情僵硬了三秒,把惨亮亮的手机屏幕举到李白眼前。   接下来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男神上司用口型骂了个“靠”字。   “所以,海船什么时候能开?”   苏夏说:“官方公告是三到五天后。”   李白:……冷漠。   “苏小姐,你什么都不必说,真的。”李白随即恢复了平常的神态,然而他暴烈地把行李箱甩进房门的动作依旧暴露了他此刻即将炸裂的心情,“我们应该感谢我们现在所处的北部湾地区还有雷州半岛作掩体,台风还不至于太严重,如果是海南岛,我们这时候的设备可能都已经湿透了。”   苏夏听闻,点头说:“总监,您的乐观主义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李白:……   “好的苏小姐没什么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苏夏保持恭谨,离开了。李白回身就狠狠踹了行李箱一脚,浑身躁得想冲出去立马徒手搭座摄影棚,再请一大票后期,大不了绿棚拍摄场景全用特效补,老子无所畏惧!   然而,在国内特效产业普遍五毛的大环境下,即使是李白也不敢乱来。否则做出来效果粗糙不说,还砸了自己的招牌。   所以……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李白当即发布指令,让脚本师增多在室内的镜头,通知他们能在室内拍的场景赶紧先拍。脚本师光是听到这个指令,就瞬间再一次心累到吐血,可是他们也毫无办法,这是最坏环境下最好的决策,只能照办。   李白亲自赶到他们的房间和他们一起讨论脚本直到深夜,本来还有人想发些牢骚,这时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咬着牙和大家一起努力工作。   李白用魔鬼般高效率的方式,终于在凌晨三点左右敲定了大部分细节,房间里的脚本师们有的已经哈欠连天昏昏欲睡,李白说:“你们先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整理。”说着手指没有间断地敲击笔记本电脑的键盘。   有的姑娘看不下去了,说:“总监,您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做也来得及的。”   李白仿佛没有听见,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冷若冰霜。   “咔嚓”一响,那是房间里的汉子们被齐齐掰弯的声音。   “总监,这种杂活我们来就行了。”   “总监,就是录入打印嘛……我们可以做,您去休息吧。”   “总监,您身体不好,要多注意……”   “……”   “……”   妹子们一脸懵圈地看着突然开始围着总监献殷勤的男同事们,没反应过来就在刚才的几秒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让那群糙汉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腿的。   李白则还像往常一样,平静而迅速地工作着。   有一个妹子率先反应过来了,小声惊叹了一句:“啊,我明白了。”   其他妹子赶紧问:“明白什么了?”   “就在刚才,在我们的总监身上,发生了一个标志性的扭转。”那个妹子激动地双手握拳,“你们想不想知道?”   “想啊想,你快说呀!”   妹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低声音,说:“这标志着总监的魅力终于突破性别的范畴了……!”   一……阵……静……默……   没有人回话,一时间只有妹子们纷纷安静点头和互相交流的眼神。   这时,苏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她幽幽甩过来一句:“上次赞助商故意为难青丘的事,当时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妹子们:……!!!!!   她们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貌似、好像、也许……总监请那个老男人赞助商吃了顿饭?   她们进行了第二轮的眼神交换,惊讶地发现在同伴们的眼睛里读到了巨大的信息量……我的天,那顿饭竟然还能有这种解读?!难不成是那个老男人只是为了能接近总监才故意刁难青丘……!!!   十秒后——   “苏姐请让我们跟随您的脚步!”   以上是妹子们膝盖碎裂的声音。   那边李白对妹子们的心理状态产生了何种变化一无所知,他在被下属们请回房去休息以后,瘫倒在床上眼皮沉重如同铅块。即将入睡时,李白瞥见了蔓延到墙脚的潮气,他产生了意识混沌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哦,天呐,我讨厌广西的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广西的旁友们早已习惯那种雨了吧233333 心机BOY韩信要地址是没错,但人家苏夏小姐姐到时候一脸懵逼怎么办啊哈哈哈   ☆、梦起之二十一   CH21风筝   韩信从贵州旅行到了广西南宁,此时的他正在青秀山公园里漫步。这处公园绿化不错,山体坡度适宜,道路平整洁净,是理想的养生锻炼的场所,时不时有老年人呼朋唤友地疾步从他身边走过。还有一辆辆白色的游览车,开得不急不慢,有时风刮起车前的小铃铛,发出叮铃铃的脆响,游客们悠闲地坐在车里向外看,不时举起手机拍照,轻松惬意。   青秀山公园里开辟了一大块地,专门用于展示雨林生态环境。韩信从外面往里观望,只看到一条石路隐隐约约从林间穿过。他想着这应该是个极隐秘的可以藏石头的地方,便走了进去,右边溪水淙淙,左边偶尔有小猴从树顶上攀援而过。这里植被极其茂密,空气清新潮润,若不是还有一条人工铺筑的道路踩在脚下,他真以为自己来到了林木参天的热带丛林。   他拍过几张照片,走了一段路后,爬上一个没有铺路的坡林,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掏出小铲子在地上挖了个洞,快速把银狐给的奇异石头填埋了进去。为了防止广西夏李频繁的降雨冲开表层掩土,他挖得很深。埋好后他把挖开的土用力踩实,才放心地从坡上跳下来,拍打两下身上的泥土,离开了。   这些天来他的梦境又发生了变化,在一次次的战役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东西。先是一个自称是武涉的人对着他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后来又是一个叫蒯通的,神情急切真挚,他很想弄明白蒯通在说什么,但也没听清。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韩信更加失去了耐心。生活对于他来说确乎是索然无味了。   他从青秀山公园里出来,搭乘出租车准备回到维也纳酒店休息。那家酒店的顶楼是一家旋转餐厅,以售卖粤菜为主,口味清淡,正好吃一顿简单的晚餐。   谁知刚坐上车,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蓝天霎时泼水一般地下起了大暴雨。司机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熟练地把车窗上的雨刮器速度开到了最大,两支黑色雨刮器立刻疯狂地扇形摆动起来,然而车窗上仍然没有哪怕十分之一秒的清楚视野。前路的红绿灯变得弯弯曲曲歪歪扭扭,周围的车辆都扭曲成了抽象画派,小小的车里一下充斥着水珠狠狠砸在车顶车窗上的轰鸣声,聒噪、沉闷、压抑。   司机有点烦闷地按了按喇叭,黝黑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说:“台风要来了。今天据说比往年要厉害。”   在这样的天气里,所有的车辆都只能缓慢行驶,没有多久便遭遇了堵车。韩信坐在车里,听着四面八方敲击而来的雨声,产生了一种这辆小小的轿车不久后就会被雨水淹没的错觉。   百无聊赖之下,司机打开了车内广播,里面正播送着模特艺人寒笙涉毒被拘留的消息,司机嘟哝了一句:“怎么最近全是寒笙,还有完没完。”说着按下了切换按钮,又跳出一个女主播在发布天气情况:   “广西省遭遇五十年一遇大台风,尤其北部湾沿岸需加紧……”司机觉得无聊,又切换了:“南宁又不在北部湾沿岸。”   最后司机停留在了一个唱着老情歌的频道,绵长软闷的歌声没有力气地漂浮在车里,司机困乏地对着乌云沉沉的天空打了个哈欠。   车辆龟速行驶,然而开到一半,雨越下越大了,更糟糕的是,韩信的这辆车进水熄火了。司机恼火了,努力尝试着重新打火,韩信还下车帮司机推车,可仍然无济于事。最后司机暴躁地一摔车门,连门缝都砰然飞溅出一道灰色的雨。司机一手半顶着湿搭搭的雨衣,一手在雨里用打火机点烟,用力往暴雨里吐了口烟雾,终于冷静了下来,对韩信说:“你得自己走回去了,这趟我就不收你钱了。”   韩信的头发和衣服早已湿透,司机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勉强支撑起的伞面脆弱如纸,他转身划踩着没过脚踝的雨水离开,感到浑身上下都要发霉了。   只不过是无聊的一天中遇到点倒霉事吧,他对此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想。   他终于徒步走回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放下伞的时候,伞面哗啦啦地流下一大片水,伞柄和伞骨也变得僵硬滞涩,死活收不起来。他索性扔下张开的伞,甩掉鞋子,里面也毫不客气地流出一堆水和沙。他走进卫生间洗澡换衣服,随便吃了点东西,坐在床上查看接下来的天气预报,发现自己去桂林的航班也因为台风预警取消了。   好吧,这甲天下的山水一时是看不着了,虽然这也没什么,他感觉现在自己看什么景色都差不多。韩信又看了看旅行计划,暂时也不想去德天瀑布或者巴马长寿乡。并且,由于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他光荣地感冒了,只能缩在南宁的维也纳酒店里裹着被子当米虫。反正楼下就有好几家水果店,其中卖的葱绿色的大芒果他还很喜欢,清甜甘美,鲜润可口,如果不是水果易腐,他就买一箱给银狐寄过去尝尝了。   这天他照例对着电脑写了一会儿游记,写到生物钟准时犯困,便去睡觉了。   这次,他刚进入梦境就看见了李白。   那是一片郁郁青青的草地,白云低得像是要拂上长长的草尾梢。星星点点的野花轻柔地散落在波光粼粼的河边,三两只野鸟正互相梳理着头顶鲜亮的羽毛。流淌的水声和野鸟的啾鸣声清清脆脆的和在一起,令人分外心旷神怡。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人,正骑一匹骏马,悠悠闲闲地过来,到他面前,翻身下马,拱手道:“韩兄。”此时李白神清气爽,身负一柄长剑,剑柄末尾是他新得的剑穗,鲜红明艳,在风中静静扬起一个角度。李白对韩信展露一笑,“今天难得清闲?”   不等韩信说话,李白突然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掏出一只风筝,那是只青红颜色的燕子,做得极其精巧可爱,说:“正好春风骀荡,不如陪李某放放风筝?”   韩信哪有不答应的,欣然点头。李白把滚轴交到韩信手上,自己测好了风向,轻轻一抖那只纸燕,风筝便飞了上去。“韩兄,这风筝可是我自己做的,怎么样?”韩信听了有点惊讶,忽见李白又笑了,“我们来看看它今天能飞多高。”   韩信很快配合放线,风筝借着这阵好风越飞越高。两人仰头去看,望得很高很远,望见燕子风筝一直飞到纱云之端,飞到与高鸟比翼,成为一个小小的点。   韩信偏头,见李白仍专注地在望风筝,眼神纯粹而安静,侧脸明润而俊俏,墨色的眼睫纤长地延伸出一个轻灵的弧度,偶尔一眨便掀起了他心念的波澜。他一个魔怔,忽然就凑上去快速亲了李白一口。   李白吃了一惊,慌忙回头,只见韩信正看着他笑,还笑得有点傻。李白抬起手抹抹脸,低下头:“你、你你亲我干什么,好好放风筝。”   “没忍住。”韩信仍然笑着,看见李白害羞,他就愉悦得不可抑制。他又一个魔怔,单手揽过李白又亲了一口。   反正是做梦,多亲一口也没关系吧。韩信忍俊不禁,李白脸颊上柔软的触感让他上瘾。   这回李白以闪电般的速度推开了他,力度大得他自己都接连倒退了两三步。李白拉开距离后,迅速背过身跑开了几米远,慌慌张张地说:“韩兄请自重!!!”   韩信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才不要。   他扯着风筝就追向李白追过去,李白见他追来,又继续跑。天上的青红燕子跟着韩信在风里缓缓滑行了一小段距离,仿佛也在向着这个沉浸在恋爱中的男人飞去。   李白跑了几步,他跑得太匆忙,不防被不太平整的地面绊倒在地。他踉踉跄跄想站起来,正好韩信追上去,一时没刹住脚,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连带着刚站起来的李白又摔下了。韩信尴尬地正巧压在李白身上,没有摔伤,他有些抱歉地说:   “你……没事吧?”   李白一怔,看着韩信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此时的距离的确暧昧得过分了。他一时语塞,脸烧得飞红,竟然说出不话了。   韩信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还有李白越来越红的脸颊。他眼神忽而一暗,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不自觉地伸手抚摸了一下李白的面庞,喃喃道:“太白,我……”后面他说了些什么,李白没有听清,只是惊讶地看见韩信缓缓地俯身,似乎要用嘴唇贴上自己的脸。   韩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满心满眼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个人……真是太美了。   不是云鬓纤腰的美,也不是华丽香暖的美,无关阴柔,无关皮囊,他只是纯粹的美。美如朝日壮阔出沧海,美如皓月凛然沐清风,这样的美,普世、简单,而无比强大,强大到让人的心灵只剩下深深的震撼与感动,类似于人类对日月山河最原始的敬慕。   这样的美……如果妄图拥有,是否渎神……? 作者有话要说:  留住你一面,化在我心间。谁也拿不走,初见的画面。 纵然是岁月,篡改我红颜。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 ——姚贝娜《画情》   ☆、梦起之二十二   CH22胜利   就在韩信的唇快要落上时,李白匆匆别过了头,眼睛里闪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韩兄,请别……”   韩信早已经先他一步失了神智,他没有听清李白说了说么,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傻笑,连风筝轴脱了手,掉落在草地上都没有察觉。空中的纸燕远远地拖着轴在地面上磨滑了一段距离,眼看燕子就要坠落,李白格外敏锐地拾起来,他试图快速转动滚轴挽救一二,谁知风越吹越大,风筝线一紧,竟然把李白整个人带得飘上天去。韩信怀里一空,慌忙抓住李白的左臂,防止他继续往上升。   李白的右手抓着风筝线轴,远处有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是韩信隔着一段空气在操纵风筝,像谜一样的巫蛊之术。   韩信想把李白拉回来,结果他一用力,竟然霎时灵魂出窍,自己的灵体一瞬间跟着李白一起漂浮到了空气中,身体像氢气一样快速上升。他低头往下一看,那个“韩信”还留在原地,眼神透露着迷茫,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信拉着李白的手,一路乘着风飘扬到了丛丛的白云之间。类似飞行的自由感和脚下虚浮的失重感同时加压在他的灵体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偏过头去看李白,发现李白的神色竟然有点落寞,高天里畅行的强劲气流风扬起那人乌黑的发丝,眼神望着比高耸的苍穹还要渺远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群群飞鸟高声鸣叫着穿刺过他们半透明的身体,湿冷的大朵的白云团扑面而来,浓厚的白气隐没了李白的身影,韩信感到一阵不安,他试图抓紧李白的手,而令他感到恐慌的是,手里的触感正在慢慢消失。   青红的燕子风筝在空中歪歪扭扭地挣扎了许久,终于遇上风歇直直栽了下去。韩信也随之掉下了云团,他望见李白正像羽毛一般向下坠落,仰躺在空气中,背朝大地,眼睛与其说是在望向他,不如说是映见了光芒万丈的太阳。   不知怎么他想到了天使堕入地狱的场景。   李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无悲无喜,冷静地像一泓冬霜。   韩信也在坠落,他感到时间在一瞬间停止了,也许这将是一场漫无止境的坠落。在这凝固的时间里,他看见李白瞳孔里的自己,那是一个黑色的、模糊的、细小的身影,背后张着巨大的、燃烧着的太阳,好像一双火焰做的奇异翅膀。   李白突然笑了一笑,那是一种极其清淡的笑容。他朝韩信伸出了右手,修长的食指和手臂的弧度连成一线,同时也伸向天空。韩信也朝他伸手,朝着大地的方向,想要触碰他的指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指尖终于碰在一起,如同蜻蜓点水。   就在那一刹那,李白突然不见了,如同被孩童戳破了的肥皂泡,轻盈、奇幻、美轮美奂,却因为韩信的一个触碰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信只觉得整个视线都乌压压了起来,四面八方的天空和土地都化为张开血盆大口的魔影,团团将他包裹。他下落的速度陡然变快,像一粒破风而去的子弹。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跳楼而死的坠落感,绵长的心悸与绝望同时袭来,越来越近的大地上竟然已经不是刚才看见的绿地清河,陡然变成了一处陌生的地方,燃着漆黑的战火,砍着血腥味的铁甲,曾经在无数个梦境里出现过的喊杀声再次回响在他耳边。   突然,他上方传来尖锐的鸣音,他回头一看,漆黑的天幕吞灭了阳光,千千万万只纸燕风筝逆风飞行,它们的翅骨上全都绑着小小的竹管,空气经流的时候便会发出凄厉的声响,像极了楚地的呼号。   突然,他上方传来尖锐的鸣音,他回头一看,漆黑的天幕吞灭了阳光,千千万万只纸燕风筝逆风飞行,它们的翅骨上全都绑着小小的竹管,空气经流的时候便会发出凄厉的声响,像极了楚地的呼号。   地面上的士兵也开始放声歌唱,他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直觉告诉他,那也是楚音。   他坠落的速度缓慢了起来,他同时看见这里的“韩信”身披银甲,神色冷峻,骑一匹骏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战局。层层汉旗的包围下,有一片军帐群落,其间一奇伟男子尤其瞩目。他立于帐心,将霸王枪奋力一插,惊起一束尘土,悲慨长歌一曲: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一女子在一旁含泪和歌,她音韵娇婉凄美,两行泣泪将她秀丽的容颜衬托得更加惹人生怜。   随即他看见,那男子提枪上马,带着部将一路拼杀,浴血奋战,突出重围。场景在那女子玉颈上迸溅而出的鲜血中交移而过,如同巨大的走马灯,韩信只看见一幕幕令人心惊胆战的血肉厮杀。   这无疑是个猛士,听他的部将称呼,他是“项王”。   “天要亡我,非战之罪!”项王最后已经浑身鲜血,像一头骄傲的斗牛,凌厉的双目扫过乌压压的汉军。有人劝他渡江,他拒绝了,睥睨着韩信的方向,手持短兵器,突然爆发,像一头凶狠的豹,连杀追兵数百人。   尸体堆积,血液染红了大地,战役的尽头,项王慷慨自刎而死。   韩信一惊,转而视野就转换到了这里的“韩信”身上,他仍然保持着天帅神将的冷峻,仿佛那些尸山血海与他毫无关联,那些胜利欢呼和败者哭嚎也与他毫无关联。当吕马童抱着项王的头颅来见刘邦的时候,刘邦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而“韩信”却仍只是端坐,一言不发。   对于预料之中的结局,他实在谈不上惊喜。只是叛王已死,他也算是回报了刘邦的知遇之恩,从此之后,他大概可以清闲生活了。最好能回到家乡……还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韩信看见“韩信”轻轻蹙了蹙眉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忘了什么?   这几个月在将临胜利之时,他既没有快要迎来胜利的兴奋感,也失去了所有对峙奋战的紧张感。相反,他意外地常常感到一阵无可抵御的悲凉感,在夜晚辗转难眠时,突然席卷了他。   总觉得心里被挖走了一块,那到底……是什么?   他想起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似乎见过什么人,就在一处山间清流边,那时的黄莺啼鸣得正清脆,鲜嫩的柳条也发出了翠绿的新芽,那里还有几个洗衣服的老妇,其中一个还给过他饭吃。   他隐隐约约知道那人一袭白衣,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容颜。   还有那条莫名遗失的玉佩流苏,他随手在街边买的,然而有一天它突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小绳头还孤零零地系在玉佩上,像是被什么利器快速割断过。   是不是有人偷走了?可是,如果有小偷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割下流苏,为什么不直接把玉佩割走,那条流苏并不值钱。他本来不想在意这件事,一开始也没有发现,可是有一天红珠问起来:   “夫君是嫌弃妾身……未产子嗣吗?”   他莫名其妙,说:“殷嫱你怎么了?”   殷嫱低下头,一副良顺的模样,说:“夫君若在外面有了另外的意中人,妾身愿请夫君再纳良人,只要能为夫君诞下子嗣……”   “没有。”韩信皱起眉头,他成天忙着带兵,好不容易能在家休息片刻,怎么可能有闲心拈花惹草。再说他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当然要从一而终。   殷嫱见他恼怒,自悔失言,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怀疑丈夫的行为。可是、可是……她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夫君的玉佩穗子,难道不是已经赠与他人?”   韩信低头,这才发现——   那条流苏,不见了。   他愕然。   殷嫱眼里不禁泛起了泪花,她强忍住心酸,说:“那块玉佩是夫君从小带在身边的宝物,按民间的风俗,若是将其流苏赠给他人……和女子剪下指甲头发赠给他人的含义,一样。”   她已经尽力说得委婉了。因为她实在不忍说出“定情之物”四个字再来伤害自己,她自从发现那条流苏失踪后,一直隐忍压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才来和丈夫说自己同意纳妾……可她心中的不甘,又有谁能明白。   “我没有……”韩信说,“我完全不记得有送给过谁。”   殷嫱见他说得坚决,虽然仍旧心存疑惑,却也消了大半心酸。她匆匆用绣花手帕擦擦眼角,说:“夫君对不起,是妾身多想了。”   韩信倒还希望真的只是殷嫱多想了,这样他还能少一些忧虑。   如果仅仅是流苏不见,而玉佩没有消失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自己送出去了。   但他到底送给了谁呢……会是那个他连容貌都记不清的人吗?可那个人不是只在自己少年时出现过吗?而流苏不见也是半年前的事,按照这记忆的模糊程度,他短期内应该不可能见过那个人。   所以到底是谁……?韩信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就连刘邦在旁边不停夸奖他都没有听见。   罢了罢了,先回家再想吧,殷嫱大概会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等着他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后期他们去意大利的时候,顺便让他们游游欧洲看到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詹姆斯·波特的幽灵携手出游怎么样……?   ☆、梦起之二十三   CH23更衣   话说李白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广西拍摄遭遇暴雨后,经过连夜疯狂修改脚本,他们的拍摄工作终于能够顺利开机了。   这次拍摄的主题被改得颇带了几分灾难的意味。李白的设想的场景是翻滚突卷的乌云压着城市的边缘袭来,裹挟着刺眼的白色闪电,咆哮着沉闷的雷声,海水变成愤怒的乌黑色,沙滩也泛青泛紫,行道树们纷纷枝叶凌乱,有的直接腰部折断,横倒在路面上。摄影和模特们最终看到脚本时,不由集体鼠躯一震,随即把幽怨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脚本师。   脚本师们则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补觉补得昏天暗地,对于他们强烈的怨念视而不见,只有苏夏和李白仍然醒着。秘书小姐苏夏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她微笑着对所有人说:“今天大家也要打起精神来工作哦。”   工作人员:不、不寒而栗!   李白:“苏小姐,还有谁没来。”   苏夏恭谨报告道:“总监,今天参与拍摄人员已集合完毕。”   李白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说:“很好。”随后所有人被他一把扔出了宜人可亲的酒店,在广西汉晨漆黑的街道上,对着仍未消停的暴雨鬼哭狐嚎。   拍摄开始了,模特们背着奢侈品牌的皮包,穿着价格昂贵的春夏新款,化着混血感强烈的性感防水妆容,按照李白丧心病狂的要求在快要被淹没的路面上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其实李白要的只是一个瞬间镜头,要拍下模特回头时发丝扬起的水珠,还有鞋子溅起的水花,如果配合上真实的气象灾害的背景,效果无疑是绝佳的。   摄像师也快被逼疯了。他们跟着李白在雨中四处辗转,潮湿的空气吸入肺里时格外沉重,仿佛两颊边要长出一对鳃来才好。第二天到了海边的时候,有个男模被拖得差点哭出声来。他在内陆长大,从没见过真正的沙滩,他只看见沙滩上许许多多直径只有几毫米的洞穴,密密麻麻,其中时不时爬出灰色的小沙蟹,就吓坏了。此时正是难得雨歇的时候,也许沙蟹们想要出来透透气,结果成群结队,他死活不敢往沙滩上踩。   李白差点暴起把他一脚踹翻在地。   “你还去不去?”李白指着海边,“允婷还等着,马上又要下雨了,耽误了进度你负责?”   女模特允婷已经穿好飘逸的白色长裙,她涂着温柔而粉嫩的唇彩,眼皮上浅浅的大地色眼影让她看上去清纯动人,呼啸的海风把她的裙摆衬得宛若天仙。她站在沙滩上,正在不停地眨眼来保持棕色美瞳的湿润,努力适应新的镜片。她一时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光着脚又走回来,摘下头上的鲜花环,关切地问:“总监,怎么了?”   男模被逼哭了,他两条腿都是软的,差点跪下,化妆师刚弄好的妆容被他哭得左一片颜色右一片颜色,十分难看。允婷见了,安慰道:“小宁,别怕,沙蟹没什么的,你看我光着脚不都能踩上沙滩吗?你穿着鞋子,没事的。”   男模用力摇头,说:“不、不我不行的……我有密恐……”   旁边李白很想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   允婷为难地提议:“总监,我们……有替代人选吗?”   秘书苏夏一脸精英地扶了扶镜框,说:“没有。戏份已经拍完的模特我们已经请离,昨天的模特全部感冒正在宾馆休息,让他们带病来显然不人道。”   李白确实还没丧心病狂到强行要求模特带病上班。虽然他自己现在是带病工作,但不能也用这条标准约束别人。   他今早四点钟发现雨停了,就把所有人员都弄醒拖着设备来到银滩边上开拍,早饭都没吃,只有苏夏准备了几十个纸杯,每人临时泡了一杯燕麦草草吃了,而李白的那杯燕麦只吃了半杯就没再动。   苏夏沉吟了三秒,把目光透过镜片投向李白。   李白接收到了她的目光,也沉默了三秒。   苏夏并没有被上司的沉默吓到,应该说就是因为强大的心理素质她才可以成为李白最信赖的秘书。她不慌不忙地又扶了扶自己的镜框,一脸坚定地朝李白点点头。   李白继续沉默:……   围观群众:他们到底说了啥?   突然李白抄起自己的纸杯,把已经变凉的燕麦一口喝干净,伸出舌尖,湿润地舔了舔唇角,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伸手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一粒扣子,转头对苏夏说:“把今年的限量伯爵套装给我。”   ……   整个现场突然安静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盯着李白的动作,只见他随意地甩开自己的意大利手工白衬衣,啪嗒一声又解开了皮腰带的扣子。从已经呆若木鸡的苏夏手中拎起一件细蓝条纹衬衣和深宝蓝色西裤,穿上,淡定自若地系上酒红橄榄色花纹的领带,扣好深宝蓝色马甲,披上外套长风衣,戴一双黑色皮手套,换上新鞋,接过属下近乎是跪着递上来的梨木黑伞,大步走了出去。   等到所有人回过神的时候,他们都在懊恼自己为什么忘了拍照。刚才的每一帧画面都可以当成是杂志硬照啊啊啊啊嗷为什么不拍为什么不拍!男神啊男神!背好美腿好长肌肉线条好流畅!!!舔舔舔舔舔!!!嗷要看怀孕了嗷……等等,应该是男神让人想让他怀孕啊啊嗷,哦不我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鬼,可是觉得好有道理啊哈哈哈!   就在众人的心绪已经被李白突如其来的举动搅弄得花痴泛滥震惊失常之际,摄影师们近日被折腾的痛苦此时竟也神奇地一扫而空,一个个兴奋无比地举起摄像机对着李白的背影狂拍一通,一边指挥场工加紧铺设轨道,他们要开始工作了!不不不……一定要用毕生所学把男神拍得无与伦比的帅!帅破天际!帅到江河逆流!帅到人神共愤!嗷!   化妆师们也打了鸡血似的挎着包狂野地冲出去,个个眼里冒着如狐似虎的精光,大喊着:“男神你还没化妆!!!快快快来!到我这边来!!!”让我们来给你化个宇宙无敌无敌无敌无敌帅的妆吧!助你撩遍全全全全宇宙的妹和汉!!!   他们即将拍摄的画面着重要突出的是时间的交错感,女主角穿的是春夏飘逸的长纱裙,男主角则是身着严谨秋装的孤僻伯爵,他们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海边相遇,浪花惊悚地拍打着沙滩,整个场景有种压抑却诡异的浪漫感。李白和脚本师们的构想是,最好能让观众在这几组镜头里感受到命运般的邂逅感,就像身份迥异却同时以惊人相似程度在流浪的两个人,在这不平静的海边产生了生命中第一次有重量的目光交错。   没有台词,只有眼神里的戏。允婷十分精当地理解了自己的戏份,认为这恰似一场前世刻骨恋爱的重逢,不过今生再见纵然惊心动魄,也只能相顾无言,擦肩而过。李白眼界甚高,平日里难得表扬合作模特,这次他破例称赞了允婷的悟性:“很好,抓住这个感觉,就这么拍,争取一条过。”   一边说着,他被造型师一边扯着七手八脚地按回椅子,开始强行上妆和折腾头发。   化妆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察看男神的皮肤,发现真是好极,光洁零瑕,润泽细腻,就连亚洲人种通有的肤色不均都完美规避。她心下一惊,甚至都不敢再往这张脸上再添点什么了。化妆师做好基础保湿工作,思考片刻,亮起银色的修眉刀,把原先的眉形线条修得更冷峻了几分,再配合各种阴影高光加强立体视觉效果,以照应视频整体的混血感。发型师撩起他的刘海,观察了一下他的面部比例和发际线,果断给他梳了个二八分大背头,复古气场感爆棚。他们一边工作一边不忘拍马屁,个个殷勤地说:“总监您怎么这么帅。”“没见过比您更帅的。”“就是就是。”“……”“……”   李白听着听着,额上暴起青筋,忽然一个眼神睨过去,众人立刻齐齐噤声。   他冷脸半秒,吐出一句凉凉的话:“好好工作,别废话。”   “是、是是是……!”众人标准立正。   造型终于完工,一个英俊的冷面贵族形象完美展露,当他转过身走向圈定好的摄像标记点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遇上个这样的,就嫁了吧。   旁边一直裹着毛毯围观的小宁内心默默表示先弯为敬。   总监后援团们早已把持不住,掏出手机一阵狂拍。迷妹们纷纷幸福地朝苏夏投来兴奋的眼神,无声地说:“苏姐!稳!”   苏夏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转身而去,背后似乎正明晃晃地闪烁着十个光辉灿烂的大字: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  韩信(气得直抖):你、你你你……好你个狐狸,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换衣服! 李白(懵圈脸):换衣服怎么了?不是为了拍摄吗。 韩信: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配偶吗?你怎么能去勾引别人! 李白(悠闲):什么配偶?我还没答应你吧。 韩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梦起其二十四   CH24 礼物   拍摄开始了,摄像师们立刻疯狂地开始与风和光线赛跑。他们抓着最想要的角度,紧盯李白和允婷的走位,弓着腰背紧张地移动着机器,汗珠不停地往外冒,仿佛正在做外科手术的主刀医生。   允婷穿一袭长裙,栗麻色的微卷长发清新动人,头戴鲜花编织的花环,饰演掌管春夏花令的女神。她赤着双脚在海边拾贝,容色单纯宁静,仿佛灰黑色的海浪和即将降临的风暴与她无关。   这时,隐居的伯爵出现了,尽管他家族没落,却仍然从容地维持着体面与优雅。他衣着昂贵,气度高华,面庞常有忧郁之色。他不喜与人交际,只愿意每天在海边散步。他的生活严谨遵守安排,即使是暴风雨也不能阻止他准时散步的日程。   他戴上手套,携带一柄黑伞出行,在海边偶遇了花令女神。他望见女神,忽然有片刻失神。同时,女神也望见了他,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一切的一切,却好像什么都没想起。他们无法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因而眨眼间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花令女神捧着贝螺,歪了歪头,眨着清澈的棕眼睛,只是一直看着伯爵。   伯爵也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想说点话,可是他寡言的天性让他不善言语。沉吟半晌,他认为自己应该提醒一下这位女士躲避风暴。这时女神衣裙飘飘朝他走来,微笑着把一个刚拾到的白色螺壳珍重地送给伯爵,然后转身小跑了几步便像空气一样消失了。   海滩的拍摄工作到这里结束。   场景十分短暂,也意味着要在如此短暂的场景里提高表现力,难度非常大。这个场景也非常重要,因为整个短片的故事线索便是这只来自女神的螺壳。   剩下的戏份将转到室内进行。秘书苏夏已经联系好了一个房地产企业,他们表示愿意出借样板间供制作组拍摄取景。得到确切消息后,全班人马立刻赶过去,火速布置好场景,李白又赶着拍了几个镜头,伯爵的部分才结束。   苏夏微笑着说:“总监,您辛苦了。没有想到您作为模特和演员也毫不逊色,以前是我对您的能力认识不足,现在受教了,从今以后我会虚心学习。”   李白:……   他一脸不爽地看过去,就差在脸上写“信不信我扣你这月工资”这几个大字了。   苏夏立马噤声,转过身去给各位工作人员分发矿泉水了。   李白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秘书几眼,总觉得最近苏夏变得很奇怪。   给人的感觉像是……她处在一种持续的亢奋状态?话变多了不说,还开始了以前从没有过的蹬鼻子上脸式唠唠叨叨。   又没给她加工资,也没听说她谈恋爱,她怎么突然就亢奋了?李白想了想,算了,只要不影响整体工作,她亢奋就亢奋吧。他便不再计较了。   然而,苏夏的确瞒了他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至于是什么——苏夏在背后勾起一丝微笑,她推了推眼镜,重新回归到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台风的影响减弱了许多,广西省天气逐渐放晴,制作组也渐渐恢复了元气——虽然很大一部分程度是靠跪舔李白的剧照。只剩下小部分的镜头待拍,而时间格外宽裕,这也全部归功于他们的监工大人前面几天丧心病狂般的紧凑安排。   全体人员对李白的态度是又爱又恨:嘤嘤嘤总监殿下请来S我(划掉)鞭挞(划掉)我嘤嘤嘤……怎么办总觉得总监大人虽然很攻但其实是受呢(划掉),但还是好S啊好S(划掉)……!!!噫好想抱着总监殿下的小腿、啊不,大腿嘤嘤嘤……不行为什么要想这么糟糕的事,不过就这样想一想也不会扣工资的吧嘤嘤嘤!!!   李白也难得地开始有了空闲的时间,他登上社交软件,看见韩信已经把桂林的游记发给他了。   “阳朔的山水很美,乘坐竹筏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在画里行游。”   “晚上日月双塔的灯光很美。”   “米粉有股奇特的味道,当地人说那是酸笋,我不是很喜欢。”   “芋头很好吃。”   “……”“……”   李白看着看着,忽而心情愉悦地笑起来,他查看了一下字数,把款额转给了韩信。   “现在心情怎么样?”   韩信已经和银狐失联了好几天了,现在终于收到银狐的回复,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于是他回答说:“很好。”   “之前你说要给我寄礼物,这次我也送给你一件小礼物吧。”李白说,“就当是回礼的小心意。”   韩信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真的不用回礼。”   李白披着“银狐”的马甲,打字说:“收下吧,你过些天要去海边,应该用得上。”   韩信说:“那么谢谢你了。”   “没关系。”李白发了一个捧着红色爱心的表情包,对着屏幕做了个鬼脸——虽然韩信看不到。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韩信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登上了从桂林到北海的列车。   北海应该是他广西之行的最后一站,再过两天他就要去湖南了,湖南应该再有那么大的台风了。至于广东省,等这风力过了再去也不迟。   近期他的梦境又发生了变化。他梦见各种混乱的场景,比如自己赠送贵重礼物给一位老妇,又或者看着一个男子在自己面前自杀,男子名叫钟离昧,当时他的血都溅到了韩信脸上。他那时候的意识很混沌,根本不知道这个叫钟离昧的人为什么自杀。后来又浑浑噩噩地坐车去了西安……或许该叫长安?   于是最近几天的梦境又是持续不断的刘邦、张良、刘邦、张良。他在去长安之前,隐约听见梦里的“韩信”大喊了一声:“高鸟尽,良弓藏……”后面的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过,高鸟尽,良弓藏?   这六个字说得还真值得回味。   韩信醒来以后,惊觉背心里全湿透了。他摸了一手汗,回想起这句话,猛然发现还真不是一般地契合自己和刘邦的关系。   用过之后,抛弃、斩杀、遗忘。   多么残酷。   也许扁鹊说得没错,梦境是现实的反映。它反映出了刘邦的冷血,也反映出了张良的圆滑,只有李白的存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扁鹊认为,“李白”是这个梦境之谜的关键,只有解开了这个点,才有可能完完全全理解韩信的梦境和内心真实的诉求。韩信难得与扁鹊保持一件一致,他表示自己的记梦笔记一直保持着,遇上梦境实在过于混乱的时候,他也会尽力去回忆然后记录。   韩信听了扁鹊的分析,重新看了看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笔记,惊奇地发现凡是有李白出现的梦境,内容都格外清晰。这一现象被扁鹊暂时划归到“超自然范畴”,搁置一边有待后续观察。   不久,韩信顺利抵达北海,在富丽华酒店入住。他刚拿了房卡要走,前台的工作人员忽然叫住了他:“对了,韩信先生,请稍等一等。”   说着,工作人员拿出一只快递盒:“这是给您的快递,我们两天前代为收入了,现在请您签收。”   韩信看了看快递单,发件人的名字是“银狐”,不由会心一笑,签了自己的名字,拿起快递走进电梯间。   他很好奇,银狐送了自己什么东西呢?   到了房间,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   原来是瓶防晒霜,容量60毫升,朴朴素素地躺在几层报纸里。旁边还有一个赠品,是一条白狐模样的手机挂坠。他拎起来一看,这白狐长得一点都不威风凛凛,圆溜溜的黑眼睛配上胖乎乎的身子,还有四条小短腿,活像个板凳,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要不是吊牌上写着“白狐”,他怎么都不觉得这是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小挂坠也许暴露了银狐的品味?想到这里,韩信不由笑了:“这家伙还挺有童心的嘛。”   箱子里附一张素雅的卡纸,上面用墨水写着:   “保重身体,小心晒伤。”   韩信眼睛一亮,银狐的字原来这么好看吗?流畅而飘逸,润秀而有劲,淡淡的墨香丝丝传来,让他忍不住把这张卡片轻轻摩挲了几下。蓦地,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他把白狐挂坠栓在了自己的手机上,看了看,又笑了,给银狐发消息:   “礼物我收到了,谢谢。”   银狐回话说:“怎么样,喜欢吗?”   韩信说:“喜欢,你真的很细心。”   李白看到这句话,脸有些红。他本能地想打出“啊、是吗”,结果又默默删掉,改打出:“不客气。”几个字发出去。   “小白狐我也很喜欢,它很可爱。”   李白羞得差点要把手机扔出去了:   当初为什么要脑子一热送个狐狸挂坠出去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把自己送出去什么的听上去有点糟糕啊(滑稽脸) 我才不会承认这很喜闻乐见。   ☆、梦起其二十五   CH25白螺   李白脸上滚烫,心脏莫名开始扑扑狂跳,他觉得自己应该吹点海风冷静一下。   那边韩信半晌没有等到李白的回信,起身处理掉了快递盒,开始规划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剩下的时间用来写游记。   韩信写了许多篇游记,越写越顺手,文笔功力也有所长进,他对自己的这种变化很高兴,尤其是得到银狐称赞的时候。   不过,他的视力真的下降了。   是经常对着电子屏幕打字的缘故吗?   不,不是的。下降的并非看东西的清晰度,而是色彩的饱和度。自从他感觉世界变灰开始,他的视野色彩饱和度便一天天地下降,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生理因素所致,他现在看什么都蒙着一层灰调。   比如那只小白狐,也许在旁的人看起来是瓷白色,他看起来就是灰白的,色调暗沉。出于保险起见,并且旁边标签上有写“白狐”二字,他才把它模糊地称作是“白色”。他不想把这个状况告诉扁鹊,扁鹊无非会劝他先到医院的眼科检查,如果生理上没有问题,扁鹊就该搬出一大堆心理学理论说他得了这病那病。   他当然知道自己有病。而且他知道自己这病八成好不了了,大罗神仙请来都救不了。他只希望自己耳根子能情景一会儿,如果再多个扁鹊对他成天嚷嚷“你有病你有病你有病”……   韩信想像了一下这个画面,随即表示:   冷漠。   第二天,韩信去了金滩和银滩,相当于横穿了一次北海市。他已经不能从砂砾的颜色上分辨出它们了,而常人一眼就能看出黄白之别。他只有脚踩在上面时才知道,粗糙硌人的是金滩,绵软温细的是银滩。   它们的共同点就是,烫。   也许白天来海滩就是个巨大的错误,尤其是在既没有沙滩伞也没有沙滩椅还没有沙滩裤的情况下,简直是灾难,巨大的人间灾难。   海水也是灰色的,像一大块能产生波动的铅,孩童在水边快乐地嬉笑玩闹,他们皮肤黝黑而富有光泽,一个个健康活泼,偶尔呛到一点海水,咸得整张小脸都苦了也不介意,转眼就笑起来继续和同伴们一起玩耍。   韩信在浅水区赤脚划水走了几步,头顶高温的太阳金黄炙热,他感到被晒得有点虚脱,似乎下一秒就要在这片铅海里被晒化成一摊人泥。   他真应该等傍晚再来的。韩信想着,举起手机拍照,他手心里出的汗让机身变得滑溜溜的,他小心地调整拿手机的姿势,防止手机掉进海水里。   ……   画面上真是什么都看不清啊。韩信抹了一把汗,不管他怎么改变拍摄角度,手机屏幕上仿佛永远笼罩着一团影子,似乎画面永远处于背光状态。   周围环境太过明亮,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都拍了些什么。他收起手机,心想自己是不是该买架专业的相机了,真亏那个银狐能忍受自己毫无美感的风景照那么久。不求能拍成国家地理杂志的水平,起码能让人看清楚画面上都有些什么吧。   韩信踩上凉鞋,准备离开,忽然看见有一老人在兜售贝壳珍珠。他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海边照片拍得不好,不如买点朱贝送给银狐,便走过去向老人问价。   他蹲下来,仔细看过那些珍珠,虽说都是真的,但是明显没有经过精加工,远不如珠宝店里的那些圆润明亮,大小均匀,这样粗糙的珍珠若要送人未免也太拿不出手了。他心下一惭,改挑了一只硕大的白螺壳,看上去倒也别致可爱。   老人笑呵呵地,脸上的褶皱缩成一条条浓黑的线,说话间带着浓重的本地音:“老板选得好,白螺,平安吉祥!”当地小商贩喜欢把客人叫老板,韩信倒也听得懂。   他拿着螺壳,只是笑了笑,付钱走了。   一天前,某条海船上,李白已经带着制作组结束了在涠洲岛的拍摄工作,正在返回北海的码头的途中。   那时恰好韩信给他发消息说:“小白狐我也很喜欢,它很可爱。”   李白呆愣地眨了眨眼:……   脸有点热是怎么回事。忽然想扔掉手机是怎么回事。   然而更不妙的是,由于刚才作死地一边看着手机打字船体又一边摇晃不止,身体里忽得涌起一股恶心的反胃感。   这是他……晕船了?   李白死死抓住扶手,他很想否认自己晕船了的事实,可是浑身的难受劲告诉他——他的的确确是晕船了。他赶紧放下手机不再看屏幕,一转头,他看见几个模特也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也不舒服。   突然一个浪花拍来,船体猛然颠簸,李白本来已经头昏脑涨,没忍住干呕了一下。他这几天吃得实在太少,没有吐出任何东西,只感觉有微苦的胆汁味泛了上来。旁边工作人员立刻惊慌地问他怎么了,他一低头,不想被别人看见脆弱的样子,不耐烦地挥手叫他们走开:“我没事,你们歇着去。”   苏夏见他面色苍白,有些担忧。她包里本来备着晕车晕船药,但如果这时候给李白,肯定是一通骂。这药从来就是给其他工作人员准备的,李白自诩“铁人”,他向来讨厌从一脸同情的非医务工作人员手里接受任何药物。在他看来这不仅是一种对他人愚蠢施舍的成全,更是一种把生命健康交给非专业人士的莽撞。   苏夏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犹豫片刻,开口道:“总监,您妹妹说是明天要来。”   李白抬起头,脸上还余着冷汗,有点惊讶,说:“小月圆?她来干什么,她不是在上学吗,怎么又到处跑?”   本来李月圆只把自己要来看哥哥的消息告诉给了苏夏一个人,让她千万不要说出去,好给哥哥一个惊喜。苏夏和李月圆素来要好,听说她要来,苏夏还高兴了好久,这也是她最近显得有些兴奋的原因。可是这时李白身体不适,苏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靠卖队友来转移李白的注意力。   苏夏报告说:“她周六来,周日回去,就一个双休日。”   李白听说妹妹要来看自己,内心还是有些高兴的,一时身体也没有那么难受了。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随她吧,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野了。两天休息也不放过,跑这么远。”   苏夏庆幸李白没有追究李月圆的擅自行动,要知道他平日里最担心的就是李月圆的人身安全,只要小月圆单独外出,他就得念叨半天。于是苏夏赶紧说:“她明天坐飞机来,我去接她吧。她说要给您一个惊喜,您最好装作不知情。”   李白想着苏夏去接人,自然是稳妥细致,便放心地松了口气,说:“行吧行吧,辛苦你了。”   苏夏盈盈笑道:“我们拍摄的工作算是杀青了,您正好明天空闲,可以陪她。”   “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知道她跑过来干什么,折腾来折腾去打飞的。”李白说,“你接她的时候告诉她,她期末要是敢挂一科,我跟她算账。”   苏夏仍然笑着,说:“这话我是传不成了。您忘了?您得装作不知情。”   李白看着苏夏的笑容,突然有种苏夏其实高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内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回身到包里拿出一份北海市的纸质地图,简单想了想能带妹妹到哪里去玩,边想边用铅笔勾圈了几个地点。   苏夏又汇报说:“总监,我们的样片给赞助商发过去了,反响很好。”   “嗯。”李白头也不抬,只是手指轻轻一推,修长的铅笔立刻在他手上平稳又漂亮地转了个旋儿,分外好看。   他根本不需要那些人的认可,哪怕那些人看完样片之后当场跪下,李白也觉得理所应当。他永远对自己的艺术作品有种近乎狂妄的自信,他的每一次出品都是一次天才傲慢的炫耀。   如果苏夏汇报的是“赞助商认为某某场景不行要求重做”,她相信李白会当即拍桌而起,挽起袖子打电话,以气贯长虹之势把赞助商们骂得唯唯诺诺,直到他们最后只能齐齐跪下唱《征服》(划掉)点头说:“是,李总监您说得对,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停——打住这个神一般的脑补——!苏夏默默推眼镜,压制住了自己内心即将愈演愈烈的小剧场。   当然,上述脑补场景至今还没出现过。不过,跪着看完样片的情况倒是经常发生,比如这次,据说赞助方代表把执行官错认成了艺术总监,当即紧紧抱住五十多岁的首席执行官热泪盈眶:“李总监,太谢谢您了!”   执行官:“不好意思我姓卢。”   “哦,卢总监,谢谢您!”   执行官:……   苏夏听说之后,只是默默拿起笔把这件事记录在了她的“腐女子素材本”里,没有报给李白:   呵,总监他不会想知道这种事的。   旁边路过的工作人员惊恐地看见,敬爱的首席秘书小姐的镜片上忽然折射出了一道锐利的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二号月圆同学即将上线!XD   ☆、梦起其二十六   CH26 月圆   苏夏戴一副茶色大墨镜,系一条鲜艳几何图案大丝巾,涂着裸橘色系的镜光唇釉,素色的阔腿裤管随风鼓荡如裙,优雅知性又不失夏日的明艳动人。她挽着一只编织纹手袋,踩着平跟鞋走进接机大厅。   等候没有多久,一个少女的身影出现了。她娇小的身子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正朝苏夏热烈地招手:“苏姐姐,我在这!”   苏夏摘下墨镜,惊喜道:“月圆!”   少女俏丽的脸上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加快脚步向苏夏走去。少女染了亚麻色的头发,烫了微微的卷,发丝短短蓄在颈边,显得干净而乖巧可人。她的皮肤白净细腻,如雪如瓷,修长翘卷的睫毛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镶嵌在她光洁的面庞上,精致地仿佛昂贵的洋娃娃。她穿嫩着鹅黄色半身中长裙,十个小巧的指甲涂着冰淇淋般的颜色,对苏夏说:“苏姐姐,我想死你啦。我哥哥他还好吗?”   苏夏替她接过行李箱,怕她拉久了磨坏细嫩的手掌,说:“他很好呢。”   李月圆笑嘻嘻地抱住苏夏,使劲吸了一口气,一噘嘴:“姐姐又用了什么好香水?这么好闻。”   “好啦你这小妮子,”苏夏向来宠爱这个小妹妹,见她娇憨动人,不由摸摸她的脑袋,说,“香水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现在我们快走吧。”   “嗯!”   苏夏开车将李月圆带到李白的临时工作地点。她们一路从工作人员中间穿过,大家纷纷惊讶于李月圆的美貌,还以为苏夏新招来个模特。今天苏夏也难得没有穿正装,私服打扮的她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大美人和小美人走在一起,真是赏心悦目:“苏姐,这是又加了什么脚本?”难道他们现在又要用新脚本新模特开拍新剧情了?   苏夏笑眯眯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总监的妹妹,李月圆。”   大家才恍然,纷纷一脸“我就说嘛”的表情:就是说怎么从没听过模特界还有这种美人,要是有可不早就红上天了,原来是李男神的小妹,失敬失敬。   模特们见了,都纷纷眼红,半酸不酸地打趣说:“你们这一家子基因真是好。”这话说得在理,俊男美女的,极品皮相,生生羡慕死人。   李月圆听了并没有什么感想,她歪歪头,眨了眨她清澈无害的大眼睛,脆生生地向大家打声招呼,然后问:“我哥哥在哪?”   苏夏微笑,说:“跟我来吧。”便拉着李月圆走了。   此时李白正在房间里查看一份去参加某时装节的邀请函,但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他看一眼就把它摘记在备忘录上,正准备抽一份其他的文件来看,突然——   “哥哥!”   房门轰然大开,一个身姿玲珑的少女猛地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李白只觉得眼前一花,内脏都快被她给撞出来了,下意识赶紧扶住她。   “哥哥我来看你啦,高不高兴呀?”李月圆举起手,弯了一下手掌,像是某种动物的爪子,眨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这是一个惊喜!”   李白一手肉痛地捂着腹部,一手慢慢把她放下来,答应道:“好好好,惊喜惊喜。”   李月圆看他一脸平静无波,顿时把目光转向了罪魁祸首苏夏,这位秘书小姐正换上普通近视镜,从门外走进来,刚推开门就见李月圆愤愤盯着自己:“苏姐姐!你是不是泄密了!”   苏夏似乎已经见惯了,她并没有慌张,只是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家人之间相见,本来是至亲的事,哪里有秘密可言呢。”   李月圆听她这么说,才不生气了,转过身去拉着李白的手摇晃:“哥哥哥哥,我们去玩吧!你带我去玩好玩的!”   李白说:“好,我们去公园怎么样?”   李月圆开心地笑了,说:“那哥哥你先去换身衣服吧,我们马上出发。”   苏夏也说:“总监请放心,工作我会处理好。”   李白向苏夏多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苏夏一一答应下来,离开了房间。   苏夏办事他一向是放心的,李白没有多想,打开衣柜拿衣服。他出行没有带太多私人衣物,一时也没有找到特别休闲的款式,随意拿白衬衣配了条裤子就去洗手间换了。   李月圆没出声,一直乖巧地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待到洗手间门关上的瞬间,她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准确地找到了李白的手机,立刻抓起来——   李白手机的密码永远是9631,李月圆飞快地输进去解了锁,翻开他与韩信的聊天记录,紧张地望一眼洗手间的方向,希望哥哥换衣服换得慢一点,同时手指飞快地打字:“韩信,不管怎么样,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有了恋人,请不要让我知道。”   点击发送,完成后立刻使用单句删除功能,在李白的界面上删掉了这句话。   韩信收到后,半晌摸不着头脑:   银狐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个?是银狐遇到什么事了吗?   于是他问:“怎么回事?为什么?”   李月圆继续飞快打字:“不要问。总之这是一个约定,好吗?”   韩信犹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恋情也并不方便让银狐知道得过于详细,也没有必要让银狐知道,便说:“好。”   李月圆说:“以后也不要多问。就当这次谈话没有存在过。”   韩信答应了。   李月圆手里捏着把汗,心跳突突地,赶紧把这一大串对话一句一句地全删了,退出界面,摁熄屏幕,放回原位,然后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端正地坐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时,李白出来了,他看到李月圆的脸色有点不正常,只当是长途旅行之后累了,便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再去?”   李月圆有点僵硬:“哈哈、哈哈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去吧。我明天就要走了,能多玩一会是一会。”   李白直觉她肯定做了些什么,一般李月圆撒谎他都能看出来,她说话会陡然变多。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再说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能装糊涂的时候就装吧,没必要事事深究。   他这样想着,便没有多问,带着妹妹出门了。   李月圆心里松了口气,她真害怕被发现。   这次她特地赶来,就是想确保自家兄长的生命安全。她最近总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中,梦魇一般缠绕着她,令她彻夜辗转难眠。她知道,这一定是狐妖的直觉在传达着什么重要讯息。   她和哥哥不同,哥哥的行动模式已经很少依赖狐妖的本能和直觉,反而更多地陷入了人类的思考和所谓理性。可她不一样,她还保持着狐妖敏锐直觉的天性,她认为这是生存所必须的武器,绝对不能丢弃,否则只会在瞻前顾后中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她跟着李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内心忽得涌起一阵悲凉:   哥哥,不要怪我,我这是为你好啊。   你说过,这一回你打算放手,那么这样看来,此生韩信注定会喜欢上别人。   如果韩信告诉你他喜欢上了别人,   你……   会死的吧。   据之前的聊天记录来看,韩信已经告诉李白他喜欢上一个梦中人了,李白还不至于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心裂而死。但如果,韩信后来喜欢上了一个已经确定的、实实在在的、活生生的人呢?   李月圆在这南方炎热的夏李突然感到了彻骨的寒凉。   她突然生出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果韩信早点死就好了。他就没有机会恋爱了,更没有机会结婚生子,哥哥身为不死狐,只要不被辜负,就还能继续活下去。只要韩信还能转世为人,他们也许还可以再一次相遇。也就是说,韩信死不死不重要,反正他能转世,重要的是要保证哥哥的生命,如果哥哥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李月圆心事重重,脚步也慢了起来。李白好几次提醒她跟上,她才加快一阵小跑。   不过……她不能杀韩信。   被哥哥知道她杀了韩信的话,哥哥纵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李月圆心里计划着,等她大学毕业,她就可以到处行游了,就可以满世界地阻止韩信谈恋爱。如果必要,她会秘密杀死韩信的恋人,把他变成一个带来厄运的诅咒体,永远断绝他对爱的希望。   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哥哥。   青丘狐族的血脉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他们必须相依为命。等到她也能够开启灵源的时候,她和哥哥可以合力施放灵源法阵,向苍天祈求灵种,也许能让狐妖一族再降于世,把曾经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少女坚定了信念,目光也陡然充实了起来,她望着哥哥,露出了一个活泼的笑容,继续小跑步地跟上去。   这一次,她不会再落在后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弱弱地问一下—— 你们站夏圆吗? 你们觉得苏小姐身上的香水应该是什么味道的呢?   ☆、梦起其二十七   CH27助攻   北海,长青公园。   照例是老人们健身的常用场所,他们各个衣着鲜艳独特,有的打太极,有的跳扇子舞,音乐喇叭播着各种配乐,好不热闹。还有大人牵着小孩子来散步,孩童们有时举起一个吹管,吹出大串大串的泡泡,漂浮在空气里,圆溜溜的,缤纷可爱。   李月圆也买了一管泡泡水,兴高采烈,深吸一口气,缩起粉嘟嘟的嘴唇,慢悠悠地吹了一个超大泡泡。孩子们见了,马上拍手叫道:“快看快看,这个姐姐好厉害!”   李月圆旋转一圈,百褶中长裙在空气中划出一个俏皮的飘摆,她举起细瘦白皙的小臂摇了摇,笑眯眯地说:“谁来和我一起学吹泡泡?”“我!我!”“我也要!”   李白在一张长椅上坐下,看李月圆和小孩子们一起玩闹,感到了久违的宁静和幸福:真好,小月圆还是他认识的小月圆,那双笑着的眼睛里还是他熟悉的纯真和善良。   刚才不知为何,他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月圆的目光有点阴森,冰冷得像朔风里的箭矢,悚然地散发着类似于杀气的寒意。   是他的错觉吗?   李白摇头,他知道自己妹妹背负的压力并不比他小,从前由于自己的任性专横,月圆操心劳力,现在她终于又回归了孩童似的本真,好像又是那个他熟悉的、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阿茗。   他笑着暗骂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低头掏出手机,发现韩信给自己发来了一些照片,说是刚刚在银滩。   李白有点奇怪,怎么这次没有新消息发来的提醒,难道是软件出了差错?   他没怎么在意,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调侃了一句:“有没有见到沙滩美人?”   韩信看到这句话,心内疑云窦生,怎么这个银狐刚刚还说不要让自己说谈恋爱的事,这会又说什么美人不美人?不过刚才他已经答应过不会提那个约定的事,出于谨慎,便回答说:“没有。”   李白看到这两个字,差点笑出声来。怎么就这么耿直呢,回答这硬邦邦的两个字,一点都不好玩。   “哦,那真可惜,我还想看比基尼美女呢。你怎么也不拍给我看。”   韩信诚实地回答:“我不是比基尼美女。”   李白当即在公园的椅子上差点笑成蛇精病。   李月圆发现异样,扭头看时,只见自家兄长正捂着肚子,笑得泪花都出来了,还自言自语:“哈哈哈,你个韩二傻子,笑死我了……”   一旁几个大妈走过,朝李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你说这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笑得跟个哈士奇一样……”   李月圆:……   她现在忽然有种想捂脸爆青筋的冲动。   李白最后终于止了笑,他抹了抹眼角,给韩信发消息:“你玩得开心就好。”   韩信语气里满是正直:“嗯,好的。”仿佛完成命令的报告。   李白又是一阵笑得不能自已。   李月圆:……   逗得哥哥这么开心,难道是那个韩信?她脑袋瓜子一转,俏生生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狡诈:看来有戏!她心里默默盘算着,越想越激动,她已经忍不住自己意图搞事情(划掉)的躁动情绪了。   这时,有小朋友用嫩生生的手指轻轻扯了一下李月圆的衣角,怯怯地问:“姐姐,你怎么不继续教我们吹泡泡了呀?”   李月圆这才从激烈的思绪中回过神,她摆出一个哄小孩标准微笑,亲切地蹲下来,说:“你们慢慢吹,气息长一点,不急。姐姐有点事,马上回来,好吗?”   小朋友们点点头,看着李月圆走开了。   她走向李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装作不经意地开口说:“哥,你手机借我一下呗。我给我闺蜜发条短信,手机忘带了。”   李白把手机解了锁,递给她。   她继续假装随意地接过,先是缜密地给朋友段淑发了条无关紧要的消息,问了问作业什么的,然后强作镇定地点开李白的社交软件,给韩信发消息,说:   “北海还有好玩的,你去过长青公园吗?”   韩信已经离开了银滩,正在回酒店的出租车上,说:“还没。”   李月圆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她想着,不管哥哥最后要不要放手,见上一面再说也是好的……万一韩信凭借着冥冥中的羁绊,对哥哥一见倾心,那么不用自己费心费力,韩信也不大可能会爱上别人了……再说,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的话,以后不就没有机会了吗?   她想了想,打字道:“那里很不错,如果安排不紧张,今天你就可以——”她一个顺手,差点把最后一个字写成了“来”。她马上反应过来,把它改成了“去”字,点击发送。   开玩笑,如果写“来”不就等于间接表明自己也在长青公园了吗,她要安排的可是一场“意外”的“邂逅”,才不能事先就让韩信起疑心。   得到韩信的回应后,李月圆庆幸于自己的小心谨慎,她按捺住内心的窃喜,一一删掉对话,退出界面,把手机还给了李白。   李白有点奇怪,这发条短信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点。   他刚想问点什么,忽然手机一个震动,显示有条新消息,是段淑的回信,里面列了一些作业题编号。李白看了,也没找出什么破绽,便把这条消息转发到李月圆的手机上,熄了屏幕,让李月圆继续去玩了。   李月圆绽开笑容,转身跑远了。她崭新的圆头玛丽珍小皮鞋踏在地上,发出一阵“嗒嗒”声,轻快而富有节奏,像是在跳一支简单的舞蹈,可见她现在心情的确愉悦到了极点。   她刚刚只是模模糊糊地提了个建议。至于韩信来或不来,他什么时候来,来了能不能见到哥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上天,会怎么选择呢?   羁绊的力量,究竟存在吗?   爱恋……能跨越时空,跨越记忆,跨越真实与虚幻,恒久地存在吗?   她小小的心脏在鼓动,她既希望韩信来,又不希望他来。她好奇着神秘力量的结果。   也许恰好是这一世,哥哥能幸福呢?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李月圆歪了歪脑袋,天真地笑了一笑,蹲下摸摸孩童的脑袋,指点他们吹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泡泡。她裁开宽大的报纸,教小孩子们折纸扇,最后一起用小纸扇轻轻把泡泡们扇向天空。   而李白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他靠在椅背上,觉得这阵时光难得清闲,要是以前,他早该请上一壶好酒,几碟小菜,慢吃慢酌,悠然自得。现在的话,眯起眼睛养养神,大概不错。   他翻翻口袋,掏出一个丝绸眼罩,准备戴上靠着椅背休息一会。临近黄昏时分,光线懒懒散散,风也吹得惬意,是个睡觉的好时候。   忽然,一阵笛音传来,还伴随着浓浓的香气。李白对音乐一向敏感,他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人,浑身挂满了葫芦丝和竹笛,手持一根垛子,上面也缀满了竹子编的香料包,每个香料包上都垂着鲜艳明亮的流苏,分外引人注目。老人的笛音显然吸引了许许多多游人的目光,小孩子们纷纷跑过去看,他们大多数不会葫芦丝或者竹笛,只是对那些香料包爱不释手。   有家长们过来拉小孩,低声说“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香,小孩子不要乱碰”。老人听见了,并没有不悦,仍旧笑眯眯地继续吹笛子。吹完一曲简单的,他又换了把葫芦丝开始吹,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婚誓》,一曲吹毕,游人们都热络起来。   碰巧有个孩子学过竹笛,他也是来公园练笛的常客,听见动静就走过来,吹奏起自己的笛子。毕竟是专业学过,演奏虽然略显稚嫩,但也有模有样,很快搏得了一致的叫好声。孩子的家长在一旁看着,脸上掩不住的自豪。   这开了个好头后,有更多会吹笛子或葫芦丝的人也想来试试了。有的大叔吹得还没有小朋友好,滑稽的样子让周围观众们哄堂大笑。有的技艺精湛,家长们看见了纷纷让小孩子向他们多多学习。有的人不会吹奏,他们三三两两地拉住会吹的人询问,好奇地拿着笛子和葫芦丝比划,想试着吹出一些音节,结果也是尴尴尬尬。公园里的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大家融洽欢快地交流着,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李白也被这畅意的氛围感染了,他感到有趣,一时间也想试试了。   他走过去,向老人家买了一根竹笛。价格很便宜,老人还友情赠送了他一个小香包。他看了看手中模样朴素的笛子,做工当然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走不走音。   总之先玩玩看吧。吹曲什么好呢?他闭眸,凝神片刻。   韩信他……下一站是湖南吧。   那就吹曲《春到湘江》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月圆小妹子加一个鸡腿~ 你们有人想在家里养哈士奇吗?   ☆、遇见其一   CH28相见   韩信坐在出租车上,心想,去趟长青公园看看应该也没有什么,于是吩咐司机改去长青公园,然后靠在椅背上删改今天拍的不太合意的风景照。   不论怎么调色,海水在他的视线里竟然都是灰色的了。他疲惫地用各种修图工具摆弄了一番,最后终于放弃。到达目的地时,司机不经意瞥过他的手机屏幕,正看见一张饱和度极高的沙滩风景,各种颜色过分得简直叫人不适,仿佛是谁的呕吐物鲜艳地铺陈在上面。司机收了钱,用韩信听不见的声音嘀嘀咕咕地开车走了。   韩信下车走进长青公园,他并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感觉全国的公园似乎都是同一个样子,树木花草,老人小孩。可能这里的空气比别处要清新一些,适合随意散步,放松心情,然而他的精神状态已经被视觉状态严重干扰压抑,连带着肺部的呼吸机能也受到了影响。   他毫无目的地走着,思想完全放空,像是一个被设定好行走程序的人偶,时不时举起手机拍照,似乎也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了。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南方夏日的白昼即将沉没在夕阳里,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想回酒店休息了,却发现自己忘了到底是怎么走来这里的。   他迷路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疲倦感加倍了。   总之……还是先顺着路走吧,万一能找到公园出口呢。   他又走了几分钟,忽然一阵清亮悠扬的笛音穿入他的耳膜,打搅了他茫然混沌的神思。   乐声如同一条把他整个人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揪拽出来的手臂,让他顿感一片清明。他忍不住循声望去,只见一片树丛掩掩映映,那边人群集聚,似乎都在赏笛。   韩信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他走过去拨开树丛,看见吹笛人的容颜,突然恍若神赎降世——   那是、那是……和梦中那人,一模一样!   英俊的眉目,剪了现代的干净短发,挽了两卷白衬衫的袖子,露出修巧的手腕,手指在笛孔上轻灵地起舞,配合着悠长的气息,送出宛若绝伦天籁的乐音。   韩信的视线,以李白为中心,渐渐地颜色开始清晰鲜明起来,苍翠碧绿的大榕树,闪着万点金光的湖泊,天边晚霞紫红深蓝与浅妃染成的锦绣,绚烂地映上了世间万物,驱逐了所有的灰暗。   李白的面庞也笼上了晚霞的光辉,轻轻晕染的浅红色让他看起来恍如梦境。深紫天空的彼端是隐隐闪烁的银色星群,笛音越飘越远,仿佛要飘入湘江的流水里,滋润着湘江沿岸的土地,化作茂密生长的青苗,化作缠绵霏霏的细雨,化作每个山头鲜绿的林木,化作千千万万的生命之流在鱼群和水草里穿梭而过。   韩信愣愣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清醒地认识到:   这不是梦。   那么……这是什么?   ……   现实?   宿命?   是了,这是宿命,这是上天安排好的爱情,提前在梦里告知,然后安排我在现实中遇到。韩信的目光柔软了起来,他露出一个笑容,心中的迷茫被坚定取代。   李白一曲吹毕,周围人纷纷鼓掌喝彩,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许久没有吹过,今天竟然没有出现失误,他也很意外。他礼貌向四周致意一番,忽然发现李月圆的目光正盯着不远处的树丛看——   她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古怪,说不出是在高兴还是在悲伤,愤怒还是欣慰。   李白眉头皱了起来,他顺着李月圆的目光看过去,猛然看见树丛的阴影里笼着的人影,心跳霎时间漏了片刻。   看不清脸,可是那副身形,是绝不会认错的。   在心跳几乎罢工的后一刻,心脏就开始了疯狂的跳动,浑身的血液涌上脸部,滚热地像要烧起来一样。只是一个身影而已,却让他想起来了他全部的爱情。   血液继续燃烧着,似乎要耗光他身边所有的氧气,让他艰于呼吸。数千年的执念和思念太过沉重,铺天盖地地就向他席卷而来,裹挟着他向着无解的深渊涌去。他在这洪流之中想抓住些什么,手指终于还是无力地松开,放任自己覆灭成灰。   韩信看见李白望向这边,那两道真实的目光仿若丘比特的箭矢,将他的心死死地钉住。如果说之前他都是在旋涡或者沼泽里纠结于陷与不陷当中,如今一瞬间爆发的质变让他确定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夜色已经收灭了残阳,李白的瞳孔里又是漫天繁星,吸引着韩信不受控制地走出树丛,朝李白走去。近了,更近了,那个人就这样真实地站在那里,只要自己多走一步、再一步,就可以真真切切地拥抱他……   李白被他突然的走近怔住了,他感到浑身僵硬,眼睁睁地看见韩信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走出,熟悉到骨髓里的英俊容颜沐上浅淡的月光,一双眼眸含着笑意,其中蕴含的情感炽烈地让李白感到了燃烧的意味,就像他们多少年前一起看过的太阳。   光明神伟,温暖热烈,在孤独的黑暗宇宙中坚定地燃烧着,是飞蛾最梦幻最终极的葬身之所,是水珠最浪漫最残酷的谋杀者。   李白愕然,微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   他……他、韩信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不不,这太不公平了。韩信的目光如同魔咒一般,只一眼就让他无处可逃。无形的巨大拖拽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吸灭进去,这也许就是无尽纠缠爱恨的伊始,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李白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晚风绒绒地蒸发着它们,带来一片滋长的凉意。他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竹笛,力道过大,竹笛忽然“咔嚓”一声断裂。这突兀的声响瞬间带回了李白的神智,他飞快地低头,拉过李月圆:   “小月圆。”他的声音在颤抖,“我们走。”   两截断裂的竹笛颓然掉落在地,李月圆踉跄两步,几乎是被匆匆拖走。她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看见李白的下巴上滴下两滴透明的水,顿时心痛如同刀绞。   她知道的,她知道哥哥一定想见他的,她什么都知道。   想见他,想见他,可是无法面对。如果思念会溶解在泪水里,那么只要泪流干了就不会再思念了。也许这是身为狐妖的自我保护机制,防止过度沉迷,防止愚爱枉生,防止心裂而亡。   李月圆悲凉过后,继而愤怒地挣扎起来,大叫道:“哥哥!你为什么要背离自己的心!”   “你忘了那个诅咒吗!?”李白大声质问。   李月圆一愣,想起很多年前哥哥提起过龙族长老的诅咒:   “龙狐之恋必遭天谴,累世轮回不消。”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介入,韩信才每次都死得那么惨。”李白哀痛地一笑,说,“我已经不再年少轻狂了,我已经向天命屈服了,可以吗,小月圆?”   “不是的!万一哪一次你就可以打破这个诅咒呢?用你自己的幸福证明那个愚蠢长老的无知!”李月圆说,“试一次,再试哪怕一次也好啊!我知道你已经试过了一千零一次,那为什么不能再试第一千零二次?再说,韩信曾经作为人类的第一次轮回,你没有干预,他不也死了吗?这就说明,他的悲剧结局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不能试试,要是我放手会怎样。”李白回头,看着李月圆,“我可以试,让韩信爱上别人,看看他的结局会不会好一点。”   李月圆哭了,她拽着李白的胳膊:“不行、不行啊哥哥,这样你会死的,狐妖的爱情,不能被辜负……你不是最叛逆的吗,为什么要屈服啊,屈服的话,你就不是你了啊,我不要哥哥改变,我要哥哥活着……”   “我不会死的。”李白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他无法无视妹妹的泪水,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安慰而已。他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李白从来不动情,即使是对他也不例外。”   “骗人!你明明就喜欢他!”   李白掏出纸巾在李月圆脸上擦了擦,叹息一声:“别说了,小月圆……我们现在回去吧,你不是最喜欢让苏小姐给你梳头发吗?她还等着我们呢。”   李月圆把纸巾揪揉作一团,止不住地抽泣:“哥哥你个笨蛋……”   回去的路上,李月圆一言不发。她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韩信看向哥哥的视线,那般真挚灼烈,像极了初见钟情,又像是重逢旧爱。她凭借自己的直觉认为:   韩信一定喜欢上了哥哥,一定。   想到这里,她又燃起了希望。她抬起头,看见李白的背影,在盛夏夜晚的路灯下透着莫名的萧索,眼眶又是一热。   哥哥,我会让你得到韩信的。他一定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月圆这个名字老让我觉得李白的妹妹的脸很圆,圆得和薛宝钗差不多……(捂脸) 终于见面啦,撒花撒花~~~   ☆、遇见其二   CH29 情书   那边韩信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忽然听见竹笛跌落的声响,就看见李白拽着一个女孩子飞快地行远了。他愣在原地,明明还没来得及说半句话,怎么……怎么那人就走了?   韩信反应过来,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脸颊,发现它着实热得荒唐。难道说是自己的表情太过奇怪吓到那人了吗?   也对……在现实世界,两个人可能根本不认识吧,随随便便这样热切地注视一个陌生人,换了谁都会逃走……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刚刚伸手抓住他就好了,为什么反应就是慢了半拍。哪怕尴尬、哪怕失礼……至少让我确认一下,你是真实存在的吧?   能够被触碰,有真实的重量,真实的体温。   夜幕中,韩信视线里所有的颜色再一次飞快地离他远去。他痛苦地用手捂住了双眼蹲下来,不想再次看到这个灰败的世界。   旁边有路人关切地问他:“小伙子,你没事吧?”   韩信挥开手,揉揉眼睛,摇头说:“我没事。”   硬要说有事的话,也只能说算是失恋了吧。   没了笛子可听,天色也渐渐晚了,路人纷纷散去,剩韩信一个人颓然在原地。他瞥见地上有两截断笛,想起来这是李白刚刚吹奏的笛子,伸手拾起。   把笛子拿在手心里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多么不可言说的事。   这……   这是……   李白用过的……   韩信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把笛孔送到唇边,伸出舌尖舐了一下,瞬间头脑都要轰鸣地炸开了。   不不不,我这是在干什么?疯了吗?快停止啊,血液不要再上涌了,脸不要再发热了,最好心脏也不要再跳了,死了就能得到永恒的平静了,再也不用为这得不到的幻梦疯狂。   可是为什么停不下来,他的舌头发疯般地汲取着汲取着属于李白的气息。那气息很微弱,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可他偏偏嗅到了一点清冽之气,似乎还带着些惑人的甘美,魔魅一般地引诱着他堕落。他的大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多么愚蠢,可他的身体却更加愚蠢地起了反应。罪恶的火苗在身体深处燃起,摇曳着炽热剧烈的温度,几乎要灼烧坏他的理智。   最后的最后,他用牙齿死死咬住竹笛,齿龈硌得生疼。忽然“咔嗒”一下,笛身发出一声隐忍的爆裂声响,似乎是被上下两排牙齿压出了裂痕,细小的竹刺剥裂出来,刺痛了他的口腔,腥色的血液细细地从唇边渗出,终于冷漠地蜿蜒而下。   刺痛感终于拉回了他的神智。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两下,气息之间满是血腥。他克制着自己把笛子从唇边拿开,垂下头,双眼隐没在暗影里,忽而嘲讽着自己这到底算什么:   懦弱得不敢去追本尊,反而对着一支断笛自欺欺人,真是可笑。   他抬头,眼神中爆发出强烈的野望:我会查到你是谁。我会查到你在哪里。   韩信的目光锐利起来,他低头,用纸巾把两截断笛上的血渍温柔地擦拭干净,包起来揣进口袋里,回身沿着路,离开了公园。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虽然大话是暗自许下了,而自己既没有权势也没有信息网,茫茫人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如若果真按照李白在梦里所说,他们大概有缘会自然相见,可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爱情寄托给缘分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难道就是人类的可悲?   听那人叫那个女孩一起走时显露出来的口音,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应该不是广西人。那更麻烦了,难不成他也是来旅游的?这也就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人就会离开广西。原本有点想多留几天在北海市看看能不能找到人,现在看来连这个方案也行不通了。   韩信烦恼地回到酒店,坐在白色的床榻上,打开笔记本电脑胡乱地码游记。他根本没有心情写游记,可总想着做点什么来平复内心的焦躁。能写些什么呢,来到这座城市以来,看到的最美的风景恐怕就是霞光里的吹笛人了吧。   ……   写这个交给银狐,真的没关系吗?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工了。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着如果银狐问他为什么不写风景名胜反而只写一个人,他就回答说这篇游记能体现本市居民热爱音乐、互动氛围良好的地方风貌——好吧,他自己也不信。   不过这个念头一下子解放了他,他的心里话从指尖顺利流泻出来,像酣畅轻快的溪流,通过键盘化成一句句文字跃于屏上。他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回忆着关于那个人的每一个细节,整个人似乎陷入了短暂而虚妄的幸福的幻梦中,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终于写完的时候,他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的行文真是傻透了,简直像矫情愣小子的情书,哪里像什么游记……他感到莫名的羞耻,却遏制不住地兴奋躁动,而且……他写得好像真的一样,好像真的那人曾经注视过自己一样。   然而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而已吧。韩信闭上眼睛,不愿意再深入去想这样的可能。   可是,也找不出什么可以改动的地方,不如就这样上交吧。他为了遵守“不和银狐提到现实恋爱对象”的约定,自认为情绪的表露还算很含蓄。他连接好网络,打开页面,正准备发送,忽然手机一震,原来是扁鹊打电话来了。   “你好韩先生,例常心理疗程。”扁鹊例行公事的声音响起,“你最近怎么样?”   韩信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最近,我见到他了。”   扁鹊举着话筒,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不好意思……谁?”   韩信:“我的梦中人。”   扁鹊说:“哦,在意的人或物,确实有概率经常梦到。”   “不。”韩信说,“我是说,我在现实中见到他了。”   这话一出,犹如惊雷炸响。扁鹊一惊,脑海里骤然蹦出各种可能性。他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你……最近有服用过什么、什么……”他选择了委婉的措辞,“什么……我没有开过的药物吗、之类的?”   韩信:“不,我连你开的药都没怎么吃,怎么可能吸食□□。”   扁鹊:哦那就好……啊等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   敬爱的好脾气医生扁鹊差点捏爆话筒。   韩信此时一脸诚实,虽然扁鹊完全看不到他诚实的表情。他说:“我认为那不是我的幻觉。”   “不是药物导致的幻觉,那也有可能是精神上导致的幻觉。”扁鹊问,“你见到的那个人,和你梦里的那位一模一样吗?”   “一模一样,除了头发剪短了,穿的衣服不一样。”韩信说,“当时我在公园里迷路了,看见他正在吹笛,曲调我都还记得。”   这可就真是见了鬼了。扁鹊暗骂一声,按理来说梦境中的虚拟者不太可能在现实中找到相貌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如果是真的,那很有可能是韩信无意间掌握了什么预言类的超能力。如果不是真的,有两种可能,第一,其实那人长得一点都不像韩信梦里的人,只是韩信一厢情愿地相信他们是一样的;第二,韩信已经疯了。   这要怎么治?扁鹊想起了许多癔症患者的病历,他以前不是没遇见过,但韩信现在在外地,天高皇帝远,他就算有治疗经验也无能为力。   偏偏这时候韩信说了一句:“你不用管我,我会去找他。”   扁鹊心里一咯噔:我的天啊祖宗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你要去自杀呢?   “你放心,等我找到他,我的病就好了。”   扁鹊:……这话你说出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的病都是因他而起,所以,”韩信说,“我想这个只能由我自己解决,我知道扁鹊的好意,但这次你帮不上忙了,大概。”   扁鹊内心一片羊驼奔腾呼啸:不对啊!明明你最开始是因为失业好不好啊大哥?怎么现在突然变成相思病了啊?我这个医生很惶恐啊好吗?还有说什么我帮不上忙,我这是被患者嫌弃了吗?   “我的建议是,你——”扁鹊深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快点结束你那个该死的旅行立刻马上回到江苏接受全方位检查!!!”   刚说出口,扁鹊就萎了,萎得像在豆浆里被泡软成一坨的油条,捞起来都能断在筷子上,又重新跌回豆浆里去。   ……冲动是魔鬼。   扁鹊的听筒里一片空白,两秒后,他很没骨气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遵循医嘱……那我也没有办法。”   韩信这才说话了,就一个字:“嗯。”   扁鹊气得想摔听筒。   不治了不治了,再治下去韩信的疯病没治好,他自己先疯了。他想他也许得去找个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拿头撞一撞,说不定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扁鹊你要去霍格沃茨念书了吗哈哈哈 要不要和斯内普教授一起研究医药?   ☆、遇见其三   CH30羞红   韩信和扁鹊结束通话,他把自己写的“游记”发给了银狐,就进卫生间去洗漱了。   李白回到宾馆,让苏夏带着月圆到一边玩去了,他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一件文档,点开一看——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   旁边正在拿苏夏头发卷手指的李月圆,忽然不经意地瞥见自家哥哥脸红得耳朵冒烟的一幕,顿时心花怒放: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韩信好样的!姐给你一万个赞赞赞!   李白完全没有注意到妹妹诡异的视线和微笑,眼睛里只剩下屏幕上的白底黑字:   “他真是我见过的世间最俊美的人,就是神仙下凡恐怕风姿仪华也不及他万分之一。他是天地中最璀璨的焦点,给我的视线以色彩,给我的耳朵以天籁……我被深深地感动了,一曲终了,我想走过去给他一个充满感激的、深深的拥抱……”   呸呸呸呸呸!这都什么玩意儿!   李白心内如浇滚火,脸颊红得头脑发昏,手却不受控制地往下继续拉,只见韩信写道:“他的双眼像明亮的星月……”   呸你个星月,你当我白内障?   “清透的光辉直直照入我的心底,双唇在柔和的光线下看上去比花瓣还要轻软,像是在等待着一个吻。”   滚!   李白再也忍不住了,“砰”一下暴力地把手机摔出了十米远。可怜的手机被摔成了好几瓣,正摔在李月圆脚边,她目瞪口呆,想捡起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她刚一动,就听李白一声暴喝:“不许动!”   只见李白以非人类的速度从床边暴起到这边捡起手机一眨眼就又回到床边,顺便还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都没露出来。   李月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望向苏夏,苏夏表示她也不知道自家总监这是怎么了。两人转而齐齐望向床,上面一大团被子正在……瑟瑟发抖?滚来滚去?   啊啊啊啊啊韩信你好烦啊!李白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堆浆糊,他在床上翻来翻去,又不自觉地想起韩信那时候的眼神……   不行不行,脑子要坏掉了。   我堂堂李白竟然被撩了,这绝对不能忍!   他一下坐起来,从被子里露出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握拳:对!拉黑!   哼,你个韩信,我不给你发旅游费了!   他正要操作,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摔碎了。   李白:……   啊啊啊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失去了力气,刚支起来的上半身又躺回了被窝里,两眼望着天花板,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韩信的模样,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韩信他……喜欢我吗?   不不不,按照刚刚文档里的描述来看,只能说是见色起意吧。李白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心想谁叫我长得这么帅……不过只要以后不再见他,他大概就会把这茬给忘了的。李白鸵鸟地想着,毕竟世界上长得好看的人那么多……今天的这次见面只是意外,嗯,意外。   心地淳朴的李总监完全没有怀疑过是自家妹妹干的好事,他就这么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李月圆听他的呼吸声,猜他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碎掉的手机从他手里拿出来,防止边角割伤。然后——开始拼手机。   其实只是后盖裂了好几瓣而已,屏幕上多了几道龟纹,还能勉强凑合用。她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李白的社交工具,看见韩信发来的文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下去,还要强忍住不发出声音,气音从她的喉咙里短促地发出,像极了诡异的抽泣。她的肩膀耸得厉害,在心里给自己颁了个大奖,名字叫“中国最佳队友”。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谢谢韩信同学的配合,李月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得到这个伟大的奖项。现在李月圆内心十分激动,以后采茗也会继续搞事(划掉)也会继续努力,不负众望,奋勇拼搏,再创辉煌!谢谢,谢谢大家!李月圆爱你们!飞吻!   她补完了脑内小剧场,用手指擦擦眼角渗出的笑泪,仍然一阵一阵地肚痛。   “苏夏姐,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照顾好我哥哥呀。”李月圆笑嘻嘻地说,“我哥哥说不定要有追求者了呢。”   苏夏疑惑:“不是一直有好多人想追总监吗?”   (苏·耿直girl·夏)   李月圆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苏夏感到了一丝危机:莫非自己一手情报后援小队长的地位要不保了?   想了一想,她认为李月圆作为总监妹妹情报来源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于是她果断朝李月圆伸出了友谊之手:“合作愉快。”   无需多言,李月圆握住了这只友谊之手:“合作愉快。”   沉睡中的李白不知道,他最亲爱的妹妹和最信赖的下属已经狼狈为奸,随时准备合伙卖他了。   这时候就让他先安安静静地眠于梦中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新人依旧打滚求关爱中…… 编辑大大们到底何时才搭理我,申请到心碎…… 哈哈这情书终究是送到了,白白真可爱~n(*≧▽≦*)n 对了从现在开始,不定期会有双更现象产生~比如今天早上八点一更,晚上18点一更~ 所以还是日更三千,大家别忘啦~   ☆、遇见其四   CH31深海   韩信在浴室里任水流从身上淌过,一股股热流从肌体上划过,有时还滚入他的眼球。他真切地相信那不是个梦,他想,他需要尽快向银狐提出辞职,如果他足够幸运,找到半点关于那个人的蛛丝马迹,他就无法继续旅行了。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到床上休息,发现银狐收到文档了却没有回消息,他有点奇怪,但没有追问。韩信谨慎地措了措辞,问银狐自己能不能先中断旅行,因为还有别的事要做,这次银狐也没有回话。   难道是先睡了?还是太忙?   韩信放下手机,躺下闭上眼睛,满脑子全是那个人的身影。他恍恍惚惚间又进入了久违的梦境,他好像身处在一个满是竹简的屋子里,一抬头,只见旁边正坐着张良。   “韩将军。”张良搁下竹简,浅浅地微笑,“整理兵书不是易事,可是疲乏了?”   整理兵书?   韩信看看手中的竹简,硬邦邦的,上面的古文刻字他认不太懂。他已经在梦里见过许多次张良,这时候倒也懒得再生出什么情绪,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胀,说:“我们休息一下吧。”   张良难得看到表情这么柔和的韩信,一时惊讶,便也说“好”,起身到隔间里吩咐下人们去准备点吃食来。韩信走到院落外,心情有些怅惘,他到马厩里牵了匹马,想去城郊看看。   根据他遇到李白的场合来看,郊外是频率比较高的地点,他想着去碰碰运气。   他不认路,只能凭感觉走,偶尔回忆一下这里“韩信”的记忆,看到一片红叶林,鲜红的树叶层层如云,偶尔在风中落下一两片,像飘落的火苗。   他的直觉是对的,那个人正身披白衣,剑和酒囊放在一边,坐在河岸旁,背影有点寂寥。   韩信下马,轻轻地走过去,离李白还有大概十米远的时候,只见李白突然回眸,见是他来,有点讶异:“你来了?”   韩信在他身边坐下,轻轻说:“是啊,我来了。”   韩信看见李白光裸双脚浸在清冽的水流里,裤管高挽,水波没到了小腿。他微微皱眉:“小心冷。”   李白笑了,说:“不冷。”说着还扬起一片水花,碎沫带着秋日的阳光在空气中绽裂,像白昼的焰火。   他握住了韩信的手,韩信心中一痒,李白会主动靠近他,这可不是常事。韩信回握了握,李白表现得有些紧张。   “韩兄。”李白望着他,“你愿意陪在下到别处看看风景吗?”   韩信暗喜:这算是约会的邀请吗?   “当然愿意。”他要是不愿意,他就是天下第一号傻子。   李白点头,突然一拽他,韩信一个不防,两人齐齐跌入河水里。冰凉的秋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很久没游过泳了,陌生的水流让他感到压迫,他勉强在水中睁开眼,拼力想扑腾到岸上,却看见李白伸手,扶过他的头——   唇贴了上来。   脉脉水流之中,韩信感到自己的时间停止了。   这个吻,像一个封印,锁住了他所有的感官知觉。他只觉得自己要升华成一股水中的泡沫,轻灵灵地,失去了所有的重量,在浩大世界里悬空、漂浮,不知生死,不知存亡,只知道他似乎已经抓住了爱情。   李白用舌尖推给他一粒圆珠样的小物什,他本能地吞下之后,发现自己能在水里呼吸了。李白转身,别过头不再看他,耳朵尖有点泛红,说:“跟我来。”   原来那不是吻。   可韩信还是要高兴疯了。他赶紧划过去,拉上李白的手,唯恐眼前这人游到了他看不见的水域。   李白一个旋身,开始往深水处下沉,他两只手牵着韩信的双手,仰头注视着韩信,逆光处游过许许多多的鱼群。韩信任由他牵着自己下沉,感到这片河域已经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变成了海域,像是奇妙的幻术,像是超凡的童话。韩信看见水变成通透的蔚蓝色,无论多深都能明晰地望见海底沙地上的珊瑚丛,甜美的色彩曼妙地招摇,把心情都染成了糖果的颜色。   他们越行越远,奇异多姿的鱼群畅游而过,珍稀的贝类静静吐着气泡。颜色,铺天盖地的颜色包裹了韩信,他仿佛身置水彩画中,全部的构成便是各种各样的颜色,许许多多他从未见过的颜色。   李白,带给他爱,带给他希望,带给他梦幻一般的美景,也许李白整个人就是一种梦幻。韩信看着李白的身影,遏制不住想要拥抱的心情,上前划过水流,双臂轻轻环住了他。   “很美。”他说。不知道说的是景还是人。   李白红着脸,沉吟半晌,说:“韩信,要去的地方还没到……你先松手。”   才不要松手,松手你不见了怎么办。韩信有点酸涩地想,改为紧紧握住李白的手,末了,还是觉得不心安,他又改成十指相扣,才满足地笑了。   李白由着他摆弄自己的手指,回过神来时,发现两人的手形成了如此暧昧的状态,不由得又是一阵赧然。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李白悄然叹息一声,总觉得这种事出声提醒,很、很尴尬……也许迟早会把这家伙惯坏?   韩信见他没有反对,脸上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和李白一起游向了更深处的水域。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把飞儿乐团的歌翻出来听,果然是我大飞儿神团啊TAT,真好听~ 听着fly away感觉真的好燃,又有码字的动力了呢~   ☆、遇见其五   CH32环游   韩信正沉浸在初吻的甜蜜中,跟着李白,赫然望见下方有一座奇伟壮观的宫殿,由水晶和黄金雕琢而成,像一座巨大的密藏,在水底熠熠生辉。通澈的水波让它更显神秘,游近一看,细节之处稍显破败,有些细小的鱼躲藏在宫殿的空心雕塑里生存,察觉有人来,立刻四散游开。   他们行入正殿,一开门,里面竟然没有丝毫水气,所有的物件都干燥洁净,像是仍旧在陆地上一般。宏伟的柱体上雕刻着盘旋的飞龙,大殿正中央一把金铸龙椅,闪烁着威严庄重的光芒。李白走过去,检查到龙椅的右扶手上有颗硕大的明珠,回身对韩信说:“在下……想给韩兄看样东西。”   说着,旋动明珠,龙椅背后金线绣制的屏风沉鸣一声,缓缓移开。耀眼夺目的银色光芒从越开越大的缝隙中直直透出,韩信感到自己几乎要被这阵令人眩晕的光芒吞噬之际——   他醒了。   梦醒之前,他朦朦胧胧从那阵圣光里看到了些许轮廓,像是一把□□。   闹钟恰到适宜地响起,他该出发去湖南了。   韩信有点失落,他拿起记梦笔记开始写,越写越沮丧。为什么人就不能一直生活在梦里,就算肉身陨灭也无知无觉。   银狐回复了他昨晚的请求,说是不能允许他中途放弃旅游,否则要赔付违约金。银狐的语气难得有些强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惹了银狐心情不好。   韩信垂着头,心想就算放弃旅游也不一定能找得到那个人,但是……他还想争取一下,便打字说:“我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想找到的人。”   他实话跟银狐说了:“我现在被诊断患有抑郁症,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存在,我可能已经死了。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真的。”   李白盯着裂了几道杠的屏幕,神情凝重。开什么玩笑,韩信到底怎么了。   “人活着需要有希望,如果你肯让我去找寻我的希望……必当涌泉相报。”   这愚蠢的报恩思想过了这么多次轮回竟然都没变。李白愤愤不乐,他不要韩信的什么涌泉相报,听上去就蠢到家了,他只要韩信好好活着。   “停止旅游可以,但是你要先把所有石头放在指定位置。”李白说,“看过《环游地球八十天》吗?像男主角福柯一样,马不停蹄地赶路吧。做得到的话,我给你应有的薪酬,一分不少。”   韩信看到银狐的让步,高兴得差点在床上一蹦三尺高。他大略算了算,其实平均下来每个省也就一块石头左右,这样不出一个月他就能完成任务了。树立了行动目标,他迅速收拾好东西,直奔机场,目标湖南张家界。   李白也送走月圆,带领人马回到青丘传媒本部,没过多久就敲定了今年夏季主题片的发布日期。   这次的主题是爱,不息的爱,世间所有的爱。轰轰烈烈如电闪雷鸣,缠缠绵绵如繁花锦绣,像盛夏里才会唱咏的歌谣。   而韩信,在短短五天时间里已经行过了湖南、广东、江西、福建四省,目前刚刚到达浙江,就赶紧去找西湖,预备着把下一块石头扔进湖水里。   他的精神已经保持了长时间的高度亢奋,经历了如此长距离的旅途颠簸,他的身体已经感到疲乏,却仍不想休息,反而热烈地透支着未来的精力。他所有的睡眠都在交通工具上进行,不用订酒店,扔完石头就去赶下一趟的飞机。有时日夜颠倒,他曾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偷偷摸进江西庐山,把石头扔进庐山瀑布里。   扁鹊听说了他这种危险的行动,连连惊呼他没有半夜在山上摔残简直是奇迹。这要是被银狐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顿骂。可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也不再给银狐上交游记了,只顾着找地方藏石头。   从西湖离开后,他背着一堆干粮来到飞机场,随意找了个座位候机,食不知味地咀嚼着一只面包,用手机查看到安徽黄山的路径。   旁边几个女孩子兴奋的谈话打断了他:“快看快看!你看他好帅!”   “这次青丘用的男演员是谁啊?好撩,好戳我!”   “哼,昨天这视频出来的时候,老娘已经抱着它循环看了三十遍了。”   女孩们的声音实在太大,让他不得不有点在意起来,他抬头,正好看到机场候机厅的电视屏幕上——   一张他熟悉至极的容颜。   韩信愣了。   末了,他突然大笑起来。笑里又苦涩又喜悦。   他笑这人总是这样,让他希望,让他绝望,又给他希望,明明不认识他,却能将他玩弄于鼓掌。他像只可笑的木偶,被名为爱情的提绳操纵,可是他竟然也甘之如饴。   李白,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哇~没有想到我这篇神奇拉郎还有这么多小天使愿意看 很多是信白吧过来的呢,当然还有一些晋江的小可爱 超~开~心~   ☆、遇见其六   CH33花令   伯爵在海边遇见了美丽的花令女神,女神在呼啸着的海边,对这位英俊的青年心生好感。天真纯洁的她,单纯地只想给伯爵世间的爱。她将能够搜集到的爱注入一只白色贝螺,送给伯爵后,害羞地离开了。   伯爵回到家,意外从贝螺里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终于知晓自己心意的有情人在暴雨中奔跑,迫不及待地想要传达自己的爱;一对夫妇在落地窗前坐在一起,电闪雷鸣之际,双手紧握,哄着摇篮中的婴孩入睡;失明的女孩为心仪的男孩拉动琴弦,只为让琴声代替目光,传达出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爱……   最后的最后,情人雨中相拥而泣,窗外雨止天晴,男孩将鲜艳的玫瑰花束送给提琴女孩,伯爵再次遇到花令女神。女神最终迎来了自己化为四时繁花的宿命,每当伯爵在自己的园中攀折下一支鲜花插于瓶中,就能看见曾经那美丽的女神所给予的爱。   十分简单的故事,欢喜却悲伤的主题,所有人都得到了爱,只有花令女神无爱也无恨。她是位刚诞生不久的神,只是听说了爱是一样美妙的东西,因此决定将它作为礼物,至于化为花朵的她能否感知到伯爵的爱,也无从得知了。   韩信在手机上毫不犹豫开流量下载了这个视频,登上飞机一遍一遍地观看。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什么?凭什么要有一个花令女神?   伯爵、伯爵应该是他的才对……哼。韩信气恼地想,一边又为自己这种幼稚的想法感到深深的不齿,可他就是无法遏制自己无边滋长的嫉妒。   不得不说摄像师已经很努力了,用了十二万分的功力把李白拍得风神潇洒,举世无双,可在韩信看来,他总是私心想着真人明明更帅。   虽然……虽然这个样子也好看极了,不,不管什么样子都好看极了,就算以后老了,长皱纹了,他永远是最最好看的……韩信都没有意识到,如果扁鹊在场,一定会吐槽他“怎么像个怀春的少女”。   更好的消息是,他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他至少能确定,李白和青丘传媒有关。太棒了,以他的资历,打入青丘应该没有问题,快要落满灰尘的国际奖杯总算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   正当韩信脸热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韩先生?”   他赶紧摁熄屏幕,不想被别人看见,抬起头,原来是好久不见的薇薇安。他有点惊讶,说:“这么巧?”   薇薇安说:“我也觉得好巧。”   她说自己恰好要去安徽考察龙城遗址,并透露说:“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个阴谋,我搜集的信息越多,就越想知道背后的真相。”   韩信不是很懂,说:“能有什么阴谋?”   “混沌时代,妖迹,残缺的史料,连锁在一起,背后肯定藏着什么东西。”她朝韩信眉心指指,说,“不是我说,你最近应该招惹上什么妖了,看你眉间泛紫气,极有可能是狐妖。”   韩信不为所动:“多谢关心,我只是最近没休息好。”   薇薇安笑了笑没说话,她转身去找自己的座位了。   苏夏把收到的快递箱搬到李白办公室里,她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妥,但还是看了一眼发件人的名字:韩信。   哦?这是给总监送的礼物吗?这个韩信莫不是就是小月圆说的……那位?   她有点不想走,她好奇那个韩信给总监到底送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李白也不在意当着她的面开快递,他用一把银色的裁纸刀割开胶带,看见箱子里一瓶瓶的——   辣椒酱。   这是……贵州特产?   苏夏面带着僵硬版蒙娜丽莎般的微笑,离开了李白的办公室。她摇摇头,看来这个韩信也是没戏了,就送这么堆玩意儿,没情调极了,怎么才能击败那么多的竞争者。别的且不说,办公室里新来个壮汉,名叫程咬金的,虽说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对总监那叫一个鞍前马后殷勤恳切,时不时来个爱的告白:   “李总监!我爱你!”之类的,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屡败屡战嘛。苏夏推推眼镜,抱着文件夹,心里想着办公室也该招点新人进来了,改天找个机会跟李总监提议,他应该会答应的。   李白看着那一箱子辣椒酱,突然笑了。   这个韩信呐……   他把苏夏又叫回来,让她把这箱辣椒酱拿出去分给大家。   苏夏听闻,彻底在心里给韩信的名字划了个大叉。   李白处理完这箱辣酱之后,在办公椅上坐下。他不是不喜欢韩信的礼物,只是身体状况不比从前了,他得戒辣戒酒,不然李月圆第一个跟他没完。   他右手边的抽屉里还留着当初韩信送给他的剑穗,时光荏苒,它已不再鲜红如初。他也不知道留着这穗子到底有何用处,只是每次看见它的时候,便会想起那时梨花树上的拥抱。   那种软弱的缱绻温存,他嘲笑自己果然还是舍不下。   实在想见他的时候,看看这个穗子吧,也许有一天,看着看着就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耿直BOY送什么辣酱一点都不浪漫┑( ̄Д  ̄)┍ 苏夏小姐姐要给耿直BOY负分评了 请耿直BOY继续加油~   ☆、遇见其七   CH34 一勺   伯爵的惊世容颜很快在娱乐界引发了轩然大波,一批批迷妹前赴后继大声嚷嚷着要给伯爵大人生小伯爵。有小道消息爆料称伯爵的饰演者正是青丘传媒的灵魂人物兼镇司之宝——那位从不露面的艺术总监。相传多名一线男女艺人在片场被他当场骂哭,多名大牌奢侈品代表在办公室里捧着钢笔给他摔,但没有一人口出怨言,只因为一个字:   帅。   如果一个人想要帅到男默女泪,人神共愤,光有外表是不行的。偏偏李白就像是转为艺术而生的妖精,灵感刁钻诡谲,每每把参与人员全折腾得死去活来,看到最终成果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会原谅他的暴脾气。   这条消息一出来,迷妹迷弟立刻呈几何倍数增长:   “总监萨玛请来狠狠地S我!”   “总监请让我跪舔你的皮靴!”   “总监请让我为你在暴风雨中狂奔!”   “……”   “……”   韩信刷着手机,看到这些一层层的跟帖,心中怒火顿起。   这都什么跟什么?都是些什么人,来和他抢李白?   他这时已经抵达北京,还差山东省和江苏省,他就能完成任务。而这段时间手机上一直爆料层出不穷,还有狗仔跟踪偷拍李白的私照,韩信见了,忿忿不平。   虽然拍得很好看……但是!但是这样做是不对的!哼!   他感到自己必须立刻、马上、当即、飞快地结束旅程,冲进青丘传媒,把李白严严实实地从头到脚包起来不让别人看。   韩信坐在计程车上,司机提醒他说:“到了。”他想也没想就下了车,去找李白所说的一勺池到底在哪。   他抬头,看见一块蓝底牌匾,上书四个金色大字“北京大学”。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很是拥挤,还有穿着保安服的人维持秩序。他想司机既然带他到这儿来,一勺池应该在里面。他向几位学生问路:“你好,请问一勺池怎么走?”   学生们愣了三秒,忽然哈哈笑了:“你是在找未名湖还是一勺池?”   韩信掏出旅行计划看了看,上面确实写的是“一勺池”。   “那你走错了,一勺池不在我们这儿。”学生说,“司机可能以为你要去未名湖。你到我们学校东门出去,搭四号线地铁,两三站而已,到人民大学看看,一勺池在那儿。”   韩信心里直担心耽误了行程,想着那个司机怎么这么马虎,他今天下午还有飞机要赶。他匆匆向学生们到了谢,急赶急地就去找人民大学了。   一勺池根本不算是个有名的景点,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小、浅,好比仅有一个勺子的水量,微微泛点碧绿的波浪。池心立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上用朱红字迹篆刻“一勺池”三字,旁边散落着七块脚踏石。   韩信正要掏出石头往池水里仍,忽然听见旁边有个甜美的女声说话:“先生,这池水到了秋冬就干了,不是扔许愿石的好地方哟。”   他一回头,看见一位身材纤瘦娇小的女孩子,她的容貌极其精致可爱,抱着几本书乖巧地站着,一双大眼睛透着可人的灵气。“我叫李月圆。”她说着,露出一个微笑。   韩信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说:“抱歉。”   李月圆提议说:“不忙不忙,你可以挖个洞,埋在旁边也是一样的。”她说着摆了摆自己的手,有意无意地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是她自家兄长的帅照。   韩信敏锐地看见了,瞳孔一缩,顿时又有点不快。   这是要成为国民老公?   李月圆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微的反应,说:“你也认识他吗?”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机大咧咧地举给韩信看,没等韩信生气,她就说,“听说青丘最近在筹划招聘,我在想我暑假要不要去那边实习看看。”   招聘?   太好了。韩信得到这个消息,内心的小人当即兴奋地来了二十个反复横跳。   至于情敌……哼,反正李白只能是他的,谁来都抢不走。韩信挑起嘴角,从背包里拿出铲子就开始挖土。   李月圆在心里勾了个“计划通”,乐滋滋地对韩信说:“你先挖吧,我帮你守着,被人看见了不好。”   韩信已经挖熟练了,三两下挖了个坑,把石头扔进去填埋好。任务完成,他对李月圆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这所学校。   就在韩信忙着挖坑埋石的时候,李白在青丘也忙个不停。   “什么?我不在本部才几天,你们就拍了个这么个东西?”程咬金低着脑袋在李白的办公室里挨骂,李白生气地暂停了正在播放的视频,“你们什么时候接的活?那女明星在青丘算老几,她让你们拍特写你们就拍特写?难道重点不是衣服吗,啊?全程拍她脖子以上的脸这叫时装广告?全程只有围巾入镜?她这片子要过也可以,重!拍!不然以后青丘的门都别让她进!”   程咬金缩着脖子,连连称是,心想自己怎么触了这么个霉头,本来想着做点业绩,反倒被骂了……不过这被总监骂着的迷之爽感是怎么回事?   唉……不过,总监生气的样子也好帅……   迷弟程咬金内心如是想。   “现在娱乐界就知道看脸、看脸!她还真把青丘当自个儿家了,这是她一个人的项目啊?全体职工陪着她拍个人宣传志?抱歉,我们不奉陪!以后她爱上哪玩上哪玩去。”李白越说越气,“还有,到底谁透露的消息?今早至少有三个狗仔在我家门口蹲点,简直智障,我有什么好拍的?告诉他们,我没绯闻、不吸(百度)毒、不涉(百度)黄、不赌(百度)博,让他们滚!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程咬金见状,忙端茶倒水,弓着腰背奉上:“总监别生气哈,生气对身体不好的哈。需不需要我每天在您家门口保驾护航?我这一身肌肉可不是盖的,嘿嘿,我还可以自带铺盖睡您家门口,看谁敢靠近。”   “行了吧,还嫌不够乱。”李白瞥了他一眼,拿起杯子小尝一口,这茶泡得也太烫了,仿佛舌头直接伸到火锅里一样。他疼地吸了一口气,但眼看着程咬金眼巴巴一副“求表扬”,他再怎么想骂人,也只得化成一句——   “还不快滚。”   程咬金被一记“男神的眼刀”强行冲击飞出了办公室。   嘤嘤嘤,虽然金金很委屈,但是金金还是高兴的,总监男神今天跟我讲了好多好多话呢。程咬金咬着小手绢,飞快地一路小跑回到了工作岗位。   旁边路过的苏夏:   ……冷漠脸。   金金你这样是不行的啊,李总监最不想看下属没事犯蠢了。   她优雅地推推眼镜,敲门进入李白的办公室,呈交了新一轮招聘的策划案。李白过目之后,点头说:“就这么办。”苏夏一向稳重,交给她没问题。   他不知道的是,苏夏之前留了个心眼,把辣椒酱的快递单拍了个照发给李月圆确认。谁知李月圆看到韩信的名字,立刻回复说:“就是他!”   苏夏:“哦?”   李月圆胸有成竹地说:“我会想办法让这个韩信来青丘应聘,到时候苏姐请一定让他过。”   苏夏挑眉,她一向热衷于搞事情,不知道李月圆又在玩什么花样:“你这么看好这个叫韩信的人?确定能把你哥托付给他?”   李月圆:“至少比程咬金靠谱。”   苏夏:……   竟无言以对。   “还有啊,苏姐姐,我哥最近上新闻了,他特别不喜欢抛头露面,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赶快压下来的。”   苏夏头痛。总监心烦,这她不是不知道,关键是那些无聊的媒体竟然有把她和总监凑成情侣大肆报道的倾向,原因只是因为拍到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出青丘传媒的大门。她自己都快要收到全国迷妹寄给自己的刀片了,如果自己出面,肯定不好解决。   也许这事交给程咬金合适?   苏夏看了眼程咬金,皮肤黝黑,虎背熊腰,肌肉发达,面相凶悍,讲话粗声粗气,据说还练过散打。她刚要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就见程咬金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小圆镜子,一根霍格沃茨口红,对着镜子拿起小木梳,梳了梳自己浓密的胡须,然后开始仔仔细细地涂口红。   苏夏:……   她惊得手一抖差点手机都摔在了地上。   不、不金金,不是男人不能涂口红,而是这荧光橡皮粉实在不适合你啊!你以为你是小姑娘家手里拿着的娇羞可爱的芭比娃娃吗?!   程咬金涂完一层之后,挑出一根唇刷,认真地描摹唇线,画了个丰满盈润的唇形后,满意地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才放下小镜子,打开电脑工作。   苏夏默默地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有一根这样的霍格沃茨口红,这个时尚界的巨头声称拥有能令全世界爱美人士疯狂的魔法能力。   ……哦。   冷漠。   因为什么来着?哦,对了,最近有和霍格沃茨合作的项目,那是合作方送的礼物。不仅送了口红,还有香水、眼影、气垫什么的。苏夏想起这茬,低头翻看日程表:   按照约定,今天霍格沃茨的代表就该来了,她得准备迎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霍格沃茨变成了美妆公司~ 本来霍格沃茨里面就美人众多嘛对吧,女主美人有赫敏,男主美人有二美蛋妞,配角美的更多了,马尔福家的美丽金发啦,还有未毁容版伏地魔简直帅到炸裂好么,斯内普教授也是别具风情的美人啊(不要打我)~美人多得数不过来~!   ☆、遇见其八   CH35情敌   “苏姐,你看我涂这个好看不?”程咬金说着,手一滑,那荧光到鬼畜的粉色立刻溢出他的嘴角,软软的膏体沾在他的胡须上,随着他说话开口的动作一颤一颤。   苏夏默默背过身去,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眼保健操仪。   希望霍格沃茨的代表来了不要看到这个场景才好,不然他们一定会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口红调色技术产生深刻的怀疑。   然而,人生中就是有这么多不凑巧的事,越不期望发生什么事,它越有可能发生——   当苏夏回身看见玻璃门外乌压压一大群霍格沃茨代表已经在等待的时候,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程咬金顺着苏夏的目光看过去,见是客户来了,咧开嘴唇,兴奋地转过头挥起大掌打了个招呼,他的左手上还紧紧捏着一根细细的口红。   苏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为首的代表走了进来,她看上去很年轻,容貌俏丽干净,身穿裁剪得体的黑色正装,胸前别一枚金属名卡,上面刻着她的名字:“莉莉·伊万斯”,名字下方用一行细小的花体英文写着:“格兰芬多,霍格沃茨”。   她满面笑容地和苏夏握了握手:“您一定就是苏小姐了,幸会。”   苏夏说:“伊万斯小姐,您好,很高兴见到你。”   莉莉转头看向程咬金,露出一行洁白的牙齿:“看起来这位先生很喜欢我们的产品呢,请问我们公司的口红有带给您美的感受吗?”   苏夏暗自庆幸莉莉·伊万斯的善良可亲。还好还好,听上去这是个纯粹艺术的问题。她松了口气,低下头去给李月圆回复消息。   她刚打了两个字,就听程咬金大喊一声:“俺老喜欢了!它日天的太美了!”说着刷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他本来想去拥抱莉莉·伊万斯的,但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把目标转向了站在莉莉身边的一个男性——他给那位黑发男子来了一个无比热情的拥抱,一边抱一边重重拍打男性代表的背。他老早就想找到能欣赏这支口红美感的同好了,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遇到了霍格沃茨的代表,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激动,他一定要让这位恩人充分体会到他的感激之情。   那位代表名叫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今天只是来陪青梅竹马的莉莉·伊万斯谈工作的。三天前他刚被诊断出患有肺炎,如果不是因为他那该死的意大利分公司同事詹姆斯·波特突然翘班,他现在本该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斯内普面色苍白,一下子被拍去了半条命,他努力想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然而白眼还没翻完一半,他就两眼一黑,吐出一大口鲜血,不省人事了。莉莉大惊失色,她赶紧接住晕厥的斯内普,说:“天呐,不好!西弗他肺病又犯了!快把他送到医院!”   苏夏觉得自己也要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首席秘书小姐忍住用手里的文件卷筒死命敲击程咬金头部的冲动,赶紧协助霍格沃茨一行人把斯内普送到了医院。那位黑发男子脸色苍白铁青,脸庞瘦削,他高耸的鼻梁和扁平的嘴唇让他显得格外虚弱。   代表来的第一天就出这种岔子,简直糟糕透了。苏夏心内焦灼不已,她赶紧把情况报告给了李白。   李白表示难以置信,他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什么?!”   他是真的不相信自己亲自招进来的员工程咬金竟然会犯蠢犯到这个地步。   “西弗现在在哪家医院?我得去看他。还有——”李白说,“苏小姐,麻烦你给程咬金批一个星期的无薪休假,我最近不想再看见他,最好把他调到别的部门,先让我静静,谢谢。”   苏夏说了医院的地址,然后报告道:“好的,总监,我马上去办。”   李白挂了电话,火速赶到医院去看望他这个老朋友。   “不!不不!苏姐姐,我不想走!”程咬金听说李白对他的安排后,泪流满面地鬼哭狼嚎,立刻就要扑过来抱苏夏的大腿。   苏夏受到了惊吓,她一下闪开,踩着高跟鞋的脚差点崴伤。   “我不想离开李总监!”程咬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跌坐在地上,伤心欲绝。   苏夏:……   过了一会儿,程咬金仍然捶胸顿足,哀泣不已,一副“如果做不出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表情就去死”的样子,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   苏夏见他哭得震天撼地,唯恐再来个什么和谈代表被他强行吓走,无奈临时想了个缓兵之计:“这样,你先去各个报社把有关总监的小道消息压下来,权当将功补过。再交五千字的手写检讨书给总监,我再考虑帮你向总监求情。”   程咬金听了,表示一万分的委屈。   五千字……他五百字都写不出来怎么办。他有错吗?对待合作伙伴热情欢迎他有错吗?他抹抹眼泪,吸吸鼻子,看见苏夏一脸扑克,知道苏秘书也不可能把条件放得更宽松了。   不行不行,为了能每天见到李总监,他一定能做到的!他自我鼓励着,终于打起精神,嗖一下站起来,拍拍胸脯,振奋地说:“放心吧苏姐,包在我身上!”   苏夏乍然看见他满脸仿佛开满灿烂菊花(划掉)鲜花的样子,突然没了底:看这样子……应该,没问题的……吧?   她心里有些打鼓,却不忍心挫伤程咬金的热情,便勉强点点头:“啊,好……那你去办吧,嗯,加油。”说着,她抱着文件转身去忙别的工作了。   程咬金挥着小手帕:“苏姐慢走!”   那边斯内普经过一番急救,悠悠转醒,他迷茫地睁开眼,口腔里仍余着血液的咸腥之气,让他倍感不适。   他看着天花板:他因为什么原因住院来着?   哦,对了,有个脑子比詹姆斯破特这个草履虫还要蠢的家伙,给了他一个又肥又壮的谋杀式脑残拥抱攻击。说是什么喜欢他们公司的口红?什么?霍格沃茨的口红已经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了吗……?   “可怜的西弗,你终于醒了。”床边坐着的莉莉·伊万斯眼里满含泪光地望着他,“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自己来工作,你应该好好休息的。”   斯内普:……   他记得最开始是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要求他陪她去青丘的吧。不然的话,这本该格兰芬多分公司料理的事务,关他这个斯莱特林的经理什么事。   不过,他永远不能指责莉莉,相反,他必须感谢她:“谢谢你的关心。”   莉莉露出了笑容:“那么西弗你好好休息吧,剩下的工作我来就行了。对了,詹姆斯他忙完了,正在赶回来,你的工作他会接手的,你不用担心了。”   斯内普内心:难道这不应该本来就是詹姆斯那个脑子被巨怪踩过的混蛋的工作吗?   “嗯。”   莉莉见他一脸冷淡,叹气道:“唉,你们两个,就不能和好吗?詹姆斯他人很好的,你不要再对他有偏见了呀。”   斯内普:“嗯。”   莉莉现在明白自己的劝说完全无效了。她拧紧了眉头,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助手来报:“青丘李总监来访。”   她想着斯内普现在需要静养,刚欲拒绝,还没开口,就听斯内普说:“请他进来。”   李白提着礼物进来了,他面露歉色:“斯内普先生,十分对不起,管教下属无方,是我无德。您本次的医疗费用由青丘全部承担,希望您早日康复。”一旁莉莉接过他提来的礼物,放在斯内普身边的床头柜上。   斯内普看了一眼莉莉,莉莉明白他的意思,便起身出去了。一时病房里只有李白和斯内普两个人。   “客套话就免了。”斯内普扬起下巴,“坐吧。”   李白说:“你最近还好吗?”   斯内普说:“不怎么好。”他顿了顿,说,“你呢?见到他了吗。”   李白愣了一愣,讪笑道:“如果你指的是韩信的话……他这一世,我还没见过。”   一时病房里只剩下了安静。   李白又说:“你和詹姆斯怎么样了?”   斯内普露出嘲讽的表情,他冷笑一声:“哼,那个家伙不管轮了几世都是个脑残……”说着,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那家伙还是喜欢莉莉。”   李白说:“别担心,你要相信他和莉莉之间有过的只是世俗的爱,你才是……”“哼,谁稀罕他个脑子抽筋的家伙!”斯内普又羞又恼,他甚至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说,“我管他喜欢谁干什么?”   李白:“你冷静。”   他难得看见斯内普情绪激动的样子,虽然这次激动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斯内普的表情便又回归成了往日惯常的冷酷阴沉。   “我一直都很冷静。”斯内普冷着一张脸说,“现在我已经不介意他把我当成和他争抢莉莉的情敌了,因为我再和他这个傻子计较,我就是和他一样的傻子。”   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版本不会有橘子和菠萝这个组合啦,请知悉,以后评论区就不一一解释了~ *关于霍格沃茨的人为什么喊的是“天呐”而不是“梅林”,简单来说在这个架空世界里他们都是麻瓜状态啊哈哈哈 *心疼斯内普教授,在看HP的时候就感觉他的身体不太好。毕竟身体强健爱运动的大多在格兰芬多,他作为一个优雅的、寡言的、沉迷药学的斯莱特林男纸应该不经常运动吧XD。(个人猜想勿喷)。 *请关爱斯内普教授这位傲娇癌晚期患者……   ☆、遇见其九   CH36兔子   李白对这位友人的执拗一向毫无办法。他试着想转移话题,如果继续在病房里聊有关詹姆斯·波特的话题,他怕西弗勒斯会再吐一次血。   “西弗,我最近学会了把苹果削成兔子形状的方法。”李白从礼物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到温馨病房的洗手间里洗了洗,用水果刀开始削,“听说给病人吃兔子苹果有助于恢复心情。”   西弗勒斯·斯内普仍旧摆着一张嘲讽脸:“白李,我不是三岁小孩。”   “不不,你还是叫我李白吧,别按西方的顺序叫我。”李白很不习惯,他说,“或者你像以前一样叫我‘李’也行。”   斯内普伸了伸脖子,似乎勉为其难,说:“好吧,李。”   李白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很珍惜这位朋友。两个人的见面次数十分稀少,相识的原因也比较惊世骇俗——至少他说出来是没有活人会相信的。   他们相识于冥界。   不同于其他人的是,他们二人找到了某种方法可以保留前世的记忆,所以现在还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   然而,显然某个叫做詹姆斯·波特的蠢货已经把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想到这里,斯内普周身顿时散发出了浓浓的阴郁之气,似乎如果詹姆斯现在就站在他面前,他会立刻化成为毒蛇扑上去把那个蠢货撕得粉碎。   哼!   李白一边顶着斯内普浓重的怨气一边削苹果,倍感人生艰难。他在心里为詹姆斯默哀:这位仁兄,谁叫你忘了你曾经最最喜欢的人是斯内普……兄弟,你栽了,这次你肯定栽了,珍重珍重。   病房里的时光其实度过得比较温馨。纵然斯内普生性出言刻薄,喜欢喷洒毒液,但不可否认他本质上有一颗柔软的心。至少见到李白他还是高兴的……总比见到詹姆斯那个混蛋好多了!   但是,狗仔却不会给他们片刻安宁的时间。李白前脚刚离开医院,后脚他和斯内普在病房里一起削苹果的照片就被曝光到了网络上。有的添油加醋。说是青丘和霍格沃茨之间谈崩,产生了恶性斗殴事件,霍格沃茨代表斯内普在混乱中不幸受伤住院。也有的谈论李白和斯内普二人性向问题,说他们二人已经秘密交往了很长时间,这次终于寻到了公开合作的契机之类……   网上论坛纷纷炸开锅:   “伯爵大人不要和他在一起啊啊啊!什么斯内普是谁啊?”   “我知道那个斯内普,斯莱特林有名的高岭之花!”   “对对对,虽然冷酷无情,但还是有好多迷妹迷弟拜倒在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之下了,嗷,作为一个霍格沃茨的内部人员,一说起来我都要心神荡漾!”   “楼上看来是斯内普经理的迷妹/迷弟咯?”   “哎呀说了半天斯内普都没有人深扒一下伯爵sama吗?”   “楼上别说了,扎心·全世界都是情敌系列,像伯爵这种极品,咱们凡人就不要妄想了。”   “……”   “……”   韩信没有一刻停止关注有关李白的消息。这些新闻刚出来,他就全数查看了一遍。他不停地翻看着这些论坛,越看越火大,手指愤恨地划拉着手机屏幕,心里的不甘滋长成了阴霾。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画面上李白削苹果的神情,那么平和、柔软,温柔得他快嫉妒疯了。   这个斯内普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搜寻着斯内普的资料,发现这人黑发,中分,高鼻子,薄嘴唇,皮肤苍白寡淡的没有一丝活气,据爆料平日里毒舌技能满分,不太讨人喜欢。接下来他又吃惊地发现这人不仅是一名优秀的设计师,而且同时持有世界顶尖大学医学博士的学位。   韩信对比了一番,平心而论,斯内普是青丘此次的合作代表,天然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并不)。   可能唯一的劣势就是……语言不太通(并不)?   韩信咬牙切齿地关掉手机,靠在飞机座椅上,闭上眼睛,不停地安慰自己还有机会。   毕竟还没有切实证据证明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他在纷纷绕绕的思绪中再一次进入了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介绍一下斯内普和詹姆斯的关系,咳:在HP里两人同时喜欢莉莉,属于情敌…… 然而天杀的作者可耻地萌上了这对情敌组(请不要殴打我)(顶锅盖) 于是我设定其实曾经詹姆斯和斯内普恋爱了咳咳咳,然后詹姆斯这个蠢货把他和他家别扭傲娇癌晚期的受之间的感情给忘了,于是杯具就此发生…… 韩信你就继续吃醋吧2333 *论斯内普教授为何总是被当成假想情敌 心疼地抚摸wuli最最可爱的斯内普教授~背锅辛苦惹(讲真在原作里他也是从头到尾在背锅,好心疼)   ☆、遇见其十   CH37偷窃   韩信梦见自己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醒来,金翠珠玉的装潢极尽奢华之能事,水晶的床缦优雅地垂下,外面的粼粼波光静谧地变幻——   然而,以上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的怀里睡着李白。   韩信一惊,他的胳膊环在李白的腰际,李白背对着他的胸膛,沉沉地睡着,柔顺的发丝长长地披散在肩膀和枕头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亵衣,衣领口还松松散散地敞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象牙般的胸膛。那锁状的饰物仍垂挂胸前,中间的那颗圆珠好像比上次见到时又黯淡了几分。   好喜欢,真的好喜欢。   韩信再也忍不住了,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抚上李白柔软的唇瓣,低头吻了上去。   他的吻像蔓草一样,绵绵密密,纠纠缠缠,李白就是睡得再沉也被弄醒了。他只觉得身边的有股气息太过灼热,想睁开眼看看,结果正好对上韩信的眼瞳。   李白想起来发生什么了。   他带韩信来到了沉没的蛟龙宫遗迹,给韩信看了曾经韩信用过的长枪。韩信就突然晕过去了,手还死死抱着他不放。他只好把韩信拖到蛟龙宫的寝宫里先休息一阵,没想到……   李白想把韩信推开,手却使不上劲了,只能满面通红地挣扎:“韩兄请自重!”   韩信魔怔般地看着他,低低地说:“太白,我……”   他的手掌带着火焰的温度,抚摸上李白的脸,却突然看见李白一愣,继而双眼中淌下了两行水痕。   韩信慌忙搂住他问:“太白,怎么了?”要怎么办才好,为什么这个人的神情里总是透露着绝望,该怎么做才能让他露出真正的笑容。韩信心疼地用指尖抚上李白的眉心,紧蹙着的眉头里已经生出了一条浅浅的悬针纹,却也是该死的性感。   “韩将军已有妻儿,长安城内谁不羡慕你们夫妇二人琴瑟和鸣,恩爱缠绵,若是……”李白说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叹息一声,“你爱她,李某明白。”   “不!我……”韩信焦急地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他要怎么证明他其实爱的人是李白?他要如何、他要如何……才能让李白感到幸福?   “韩将军无需多言。”李白声音很轻,“如果将军想说的是,将军爱上了李某,那么我不能接受。”他的眼睛缓缓睁开,望进韩信的目光深处,“恕李某不能接受不完全的爱。”   韩信快要疯了,他又愤怒又心痛,最后只能低头去吻李白脸颊上的泪珠。他想告诉李白,他不仅仅是想要和李白相合,他还想要更多,他想要白头偕老,想要共赴死生,想要地老天荒。可是他的话语,在已有妻儿的事实面前是多么苍白无力。   他恨死了这里的“韩信”。   为什么要爱上又忘了李白。为什么同时辜负自己的发妻和李白。为什么把煎熬的业火留给自己。   他现在有种想死在这里的冲动,他想把自己的心脏活活剥出来,让李白真切地看到他的心里都有谁。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想再看到李白绝望的面容。如果只有君子间的距离才能让李白安心,他愿意……他愿意放手。   只要能再次看到李白洒脱明朗的笑容,他愿意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爱恋。   李白的剑和一把银色长枪一起静静地倚靠在墙角,寝宫里的氛围顿时纠凝着沉闷与痛苦。李白披衣坐起,抄起床边挂着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已经凉了。   李白低着头静坐了一会儿,想打破这种不堪的氛围,于是他回身望着韩信笑了一笑,说:“有句俗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对于韩将军来讲,李某也算是偷不着的那块肉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完全没开车啊,完全就是脖子以上的描写啊好吗,多么纯洁!求晋江高抬贵手不要关我小黑屋,不然这章真的只能锁了QAQ *当然下章也不会开车啊!要是开车我去自宫(划掉)好吗! (PS我在LOFTER也会有《三生千年》相关的跟进,大家可以顺着“信白”TAG找到我~) (我终于会用LOFTER了,好感动)(在LOFTER上放了这章和下章的初代版,字数比这个多一些,可想而知这个版本我删了多少……删得我好心痛QAQ) 就让我们继续愉快地吃粮……   ☆、遇见其十一   CH38纸鹤   李白只想说个笑话。   只是他没有想到,韩信的目光在下一秒陡然变得深沉,深邃的眼底霎时涌起了危险的漩涡。   “韩信,你……”李白感到自己像是只脆弱的纸鹤,惊惶之中被投入到了翻滚的大海里。他伸手,格挡住韩信意欲亲近的嘴唇,嗫嚅一下,说:   “你不能吻我。”   韩信反应了半天,忽然惊讶:“为什么?”   李白的面容冷淡至极:“没有为什么。如果你吻我,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句话对于韩信来说,真是最强有力的威胁,冷酷又精确地踩中了他的死穴。他委屈地环抱住李白,蹭了蹭:“不行……不能吻你,还不如让我死。我想、我想……”   不行啊韩信。   没有爱,就不能有吻。   就像嫖客很少将吻施舍给妓。   “求你,韩信。”李白痛苦地缩紧了手指,他死死抓着被角,“不要逼我爱上你。你知道吗,如果爱上你,等不到你回府见到夫人,我就会死在海底……”   韩信说:“太白,我不管其他时间的韩信怎么样,但是,此时此刻与你在一起的韩信,对你的爱百分之百,心里没有别的人……”他知道这话没有说服力,但他完全无法遏制想要传达的冲动,“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吗?你看着我的眼睛。”他轻轻地拿下李白的手,李白愣愣地望了他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韩将军,你的情话很不错。”李白缓缓笑道,“等我葬身海底,可否怜惜,把这漂亮话借我做个棺椁。珊瑚丛是不错的墓地,帝王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又开始说凄凉话了,这个讨厌鬼。韩信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他生气李白为什么老要说死亡的话题,但是他更生气自己为什么又要让李白露出这样凉薄的笑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轻视生命,如此藐视爱。   难道非要把自己看做是工具才舒坦吗!   韩信在心里大吼,在突然意识到这句话之后,他整个人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愣住了。   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理解过李白,更不要说帮他分担哪怕丝毫的绝望。   自己的爱让李白感到绝望。   李白不能爱他,只有将自己降格为工具,才能勉强接受与他耳鬓厮磨。   假设这场缠绵变得温馨而又热烈,仿佛盛夏开满的繁花,馥郁甜美,梦幻隽永——事实上不可能隽永,因为结束之后,李白就会心裂而亡。   短暂的花期过后,是化为秋风里的尘土的命运。   到那时,谁还记得花曾经开过的样子呢。也许有人等着下一个夏天的到来,可是新夏的花并不是曾经的花,再相似也不是。凋谢了就凋谢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白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决不能爱上韩信。他没有告诉韩信,自己曾经有无数次差一点沦陷。   许许多多次,李白差一点就要拥抱他了,拥抱他硬邦邦的盔甲,拥抱他清冽气息的衣衫,拥抱他热烈滚烫的胸膛。李白常常想着,死了就死了吧,没有关系的,死了不就能得到永远的解脱了吗。死前沉浸在爱的幻梦里,也是他钟情的死法之一。   可是他还想活。   也许他再多活一秒,韩信就能答应他离开刘邦,和自己一起浪迹天涯呢。   这种美好的希望,又怎么能放弃。   韩信最终吻了吻李白的发梢。以李白无法察觉的轻柔,缓缓地吻上。然后帮李白穿好衣服,在把长剑递给李白之前,顺便理了理鲜红的流苏剑穗。   二人沉默地出了蛟龙宫,韩信望见外面天黑,深蓝的海底不知是映入了星光还是萤火,明黄葱绿,浅紫月白的细小光团在他们四周寂寂飘动飞旋,舞动着令人窒息的美。海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韩信骤然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踏在了陆地的土壤上,李白仰头望着萤火,忽而伸出双手一笼,捉了一只,又张开双手放飞。   “它的翅膀在我手心里扑棱。”李白说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这个笑是真的。韩信借着萤火和月光,看得真切。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细细小小的幸福,长长久久地铺沿下去,也是令人向往的美丽愿景。   可惜不可能。命运仿佛玩笑一般,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下一个瞬间,韩信就醒了。   说什么久久长长,还不是只争在朝朝暮暮。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真的真的没有开车(真诚脸)(跪求不要关我小黑屋……哭泣) (其实我也不会开车……我并没有这项神奇的技能……) 飘走   ☆、遇见其十二   CH39 涅槃   江苏,淮阴,涅槃纪念馆。   这是银狐一开始说过想去的地方。据介绍,是为了纪念人类终于走出混沌时代的产物,然而,这一过程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物证可寻,因此纪念馆里只摆放了一些艺术家创作的画作雕像之类,大多呈现出荒诞的风格,其中还有一副描绘的仅仅是一个球体崩碎的画面,韩信全然看不懂。   不过管它什么荒诞不荒诞,只要藏好石头就万事大吉。韩信在埋好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心情瞬间放松,甚至愉悦轻快地想要飞起来:   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去青丘找李白了!   旁边的馆长看着韩信兴奋的步伐,毫不怀疑如果这时候馆内开始播放贝多芬的悲怆,他都能给立刻跳成莫扎特的圆舞曲。   韩信正欲出馆,恰巧碰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薇薇安。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连衣裙,挎一只皮革小包,手里拿着笔和记事本,看样子又是来进行什么研究调查的。   她也很惊讶,他们偶遇不是一两次了,这还真是缘分。   “韩先生,真巧啊。怎么,听了上次我说的关于混乱时代的猜想,所以你也想来涅槃纪念馆看看吗?”   韩信不想驳她面子,便说:“正巧路过,就来看看。”   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撒谎。也许是因为他对这女人总是生不出好感的缘故。   简单的寒暄过后,韩信摆脱了薇薇安的再次询问,立刻出发去青丘了。   韩信一秒钟都等不及了。   他已经将简历投送到了招募邮箱里,焦急地期待着回音。   苏夏当然收到了韩信的简历。   不过问题来了,一共有两个名叫“韩信”的人,都给她发送了简历。   到底是哪一个?哪一个才是给总监送礼物的韩信?   两个韩信的简历水平也是相去甚远,如果是总监看上的人,应该是才华横溢的那一个,照片看起来也很年轻帅气。   为了确保零失误,她还是选择联系李月圆。李月圆收到两张照片后,毫不犹豫地告诉她:“选帅的那个。”   而另外一个,如果李月圆没记错的话,应该也是西汉时期的人物,韩王信,不仅和将军韩信同名同姓,而且还是同年死亡。然而那位韩王信十分平庸,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若不是和天才军事家韩信同名同姓,李月圆绝不会知道竟然还有这个人。   苏夏说:“多谢月圆小妹,我知道了。”   她给“正确的”韩信发送了入选面试的通知后,私心向李总监申请了由她全权面试新人的机会。   这是李月圆建议的。李月圆说:“如果让我哥亲自面试,他见到韩信肯定乱了手脚啦。苏姐你就辛苦点,替他接下这个活,回头我送你好东西。”   苏夏倒不在意李月圆会送的礼物是什么,她在意的是:   ??????   总监会自乱阵脚?   真的吗?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根据她多年的工作经验,李总监从不慌乱,即便董事会大佬们联合向他施压,他都能冷着一张俊脸吊打着他们跪下叫爸爸(划掉)。   哦!苏夏捂住胸口:为了这有生之年难得一见的场景,她拼死拼活也要把韩信留下来!怎么办,她为什么这么想看自家上司慌乱的场面?难道她已经不再是李大总监的头号粉丝了吗?不!她依旧是后援小队的大队长,扛着坚定的旗帜,含着无悔的口号!之所以会这样期待,是因为她——已!经!进!化!了!   没错,她已经粉到深处自然黑了!   不不不,光有她一个人进步是不够的,她还要带领无数迷弟迷妹一起通向进化的光明世界!   旁边程咬金看见他尊敬的苏姐眼镜片上猛然折射出一道凌冽的光,莫名吓得瑟缩了片刻。他赶紧抱起上次李总监送给他(误)的爱心(误)辣椒酱,舀起满满两勺吞了下去。   啊,火辣辣的辣酱,火辣辣的爱!   那边韩信收到了入选通知,兴奋得无以复加。他已经抵达了青丘本部所在的城市,没有住所,只有一个行李箱。他打算背水一战,此行必须成功进入青丘,否则便没有退路。   他去商场给自己置办了一套崭新的正装,预备着面试的时候给面试官一个良好的印象。他感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若干年前意气风发的时光,那时的他对一切都深信不疑,那时的他尽情抛洒才华,那时的他年轻、骄傲,志向远大,真真切切地活着。   他终于让自己重新回归了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苏夏:吃瓜群众们准备!准备!他们要见面了! 李白(微笑):苏小姐,想被扣工资吗? 【PS今天往第三章的前半截新塞了一段梦境剧情XD,因为最近在长评铺子求了个长评,还在改改改当中,细心的小天使会发现我今天文案也改惹2333】 【求问新版的文案怎么样?】   ☆、遇见其十三   CH40钟室   与现实中的新生相反,就在面试的前一天,他梦见了自己的死亡。   沉闷的布袋上戳刺着尖锐的竹刺,鲜血浸透了整个布袋,流出来染红了钟室的地板。钟室正中立着的女人唇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她下令把袋中人的首级砍下来装进盒子里。   “盒子呈给陛下,陛下快回来了。”吕雉说着,莫名有点心悸。   与其说是心悸,不如说是心亏。   不过习惯了就好了,她想,以后她的手上将要染的血腥还多着呢。   吕雉又恢复了惯常的高贵端庄,不可冒犯。   韩信漂浮在半空中,看见尸体的脸,和自己的相貌一模一样。   他没有难过,没有悲伤,因为他已经料想到这个世界的“韩信”会早死,他有心理准备。   死亡是结束,也是开始。他也许永远失去了在梦境世界再次见到李白的机会,但是在鲜活的现实世界,他和李白的故事才刚开始。他如此相信着,试图压制自己内心又开始翻滚的抑郁情绪。   可是下一秒,场景变换,他看到了李白的背影。   那人仍旧一袭白衣,在雾气缥缈里仙气漾然,只是止住了脚步。他看见李白伸手摸到腰间的葫芦,掏出来灌了一口,又往前行了几步,身影踉跄,几欲跌倒。他心疼地想去扶住李白,半透明的手却只能穿过李白的身体。   李白干脆坐在尘土地上,满面酡红,寒凉的猎风割过他的脸颊,他浑然不觉。他只知道韩信又一次死了,他渴望着又一次的麻醉。   韩信坐在他身边,心脏疼痛到骤缩。   快醒来,快醒来啊,这个梦境。   韩信用力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他从床上醒过来了,他伸手往脸上一摸,脸湿了,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他为了缓和情绪,打开手机,又把苏夏发给他的入选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才勉强安下心来。   以他的能力,没问题的。他能在青丘找到工作的。   他简单冲了个澡,换上那套崭新的正装,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精神过。   他到达青丘,苏夏安排所有参加面试的人都坐在一个接待室等候抽签分组。最先开始是群面,韩信和其他四个人分到一个小组讨论某个给定的话题,考官负责观察每个人在讨论中的表现,以此初步评判候选人在团队中的角色与性格。   接下来是单面,每个候选人依次进入房间接受考官的单独问话。苏夏和人力资源部的几位负责人一起,完成了全部的招聘工作。在此过程中,她尤其留意韩信:相貌堂堂,身材高大,谈吐自如,逻辑分明,即使她不给特殊关照,其他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也会让他通过的。   只是这个韩信的举动有些奇怪。   他在走出面试房间之后,苏夏不久也借口洗手间离开了房间,只见韩信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   难不成是在找总监吗?   苏夏一惊:我的天,下手这么快!金金的情敌要逆天了!   不错,韩信正是在找李白。   可惜李白今天恰巧不在,他去医院了,不是去看望斯内普,而是——   程咬金。   我们可敬的程咬金同志由于连日食用辣椒酱过量,导致急性肠胃炎,现在正躺在病床上恨不得蹭着李白的手求关怀求温暖。   “总监,嘤嘤嘤,我要是死在了医院里,您千万不要想我。”程咬金哭唧唧地说,“我争取活着回来,早点出院,继续为您当牛做马……”   李白:……   他潇洒地一转身,对护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了,陈护士,程先生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下手了。”   程咬金奋力挣扎:“不、不不总监大人!我还想对您说——啊!!!!”   护士一针扎到了程咬金的手背上。   透明的消炎药水开始缓缓滴落。   “总监,总监您看,我手背都疼肿了……”来自一个眼泪汪汪的程咬金。   李白面无表情:“你确定那不是肥肉?”   程咬金:嘤嘤嘤。“是肿了,真的肿了,总监大人!”   “我看你是睡多了手脚浮肿吧。”李白拎起椅子上的公文包,转身准备走人,“限你三天之内回到工作岗位,不然就滚出青丘。”说着甩上门离开了。   程咬金目瞪口呆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差点乐得从床上滚下去:“好的总监!没问题总监!我保证三天痊愈,屁颠屁颠回到您身边!”   程咬金这话一喊出口,医院上下三层楼全听到了。李白伸手戴上耳机,里面播放着某知名音乐人的新作,是青丘秋季企划的背景音乐候选之一。   最近有许多事要处理,他回想了一下,先是早已经安排在日程上的时装节,还有苏夏主持的招聘,应该就是在今天吧。   他相信苏夏的眼光。   但愿她这次能招些聪明能干的下属供他差遣。 作者有话要说:  成败一知己,存亡两妇人。 西汉时期的韩信就此便当……不过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遇见其十四   CH41冻结   韩信注意到苏夏投过来的目光,有些理亏地收回东张西望的视线。他可不想给这位坐在正中席位的面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正准备离开青丘本部,打算回旅馆等待面试结果,突然看见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是他那天在人大一勺池旁边见过的那个姑娘,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叫李月圆。她背着双肩包,戴一顶可爱的遮阳帽,风尘仆仆,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难道这个李月圆真的来青丘实习了?   只见李月圆仿佛没有认出他一般,从他身边走过,直接走到苏夏面前,甜甜地喊了一声:“苏姐姐!”   韩信内心如临暴击:天,这小姑娘还有后台?!   他下意识就把李月圆当成是情敌了,看来绝不能掉以轻心。   苏夏面露惊喜:“你这孩子,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了,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姐姐,都不给我机会去接你飞机?”   李月圆笑嘻嘻地说:“谁叫苏姐姐上次把我飞北海的消息透露给我哥的,我可是再也不信任你了呐。”   “小乖乖,你一个人回来的?没跟同学结伴?被你哥知道了要心疼死了,当心他骂你。”苏夏说,“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多少人贩子惦记。你可万万不能再这样了。”苏夏说着,突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一看,立刻紧张起来,走了几步到办公区向大家通知:   “一级准备,一级准备!总监要回来了!”   其实李白只是坐在轿车后座发了条短信问问苏夏招聘的状况而已,但苏夏凭借经验敏锐地推算出来,李白只有在已经从医院出来之后,才会有闲心发消息给她。   消息一出,妹子汉子们纷纷闻风而动,抓起抽屉里人手一面的镜子,妹子们往脸上扑粉,汉子们急着梳头发,把桌面上和工作无关的东西统统藏起来,势必要让总监看到所有人精神面貌饱满,工作勤劳认真的模样。不然……   好吧,其实也不至于扣工资,就是会得到男神的鄙视×1。但这对于迷弟迷妹来说无疑是能够造成暴击伤害的终极杀器。   韩信闻言,心想:总监?莫不是……李白李总监?   完了完了,他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可是他也不想走,他想确认一下,那位面试官所说的总监到底是不是李白。犹豫了一下,他在面试等候区原先的座位上又坐下了。   李月圆悄悄用手指捅了一下苏夏,小声说:“看,那就是韩信。怎么样?”   苏夏推了推眼镜,一派学究的样子:“我觉得他有希望。”   两人正鬼鬼祟祟地说着话,李白就推开玻璃门大步走进来了。苏夏见状,赶紧嘱咐李月圆快找个地方藏好,自己迅速迎上去,恭谨道:“总监好。”   李白摘下墨镜,露出惊世绝伦的容貌,目光里仍旧是平日的冷清,四下轻轻一瞥就放倒了迷弟迷妹无数:很好,精神面貌不错,工作态度不错。他难得朝苏夏笑了笑:“今天面试怎么样?”   苏夏说:“一切顺利。”   “你辛苦了。”李白一边说着,一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面试结束了吗?”   苏夏说:“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人力资源部正在处理。”   “今年的新人,你认为怎么样?”   苏夏谦逊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我这个老人得更加努力地工作了。”   李白有些讶然,他倒好奇到底什么样的新人会让苏夏说出这种话。他刚欲细问,突然瞥到了等候区的一个人影。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人就坐在静谧的角落里,背光的脸庞让他看不清那人的目光。但灼热的温度跨越了透明的空气,直直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燃烧到他的皮肤上。   他停止在原地,仿佛被吸入了一个黑洞,他不知道刚刚过去的光阴到底是永恒还是瞬间。既漫长得如同温柔的梦境,又短暂得像是千年的时光被压缩成了一秒。即使是人类最先进的物理学理论也无法解释现在的状况,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谜题。   苏夏开始激动了,她赶紧朝躲起来的李月圆使眼色,两个人一起暗中观察李白的反应。   可是李白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像突然被按住了暂停键而已。   也许只有他自己的时间被停止了,其他人的时间仍在保持运动。   不,不是只有他。   同样的还有韩信。   刚才李白走进门取下墨镜的那一刻,韩信的视线就注定了要追随他一生。如同粘人的火焰,注定与猎物同归于尽,至死方休。   光线,角度,都完美得刚刚好。他坐在寂寥的角落,是那样清楚地望见了李白的容颜。他感到自己仿佛一个被诅咒的人偶,只要李白偏过头来稍稍凝视他哪怕半秒,他就会感到死亡般的窒息感。   他想他的死因会有很多,也许被幸福的潮水溺死,也许死于心跳过速,也许他直接时间停止,坐化成灰。   掉进黑洞中的两个人,仿佛被巨大的引力拉扯成无比细长的意大利面,缓缓地失去了原有的维度。三维的世界对于他们来说恍若不复存在,他们感知不到其他事物的存在。此时此刻,他们的生命仿佛成为了一维的线条,那几乎是不能被称为生命的存在,也许他们活着,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死了,可是谁又能确认呢。   在彼此的目光中继续沉溺,永生和死亡没有任何差别。 作者有话要说:  韩信(尔康手):白白别走!   ☆、遇见其十五   CH42静止   良久的寂静之后,苏夏竟有些心慌了。她去望向李月圆,李月圆也是一脸焦灼。   这样的反应对于她们来说无疑是可怕的。   可怕的沉默,可怕的静止,可怕的寂寥。   李月圆差点以为自己的哥哥在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也许在她无法察觉的时候,李白和韩信的灵魂就会一起脱离躯壳,缓缓升入云霄,一直保持飞行,飞到数千万光年以外。   苏夏也被吓住了,她和李月圆交换了一下目光,斗胆和李白说了一句话:   “那是今年的新人之一。”   她指的是韩信。   半晌,她看见李白的眼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像是细微的和风拂过了哪片飞鸟的羽翼。   苏夏不禁抱着文件夹倒退了一两步。   刚刚,她的确感到窒息的感觉了。那种轻灵的美,凌驾于苍生万物之上的美,有关美的终极奥义,她似乎终于摸到了那么一些门道。只可惜那似乎是凡人无法触及的禁地,梵高为它发疯,贝多芬为它痴狂,伍尔夫为它死亡。她只不过是稍微触碰了一下,就感到一阵窒息。   李白转过身,重新戴上墨镜,继续往他的办公室走去。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是微微向下的,看起来冷到了骨子里:   “不要录用他。”   苏夏惊讶地跟上去:“为什么?”   李白只抛给她四个字:“不合眼缘。”就甩上办公室的门,把苏夏关在了外面。   首席秘书苏夏大人竟然也有被甩脸子的一天,这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观。   苏夏本人倒没怎么气恼,她只是越发好奇这个韩信到底是什么人了,怎么会让总监如此……反常?   看来有必要就这个问题找李月圆小妹好好探讨一番了。她不确定自己有能力可以单独抗住李白史无前例般巨大的威压。   “李月圆小妹,总监这是怎么了?”   李月圆眉头紧皱:“苏姐姐,韩信我们是一定要留下来的。我哥那边……他有心结。”   “你的意思是说,他和韩信以前就是一对吗?”苏夏有点惊讶,她以为顶多是认识而已,毕竟她可没听说过自家总监有什么罗曼史。   李月圆神情严肃,缓缓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苏夏两眼放光:“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苏夏突然爆发的八卦之魂,李月圆有点招架不住:“他们之间的事很复杂,有很多我也不知道……总之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哥他,绝对、绝对、绝对喜欢韩信。如果我哥向你施压要赶走韩信,你只要一再坚持,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妥协的,嗯。”她两手握拳,目光坚定,“到时候你只要给他一个台阶,就万事大吉了!”   苏夏推推眼镜:“这事急不来。我得等他先消消气,这时候他正生气,我再去提,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苏姐高明。”李月圆仿佛被苏夏提醒了一般,她骤然松开紧皱的眉头,“我们可以先等我哥纠结几天嘛!纠结着纠结着他心理防线就松了,你到时候再劝,事半功倍!”   “完美!”两人愉快击掌,作战计划达成。   正当两人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时候,突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们两个:   “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回头,差点魂飞魄散:   是李白。   他、他他他什么时候出的办公室?!难、难道他听到了?   李月圆迅速观察,心下有了定论:如果被哥哥听到什么,他现在就不是这种反应了。还好还好,重要谈话没被听见。她朝苏夏秘密地比了个“OK”的手势,又向李白笑道:“哥哥,我想死你了,正在和苏姐姐商量着给你个惊喜呢!”   话刚出口,就见李白脸色黑如锅底。   “惊什么喜?你学校里那个什么破千人百村项目做完了吧,做完了还那么迟才回来?不领罚就不错了,还好意思说惊喜?”   李月圆低下头,乖乖挨骂:“对不起。和同学一起在河南多玩了几天。”   李白:……   “还有你,招的什么新人。这期面试者的资料,人力资源部的刚刚已经给我看过了。单面出的什么题目,‘请估计本市有多少家电影院?’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门萨俱乐部的会员吗?这跟我们青丘传媒的工作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什么不干脆问‘请估计建造□□大概用了多少块砖头’呢?”   苏夏也低下头,乖乖挨骂:“是,总监,我们错了。”   李白摔下手里一沓资料,纷扬起的雪白纸片衬得他的俊脸更加不可一世:“我知道你们出的什么主意,什么什么投行都喜欢用这套来面试应聘者吧,啊?我们这儿不、是、投、行!什么伶牙俐齿,什么超凡心算,对不起,我们青丘请不起这样的大佛,让他们该哪来滚哪去!滚到华尔街我都没意见!”   苏夏:“对不起,总监,我们太刚愎自用随波逐流了。”   李白还算是给她们面子,只就着这么个小角落数落她们,没让旁的人听见。他径自走了以后,苏夏和李月圆互相抓住对方的胳膊瑟瑟发抖:   生气的男神,太尼玛恐怖了。   (裹紧我俩的小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今天依旧是比较神奇的双更模式……ON!   ☆、遇见其十六   CH43应酬   李白很烦躁,是的,他现在无比烦躁。   他本来出办公室就想给自己的水杯添点水,结果看到苏夏和李月圆鬼鬼祟祟在说些什么,他也没听清。训斥她俩一顿之后,他的心情也没有任何好转,拿着水杯要走,刚巧又看见韩信走出等候室的门。   他莫名有些心虚,闪到一个角落躲了起来,不想让韩信看见。直到韩信走得看不见了,他才长舒一口气走出来,草草接了大半杯水就回去了。   他很想质问李月圆,韩信来面试会不会是她从中作梗的结果,并且人力资源部的主管对韩信评价非常不错,他如果想要一票否决赶走韩信,恐怕难以服众。但是,如果李月圆没有参与此事,说不定只是韩信恰好自己来面试了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知道是李月圆做的,他又能怎么样呢?   想来想去,他天才的大脑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天才李白选择当个鸵鸟,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他查看自己的日程,猛然发现今天晚上还有个应酬。   以往这种破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去的,浪费时间不说,还得被迫听一大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胡乱吹牛。在他们喝了酒之后,吹牛更是每句话都能重复至少三百遍以上,完完全全的泥沼,所谓的饭局就是永无止境的刑期。这种“宴会”李白参加过一次就想骂人:   到底谁说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为什么这种饭局还没散?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太想喝酒了。   李鸵鸟突然觉得听那些高官富商吹吹牛也非常有意义,能增长智慧,拓展视野,总比窝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看到每看三个字就想到一次韩信要好得多。他想自己今天真的迷之开窍了,青丘的董事们应该为此举杯欢呼。   他拉开抽屉,还好,胃药还剩很多,今天喝个几斤白酒都没有问题。他自暴自弃地想着:去它的酒精中毒,他已经好久好久滴酒不沾了,是时候重拾“酒仙”之尊,把那群愚蠢的、满脑肥肠的酒桌蠹虫都喝得人仰马翻呕吐不止了。   来干来干,无所畏惧!   (小剧场)   韩信(生气):你、你怎么能去喝酒呢,而且跟那种人一起!   李白:我为什么不能?   韩信(脸红):因为你是我老婆!   李白:哈?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韩信(无辜脸):你拍死我,你也是我老婆呀。   李白:滚!我是男的,而且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韩信(伸手抱住):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同床共枕过了吗,就在龙宫里……(使劲蹭)你竟然不记得了,我好心痛……   李白(脸红):那……那是个意外。   韩信(继续蹭):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难过,呜呜呜……   【众人劝架模式开启】   王冻冻(微笑:替你们消消火)(把韩信拉到一边):你傻吗,李白喝醉了你可以……你懂得(使眼色)。   李月圆(真诚):为了防止我哥过量饮酒伤身,你可以在酒里下点迷药,我哥喝完一杯就倒了,不会再喝第二杯啦。   苏夏(把李白拉到一边)(学术派地推推眼镜):总监,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李白(内心:这不是我的诗吗。)   苏夏:为了您的身心健康,您要谨慎饮酒……不过,您要是实在想喝(推眼镜),在您结束的时候我会安排韩信(划掉)来接您。   说着,她默默地往备忘录上添加了购买【哔——】【哔——】【哔——】的条目,边写嘴角边露出诡异的笑容。   程咬金(激动):总监喝酒有什么错!我可以陪总监大碗大碗喝!(挑衅地看了一眼韩信)   韩信(跳起来把程咬金痛殴一顿):你不是还在急性肠胃炎吗你?   程咬金(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咬着手帕逃到李白身后)(委屈):总监,他打我……   李白(瞪韩信):哟,长本事了,我的属下你也敢打?   韩信(一本正经):他需要回病床上休息,我只是帮他去休息休息。   李白(炸毛):韩信你果然还是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昭君小姐姐友情出演~ 金金日常作死模式依旧开启中……   ☆、遇见其十七   CH44 自醉   当晚,李白出现在了某饭局的酒桌边。这个饭局是何人举办,都有些什么人参加,他并不关心,他只想喝喝酒。   同席的还有某位当红男星及其经纪人,似乎想要结交各路人脉。他们在看见李白到场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好比饿了三天的人看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羹。   虽然传言这位李总监不好结交,但是却是性情中人,只要稍微被他认可,就能算作是朋友了。经纪人小幅度地推搡了一把男星,男星沉默地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经纪人的想法:   他得去设法讨好李白。   这……要怎么讨好?男星为难了,他自己本身是个内向的人,平常敬酒都不太会,可是他不敢违抗经纪人的命令,只好先向李白说话了:   “李总监,我……”说了个开头,不会说了。   李白正吃着,抬起头,看向他,还等着下文呢,结果没下文了,李白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吃东西。   经纪人恨不得掐死这个笨嘴拙舌的艺人。   席间但凡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李白比那个男星好看多了,还透着一股子仙气。更是有些人起了歪心思,盘算着自己有钱有权,不如趁着这个大好机会……人心有时是肮脏的,不妙的环境更是能助长作恶思想的滋生。   比如现在的环境是:许多暴发户聚在一起,他们没受过什么道德教育,普遍嫌弃自己的老婆,出轨图新鲜已经是家常便饭,出资捧过一些□□线小艺人,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交易。他们更是吸着烟喝着酒,飘飘然了起来,认为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而他们,拥有许许多多的钱。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挺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地就容易想到一些不好的事。随着越来越多的酒下肚,他们辨别是非的能力也下降了,情不自禁地就产生了要灌醉美人捡回酒店的想法。   比如,李白这样的。   他们嘻嘻哈哈地给李白劝酒,李白倒也不推辞,全干了,他们见状,更加亢奋,前仆后继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这种愉快的氛围和对不切实际目标的妄想麻痹了他们的神经,他们迅速醉趴下了,只有李白仍旧坐着,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头,一双眼睛慵懒地扫过四周各状死鱼,手里拿筷子敲着酒杯:   “怎么不喝了?将进酒,杯莫停!来干来干!”   其实还有一个人醒着。   那个从一开始就被忽略的男明星,因为存在感低下,在这场灾难性的劝酒中幸免于难。当然,也归功于他的经纪人帮他挡了不少酒,现在他的经纪人也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只看见李白面色酡红,双眸眼尾泛着动人的绯色,不禁红了脸。他抓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壮壮胆,终于鼓起勇气跟李白说话了:   “李总监真是千杯不醉。”   李白听了,摆摆手笑道:“我?你说笑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听了这话,感觉自己仿佛都醉了一般,手里酒杯如棉,触感都不真实了起来。   也许他也已经醉了。   李白转而望向窗外,目光里映上了城市夜色里的霓虹灯。李白想着自己怎么会还不醉呢,明明很久没喝酒了,他酒量怎么还这么大呢。   是这群人酒量太差,还是……他有心事放不下。   醒眠的痛苦,他不想尝。李白扶着桌边站起来,缓缓朝外面走去。他离开了饭店,行走在街上,捂着开始疼痛的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突然他听到两个焦急的女声:“总监!您怎么了!”“哥哥!你怎么又喝酒?你知不知道我们到处找你!”   他勉强辨认出是苏夏和李月圆的声音。   然后,他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浓厚的黑暗之中。   李白不知道的是,苏夏转而就翻出了面试者资料,拨通了韩信的电话:   “请问是韩信韩先生吗。”   “我是,请讲。”   “恭喜您通过面试,成为我们青丘传媒的一员。”   “太好了,谢谢。”韩信的语气很平静,可不停颤抖的手出卖了他,他没想到这通深夜电话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他喝了口水,勉强平复下来,“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来工作?”   苏夏的声音斩钉截铁:“现在。”   韩信有点吃惊:“现在?”   “遭遇突发状况,人手尚缺。”苏夏说,“请你五分钟内赶到二医,协助我们的工作,详情面谈。”说完,她挂断了电话,对李月圆说,“走,一起送你哥去医院。”   【小剧场之假若韩信捡尸】   有一天,韩信夜晚外出散步,碰到了一只喝醉酒的李白。   韩信(激动地扑过去抱住)(按在怀里揉啊揉):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啾咪!   李白(懵懂):嗯?谁啊……   韩信(n(*≧▽≦*)n心都要萌化了):太白,跟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好不好嘛,嘿嘿嘿( ω )!   李白听完,愣了三秒,然后——   吐了韩信一身。   【全剧终】   【真是一个男默女泪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讲真苏姐姐要是收到韩信的感谢礼真的没猫病啊23333 毕竟这暗箱操作666   ☆、追爱其一   CH45坟茔   李白在一片纯黑之中迷失了很久。   他梦见了各式各样的棺椁、墓碑、坟冢,韩信的。   他梦见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抱着冰冷的石碑痛哭。萋萋青草,漫上了坟茔,漫上了他的衣角,漫上他的指尖,最后当他也变成一堆白骨时,青草永远地覆盖了他和倒坍的石碑。   他陷入了永久的死亡,也终于可以遗忘那些爱恨,可是为什么他还会感到痛苦。这痛苦提醒着他想起了一切,他又重新记忆起了韩信,那个好像答应过他,愿意和他一起浪迹天涯的人。   他的胸口很闷,眼角压迫性地流下了泪水。水珠划过面颊时,过于真实的触感将他从梦境拉了回来。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韩信就坐在自己床边,还握着自己的手。   他颤抖地坐起来,靠近韩信,伸手抚摸了一下韩信的脸,温热的,不是冰冷的。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梦。   他轻轻吻了一下韩信的唇。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原本的心:比起失去韩信,他情愿自己心裂而亡。就让他在此刻死掉吧,让他自私一回。   他再也不想和韩信一起浪迹天涯了,从此不再向往天高海阔。   谁料韩信突然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搂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被冲击得直接后倒在床,脑袋还枕着韩信的手掌心。韩信的舌尖划过他的牙龈,牙齿拉扯着他口腔的肌肉,青涩又粗暴的吻迅速将他从半梦半醒带回现实:   这、这是真的?   他其实醒着?   李白一惊,刚想伸手推开韩信,却听见三下敲门声,病房里走进什么人,接下来他听见苏夏以史无前例的语速说道:“对不起打搅你们了十分抱歉我这就走!”然后是砰然的关门声。   李白一个激灵,迅速推开韩信,怒喝一声:“苏夏你给我回来!”   苏夏在走廊上听见这声暴喝,忙不迭地回来,满脸堆笑,正看见自家总监用病号服的袖子死命擦嘴的样子,一旁的韩信恨不能眼冒桃心:   噫……太可爱了!!!   苏夏赶紧憋笑:“总监有何吩咐。”   “第一,这是哪。第二,他是谁。”李白指着韩信,“第三,汇报你刚刚敲门进来想汇报的事。”   韩信听见第二个问题,当时就不高兴了。   原来……李白不知道他是谁。他还妄想着李白其实知道他是谁,所以刚醒来就亲了他一下,谁知道……难道李白每天醒来都是见人就亲的吗?!   不行不行,幸好今天在这里的是他韩信,不然李白亲了别人……韩信气恼地想,该不会、该不会李白以前也亲过别人吧?那、那他要怎么办……   反正过去也不可能改变了,他可一定要承包李白未来所有的吻,哼。   苏夏倒是不知道韩信的内心就在刚刚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内转了这么多弯弯肠子,她只是诚实地回答:“您昨天喝醉酒,我和您妹妹把您送到第二人民医院。然后,这位,”她说的是韩信,“是今年的新人之一,名叫韩信,人力资源部的负责人对他评价都很好,今天已经来参加工作了,现在属于我负责的工作小组。”   说完这句话,她留神观察了一下李白的神色。   果然有异。   她原本想着,也许可以本着古代欧洲“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规则,把韩信划入她的直属小组,李白要开除韩信会有困难。但同时她也清楚地明白:   在青丘,所有人都是李白的下属,不管是李白的直属下属,还是他下属的下属。   万一这时候李白要踢走韩信,她也没办法了。毕竟前一天他那么生气……   谁料,李白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着脸说:“继续汇报。”   苏夏松了口气,说:“霍格沃茨的时装周已经确定将在意大利举行。霍格沃茨意大利格兰芬多区域代表詹姆斯·波特先生原本计划明天来见您,听说您今天生病住院,特地来看望您。”   李白恨不得抄起桌边的杂志砸韩信的脑袋:要不是这个混蛋,刚刚他怎么可能喊那么大声让苏夏回来,说不定走廊里都听到了……要是被詹姆斯听到,他们青丘的脸要丢光了。   李白痛苦地捂住脸,面色铁青,想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说:“让他进来吧。”   “是。”苏夏退下,转而李月圆推开门,带着詹姆斯·波特进来了。   韩信一看到李月圆就心情复杂,谁知道李月圆一开腔就喊了声,“哥哥!”   韩信:?????   是……李白的妹妹?   韩某人内心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位妹妹面前曾经有过的表现,应该没有做过什么能招致反感的事情,太好了,毕竟妹妹的意见也很重要呢。   “哥哥,这是詹姆斯·波特先生,波特先生,这是青丘艺术总监,也是我哥哥,李白。”李月圆露出了标准微笑,然后蹦蹦跳跳地退场,去找苏夏玩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破特(划掉)波特先生闪亮登场~ 准备好迎接斯内普的怒火了吗哈哈哈 ↑幸灾乐祸脸   ☆、追爱其二   CH46微笑   詹姆斯·波特西装革履,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中文大咧咧地走过来:“李先生早安!”然后伸手给了李白一个大大的拥抱。   韩信在旁边看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什么青丘,破公司,让李白在外面应酬喝酒宿醉到住院不说,还工作繁重到让李白一醒来就流泪,还让无关的男人和李白搂搂抱抱,真的要气死了!要不是、要不是为了李白,他才不会来这个破公司!   李白回想起了那天斯内普阴沉的脸色,不由得同情地拍了拍詹姆斯的背,说:“欢迎来到中国。”   二人在病房里商讨了一些公事,詹姆斯是越久坐越觉得老有股令人发毛的视线盯着他,尤其是他好心问了一句“李先生您的嘴唇怎么肿了”的时候,一时间李白和韩信的目光都变得像要杀人。   詹姆斯虽然神经大条,但对于这种可能危及性命的视线他还是能感知的。他赶紧聪明地转换了话题:   “对了,鼻涕……不,我是说斯内普他怎么样了?”   李白内心:你竟然还记得关心斯内普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为那位面色阴沉的朋友感到高兴。   詹姆斯又说:“听莉莉说,他健康情况堪忧,我……”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他真的没事吗?”   李白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说:“他就在这家医院二楼的病房,你想知道自己去看他。”   请叫我雷锋,不用谢。   詹姆斯·波特听闻,赶紧留下礼物,匆匆走了。   韩信这才面带微笑地转头对李白说:“总监身体不好,在病房里就不要继续工作了。”   李白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对着韩信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脸默默地红了。   他好久没见过韩信了。   除去两次非正式的偶遇,他们之间隔了至少有一千三百年的光阴。两人的手,跨越了漫长的时空握在一起,像是某种奇幻的际遇。这样惊人的蛙式跨越产生的巨大能量焚烧光了他的言语能力,他想说服自己,把自己的手从韩信的手掌里抽出来,却做不到。   他太累了,先让他在这片惑人的温暖里稍微栖息一下吧。仿佛越洋的飞鸟在漂浮的树枝上稍稍停留,也许不久以后,鸟儿又会振翅高飞。   他轻轻闭上眼睛,就这样放纵着自己,迷迷糊糊间,他重新睡着了,韩信依旧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韩信的心都要暖化了,他从没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自己能真真切切地握着李白的手,看着他安然入睡。李白的容貌、声音,跟他在梦里见过的、听到的,别无二致。他唯恐这又是一个绮丽的幻梦,片刻也不敢眨眼,只是贪婪地盯着李白平静的睡颜,一呼一吸也不想错过。   病房的门悄然打开一条缝,苏夏和李月圆趴在门缝边上紧张而迅速地看了一眼,立马撤回。   李月圆笑道:“苏姐姐,你这招先斩后奏真是高明!我哥没有赶走韩信是大好事,说明绝对有戏。”   苏夏说:“我也觉得奇怪,明明之前他那么生气,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是不明白。”李月圆说,“我哥啊,是绝对不会当着韩信的面说要踢走他的,我哥只会趁着他们俩还没怎么见面,想办法暗地里把韩信弄出去,等一切已成定局,他就没办法了。”   “为什么?”   “当然是——”李月圆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他怕韩信伤心啦!……哎呀,这种小事就不要纠结了,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啊,结果!”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约好了等会一起去附近餐厅吃午饭,顺便给李白捎点书籍报刊杂志水果什么的上来解解闷。她们走下楼,恰好看到詹姆斯和斯内普一起走下楼梯。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彼此心领神会,赶紧找了个角落隐蔽起来,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詹姆斯说:“你个阴沉油腻的蝙蝠精,莉莉才不会喜欢你。”   回答他的是一个来自斯内普的死亡瞪视,接着斯内普标志性的低沉嗓音在楼道里响起:“破特,如果你只是来挑衅一个肺炎病患,我想你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破烂的格兰芬多礼仪滚出这家清净的医院了。”   詹姆斯气结:“我好心来看你,你竟然……!”   斯内普优雅地拢了拢病号服的袖子,说:“怎么,在阳光充足的意大利待久了,你的脑子也只会像植物一样进行光合作用了吗。一个斯莱特林永远不需要所谓格兰芬多的好心,除非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说,否则请离开我的视线。”   詹姆斯涨红了脸,张着口,竟然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时,苏夏和李月圆突然从拐角里蹿出来,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斯内普先生,波特先生,好巧啊,不如今天午饭一起吃吧。我们请客,正好斯内普先生要回英国的医院休养了,权当践行怎么样?”   斯内普的脸色一瞬间像极了坩埚底。   他就差在脸上用油漆笔写上几个充满嫌弃意味的大字“谁要和脑残破特一起吃饭”了。   “我们去吃养生火锅吧?不仅有清汤口味可以选,而且据说里面的食材有助于恢复健康哦。”李月圆笑眯眯地转向詹姆斯,“波特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国,也尝尝我们的特色美食吧?”   詹姆斯听说有好吃的,立马满口答应了:“好!当然要去。”   苏夏微笑地对斯内普说:“那家店的雪梨汤很不错,清肺养胃,您如果赏脸,也一起去吧。”   斯内普还没开口,詹姆斯就替他答应了:“去,要去的,哈哈。我现在带西弗去换衣服,稍等,我们马上来。”   斯内普又狠狠瞪了这个脑袋乱糟糟的迷之生物一眼。   最后的结果是四人和谐地坐在火锅店里,脸上各自挂着互相间看不透的表情,一起慢吞吞地涮火锅。   苏夏和李月圆两人脸上的微笑看得对面的詹姆斯莫名毛骨悚然,他悄悄地戳了一下身边斯内普的胳膊:   “喂,鼻涕精,东方人都这样……高深莫测吗?为什么我看不懂她们在想什么?”   斯内普一脸嫌弃地斜视了他一眼:“破特,收起你的蠢样子,不要以为你什么都应该知道。”   詹姆斯悻悻低头吃蟹柳。   事实上如果詹姆斯真的知道了苏夏和李月圆的内心活动,应该会当场凝固成一具不甚富有美感的雕塑。   苏夏和李月圆全程启用神之密器——眼神交流,从楼道偶遇开始,两人进行了如下沟通:   “苏姐姐,看他们两个,绝对有JQ,但是我看得好着急。”   “别急,我们先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好的,苏姐姐。”   ……   “苏姐姐,据我观察,我认为这是一个有忠犬潜质的阳光无脑攻和一个阴沉傲娇癌女王受的组合。”   “月圆,分析得不错,你的见解很精准。”   “不不不,这不是我精准不精准的问题吧喂。这种组合的恋情看上去很可能无疾而终啊喂!你看斯内普先生都傲娇成什么样子了喂!”   “别急,这时候就是体现助攻者存在意义的时刻了。小月圆,该我们上场了,不要紧张!”   “好的,苏姐姐。”   ……   “苏姐姐,我看见他们在对面同框吃饭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满足是怎么回事?”   “月圆,这就是所谓的‘助攻的满足感’。”   “哦哦,原来是这样吗?多谢苏姐姐教导,我又学会了新的名词。”   “月圆,不要浪费他们同框的时机,赶快寻找话题,进行新一步的助攻。”   “好的,苏姐姐!”   ……   于是,李月圆同志挂着满面微笑开口了:“斯内普先生,今天怎么没见那天和您一起来的莉莉伊万斯小姐?”   斯内普认识李月圆。   对于李白的妹妹,他不会经常喷洒毒液,只是说:“莉莉在忙工作。”   苏夏也微笑:“听说您三位之间的关系都很好呢。”   詹姆斯实在没脸在中国方面合作人员的面前说“我和斯内普的关系不好”,那样一定会让中国方面对霍格沃茨内部员工间的团结友爱程度产生质疑。于是他只能讪讪地说“嗯,是的。”   斯内普停下筷子,面露讶异地看了一眼詹姆斯,似乎为这个愚蠢的格兰芬多终于具备了基本的社交情商而感到惊讶。   毕竟前前世的詹姆斯的乐趣就是当众羞辱斯内普,甚至还扬言要扒掉斯内普的裤子……等等,停!再想下去斯内普恐怕自己会直接给詹姆斯来个阿瓦达索命咒,虽然这一世的世界里他们都是麻瓜。   李月圆作为斯内普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当即无比自然地帮腔道:“斯内普先生既温柔又善良,不仅画的了设计图还能救死扶伤,也不知以后哪个人有幸能成为斯内普先生的伴侣。”   话音刚落,詹姆斯和斯内普的嘴角同时狠狠抽搐了一下。   斯内普:……   詹姆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什!么?这个漆黑刻薄的蝙蝠精?竟然温柔?善良?!   这不是他听过的混乱纪元以来最恐怖的故事吧?他真的没幻听? 作者有话要说:  夏圆组合真是忙碌啊2333 破特先生请您放弃无谓的挣扎吧,那个技能为负的挑衅在地窖蛇王的面前确定不是没话找话来搞笑的?   ☆、追爱其三   CH47朋友   詹姆斯不由得转过脸,用一种堪比看见伏地魔和邓布利多喜结良缘的眼神看着斯内普:   你个蝙蝠精用了什么手段诱拐了对面桌的姑娘?她为什么这样偏心于你?你快放过她吧,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儿!   斯内普感应到了他的视线,立刻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破特,我想你还可以更蠢一点。随即他把死亡视线投向了笑得一脸灿烂的李月圆——   在那种“杀必死”的目光之下,饶是鲜活泼辣的李月圆也惨烈地败下阵来——没有人能在斯内普的剧毒视线中正面抵抗超过三秒。她瞬间收敛了笑容,乖巧低头小口地撕扯她碗里的涮羊肉。   所幸苏夏还没有受到可怕视线的波及,她接过了李月圆作死助攻的大旗,□□地继续屹立在助攻一线的战场上,开口道:“听总监说,斯内普先生之前撑着病体来工作,是要帮波特先生的忙。现在医生嘱咐斯内普先生必须好好休养,波特先生是不是有空得多多照顾他呢?”   说完,她把友善的视线投向一头乱发的破特先生,避免和斯内普的视线直接接触,她还不想那么快就扑街。   波特回答得支支吾吾:“唔……我想,是的吧,嗯。”   斯内普身边的气温降到了冰点。他阴沉着脸捏紧了手中的筷子,那可怜的两根竹制品几乎要当场折断。   苏夏和波特又闲话几句,终于把话题从如何无微不至地照顾肺病斯内普先生转移到了工作事宜方面。詹姆斯说:“刚才我担心打扰李总监养病,没有详细说,有些关于秋季时装展的细节,能否请苏秘书代为传达?”   李月圆刚想说“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谈工作啦”,苏夏就接下话,说:“好,没问题。”   “我们霍格沃茨决定今年秋冬入驻西太平洋市场,分公司的名字暂时定名为拉文克劳,这个苏小姐知道吧?”   苏夏说:“是的。”   “在那之前,我们决定借助时装周的方式来完成一次文化的交流。这个苏秘书也知道吧?”詹姆斯说。   苏夏点头:“没错,这个我们已经在筹备当中了。按照双方之前协商的结果,霍格沃茨今年时装周的主题是‘异彩纷呈’,青丘不仅负责制作宣传概念片、承担部分现场录制工作,还被邀请参与部分服装的设计工作。”   詹姆斯说:“我们对中国文化十分着迷,想多加入一些中国元素,不知苏小姐有什么建议?”   苏夏正在思考当中,忽然李月圆接话了:“龙凤啊龙凤!龙凤呈祥嘛!”   詹姆斯一拍手,面露喜色:“啊,这个我听说过!真是个不错的主意。”他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关于龙凤的图片,一边翻看一边说,“我就说嘛,文化交流就是要双向都有,展示一点你的,展示一点我的,这样大家才会更容易接受。”   斯内普瞥了一眼詹姆斯的手机屏幕,难得地没有喷洒毒液:“不错的想法,值得考虑。”   詹姆斯正匆匆往嘴里塞一个丸子,冷不防被烫了一哆嗦,他慌忙扶了扶自己染上火锅蒸汽的歪斜眼镜,再一次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斯内普竟然会夸奖自己?!   斯莱特林竟然会夸奖格兰芬多?!   詹姆斯呆愣地眨了半天眼睛,仿佛精神恍惚,半晌,他才发出一声惊呼:“天,好烫,我烫到舌头了!”   斯内普表情复杂地看着詹姆斯张口一下吐出一个圆溜溜的牛肉丸,那肉丸上还印着一个明晃晃的咬痕,仿佛在彰显着主人的愚蠢。   也许是出于某种能称之为怜悯的情绪,斯内普伸手把一杯茶推到了詹姆斯跟前,挑眉讥讽道:“蠢货,但愿你还没有失去所有味觉机能。”   詹姆斯捧着茶杯一饮而尽,甜丝丝的凉茶顺滑而下,缓解了他舌头上的灼烧感。他舔了舔嘴角,歪头看向斯内普,发现斯内普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红晕。   “谢谢你,西弗。”   斯内普眨眼间又恢复了以往高冷的神情,他睥睨着詹姆斯,说:“我想我还没有允许过你直呼我的教名。”   可是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   詹姆斯揉揉眼睛,又看了看,确信自己没看错: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命中注定的死敌,因为某种他还没有查清楚的原因,脸红了。   正直的格兰芬多狮子永远充满好奇,在得到真相之前他们永不放弃。于是詹姆斯正直地发问了:“斯内普,你的脸怎么红了?”   可惜格兰芬多的正直在斯莱特林眼中永远那么愚蠢。   那一刻斯内普的目光简直和在他问了李白“李先生你的嘴怎么肿了”之后李白和韩信的目光如出一辙。   某只狮子感到了畏惧,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继续勇敢地说出了实话:“斯内普,说真的,你还是脸颊红润一点的好,看起来更健康(look better)。”   对面李月圆和苏夏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look better?   听上去好糟糕啊啊啊嗷!是不是可以翻译成“看上去更好?”“看上去更美?”“看上去更……可口?”哦天呐不可以,我们的心不可以这么脏,怎么能随意YY两位先生之间纯洁的友谊呢哦呵呵……   如果这时候詹姆斯往苏夏和李月圆的方向看一眼,他就会惊悚地发现这两位东方美人正整齐地两手托腮,眼睛睁得像黑猫警长似地看着自己和斯内普,两双东方人含蓄神秘的黑瞳里几乎要放出诡异恐怖的绿光。   斯内普几乎咬牙切齿了,他一字一句地说:“破特,如果你那形同草履虫的大脑还记得工作任务的话,可否劳驾你把尊贵的目光从我苍白的脸上挪开?”   詹姆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竟然也有些烫。   难道他被旁边这个蝙蝠精给传染了?   哦,该死的蝙蝠精。   这时,苏夏的发言同时拯救了陷入深度纠结状态的詹姆斯和斯内普,她笑眯眯地谈回了工作:“破特先生,我认为您刚才的见解很有道理。”   詹姆斯几乎要撞墙去了:   见鬼的他都已经忘记刚才自己说了些什么了。   都怪该死的蝙蝠精。   “谢谢苏小姐夸奖。”詹姆斯只好顺着苏夏的话说,接着又引出了一个新话题,“对了,李总监最近制作的短片,我看过了。”   苏夏仍旧笑眯眯:“哦,是吗。”   詹姆斯提议道:“如果李先生愿意当我们的特邀模特,我相信时装周一定会更加精彩。但是,我还没有询问过李先生本人的意见。”   “总监他……不太愿意参加这种活动,上次他出演短片也是情势所迫,不过,”苏夏说,“我会向他传达您的意愿的。”   李月圆接话说:“龙凤主题服装的设计,也可以参考一下中国设计师的意见,破特先生觉得怎么样呢?”   詹姆斯哈哈笑了,说:“当然,中国人当然更理解中国元素嘛。你有推荐的设计师吗?”   李月圆吃下一块虾滑,眯起眼睛说:“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名叫韩信的设计师?”   一旁的斯内普听闻,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然而,他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端起杯子略微抿了一口凉茶,冷峻的脸上挂着一副斯莱特林蛇类惯有的看好戏专属表情。   詹姆斯回忆了一下,说:“有模糊印象,是不是前段时间闹出抄袭风波的那位……?他应该还得过一些国际奖项吧,那时候好像霍格沃茨也想挖走他,但是也不了了之了。”   “抄袭?他是被他的老东家陷害的!”李月圆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她赶紧平复了下来,说,“他这样有才华的设计师不应该被埋没,现在已经在我们青丘工作了。”   “并且很得我们李总监的赏识哟。”苏夏在一旁附和地补道。   随即,苏夏和李月圆两人同步点头三下。   詹姆斯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愿意见见这个韩设计师。”说完,他向苏夏索要了韩信的联系方式。   “今天探讨的事项,就麻烦苏小姐转达给李总监了。”   苏夏说:“请放心,我已经全部记下了。”   四人于是继续和谐地用餐。   斯内普气定神闲地给李白发了条消息:   “见到了?”   然后收起手机继续用餐,完全不管他那位至少有两世交情的友人看到这封简讯的时候会如何面红耳赤。   收到短信的李白:……虽然不知道斯内普是怎么知道的,但是!   斯内普我们绝交!!!   ……   但是,他李白会是轻易认输的人吗?   当然不!   想了想,李白重新抓起手机,手指利落地编辑了一封短信发给了斯内普:   “你病房的位置,是我告诉詹姆斯的。不用谢我,请你抓住机遇良缘,真心祝福你,我的朋友。”   收到短信的斯内普:突然想把李白从医院里揪出来扔到面前的火锅里熬煮。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两个受互相伤害个什么鬼啊哈哈哈 让詹姆斯抱着跳跳哭一会怎么样啊哈哈哈 ↑此人已丧病   ☆、追爱其四   CH48清粥   李白躺在病床上休息一会,舒舒服服睡了个下午觉。待到他从温暖绵长的梦境里悠悠转醒,正好有些饿了,他伸手拿起床头的手表,发现已经到饭点了。他刚想着有什么东西能吃点,就看见韩信端着碗白粥坐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他,活像一只求关爱的大型犬类。   “饿了吧,吃一点吗?”   李白:……   为什么我非要吃这种没滋没味的东西啊,难道还真把我当病人?哼。李白别过脸去,不开心。   韩信殷勤劝道:“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对胃不好,吃点粥养胃。”说着舀了一勺送到李白嘴边。   李白不情愿地张开嘴吃了。   韩信在粥里加了白砂糖,吃起来甜丝丝热乎乎的,比想象中的要美味。李白这才坐直了,说:“把碗给我,我自己吃。”   韩信可不乐意了,他明明给李白喂吃的喂得正开心,他才不要放弃这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福利(划掉)机会:“碗烫,你宿醉手没力气,拿不住的。”   李白生气地鼓了鼓腮帮子,不想再理他。   韩信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他闹着别扭,不想好好吃了。有一些粥不慎漏了出来,韩信赶忙用勺子刮走,李白却突然挣扎着一偏头躲开了:“纸,给我纸!”   什么啊,用勺子刮不是给小孩子喂饭才这样吗?而且刮着好难受!   李白拽过韩信递来的纸巾,两三下粗暴地擦干净了自己的嘴:“碗给我!”   韩信只好乖乖照做。他一边把碗呈过去,一边懊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这么蠢地就用勺子刮,怎么就没想到要凑过去把李白嘴边的白粥用舌头舔掉呢?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成功索要到一个甜蜜蜜的吻。李白的唇他尝过的,清甜柔软,像含蜜的鲜花,他真想再尝一次……   李白丝毫没有察觉韩信的妄想——如果他察觉到了我们理应为韩信先生的生命安危感到担忧。他只是为自己终于凭借淫威(划掉)拿到了碗而高兴,开开心心地吃起粥来,顺便还多问了一句韩信:“你吃过没?”   韩信说:“还没有。”   李白一瞪眼睛:“那你还不快去吃?”   韩信依旧坐在他的床边,笑嘻嘻地说:“总监吃完了我再去。”   那副表情看得李白恨不得揍他一拳。   正在这时,苏夏和李月圆回来了,她们带回来了一些吃食,分给李白和韩信。苏夏把方才在餐桌上的谈话内容告诉了李白,在说到“希望李总监当模特”的时候,李白脸色变了变,却没说什么。   李月圆睁着她无辜的圆眼睛追问:“哥哥怎么了?不愿意吗?”说着,她一边使劲给韩信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帮腔。   韩信会意,便马上跟着说:“这也没什么关系的吧,既然是合作方的意愿,可以考虑。”   李白放下勺子,陶瓷的柄端忽而在碗沿磕出一声脆响。他抬起眼睛,半晌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示意苏夏继续汇报。   苏夏接着报告说詹姆斯·波特希望与青丘方面的设计师韩信合作,还把詹姆斯的电话给了韩信:“韩设计师,恭喜你得到一个重要任务。你可以和波特先生就初步的设计理念事先沟通一下。”   韩信有点惊讶:“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一个新人去做真的没问题吗?”   李白重新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粥,不耐烦地甩过来一句:“让你做你就做,哪来这么多叽叽咕咕的。”   韩信:“哦,好的。”(乖巧.jpg)   李白又说:“还有,我要现在立刻马上出院!”   韩信急忙狗腿地说:“不行,总监需要休息。”   “我现在休息得都快发霉了!”李白指使着苏夏,“苏小姐,麻烦你尽快帮我办理出院手续!”   苏夏立刻点头答应下来,拖着李月圆一起走了。   一时间,病房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李白专心致志地往嘴里苏夏刚刚带回来的炸藕丸,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可爱得紧,活像一只咀嚼中的小花栗鼠。韩信不禁生起了旖旎的心思,正想着怎么再亲昵一下,忽然——病房门“砰”一声被撞得大开,闯进来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壮汉:   “啊啊啊总监大人!您怎么生病了!金金好心痛!”   程咬金以堪比奇行种的跑步轨迹扭曲而飞快地奔跑过来,快要到李白身边的时候突然大大张开抱在胸前的两条胳膊,扑通一下重重跪在床边,死死抓住李白的手,刚要把厚厚的嘴唇凑上去吻一吻李白修长的手指——   突然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暴击。   程咬金一脸懵地抬起头,看见韩信正举着一本厚厚的杂志,脸色黑得像阎王。   程咬金见了这阵仗,吓得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赶紧放开了李白的手。   李白皱着眉头:“程咬金,你不好好养病到处瞎跑干什么?”   程咬金低头,差点吓哭了:“对不起,总监,我太想您了。我想您想到睡不着,每天都在担心您的安危,我、我我……”   李白:……   韩信脸上出现了狰狞的微笑:我想把程咬金抽筋扒皮扔锅煮沸再从十八层楼上扔下去。   程咬金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背后升起,他赶紧四下看了看,不明白为什么周身突然裹挟了一股强烈的杀气。他吓得想抱紧自家总监的胳膊,却发现在靠近总监的时候杀气反而强烈了好几倍,差点把他直接掀翻。   李白二话不说抽过韩信手里的杂志,狠狠敲程咬金的头:“快回你病房躺着!你不躺到身上发霉别来见我!滚!”   程咬金被这么一吼,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大声嚎叫着“啊啊总监好关心我我死而无憾啦!!!”一边打了鸡血似的飞快跑出去了。   韩信对这一结果很是喜闻乐见,他正在窃喜,一转眼看到李白举着杂志发飙的表情,立马重新乖乖坐下,又是一个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青年了。   【贴一个小番外】   【番外之动物世界——如果韩信是一个想什么说什么的神奇生物】   韩信:那边拿剑和葫芦的,你站住。   李白:什么?   韩信(一脸严肃):刚才我看上你了,我要和你□□。   李白(一口酒突然喷出):什么?!?!   韩信:由于基因自身传递的需要,我们作为基因的生存机器会产生繁衍后代的欲望,因此……   李白:打住打住,你是说你想繁衍后代?   韩信:在下正有此意。   李白(连连摆手):不不不,你看清楚,(指指自己的喉结)我是公的,好吗?我只能和异性繁衍后代。   韩信:可你不是狐妖吗?   李白:狐妖怎么了。   韩信:理论上来讲,狐妖种群稀薄,为了能够成功繁衍后代,雄性狐妖也应该进化出能够生育后代的生理机能……   李白:等等,如果雄性狐妖也能生育后代了,那么雌性狐妖为什么还要存在?   韩信:雄性狐妖子宫产育能力只会在单性环境下出现,条件要求相对苛刻,更不容易生育。传统的生育和种族大部分的延续还是要依靠雌性狐妖。   李白:我呸,大熊猫也稀有呢,我怎么没见雄性大熊猫也能生孩子。   韩信(陷入沉思):你说得有道理。   李白(拱手):所以,这位陌生的兄台,你可以滚了。   韩信(一把拦住):不行,你还不能走。   李白:又怎么了?   韩信:我看上你了。   李白:可你并不能和我……   韩信:不,我可以和你□□。也许制造小范围的单性环境可以促成雄性生物的生育,生命在大多数境况下没有绝境。   李白:不不不,就算雄性生物能够生育,那也不是□□所得。单性生物的繁殖一般来说是母体分裂。   韩信(一脸真诚):可是我就是想和你□□。   李白(冷漠):你可以找一条母龙。   韩信:可是我就是看上你了。不,准确的说,我的基因让我看上你了。因为如果我无可遏制地想要和你□□,就说明我的基因十分赞成我的这个决议。而基因的决策,通常都是有利于生存繁殖的。   李白(青筋暴起):……滚。别逼我拔剑。   韩信:在求偶的过程中,力量的展示有时候是必要的。如果你拔剑,便意味着我也需要出枪。   李白(不想理他,抬腿就走)。   韩信:别走——!你走了,我的配偶问题没有着落。   李白:呸!蠢龙一条,你想过生殖隔离的问题没有?   韩信(真诚):生殖隔离?那也得试试才知道有没有生殖隔离啊。万一没有呢,你就可以给我生一窝小白龙。   李白:我呸!我呸!我呸呸呸!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韩信(体贴,靠近李白):不过,生一窝小银狐我也一样喜欢。   李白:万一有生殖隔离,就说明我不能和你繁殖后代,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不过我并不想做这种尝试,兄台,告辞。(说着便要脚底抹油)   韩信(一把抓住):你难道不想为了科学献身吗?如果成功,这将是跨时代的奇迹……   李白:拔剑吧死龙——!   (围观的罗莎顶锅盖:我表示什么都不知道,噫……)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签约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初审QAQ 每次因为这个初审我都无法判断我的文发出的准确时间…… 金金真是可爱,其实我有金金的爱与正义皮肤来着XD (以前某个看文的小可爱送的n(*≧▽≦*)n) 每次用爱与正义我就一个想法:全世界我最帅!   ☆、追爱其五   CH49 友邻   苏夏和李月圆帮李白办理好出院手续,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准备去病房帮李白收拾东西回家。   “苏姐姐,你那个香水是不是不能喷到衣服上啊?”李月圆说起自己之前从苏夏那里拿到的香水,“它的颜色会染在衣服上吗?”   苏夏说:“会,所以最好用在皮肤上。”   “听说香水直接接触皮肤不太好呢,里面酒精的成分有可能让皮肤过敏哦。”李月圆说,“苏姐姐平常还是注意一下吧?不如我送你条手帕,你把香水洒在手帕上带在身边,不仅安全而且持香更久?”   苏夏挑眉,神态竟然有点像她家直属上司李白:“哦?”   “苏姐姐用的唇釉也越来越美了。”李月圆说,“我看见办公室里好多女职员都和苏姐姐买了同款,嘻嘻。”   苏夏笑了:“小月圆,你最近嘴巴越来越甜了,快说吧,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我?”   李月圆不好意思地笑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说了吧。”   她最近眼前经常闪现过一些画面。她不确定那是否是自己的记忆碎片。李月圆又看了看苏夏,确定自己看到的画面中的主人公的确是苏夏没错,但是……   那个“苏夏”身着古代样式的衣饰,清泠泠地站在一处池塘边,手里掰碎几块糕点,喂着水中的,神色竟然有些落寞——那是她所认识的苏夏从不会出现的表情。   很有可能,不是她认识的苏夏。她回想着那些片段,“苏夏”转过头,似乎确实发现了她的存在,但是出口叫的名字并不是“月圆”,而是什么……   妲己娘娘?   那个妲己,和自己是同一个人吗?如果不是,那妲己又是什么人呢?李月圆很困惑。   她想问苏夏到底有没有穿汉服和用糕点喂鱼的爱好,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苏夏却被勾起了好奇:“你个小丫头,不要给我欲擒故纵,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月圆摇头:“没,真的没什么……啊,我们到了。”她先苏夏一步快速迈进病房的门,赶快把韩信神神秘秘地拉出去,问道:“韩先生,我问你件事,现在找到租的房子了吗?”   她决定先放弃纠结记忆碎片的事,优先实施她和苏夏之前商议的助攻计划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一切按照计划所料,韩信回答说:“来得匆忙,目前还没有。”   李月圆哈哈笑道:“是吗,那得尽快了。”她朝苏夏使个眼色,苏夏赶紧帮李白收拾好东西出病房,待两人都走掉之后,李月圆给韩信塞了张广告单:“我有个朋友正好出租房子,条件很不错,我介绍的话可以便宜点,你有没有兴趣啊?”   韩信一看广告单,家具齐全,水电完善,网络良好,环境适宜,拎包入住,几乎找不到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一看价格:   五百元一个月?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便宜?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看,想从边边角角里找到什么其他附加条款,却一丁点也没找到。   之前他能得到旅游撰稿的工作已经算是天上掉馅饼了,怎么这时候也是……?难道老天想起来要眷顾他了?还是说这是个骗局?不,李白的妹妹怎么会骗他呢,他怎么能不信任李白的妹妹呢……所以他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这么幸运?   不不不,他韩信可是个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他决定直接问李月圆:“这个价钱确定没错?”   李月圆说:“反正闲置也是闲置,我朋友仰慕你的才华,说如果租给你就是这个价,怎么样?”   韩信心想,再怎么样不能让李白的妹妹不高兴,便答应下来了。李月圆在心里勾了一个计划通,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她便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韩信当天就收拾好东西搬到那间公寓去了。   那是个高档小区,绿化面积大,楼间距宽敞,建筑设计大气美观。韩信预付了半年的房租,拿到钥匙,正准备进门,突然——   只见李白拎着提包和一个布袋,在过道里里边走边摘下墨镜,慵慵懒懒地掏出钥匙开门。   韩信望着他,足足愣了三秒,突然内心爆发出一阵暗爽:   太、棒、了!   原来他和李白是邻居!   不行他得下楼跑个圈再做个第八套广播体操冷静一下……!!!   韩信暗搓搓地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自然,揣着一颗鼓鼓跳动的心脏静悄悄地走过去,正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跟总监大人打声招呼,突然李白一转头——   两道凌厉的视线锁定了他:“你在这里干什么?”   韩信惊得直直倒退两步,原本计划好的搭讪说辞全忘了个赶紧,语无伦次道:“我、我新租的房子在这……就是那边,1603号房。”   李白“哼”了一声,快速别过头,扭开房门进屋,迅敏地关上门,韩信本能地想跟上去,忽然差点鼻尖被门撞上。韩信丧气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有些懊恼地走开了。   韩信不知道的是,李白刚进屋,用背部死死抵着门,差点滑坐在地。他满面通红,耳朵尖子都冒着热气,心中慌乱:怎么会、他怎么又在这里……这这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要怎么相处。   混蛋啊哪个房主把房子租给这个混蛋的啊啊啊!!   李白头脑混乱地思考了很久,终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屋里走:总之先、先把今天买的菜放到厨房再说吧……月圆回来没多久,要给她多做点好吃的,吃好吃的要不要叫上新邻居一起呢……要不还是不叫了吧,韩信那个家伙饿不死的,嗯。李白一边犹犹豫豫地想着,一边系上了围裙,洗手准备做饭。   韩信吃了个闭门羹,悻悻到自己的住所,摆放好各种日用物品后,他肚子也有些饿了。他打开冰箱和橱柜找吃的,发现里面原主人还剩了一把挂面和一些调料。   煮点面当晚饭,也许不错?   他忙活了半天,想煮碗酸辣面,却发现没有醋。   怎么办,去楼下商店买吗?   正在这时,李月圆打来电话,他忙腾出手去接,听见李月圆活泼愉快的声音:“韩先生,房子还满意吧?”   韩信说:“嗯,很满意。”   虽然被甩了门脸子但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可不是。韩信内心激动不已。   “那就好啦!”李月圆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不会再另外找房子了,“那么再见,嘻嘻。”   “好的,再见。”韩信挂掉电话,又开始想着要从哪里弄醋。   要不……去邻居家借点?   这个点子一出,他顿时感到自己智商又提高了许多。以前人们谈恋爱的时候,不就是你借我本书,我借你把尺子吗。钱钟书先生说得好,一借一还就产生两次接触,这么个好机会,他怎么能放过呢。   他这样想着,喜滋滋地擦干净手,换上鞋,理了理头发,比相亲还认真,然后出门,到隔壁敲响了1602的门。   李白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李月圆又忘记带钥匙了,他开门一看,竟然是韩信。   李白有点慌,但他强作镇定道:“你有什么事吗?”   韩信只见李白袖子高挽,露出半截肌理优美的手臂,腰间还系着一条粉红碎花小围裙,当即就是会心一箭:   太可爱了嗷!嗷嗷嗷!嗷,那瘦窄的腰,抱着手感一定很好吧嗷嗷,还有那漂亮的小臂、还有那小碎花围裙真的好像小裙子,嗷还是超短裙,嗷真可爱!!!   啊怎么办怎么办想把这样的白白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啊等等,不对啊,他刚刚来是要干什么的?不好,忘了怎么办?韩信脑袋发热,差点鼻子里流出两道猩红的液体,他赶紧悬崖勒马,慌忙别开目光,抽离出美色的诱惑,仔细回想:哦哦,对了,醋,他是来借醋的。   他吞咽了一下喉咙,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那个、那个我是来借醋的。”   说完他恨不得拍死他自己,没事犯什么结巴。   李白硬是没听清楚他到底要借啥,一张帅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慢吞吞又问:“什么?”   “醋……”   李白:“哦。”说着转身去屋里拿。   正在这时,李月圆突然回来了,她刚刚正兴奋地和苏夏汇报今天的进展,结果就看见自家门大开着,韩信站在门口和李白正在说些什么。   李月圆一惊:原来已经这么迅速了吗!!!   她、她她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她忙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听清韩信要的是“醋”,便立马蹿到屋子里,飞快地叫住了刚转过身的李白:“借什么,韩先生和我们讲什么客气,晚饭干脆来我们家一起吃嘛,邻居间要搞好关系,你说是吧哥哥。”   说完,她又露出了月老式(划掉)月圆式的乖巧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李月圆真名叫李月老……哈哈哈认真的吗233 (其实妲己并没有完全消失啊咳咳……如果一直看到后面……我就不剧透了!飘走(~ ̄▽ ̄)~)   ☆、追爱其六   CH50晚餐   李月圆乖巧地微笑着,只见自家兄长浑身一僵,停滞了半秒,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似的继续往前走。   李白脑内一片混乱:等等,他要干什么来着……忘了怎么办,哦,对了,醋。   他拎起一个醋瓶子,转过身来——   “韩信你怎么就自作主张在我家餐桌边坐下了啊!!”   韩信坐在餐桌边,端端正正一脸五好学生的模样,听见李白点名,还一脸正直地仰起脸来,状似无辜,活活要把李白气得七窍生烟。   李月圆笑嘻嘻地挥挥手:“不要这样嘛哥哥,对客人这么凶可是很不好的,对吧?”   李白气鼓鼓地转回身,挥开李月圆意图搭到他肩膀上讨好的爪子,把醋瓶子“咣”一下重重搁在流理台上,拿起菜刀对着食材一阵死命地砍。   李月圆悻悻缩回手,用手在自己耳朵边扇扇风,说:“哎呀,哥哥,今天咱们吃什么呀?”她走进厨房,看见砧板上一团团半透明的肉,“哦,这是什么鱼?”   李白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   “鲲。”   李月圆“哦”了一声,她并不知道“鲲”到底是什么鱼,她也不想知道,她刚刚只是想随便找点话聊聊。   韩信坐在桌边,四处望望,打量李白的住所,宽敞明亮,干净简约,真是个宜人的好地方。最绝妙的是,这里住着一位眉目如画的俊郎,有了他的存在,连夕阳的光辉都迷人可爱了起来,暖洋洋地照进屋子里,把洁白的桌布都染上了温馨浪漫的颜色。   韩信周边的空气都要冒起粉红色的爱心小泡泡来,他托腮歪着头,望着厨房里那个匀称修美的忙碌身影傻笑。他想起了他梦境中李白给他烤大雁的情景,也是这般利落还有……贤惠,嘿嘿嘿。   当他看着李白的时候,他从来不觉得时间存在过,过去多久都像是一瞬间的事。比如现在李白转眼就做好了一桌饭菜,热气腾腾地端上来,还有一锅鲜美的鱼汤。   李月圆翻箱倒柜地找,最后拖出了一大袋她早已经备好的蜡烛香氛,勤劳地一一点上,插在烛台里,摆上餐桌:“难得有客人来,气氛好好一点点嘛嘿嘿嘿。”   李白:……   李月圆认真地摆完蜡烛,满意地左看右看,忽然她手机铃声响了,她短暂地接完电话,随即满脸抱歉地对李白说:“哥哥,我们学校千人百村的科研项目还有点事……很急,要不然你今天先和韩先生一起吃晚饭吧。”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李白满脸通红地喊,“糖醋排骨,生菜,土豆金枪鱼沙拉和汤都是你最爱吃的,你要走我以后再也不做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韩先生也喜欢吃的,菜不会浪费。”李月圆一边穿鞋一边说着,“好啦我走了哥,九点回来。”然后李月圆轻松愉快地离开了,顺便在内心给刚刚给她打电话还要请她吃饭饭的苏夏小姐姐一个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回旋赞。   李白留在原地,看着砰然关上的门,顿时觉得周身裹了一层灼热的气流。他四下看了看:死丫头点什么蜡烛,还连窗帘都拉上了……李白心里嘀咕着,走过去把窗帘拉开,霎时间,晚霞和星月的光辉脉脉透入室内,交织着瑰丽梦幻的色调。   韩信看着李白的背影,精致平整的衬衣,宽窄有致的腰背,还有一条可爱的小围裙,韩信有一种想走过去抱住他的冲动。也许可以环住他窄瘦的腰,埋头去嗅他颈间淡淡的清香……   韩信正在妄想时,李白转回身来,解下围裙,对韩信做了个“请”的手势:“韩先生,请用餐。”   僵硬刻板的语气,却也是那么可爱。   韩信托着腮帮子想要是李白是他的晚餐就好了,可就在这时,李白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的时候还瞪了韩信一眼。   可惜,这个瞪视在温暖的烛火光芒下显得威慑不足,发嗔有余。韩信笑得更欢了,他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嘴里:   好好吃!   带着酸甜的口感却又不腻人,排骨上没有裹生粉,所以吃到的直接是肉的质感,惑人的味道已经渗入软嫩的肉中,连骨头上都渗透着余香。   他又尝了尝生菜,简简单单,脆爽清甜,中和了方才排骨的油脂气。土豆沙拉也十分细腻动人,入口有种独特的香气,大海的鲜味和大地的质朴感融合在了一起。   最棒的就是鱼汤了,汤色呈浓郁的乳白色,味道鲜醇,鱼肉极其鲜嫩,入口即化,汤中熬煮的各式海鲜让这道汤鲜香美味至极,喝一口,口腔鼻腔里飘荡着满是温柔鲜美的气息。   韩信回过神,突然内心爆发出一阵粉红色的爱心:啊总监竟然厨艺这么好,总监就是那么完美那么棒!他一脸痴迷地看向李白,只见美丽的烛火映照在李白的俊脸上,橙红的火苗像一只只灵动活跃的精灵,招摇着魅惑的舞姿在煽动着空气中隐形的情愫。那人眉眼低垂,专注地喝着汤,一言不发却已经勾去了他的心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 第二次更新在今天晚上,发出时间是18:00,但不知道等系统审核要等到什么时候,也许……19:00?   ☆、追爱其七   CH51治愈   李白脸红扑扑的,所幸有烛火打掩护才不会那么明显。他现在不想说话,害怕暴露羞怯的心绪。星光渐渐升起,在天边若隐若现地闪烁,月光将人间蒙上了轻软朦胧的细纱,笼罩下的一切都是那样梦幻柔和。   韩信完全沉醉其中了。   正在这时,他手机煞风景地响起来,韩信慌忙接起来,心内暗骂这个打电话的到底是谁,怎么偏偏这么会挑时间打搅他的约会(划掉)。他抱歉地对李白笑了笑,起身离开餐桌要到别处去接电话,却忽然被李白叫住了:   “借个电话还要回避,你难道有什么见不得我的事?”   刚出口李白就后悔了。   这话怎么说得好像……老夫老妻。   李总监陷入了沉思,面红耳赤的沉思。他决定吃完饭前再也不要轻易和韩信多说一句话。   韩信听到这话,也突然脸红了,他赶忙又坐回来接电话,原来是扁鹊的例行治疗。   李白听韩信在讲电话,说什么“我最近没事,我很好,我没事……现在我已经在青丘工作了,嗯……”   难道以前韩信真有事?之前听韩信说过他有抑郁症之类……李白沉思不语,看来韩信住在他旁边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能看到韩信的精神面貌状况。   而那边扁鹊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的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说话的声音语气为什么这么柔和?是我的错觉吗!”   周围的气氛如此宁静温馨,韩信不由自主地缓和了嗓音和语气,况且有李白在场,他可不想给李白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扁鹊……他管扁鹊怎么想,他又不是扁鹊的心理医生(摊手)。   扁鹊首先恭喜了韩信顺利进入青丘,然后就是生气:“怎么你之前明明回过淮阴都没有来找我?”   韩信说:“心理医生会融入病人的生命里,我们见或不见都是一样。”   扁鹊:……   难道恋爱真能让这货的情商变高?   好可怕,韩信突然变这么暖我真的有点方怎么办?   扁鹊挂了听筒,为了平复情绪,他选择投入工作,转而给另一个患者打电话。那是现居意大利的刘备刘先生,他从小有自卑倾向,他家族中人为了将他培养成合格的领袖,特地循着扁鹊的名声把他交给扁鹊治疗。   “刘先生你好,请问最近情绪状态如何?”   刘备的声音意外地爽朗:“我很好啊,香香对我可好了,这回只让我跪了两个小时就起来了。”   扁鹊:……香香是谁???   什么鬼,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扁鹊面无表情:“这么说,你谈恋爱了?”   刘备大方承认:“是啊,三天前我认识了她,聪慧机敏,活泼可爱,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女孩儿。”   扁鹊内心:好的,这个世界,手动再见。   “我觉得我已经完全被治愈了呢,我不再自卑懦弱受欺负了,谢谢您,真的非常谢谢您!”刘备激动地正说着话,突然旁边孙尚香一个大枕头子抽过来:“说什么瞎话!有人欺负你难道不是老娘帮你打回去的吗!”   扁鹊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孙尚香的这句话。   他这不是第一次对自己从事的这个行业产生了怀疑。   也许他该退出这个行业了……?   很好,很好,没有人需要他,完美!扁鹊气愤地挂断了电话,他想他得出门走走透透气,不然他会在一群恋爱狗的包围下被群殴致死。   他刚走出小区——   就被一个人撞了。   他刚想暴脾气地骂这人走路怎么这么不长眼睛,结果定睛一看,这不是他大学同学庄周吗?   庄周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绒的蓝色鱼型抱枕,揉了揉惺忪睡眼,抬头看看他:“咦?扁鹊,是你吗?”   “庄周,你怎么会在这儿?”扁鹊惊讶。自从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同学中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联系到庄周,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同学聚会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关于庄周的消息。怎么今天庄周突然出现在了自家小区里?   庄周揉了揉自己蓬松的鸡窝状头发,迷迷糊糊地说:“我好像迷路了。”   “你要去哪?”   庄周说:“我要去丹麦,找到安徒生把我的小鲲变成真正的鱼,接下来我要去北冰洋,把小鲲放回海里。”   扁鹊感到今天自己一天之内遭受到了太多精神冲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充满恶意的内容提要啊哈哈 上一章李白和跳跳刚吃了鲲,确定是庄周同学的鲲吗^_^   ☆、追爱其八   CH52凤凰   韩信和李白吃完晚饭后,两人间发生了如下对话:   韩信(目光亮晶晶):总监大人,请让我帮您刷碗!   李白(走到厨房系上围裙):滚。   韩信(殷勤地抓起李白的手趁机摸了两把):总监大人的手要好好保养才行,不能因为做家务就……   李白(冷漠,甩开韩信吃豆腐的爪子):我有手套,谢谢。   韩信:(委屈)   李白(冷笑,拎起抹布开始打人):你设计图画完了吗?别说画完了你草图有了吗?没有草图你灵感有了吗?什么,都没有?那你有脸赖在这里?还不快滚去工作!   接下来犬型状态的韩设计师被炸毛的李大总监恶狠狠踹出了家门。   韩信于是圆润地滚回了自己刚租到的住所。   怎么办,李白说的没错,他现在连基本的头绪都没有。韩信拿起笔,对着空白的稿纸,感到一片茫然。   他和詹姆斯·波特联系之后,两个人进行了大致的沟通。詹姆斯说霍格沃茨方面十分看好龙凤主题的想法,希望韩信就这个主题进行发挥。   韩信说:“谢谢,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韩信随手在纸上画了几个基本几何图形,尝试找回原来工作时的感觉,然而思维总有些滞涩。   某天,纸篓里的废纸团又一次溢出,韩信有点疲惫地掏出手机,忽然想起银狐。他登上社交工具,才发现自从自己完成旅行任务之后,就再也没有和银狐联系。   也不知道这个银狐现在怎么样了呢?   他转念一想,调出之前给银狐邮寄辣椒酱的地址,比对了一下,发现和李白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不过完全没关系,反正他现在可以死皮赖脸蹭着他的好邻居李白,至于银狐到底是不是李白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找过去给好心的银狐道声谢?韩信想着,出门买了些礼物,循着地址找过去。他按响了那户人家的门铃,等待开门的时候,他内心忽然很忐忑。   他懊悔自己没有事先发消息告诉银狐自己要来,万一银狐不在家呢?万一……银狐不欢迎不速之客?   门还是开了——   “苏小姐?”韩信感到不可思议,银狐竟然会是苏夏?   苏夏也愣了,她没想到韩信会来找她。   他们之间有什么额外的工作要谈吗?苏夏扶着门框,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韩信找她的理由。为避免尴尬,她只好说:“韩先生进来喝杯茶?”   韩信提着礼物进来,说:“我来是想和您道谢……”   苏夏暗自吃了一惊,她不由得瞥了一眼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看得哈哈大笑的李月圆,心想难不成她和李月圆助攻的事情被发现了不成?这样想着,她看向韩信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没想到这个韩信还真敏锐,帮他进青丘和租房子的事竟然都发现了……   她于是莞尔一笑,接过礼物:“不客气。”说完,她转向李月圆,“月圆,帮我沏壶茶来。”   李月圆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到厨房去了。   韩信没弄明白为什么李月圆会出现在苏夏家里,他想也许是她们关系很好吧。   “韩先生,坐吧。”苏夏和婉地笑道,她的表情莫名让韩信感到谜一样的深不可测。   韩信内心:不愧是我家白白选中的秘书,真是心思不形于色。   苏夏内心:这种助攻的事摊到明面上说真的不会尴尬吗……不如先说点别的闲聊一下好了。   “说起来,韩先生的设计稿怎么样了?还顺利吗?”苏夏接过李月圆端来的茶壶,手法轻盈地倒了三杯茶,分别推在三个人的面前。   韩信摇摇头,说:“还没有,总是让我不满意。”   “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追求完美是好事。”苏夏提示道,“不过,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容易产生灵感的时刻呢?比如,有的画家喜欢洗澡之后画画,有的文学家喜欢散步的时候思考,韩先生呢?”   韩信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的经历,说:“大概,是在想到重要的人的时候。”   李月圆插话道:“那么,韩先生重要的人是谁呢?”   其实她心里清楚答案,但就是想恶质地听韩信说出来。苏夏略带责备地瞥了她一眼,却也没多说些什么。   韩信有点脸红,他不想在李白的秘书和妹妹面前过快地表露自己的心迹——虽说已经暴露无遗了而本人毫无察觉,他犹豫地说:“这个……”   以前是刘邦,现在……   当然只有李白了。   苏夏见状,微微一笑,说:“听说詹姆斯·波特先生打算邀请李总监做龙凤主题服装的模特,最近我在劝总监答应,毕竟这也是件好事,有何不为呢。”说完,她的目光透过镜片,意味深长地看着韩信。   李月圆眼中精光一闪:哦呵呵,这下韩信可以借机给我个量尺码了,太妙了,这招真是太妙了,苏姐姐真是高啊。她眯起眼睛,悄悄给苏夏递了个眼神,只见苏夏稍稍低头,伸出纤长的手指擎起陶瓷茶杯,嘴角翘着温柔的微笑抿了一口。   韩信猛然明白了,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站起身来,向苏夏道谢后,匆匆离开了。   他要去投入他的创作了。   只要想着李白,他就能有无穷无尽的灵感,李白就是他的缪斯,是他生命中最高的美,是他穷尽一生都要拼力为之献上花环的太阳。   如果,他的设计,能够完完全全展现出李白的美,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呕心沥血。   凤。   李白为凤。   在远古漆黑的夜晚里,燃烧的只有寂静的星体和永无止境的业火。忽而苍穹之上降下一道绝美炫目的光华,绚烂了宇宙的眼睛。那道光芒刺穿了厚重乌黑的云层,降临的瞬间,世间升起如海的歌声,那是万物齐奏的和鸣,是最开始的天籁,最远古的颂歌。   光芒之中燃烧着一个不朽的灵魂,那灵魂在灿烂与苦难中挣扎、升华,突然一声长鸣,悠远清透的啼声传遍了整个世界。唤醒了世界上所有的死物,赋予它们生命与力量。芸芸众生从无知无觉的黑暗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苍茫的天空之中盘旋着一只身披烈焰的凤凰。   每一根羽毛都辉煌闪耀,每一次振翅都壮丽瑰美,凤凰行游天际,览尽万物百态,最终在天空盘旋,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化为了金色的太阳。   而韩信,是初见凤凰的生灵之一,他自从见过了凤凰,便震撼终生。他愿意一直奔跑、追逐、呼唤,像愚拙的夸父那样,直到生命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就是激发痴汉之力来工作吧╭(╯^╰)╮233333   ☆、追爱其九   CH53呈祥   一日,李白照常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事,苏夏敲门进来,端上一杯红茶,汇报说:“总监,韩信已经完成凤凰部分设计初稿,请您过目。”说着同时递上一份文件夹。   李白扫了一眼,突然面色一变:“这……”   仙姿翩翩,灵气迫人,风采高华,傲视苍生。   李白合上文件夹,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说:“波特先生也看过了吗?”   “是,他们已经面谈过了。”苏夏说,“而且,波特先生再次请求您当他们的特邀模特。”   李白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用手指按住额角,没说话。   “韩先生是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师,可惜从前择主不慎,名声一落千丈。如果总监愿意出场,不仅能帮助韩先生再次在国际舞台上一鸣惊人,还有益于我们青丘的形象展现。”苏夏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抛出来,静静等着李白的反应。   按照李月圆的建议,如果拿韩信出牌,总监十有八九会答应。   果不其然,李白动摇了,他说:   “等我再考虑考虑。”   苏夏微微一笑:“一切听凭总监安排。”说完,她退出了办公室。   她还有一件事没有汇报:   詹姆斯·波特在见到韩信本人的时候,立马两眼放光,嗖地掏出一卷尺子,对着韩信全身上下左量右量,磨磨蹭蹭了大半天,激动地对韩信说:“韩先生,你身材比例真好!来当我们的模特吧!”   韩信:“啊?”   “不是有龙凤两套吗?你给自己设计龙主题的难道不好吗?”詹姆斯一脸天然地使劲摇着韩信的肩膀,“而且,设计师本人穿自己做的衣服,也非常有意思嘛,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韩信被摇得脑袋眩晕,他迷迷糊糊答应下来了,回去又开始思考龙主题的服装。   想着想着怎么感觉突然有点不对劲呢?   这……龙凤呈祥?   韩信脑补着他和李白的情侣装,默默地流下了鼻血。   同时内心萌成番茄酱的还有苏夏和李月圆。   这种事苏夏当然不能先告诉李白,她和李月圆还等着看情侣装(划掉)两人同台呢,她们连单反都准备好了。要是这时候沉不住气乱说话,李白听了一个害羞直接拒绝,她们就前功尽弃了。   日期一天一天地近了,霍格沃茨方面已经敲定了举办时装周的日期和流程。苏夏近水楼台先得月,立马从李白手上弄了一份过来,和李月圆一起研究。   李月圆突然一指:“苏姐姐你看你看,有举办舞会一项!”   苏夏说:“怎么了?你想着买漂亮裙子了?”   李月圆说:“不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贴近苏夏耳朵说起了悄悄话,出了个主意。   苏夏一听,面露喜色,说:“好,我们就这么办!”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先从韩信方面下手。   话说那边韩信正在构思龙主题的服装,为了体现与凤凰属于同一系列,他决定采取和凤凰主题色调相同的白色。凤凰已经将白色纯洁而高华的涵义阐释清楚,因此,龙应该从另一方面进行演绎。   选择什么核心内容进行演绎是个重要问题。   韩信又一次陷入了思维的瓶颈,他目前已经把所有的才华都贡献给了凤凰,对于龙主题,他一时想不出。   而且,自从进入青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做过之前穿越一般的梦。这天他又开始想念曾经梦境中的感觉,正认真翻看着记梦笔记回顾,忽然苏夏和李月圆两个人来找他,脸上还都挂着标准一致的微笑,看得韩信背后一毛,赶紧收起笔记,问她们来有什么事。   “韩先生。”苏夏笑盈盈地把流程安排计划的复印件放到韩信桌上,“您会跳舞吗?”   韩信以前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舞会,于是他说:“会一点。”   “会一点怎么能行,到时候舞会上出了洋相就不好啦。”李月圆说,“我哥在行,你让他教教你嘛。”   苏夏推推眼镜,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为了防止有员工不会跳舞,我和月圆小妹已经专门租下了一个很不错的舞蹈室,如果韩先生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请总监今天下班后教你。”   见韩信有些心动了,李月圆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句话:“你要学就快点啦,听说那个程咬金也不会跳舞,万一他抢在你前面找我哥,那可不是韩先生的损失吗。”   韩信一听,顿时人影就蹿不见了。   苏夏和李月圆相互对视两秒,同时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计划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苏姐姐和李月圆可以出一个关于微笑的表情包合集 职业示范各种蜜汁微笑XD   ☆、追爱其十   CH54 起舞   李白办公室的门响了三下。他辨识出这不是苏夏的敲门声。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他还是说:“请进。”   两秒后,只见韩信脸上挂着迷之红晕磨磨蹭蹭地挪进了办公室,一脸欲言又止。   李白:……   “你有事吗。”   言下之意:没事就快滚。   韩信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他,说:“总监,教我跳舞吧。”   李白:“什么?”   “跳舞。”韩信掏出苏夏刚刚给的复印件,放在李白的桌面上,一脸认真地说,“我不会。”   李白顿感大事不妙。刚才那一瞬间他就脑补了许许多多华尔兹双人舞的画面,不不不,不是他主动脑补的,而是那些画面自己冲进来的,暧暧昧昧的,都是些什么鬼。他脸不由得热了,瞥开视线:“你去找别人教吧,我、我没空。”   韩信说:“我特地找苏秘书问过了,总监今晚恰巧有空。”他看见李白通红的耳朵尖,又起了逗弄的心思,走过去身体向前倾,靠近李白,“不如今晚……?”   韩信的气息笼罩了李白,两个人的鼻尖只隔着一寸的距离,李白差点一个手软钢笔从指间滑脱。他慌慌张张地伸手推开韩信,脑袋一空就胡乱答应下来:“行了行了,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韩信得逞一笑,溜了。   剩李白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恨不得摔钢笔。   啊……天呐刚刚为什么要答应他……李白捂住脸,突然开始陷入思考:   这、这要怎么教?   希望太阳不要落山,不然……   还有!   苏、夏!这个月的工资扣三分之一!哼!   被波及的苏夏正在和李月圆说笑,突然背后一凉打了个喷嚏。李月圆关切地问:“苏姐姐,你是感冒了吗?”   苏夏默默重新抱起文件夹,拍了拍李月圆的肩膀:“……月圆小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啥?”   “也许总监要流放我到边疆?”苏夏忧伤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似乎察觉到了从办公室方向传来的……杀气?”   “不要紧,苏姐姐,我护着你!”李月圆信誓旦旦地握拳,“你放心,今晚过后,他的关注点就不在你的工资上了!”   苏夏听闻,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她推推眼镜,转而露出一丝微笑:“那么,今晚还真是值得期待。”   李白找到苏夏说的舞蹈室,房门却紧闭着,他伸手触碰门把手,下一秒门忽然大开,露出韩信一张灿烂的笑脸:“总监好!”   李白吃了一惊,本能地要后退几步,却被韩信一把抓住手腕,踉踉跄跄拉入门内,撞到韩信怀里。“总监,我等了你好久,你可算来了。”韩信抱住李白的腰,往颈窝里开心地蹭了蹭,表示欠豆腐吃欠得慌。   李白霎时羞得满脸通红,他赶紧推开韩信,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音响边开始调试,试图掩饰他砰然鼓噪的心跳。他的脚步走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了独特的声音,回荡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大教室里,韩信跟过去,两个人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营造出了些许微妙的氛围。   李白把记忆棒安装在音响设备上,先试播了一小段柔和的音乐,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就你一个人学?”李白问。   韩信说:“这间教室就我们两个人。”   李白默默低下头,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   真是……冤家。   “你知道华尔兹都是三拍吧。”李白说着,播放了一段音乐,是首节奏缓慢抒情的外文歌曲,“你能听出三拍一组的节奏吗?”   韩信:“听不出。”   李白:你故意的吧。   李白没办法,只能先演示了一下。他先跳了一组单人华尔兹的舞步,一边说:“像这样,每个脚步踩在节拍上,三个脚步一组。”   韩信只见李白嘴唇张张合合,说了些什么,然后身体随着手臂一起上扬起势,脚步轻盈旋转,身段优雅得像位高贵的王子,连云影都跟随他一起翩翩起舞。音乐中缓慢低沉的男声在深情地歌唱着爱情,动人的旋律衬托着他的每个眼神都是那样若即若离,月华如水,清澈温柔,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是那样灵动惑人。他仿佛化作艺术的妖精彻底融入了音乐里,骨和魂随着乐符飘摇出窗外,成为广阔天地中的一缕叹息。   韩信情不自禁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扶住他的腰,和他一起共舞。原本清泠泠的独舞突然添了一簇旺盛的火焰,狠狠撞击着李白的心扉。韩信几乎要将他完全搂抱在怀里,汲取他的每一寸呼吸,他想逃出这桎梏,却仿佛身坠巨网,挣扎不得。   情网。   火焰将清澈的眼神搅得浑浊,将理智一丝丝燃烧,猛然变得激烈的旋转和身姿交错让李白嗅到了侵略的意味。韩信一个搂抱,终于真真切切地拥抱到了,那梦想中的人。   梦境中的莲香气乘着月光飘浮而来,再一次缠缠绵绵绕上韩信的鼻尖。   果真是莲花池中妖。   那日大雪朔风,婚衣似血。今夜霁月晴云,真爱如梦。   死而无憾。 作者有话要说:  韩信(诚实脸):我真的什么都不会。 李白(冷漠女王脸):什么都不会你还待在青丘干什么。 韩信:(哭唧唧) 【对啦最近作者在为了签约修改前三章,所以发现前三章和后面有不对接的地方属于正常状况Orz,非常抱歉……然而实在没有精力修改全部十几万字,只能以后再慢慢改……】   ☆、追爱其十一   CH55惩罚   心跳声,听见了。   从此再也踏不中节拍,乱了脚步。   李白一个慌神,不慎踩到了韩信的脚,他说:“对不起。”   韩信伸手扶住李白的后脑勺,强迫他与自己眼神对视,眼瞳里漾起一丝侵略意味的笑意:“对不起?身为教练,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该怎么罚才好?”   李白争辩说:“你明明就会跳舞,还骗我说不会,我该罚你才……”   话还没说完,韩信就亲上去了,堵住了那双唇。   不行不行,太可爱了。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恨不得就这样缠绵到死,永不分离。   李白猛然一惊,挣扎了片刻,放弃了。   韩信是他没有办法拒绝的人。也许即使心裂,他也没有办法拒绝。   爱情太甜美了,以至于似乎连对心裂之痛的恐惧都能够掩盖过去。   不过,韩信……真的爱自己吗。   这只是一个愚蠢的惩罚,一个残酷的戏弄吧。   李白心中一阵绞痛,眉头一皱,奋力推开韩信,抬起袖子擦了一下嘴角,说:“不要随便吻你的舞伴。”   “不是随便!”韩信生气了,他一个冲动全部都说了,“我喜欢你,我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李白愣了半晌,突然笑了:“搞什么啊韩信,你……”   “你不信我。”韩信抬手抚摸着李白的耳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倾心于你……日思夜想全部都是你,现在终于见到你,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   “说什么胡话。”李白皱着眉头,“我记得你才来青丘没有一个月吧,怎么就成好久好久了,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说着说着,脸却红了。   这告白,听上去像……像真的一样。   韩信苦笑:“我能说的都说了,不是玩笑。我是真的想要和你过一辈子,一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打住打住!”李白听不下去了,他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别过头说,“肉麻。”   韩信瞥见他嫣红的耳朵尖,心中一喜:看来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赶紧又趁机将李白搂得紧了一些,说:“我们再跳一支舞?”   李白没有回答,忽而抬起眼睛,眼神有些忽闪:“韩信你是真的……迷恋上我了吗?”   韩信笃定一笑,说:“神魂颠倒。”   这个回答叫李白听了直想一头栽进地里。   “迷恋我的人有很多。”李白脸红扑扑的。   韩信说:“我知道。”顿了顿,韩信又补道,“外面那些小姑娘吵着要嫁给你,我也知道。”   李白又说:“那些姑娘年轻漂亮,内外兼修,你打算凭什么打败她们?”   “我要把你宠到没有办法离开我。”韩信双臂紧紧把他锁在怀里,嘴唇都快吻到他的发丝,“我不管你喜欢谁,我要在你身边,成为你生命里的一部分,让你再也离开不了我。”   李白的心在颤抖。   他从来没有想过韩信会真的喜欢他。   他从来没有假想过会有这种可能。   难道要说“我也喜欢你”吗?   这种相当于把命交出去的话,他真的……可以说吗?   “韩信,今天来是学舞的。”李白别过头,说,“既然你已经会了,那今天可以散了。”   韩信才不要这么快放手,他还没有蹭够,他脑瓜子一转,灵机一动,说:“不行,除了跳舞,晚生还有一事要向前辈请教。”   “什么事。”李白一边心不在焉地说,一边想要掰开韩信的手,可是掰不动,韩信的气息仍然温热地缭绕在他耳边,烫人得慌。   韩信说:“在总监心里,龙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李白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浑身一僵。   难道、难道韩信知道什么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记起前世、前前世也不可能!   “你……”李白假装笑了一下,试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韩信正蹭得欢,见李白没有反对还任由他蹭来蹭去,他更开心了,说:“龙主题的衣服我还没有头绪,前辈给我个提示嘛。”   李白暗自松了口气,连韩信不安分的手已经越来越嚣张了都没有察觉,说:“龙还能怎么样,还不就是傻乎乎的。”   韩信愣了一下:“傻?”   “对,就傻。”李白说完,猛然发现韩信的手都快移到自己胸口了,赶快一掌拍掉,“怎么,你有意见?”   韩信干坏事被发现有些心虚,但仍旧嬉皮笑脸:“没、没意见。”   “你是不是设计不出来了,啊?”李白转身揪住他的耳朵,“不如这套交给我来做?”   韩信立马说:“哪能劳烦前辈费心呢,我能做、能做……”   眼见着韩信又要凑上来捏肩揉腿,李白赶紧一个闪身躲开,正色道:“明天还要工作,今天早点休息,散了散了。”说着拔下音响上的记忆棒,开门离开。   韩信虽然不乐意,还是赶紧抬起脚,跟着李白走出去了。他喜滋滋地望着李白的背影,回想起刚刚蹭到的温度,心里和吃了蜜似的甜。   你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某个BOY以为自己能死死吃住白白……哼╭(╯^╰)╮,还早着呢 也不知是谁死死吃住谁!╭(╯^╰)╮   ☆、追爱其十二   CH56银盔   最终,龙主题服装的设计工作还是转让给李白了——因为韩信在李白的爱之(划掉)瞪视下坚持不了三秒就会投降。   而且苏夏和李月圆在一旁使劲叫好,说“总监王道”“总监万岁”之类的,李白瞪了她们一眼,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二人瞬间噤声。   李白越发奇怪,他有种自从自家妹妹来了之后苏秘书越来越反常了的错觉,连带着自家妹妹也越来越反常……等等这真的是他的错觉吗?!   难道只有他看见过她们俩经常凑在一起露出奇怪的笑容……?李白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只要不影响工作就好,让她们年轻人玩去吧。   然而,其实苏夏和李月圆的计划是这样的:   互相给对方设计衣服穿好萌!   还是情侣装,嘤嘤嘤!!!   这是何等简单粗暴的计划,摊手。   然而深得吃瓜群众的欢心。   而李白之所以坚持要自己设计,只是因为苏夏曾经“无意间”“担忧地”说“韩设计师最近茶饭不思,精神憔悴,恐怕再这样殚精竭虑下去,他健康会出问题吧。”   李白听了,当时没说什么,后来直接把工作抢过来了。   韩信惊悚:难道这是自己要被开除的前兆?   不不不,这可不妙。韩信正想赶紧蹭上去以模仿程咬金之态抱紧李白的大腿然后大喊“总监大人切勿操劳过度否则影响身体健康!”,忽然只见李白脸上的表情变得极端嫌弃:   “怎么样,不服憋着。”李白一脸“我是总监我最大”的表情,“好了,韩设计师,现在你可以滚了。”   于是被抢工作的韩设计师紧接着被罪魁祸首世界第一帅李白踹出了办公室。   以上是事件完整经过。   此时的李白一边翻看文件,一边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苏秘书的新发型很不错。”   苏夏恭谦地回答:“谢谢总监夸奖。”   她不久前刚换了新发型,李月圆表示喜欢极了,连声称赞理发师的好手艺。如今苏夏一头精灵短发干练利落,将她秀丽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立体精致,相比之下原先的长发倒显得拖沓累赘了。如果再配上李月圆为她挑选的酒红色口红和大墨镜,等到秋季去意大利的时候,顺便披上大衣裹上围巾,走在街上都仿佛自带女王光圈外加翻飞大风,气场完美震刹旁人。   “苏小姐今天也没有再戴框镜了,是恋爱了吗?”   苏夏说:“没有没有,只是昨天和月圆小妹一起逛街,顺手买了一副隐形眼镜……”   “还顺手剪了头发?”李白抬起头,又打量了两个人一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他又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便说,“比长发的时候精神了一点,很好……月圆你也重新烫了头发?”   李月圆噘嘴:“头发塌了不好看嘛,而且之前已经长过锁骨了,也该修剪一下了。”她伸手搭理了一下自己一头毛,然后凑到李白跟前,指着自己的眼睛眨巴眨巴,“哥你快看,我的新美瞳好看吗?自然棕,苏姐姐帮我选的,怎么样怎么样?”   李白不耐烦地把她撇开:“基础款能出多大差错,你什么时候弄个七彩珐琅美瞳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如果你有勇气戴出门的话。你们俩还有别的事没?”   苏夏和李月圆标准立正:“没有!”   “好的,女士们,现在我要开始工作了。”   李白并没太过在意她们俩的日常生活,他挥手让她们离开办公室,撑着下巴随手在纸上涂了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小人。   他盯着这个小人看了半天,看着看着竟然读出了些许……名为欠揍的意味?   李白嘴角弯起一丝愉悦的微笑,他想,他对新的设计已经产生灵感了。   【邦良小番外】   “子房,子房!”刘邦两腿理直气壮地翘在办公桌上,敲着钢笔呼唤,“子房快过来,我需要你!”   张良应声从门外进来,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说:“总裁有何事吩咐。”   刘邦说:“子房,我刚刚想到一个好主意。现在夏末秋初,天气不错,我们公司一起去郊游怎么样?来场令人兴奋的团队熔炼。”   张良低下头,在本子上写了几笔,似乎是在计算这个事项的可行,几秒之后,他得出了结果:“没问题,总裁,团队熔炼是个好想法,按照日程安排,下周一就可以。”   “周一工作日去郊游影响绩效,不如就这周末吧。”刘邦笑眯眯地说。   张良翻看着员工资料,说:“王先生周末要陪女儿学钢琴,萧先生周末要去登山(此处省略)……何小姐周末有瑜伽班。”   “这样吧,下周我们让王先生给我们表演肖邦,派遣萧先生去喜马拉雅山考察(此处省略)……最后让何小姐给我们表演胸口碎大石怎么样?”刘邦说。   张良内心闪过无数欲言又止的草泥马:只是陪女儿上课而已的王先生为什么也要会弹肖邦,还有去喜马拉雅山到底要考察个什么鬼啊这跟我们集团的业务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最后那位可怜的何小姐练的是瑜伽啊你让她胸口碎大石是想谋杀吗喂?!   然而,千言万语的吐槽在口中最后只化作了一句面无表情的:   “哦。”   刘邦又问:“那子房这周末要去做什么呢?”   张良翻看了一下计划本,回答说:“暂时没有安排。”   他确实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有他不确定他的上司会不会让他下周当众表演铁头功铁砂掌或者钢枪锁喉。   刘邦听闻,张开双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不如就子房和我一起去郊游吧!”   张良说:“总裁,恕我直言,两个人是无法进行团队熔炼的。”   刘邦继续笑眯眯地说:“玩密室逃脱不一定要很多人,两个人也行的。”   张良扶了扶眼镜:“原来熔炼项目就是密室逃脱吗?恕我直言,我看不出来这……”   “这多锻炼智商啊,子房不觉得我们的团队需要提高智商吗?”刘邦摊手,一脸理所当然。   张良严肃地说:“总裁,恕我直言,我认为我的智商已经足够高了。”   刘邦看着张良笑,说:“当然了,我的子房最最聪明智慧博学多才了!”   张良脸红了红,他的总裁总是这么爱开玩笑。   差点就当真了。   “总裁,在工作时间请不要调戏……呸,调侃下属。”张良说着话,差点咬到舌头。   “哪里是调侃呢,明明是实话。”刘邦继续说,“那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抱歉总裁,这恐怕更不能达到团队熔炼的效果了。”   刘邦说:“怎么不能呢?看多陶冶情操啊,看看《肖申克的救赎》啊,《辛德勒名单》啊,多么经典。”   “抱歉总裁,这些影片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在电影院下线了,您是上个世纪来的人吗。”   “啊,那我们找个小【哔-】片影院……”   还没说完,张良忍无可忍,一个文件夹就摔过去,正中某无良总裁的额头:“请您认真工作!”   刘邦捂住额头:“好痛啊子房,你怎么能忍心朝我下手呢。而且,看【哔-】片可以了解有关爱情的生理知识,子房还没有女朋友吧,知道这些以后结婚也……”   “啪!”   张良面无表情砸出了另一个文件夹,转身狠狠甩门离开了。   他生气了。   这个人……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啊。随随便便地和他开暧昧玩笑,又随随便便地让他找女朋友谈恋爱……刘邦果然就是个人渣,他要被气死了!   可是……   可是说到底,是他自己不敢让刘邦知道吧。张良抱住头,心里难受:也许他心底的秘密一旦曝光,刘邦会像赶臭虫一样扔掉他……   花心,无情,残忍,是刘邦的标签。刘邦身边美女如云,可见性向是毋庸置疑的。   真是精神不正常了才会喜欢这种人渣。   那个人不会多看他一眼的,那个人心中只有帝王般的野望,对其他所有一切都毫不在意。张良明明知道得一清二楚,却还帮那个人干着种种罪恶的勾当,不仅狠心折杀从前的同僚韩信,还提心吊胆地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双手早已不再干净。陪他一起堕入地狱,却还甘之如饴,却还和他一起欢笑,却还妄想有一天,他也会喜欢自己。   张良有些懊悔,他不应该砸刘邦的。刘邦要是生气,那……   正在他内心酸涩的时候,刘邦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子房,子房!我知道了,我们周末去游乐场吧。”   张良一头雾水,重新推门进入:“游乐场?”   “没错。”刘邦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弯弯,一脸无害,“过山车可以考验胃部机能,鬼屋可以考验胆量,游园节目能够激发创意,你说是不是很不错呢。”   张良:……   我果然还是应该再向他砸一个文件夹。   【邦良·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承认那段邦良小番外的某个片段是受了一个叫K的动画的相关广播剧的启发2333 刘邦你尽管无理取闹,张子房你就宠着他吧┑( ̄Д  ̄)┍ 你们站邦良还是良邦?XD   ☆、追爱其十三   CH57尺码   “站好了,手臂伸开。”李白不客气地命令道。   韩信乖乖伸开手臂,活像麦田里的稻草人。李白走上去,拿软尺量韩信的身材数据,韩信大气也不敢出,余光小心地追着李白的视线看去,心跳砰砰加快。   之前詹姆斯也给他量过尺码,可是他却完全没有现在这样紧张。也许是因为嗅到了李白身上好闻的气味,很像阳光下晾晒的干净衬衣的味道,也许是因为看见了李白专注的眼神,明明没有直视着他的眼睛却格外惑人……也许……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李白而已。   李白给他量腰围,双臂穿过他的腋下,试图用软尺环绕他的躯干,刚准备梭动手中的软尺绕出来时,韩信忍不住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来了个拥抱:   “总监,很痒。”   他的声音低低地,把李白就着环抱的姿势死死圈在怀里,近乎呢喃的声息带着热流骚扰着李白的耳朵,他满意地看见,自家上司的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你你、你给我放手!”   李白气急败坏地挣开他,拍了拍身上,说:“韩信,你要是再影响我的正常工作,你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真的快气死了!苏夏那个混账,韩信当模特这么重要的事竟然都不及时上报,要不是昨天詹姆斯·波特给他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他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韩信低沉地笑了笑,不再逗他了。   “我不知道你之前画图的时候怎么会知道我的尺码,但是不代表我画图前就不需要量你的尺码。”李白两手叉腰,摆足了气势,“现在,请你站好,不许有多余的动作!”   韩信笑道:“你的尺码?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说完,还不怀好意地冲李白眨了眨眼睛。   李白气得满脸通红:“信不信我把你调到斯莱特林去工作!”   韩信乖乖不说话了,一双眼睛委屈地在李白身上扫来扫去,扫得李白直接绕到他身后开始测量,干脆不去看他的眼睛。   “总监大人,你要给我设计什么样的衣服?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   李白:“不能。”   韩信的搭讪彻底宣告失败,他在李白的脸变得更黑之前终于选择了彻底闭嘴。   经历了诸多(划掉)波折,李白拿到了韩信的身材数据,再一次干净利落地把韩信踹出了办公室。   李白一头扎进工作里忙碌起来,几天之后定下初稿,发给詹姆斯·波特。   詹姆斯收到后一看,称赞道:“棒极了,这是中国古代大将军吗?”   李白:“算是吧。”   詹姆斯说:“很适合韩先生。”   李白:“……你别说了,提起我就生气。”   淳朴的詹姆斯:“韩先生的身材比例真的超级棒,他有在经常健身吗?有空的话,真想约他一起去晨跑呢哈哈。”   李白一脸冷漠:“哦,他没空。”   “开玩笑的哈哈,我现在每天兼职照顾西弗,哪有时间到处乱跑。”詹姆斯说,“李总监的设计非常非常完美!就这样做,哈哈!我先挂电话啦,回见。”   李白:“回见。”   ……等等!   刚刚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詹姆斯在……照顾西弗?   这确定是真的吗?!   李白大略算了算,距离那天斯内普病倒过去了大约半个月……他们的进展竟然这么快!!!   天呐。   李白往后一靠,窝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椅里,产生了一种谜一样的幻灭感。   半晌,他把苏夏叫进办公室,甩给她一列清单:“材料,马上去买。”   苏夏:“是。”   然后她转手把清单交给程咬金:“这是总监对你的信任,你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务。”   程咬金立马打了鸡血般地冲出去了。   一旁李月圆看见了,扬手往嘴里扔了一大把水果麦片嚼啊嚼:“苏姐姐你好懒。”   苏夏露出一个笑容,说:“不是我懒,是金金小朋友太勤劳了。”   李月圆眨眨眼睛,鬼鬼祟祟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随身听,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开始拷东西:“苏姐姐,我最近又听到了很不错很不错的耽美广播剧!”   “哈哈,所以你是要推荐给我吗?”苏夏看了看,说,“可是这随身听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哦,对了,这不是总监的MP3吗!”   MP3是比较老派的物件,苏夏第一次见到自家上司用它的时候还暗自吃了一惊。   看来上司是个怀旧的人。她当时心里这样想着,对这只MP3的印象因此格外深刻。   李月圆做了个“嘘”的手势:“小点声!我从我哥那里偷过来了……我就想拷点广播剧进去,他日常听的时候循环到了,还可以潜移默化地……你懂得嘛!”   苏夏立刻附和地点点头:“有道理!”   李月圆抓起鼠标开始拖动:“你看你看,这些广播剧我都循环了好多次的,苏姐姐要不要也听一听?”   苏夏说:“不过,万一总监听到了生气怎么办?能接触到他的MP3的基本上只有我们两个,他要是……?”   李月圆说:“这个无所谓啦,我以前就经常用他的播放器听歌,他要是问这些是什么东西,我就说是我的好啦。”   苏夏有点担忧:“可是,就这样暴露腐女属性真的好吗?”   “安啦,我老哥很开明的。”李月圆信心满满,“他不会责怪我的!”   苏夏:总监心好大。   正在二人合计着做些什么的时候,她们忽然看见韩信走进了李白的办公室。   苏夏和李月圆:喵喵喵喵喵?   难道这货竟然如此主动?!   不是刚从李白办公室出来没多久吗?   韩信走进李白的办公室,一声不吭。   李白抬起头,见是他来,莫名有些紧张,却还是语气生硬地说:“你来还有别的事?”   韩信说:“有,有大事。”   李白一皱眉:“有事快说,我没多少时间。”   韩信见他这样不客气,莫名火大,说:“总监,上次我的心意,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   “什么?”   “有件事情,我一直在等总监的回答。可是你这些天一直回避着我就罢了,量尺码的时候也回避我。我刚刚出去之后,犹豫了很久,还是放不下,所以决定现在就进来和你说清楚。”韩信深吸一口气,欺身靠近李白的办公桌,眼睛凝视着李白的双目,认真地说,“跳舞的时候,我想我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我喜欢你。如果你觉得不清楚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李白我喜欢你,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李白听了差点一个手抖把茶杯摔出去。   头发丝上都开始冒烟了。   慌乱之中,他涨红了脸:“这、这里是办公室,不要讨论私人感情!”   韩信毫不退让,反而更靠近了些,直直盯着李白的眼睛:“这算是拒绝吗?”   李白说:“你也太咄咄逼人了,你喜欢我,我、我就得喜欢你吗?”   韩信一下握住他的手,说:“我要依靠这个来决定,我到底要怎样和你相处。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成为恋人。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打扰你。”   李白听了,心情突然沉重,叹了一口气,说:“你又何必执着于我,好姑娘那么多。”   “命运。”韩信说,“我感到了命运的力量。我这一生都在被命运牵引着坠落,向你坠落。”   李白脸红:“突然、突然胡说些什么呢,你……”   韩信放开了他的手,后退两步:“在时装周结束之前,我不会再来打扰总监工作。不过时装周结束之后,请一定给我答复。”说完,韩信离开了办公室,完全不给李白拒绝的余地。   韩信你个混蛋!   这要我怎么答复啊啊啊啊!!!   李白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柔软整齐的发丝瞬间变得乱糟糟的,红通通的脸蛋透着快要溢出来的羞赧。偏偏这时候李月圆大咧咧地推门而入,笑嘻嘻地问他:   “哎呀刚刚韩先生跟你说什么啦……咦咦咦哥哥你脸好红!”   月·用生命刺探花边新闻·老(划掉)圆   李白大喊一声:“你给我出去!!!”   李月圆立刻嬉皮笑脸地跑走了。   “还有你!”李白指着韩信,“你也给我出去!我现在暂时不想见到你!”   口亨!   韩信无奈地看了一眼炸毛状态的上司,叹息一声,也只好退下了。   碍事的两个人终于都走了,李白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回办公椅,在座位上不安地转来转去。   他现在又羞又气,低头看文件,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眼花缭乱。他干脆闭上眼睛,心想这全部、全部都是那个韩信害得!   ……   难道自己真的就拿韩信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难道就不能让韩信也吃吃瘪!哼!   比如,滥用(划掉)利用上司的职权给韩信穿小鞋(划掉)整整他什么的?   片刻的思考过后,李白有了答案。   他现在对自己的天才大脑真是满意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看詹姆斯就要攻下西弗勒斯这个傲娇癌了,韩跳跳怎么还没有把傲娇总监抱回家XD (其实詹姆斯现在才没有攻下斯内普呢,按教授的傲娇程度怎么可能那么短时间就……) 咳,总之祝食用愉快啦啦啦啦   ☆、追爱其十四   CH58晨跑   次日,凌晨三点,睡得迷迷糊糊的韩信被手机铃声闹醒。   他烦躁地撑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老婆大人”,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李白他、他他他半夜有事?急性阑尾炎?喝酒住院?还是出了车祸?   一连串不祥的预感在他脑内刷刷滚过,他立刻接了电话,只听李白在电话那头元气满满地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啊,韩信!”   发、发发发生什么了?这确实是李白的声音啊,为什么突然会这么热情?   难道小李白为了我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终于想通要接受我的告白所以凌晨把我叫起来要表达爱意了吗!!!!   韩信忙捏紧了电话,说:“对,是我……白白,有什么事?”   李白听到这个称呼,差点想冲到韩信家里把他掐死在床上。   “你特么赶快从床上滚起来给我开门!”   韩信一骨碌,光着脚就跑下去开开心心地去开门,一边不由自主地幻想着李白该不会、该不会就要……   和他来点半夜激情什么的?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完完全全地想多了。   门外李白穿着一套运动服,脖子上挂着一条耳机和一块毛巾,笑眯眯地向他招手,韩信正要飞扑过去把这个笑得正灿烂可爱的人抱住狂亲一通,却听见李白说:“韩信,我们来晨跑吧!”   啥?   他怀疑他听错了。   李白拿毛巾使劲抽他:“你不是要当模特吗,啊?你知道人家超模为了T台付出多少时间和汗水锻炼身体吗?不就跑个步,还一脸不情愿。我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之后你没有洗漱换装好,你以后都不用来青丘上班了。”   事实上李白绝对不会承认这是昨天自己的天才大脑仅用三秒钟的时间想出来的恶整韩信计划——虽然自己也得跑步,但比起能看见韩信这个嚣张的家伙吃瘪,李白总体来说非常愉悦。   韩信内心泪流满面:不、不行啊总监大人,哪有你这样用美色(划掉)诱惑我开门然后又如此魔鬼心肠地鞭挞我的……你这是欺骗、欺骗!   心里虽然叫苦不迭,可是身体却乐颠颠地去洗漱了。   哎呀,凌晨三点钟街上人那么那么少,相当于只有两个人的约会嘛……他可以在晨跑的时候趁着小李白累了酱酱酿酿,嘿嘿嘿,比如李白会摊在他身上休息什么的,想想就超级萌啊萌!韩信可耻地捂脸三秒,随即美滋滋地火速洗脸刷牙换衣服,一脸精神地出现在了李白面前。   李白扫了他一眼,抬腕看手表,没超过时间,才没有多说说什么,黑着脸哼了一声扭头就走,韩信赶紧抬脚跟上去,两个人就此开始了蛇精病的(划掉)愉快的晨跑时光。   黑漆漆的公园早上六点前免门票。两个人摸进去的时候只有明晃晃的路灯。高耸的松树林在蓝紫的天空下化为黑魆魆的怪影,风吹过的时候还发出异样的啸声,偶尔传来一两声什么生物振翅的声音,惊起整个树丛轻微的战栗。韩信莫名觉得有点诡异,但他也没有多想。   其实李白也没有这么早来过这个公园。他心里有点发毛,却还是强撑着往前走。   呵呵,呵呵,不就是黑影吗,蝙蝠吗,他是狐妖怕什么。李白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皮肤上缓缓渗出凉飕飕的鸡皮疙瘩。忽然一只蝙蝠从眼前飞过,他惊得微微抖了一下,差点本能地去抓韩信的手。   ……呼,还好克制住了,不然丢脸可丢大了。李白闷闷地想着,害怕的情绪顿时消减了不少。   两个人一路和谐而无言地走到健身步道上。   突然韩信起了坏心思,他可没忽略刚刚蝙蝠出现时李白的微小反应。他坏笑一下,一只手猛然抓到李白背上。李白正准备拉伸热身,广播体操的动作都摆好了,忽然被这么一抓,吓得直接跳转过身飞扑到了韩信怀里——这就是所谓的“正中下怀”。   韩信立刻美滋滋地一搂,心里甜蜜蜜的,一手抱着李白的腰,一手揉揉李白的头发,得意地想他家白白果然可爱死了,不枉他刚刚做了一把卑鄙小人。   突然李白回过神来,他涨红着脸马上把韩信推开,生气地说:“韩信,你干什么吓我!”   韩信一脸无辜:“我没有。”   李白气得鼓起腮帮子:“刚才不是你吗?”   “不是。”韩信决定了,撒谎就要撒到底。   虽然他目光明显有些心虚游移的冲动,却还是忍住了,选择直视李白的眼睛,一脸真诚。   果然,李白有些害怕了。他又转过身,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健身步道,心里犹豫。   忽然,李白一推韩信的胳膊,别别扭扭地说:“那、那韩信,你跑我前面!”   “啊?”   韩信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他一时哭笑不得。   本来还想着李白会害怕地抱挽着他的胳膊一起跑步……   李白看到韩信这个表情,聪明如他又怎么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当即推搡了韩信一把,气冲冲地说:“你给我快跑!跑完五公里再去吃早饭!”   可恶的韩信,竟然敢捉弄他……哼!   韩信跑在前面,还不忘回过头来调侃李白:“总监大人,小心鬼怪从背后偷袭。”   李白瞪了他一眼:“你这个月工资已经没有了!”   “总监才不会让我饿死的,对吧总监。”韩信嬉皮笑脸地说着,为了防止李白从后面踢他,还特地跑远了几步,“我还希望总监扣光我工资呢,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去您家蹭饭了,嘻嘻。”   李白很生气,都已经懒得再说话了。他伸手戴上耳机听音乐,下定决心不要再理韩信这个无耻混蛋。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韩信又跑了几十米,突然觉得有点慌。   李白真的不和他说话了,怎么办?   他回头望了好几眼李白,却突然发现李白的神色莫名慌张起来,从口袋里掏出MP3死命按来按去。   李白都要气死了:这MP3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啊啊快停下不要再放了啊啊啊啊啊!!!什么鬼这又是月圆那个死丫头的吧!!!她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么重口的东西了!!!   韩信有些好奇地走过去,伸手摘下一只李白的耳机,在李白惊诧无比的目光下把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是惩罚……”“嗯、不要……”   偏偏李白的耳机是高档货,解析力细如发丝,那一声声销魂的喘息毫无遗漏地传进了韩信的耳朵。   李白羞愤得脑袋冒烟,当即劈手夺回自己的耳机,奋力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李!月!圆!你给我等着!   此刻还在苏夏家蹭席梦思睡觉的李月圆迷迷糊糊中打了个喷嚏。   韩信愣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立刻不厚道地笑了,他赶紧追上去,边跑边说:“总监大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上演真人版哦!”   那语气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李白气得发晕,大吼一声:“滚啊!”   嗷李白白原来这么容易害羞嗷真的好可爱!韩信可耻地萌了,身边顿时又充满了粉红色的爱心小气泡,整个人乐颠颠得都要像一个氢气球一样飘上天了。   在羞愤的力量之下,李白几乎以百米冲刺的奔劲跑了四公里,突然间才察觉体力透支,累得差点抬不动脚。他大口喘着气,拧开水壶咕咚咕咚灌水,汗从睫毛上流进眼睛里,整个人像团被太阳晒脱水的没壳蜗牛。   韩信跟着他跑了这么久,也是累得不行了,两腿沉重得像铅块,吊气一阵一阵痉挛。   “总监,我好累,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滚。”   话虽这么说,李白已经没有力气阻挡韩信圈上来的两条胳膊了,脚一软还正好歪在韩信怀里。韩信高兴地搂住他的脸亲了一口,立刻收到了李白一个凌厉的白眼。   “总监,抱了你之后我果然不累了,嘿嘿。”   “不累?”李白一伸手钳住韩信的下巴,“那最后一公里加大训练量怎么样?”   韩信:“啊?不是吧?”   “叫你加你就加!”   “好的……!!!”韩信一个立正,赶紧答应下来,“可是总监,您还能再跑吗?”   李白没好气地说:“你、负重跑!”   正在韩信一脸懵的时候,李白把他按蹲下,自己环住他的脖子爬到他背上:“好了,负重跑,开始!”   韩信哭笑不得。   不过谁让任性的是自己将来媳妇呢,嘿嘿。   于是韩信背着李白开始慢跑。   天色渐渐地亮了,李白趴在韩信背上,感到一阵舒适和惬意。韩信的体温,还有夏末秋初的晨风,混合在一起成了适宜的温度。他眯着眼睛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忽然体会到了幸福。   幸福总是难以察觉,可是李白却捕捉到了。   尝过许许多多苦难的人,对于哪怕一丝的甜蜜都会记挂在心。   也许自己真的要沦陷了。李白安静地想着,就在这晨风里缓慢地思考着自己的生命,还有爱。   很多很多狐妖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很多很多狐妖心裂得不明不白。   也许,爱就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好奢侈。   李白闭上眼睛,偷偷隔着韩信的衣服,吻了一下,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不甜,甜不甜! n(*≧▽≦*)n! 飘走~   ☆、追爱其十五   CH59 英名   韩信跑到最后连慢跑都跑不动了,背着李白慢慢走到了终点。他想让李白下来,却意外地发现李白睡着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李白的睡脸。安静,柔和,像个无忧无虑的天使。   李白能在他背上睡着,是不是说明对他没有戒心?韩信美美地想着,找了张长椅,轻轻把李白放下来,脱下自己的运动外套搭在李白身上,防止着凉。   过了一会儿,李白迷迷糊糊地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韩信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莫名脸一红,别过脸说:“走啦,跑完了就回去冲澡……吃早饭上班……”   韩信笑得眼睛弯弯:“好。”   然后他死皮赖脸地在李白家蹭到了一碗美味的海鲜粥,又骗了一只水煮蛋和三只春卷,才腻腻歪歪地粘着李白一起去上班了。   李白还是很困倦,他让韩信开车,自己在后排枕着软乎乎的U形枕补觉,不一会儿又睡着了。韩信到达目的地,把他抱出来走出停车场,又从停车场走进青丘大厦。   围观群众:????   !!!!!!!!!!!!!   等等!那是总监吗?!我们的男神李大总监?!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么娇羞地被韩设计师抱在怀里来上班啊眼睛都没有睁开好萌好萌好萌!嘤嘤嘤嘤嘤!   还有韩设计师你到底对总监做了什么!难道就要这样拐走我们大家的男神了吗!?!?   呜呜呜不过两个人都好帅好帅配一脸呢怎么办!韩先生看起来表情也超级超级温柔啊嗷!难道男神真的真的是受?!   李月圆第一个跳到韩信面前,问:“我哥哥他怎么了?”   韩信诚实地说:“那个……运动量太大了,他很累。”   李月圆听了,差点鼻子喷血晕倒在地。   没想到啊没想到,只是去苏姐姐家暂住几天,韩信就已经和哥哥发生了如此激烈的【消音-】!!!   苏夏微笑地走过来:“总监身体不适就不要硬撑着来上班了,最近工作都不是很紧急,如果相信我的话,我能处理的。”   李月圆帮腔道:“是啊是啊,韩先生你的当务之急是要‘照顾’好我哥哥呢。”   韩信笑了:“我也觉得是呢,那我先送他回家休息吧。”   说着,他把怀里的李白又抱紧了一点。   苏夏和李月圆和谐一致地右手挥起,左手捂鼻,指缝间几乎微不可察地透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血红色,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们灿烂的笑脸:   “好的,二位再见!”   李白不知道,仅仅因为一时贪睡,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   待到李白悠悠,他疑惑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而韩信坐在一张书桌边正在练习画画。   李白心中一惊:   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喂,你怎么没去上班?”李白不客气地说,“还有,我怎么在这儿?”   韩信微笑着回头:“总监在去公司的路上晕倒了,我又没有总监家的钥匙,只能先委屈总监在我房里休息一会儿了。”   李白听罢,半晌没吱声,只是突然表情呆滞眼神空洞了三秒,然后——   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什么鬼啊啊啊啊!!!他要崩溃了,明明是自己拖着韩信出去晨跑结果自己先累晕了好丢人!   还在韩信家睡!了!一!觉!   ……好羞耻。   竟然真的睡着了……不能忍,不能忍!!!   怎么办,好想穿越回几个小时前把丢脸的自己掐死。   李白陷入纠结的墙角阴郁地玩起了种植蘑菇的游戏,周身透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信号:   请离我远点,让我自己静静,谢谢。   韩信自觉地保持缄默,虽然害羞的白白超级无敌巨可爱,但一直逗弄无疑会增加白白的愤怒值,十分不利于白白的身体健康,他应该多多注意才是。毕竟把白白气跑了还可以追回来,要是气坏了可千万不行。   这时,韩信收到了一封邮件,附件里包含着本次时装周的参与者名单。他点开一看,愣住了。   西汉集团赫然列于其中。   韩信:……沉默。   他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这次去意大利还要碰见刘邦张良萧何那几个……糟心的人?   他思考了一会儿,用邮件联系上了詹姆斯·波特。詹姆斯坦诚表明西汉方面也会参与部分设计工作,还夸了夸西汉的实力。韩信也不便多说,主要决定权还是在霍格沃茨方面,他不可能因为个人恩怨就把西汉强行踢出局,并且这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来只有尽量避免和他们打照面了。   詹姆斯愉快地说:“对了,韩先生,我觉得青丘方面让总监和设计师成为模特是非常好的创意,所以我也向西汉提了这个建议——当然刘先生马上就答应了。还得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个灵感,这样时装周一定更有趣了!”   韩信:……   “好的,没什么别的事我先挂电话了,再见破特先生。”   那边詹姆斯被挂了电话也不生气,他还得赶紧去继续哄西弗开心,这种谈工作的电话早结束早好。   相反韩信的内心已经掀起了一场吐槽的风暴:等于说刘邦那个人渣还得跑T台上招摇过市?   说不定还会捎上张良一起?   不用说他们也肯定会穿情侣装(划掉)系列装的吧?!就算不穿詹姆斯破特那个家伙难道不会给出那种建议提醒他们吗?   ……   韩信突然感觉自己还没看见眼睛就被辣得发疼了。   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桌面上的眼药水,撑着自己的眼皮滴了几滴。   另一边刘邦也在督促自己的团队尽快完成设计稿——   “子房,你有灵感了没有?”   张良斯斯文文地回答说:“没有。”   “这可不行,截止日期就要到了呀,我们可不能输给青丘。”刘邦对张良说,“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张良:“总裁请说。”   “宗教。”   张良:……   他不是很明白。即使是张良也并不总能跟上刘邦神奇的思路。   于是张良提问道:“总裁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是指宗教主题吗?”   刘邦笑着说:“不错。”   张良:“我国的主要宗教是佛教,道教和□□教……”   “不必是特定的哪一派宗教。”刘邦说,“只要有宗教元素,也是很不错的。既然青丘走的是宣扬中国传统文化的路线,我们就可以另辟蹊径,发挥天马行空的想像,甚至构筑出一个架空的世界、架空的宗教。”   这话也许说给其他人听会云里雾里,但是张良立刻就明白了:“很精妙的想法,总裁。可是这很有难度,要构筑出一个架空的宗教,意味着构筑出崭新的范式,并且这个范式还要具备强大的内在逻辑,否则……”   刘邦依旧微笑:“没有一些难度,怎么能对得起子房你呢。况且,我们的对手可是雏儿,还有天才总监李白。”   提起韩信,张良的心情沉重下来。   他不能在刘邦面前流露出来,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我还真是期待再次见到雏儿啊,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刘邦笑道,“希望他没有受到我的影响。我可是很高兴再看到一个健康精神的雏儿呢……哎呀子房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别那么看着我,我这可不是在猫哭耗子,我是真的希望雏儿一切都好哟,子房可千万不要觉得我虚伪薄情呢。”   说完,刘邦斜撑着下巴,看着张良笑。   张良紧抿着唇,浅鞠一躬,没有回话,直接退出了刘邦的办公室。   ……   细长的十个手指笼罩在衣袖里,死死攥成了拳头。   张良的脖颈上平缓地出现了一道凸起的青筋,仿佛一条平稳生长中的藤蔓,青绿色的血管里汩汩地流淌着压抑隐忍的愤怒。   又是……那个该死的,亲密的称呼。   雏儿。   透着不明不白的暧昧和狎戏。   从韩信遇到刘邦的第一天,张良就开始嫉妒了。虽然他早就知道,君王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但为什么会给出那般超乎寻常的重视,还有无尽的纵容……韩信一来就立下了奇功,几乎彻底掩盖住了张良的光辉,刘邦立刻满心满眼里就只有韩信,不管说什么都雏儿雏儿。尤其是那段时间碰巧张良业绩下滑,更是让他抬不起头来,每当看见刘邦勾着韩信的肩膀有说有笑,他心头的刺便越扎越深。   他是刘邦的左膀右臂,同时也是刘邦的隐形导师。他给刘邦出谋划策,鞍前马后,自然也影响着刘邦的道德决断。张良的智慧不比韩信的粲然夺目,但却拥有韩信所没有的温默隐忍。   他可以忍,他可以等,他可以笑里藏刀,他可以不择手段。   只要他还在刘邦身边,他就义无反顾,无所不能。   也许他现在在做的最艰难的事就是等刘邦爱上他。   这真是一件漫长而绝望的差事。张良认命地叹了口气,恐怕上天让他爱上这种败类是对他道德败坏的残酷惩罚。   就让他们两个人继续臭味相投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邦良大法好啊 良良黑化深得我意 23333韩信BOY在自己给李白设计情侣装的时候怎么没顾忌别人有没有被闪瞎眼睛   ☆、追爱其十六   CH60素食   某日,一处安静的餐厅内,李白韩信二人正在用餐。洁白的桌布上摆着简洁的餐具,窗外投进一束束明亮的光线,在竹制的筷身上泛出柔和浅棕的光晕,空气中果蔬鲜香清新的气味静静飘荡着,乍看之下,这个场景无比温馨而怡人。   这时,懂事宝宝韩信无比乖巧地举起了手:“那个……总监大人,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李白正拿着汤匙用餐,俊眼一瞥,没说话。   韩信秒懂李白的眼睛其实在说“有话快说,不然把你踢出去”,立刻战战兢兢坐得更直了一些,说:“总监,我想问的是,我们为什么非要吃这些东西啊?”   说着,韩信沮丧地看了一眼餐桌,他面前正摆着一盆没滋没味的沙拉,用拍黄瓜苦菊菜和圣女果芥蓝混在一起,连沙拉酱都没有放,李白说沙拉酱的热量太高。旁边配着几块惨白的鸡胸肉,吃起来没有任何味道,口感也干得像柴火。最小的碟子里盛着一些牛油果,上面淋了少许酱油汁,味道实在难以描述。手边的水杯里漂浮着几片黄澄澄的柠檬,既没有冰块,也没有砂糖,味道苦中带酸,晃一晃杯底几粒柠檬籽都半飘了起来。   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啊,韩信怨念地拿筷子使劲戳着盆里的黄瓜片,几乎要把那片倒霉的黄瓜捣成泥浆:明明白白做饭这么好吃……为什么就不能再做点好吃的呢?他已经吃这种类似兔食的东西连续三天了,今天是第四天……不给吃白白的荤腥也就算了,竟然连菜里的荤腥也没有半点,韩信表示自己已经快要饿到阵亡了。   顺便一说,这也是他连续晨跑的第四天。   李白言简意赅:“你可以选择不吃。”   韩信立马向李白势力低头。   他乖乖捧起自己的碗盆,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鸡胸肉,差点一口气噎死。   不吃的后果会很惨烈,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超高强度的无氧训练等着他。前三天的魔鬼训练里,他练推举练到都快怀疑那个杠铃下一秒就要脱手直接硬邦邦砸下来把自己活活砸死在健身房里。要是此刻不吃饭,那……   那他真的看不见明天的李白了。   韩信好不容易从噎死的边缘回过气来,苦着一张脸继续求情:“总监大人,我可以到青丘食堂去吃吗?二两饭也行。”   李白睨了他一眼,嘴里吐出从斯内普那里学来的刻薄语言:“当模特,要有光鲜亮丽的代价。上次你测的体脂率是多少?还敢摄入那么多碳水化合物,到时候走在台上你对得起观众的眼睛和摄像师的镜头吗!人家波特先生是讲客气才说你身材比例好,你还真当自己不需要努力?”   韩信默默拿起了筷子。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但是明明李白也陪着自己吃兔食吃了这么多天……而且李白还亲手准备食材亲手做饭,亲自陪他天天晨跑,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待遇,仔细想想还是挺幸福的。韩信心里叹气:谁叫做饭的是自己未来媳妇呢,这下跪着都要吃完了吧,不然要是惹白白不高兴就亏大了。   殊不知李白在心里默默憋笑。   哼哼终于整到这个韩信了!   他自己完全不介意吃牛油果苦菊芥蓝,本来他近年就饮食清淡至极,至于鸡胸肉——作为狐妖最爱吃的当然是鸡肉。李白一时心情大好,又往嘴里送了一只鲜红润泽的圣女果,满意地咀嚼起来。   “总监,我想明白了。”韩信说着,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往嘴里狂塞鸡胸肉,一边含含糊糊地继续说,“我要瘦成□□前的升旗杆!”   李白见状,二话不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升旗杆?瘦成那样穿衣服好看吗,啊?吃吃吃,你快给我吃,一桌东西吃不完你别想走!”   哼,才没有心疼这个家伙!也没有担心他噎死了怎么办!   李白低头拨弄着盘里的蔬菜,勉强压制了一下刚刚开始混乱的心绪,说:“对了,我请来了基辅的芭蕾舞教练,现在开始加上仪态训练项目,知道了吗?”   “嗯嗯。”韩信一个劲地点头。   “还有你做衣服的进度不能落,知道吗?”   “嗯嗯。”依然点头。   “我给你的样衣做出来了,霍格沃茨那边的化妆造型指导来了,就是那位安琪拉·梅林。她这几天要给你设计妆面,到时候苏小姐通知你去你就去,明白了没?”   “嗯嗯。”仍旧点头。   李白看见韩信认真的眼睛,突然有一秒心慌。   难道……韩信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自己?   可是,自己有什么可值得喜欢的?   李白不由得眉头紧皱,开始思考这个艰深无比的问题。   说不定只是一时迷恋呢?   或者只是单纯的仰慕?   不管韩信到底喜不喜欢他,他好像、好像真的有一点……   嗯,只是有一点,一点点喜欢韩信了。   李白突然间感到了无助。   如果心真的交出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韩信乱塞一阵,全部吃光,一抬头却见李白神色忧郁,眼神中全是苦恼迷茫。他眼神一暗:   这个人……又在烦恼些什么。   本来以为进入青丘,终于可以触碰到梦里的情人,可是总觉得、总觉得依旧得不到他。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些什么,韩信有种预感,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彻底走进他的世界里。   韩信总觉得李白一直在思考着很渺远的事情,比尼罗河东西两岸的生死之隔还要远,比黄泉水的彼端和尽头还要远,比猎户座和天蝎座间的距离还要远。   几经犹豫,他还是问出口了:“总监您……在想什么?”   李白被猛然一问,回过神来,脑袋飞快转了三圈,搪塞道:“啊,没什么、只是、只是想到会在时装周遇到西汉代表,他们实力不弱,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果然,韩信听到“西汉”二字,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是敛了神色,没再说话。   他哪能听不出来这是敷衍呢。   如果是平日的李白,怎么可能将西汉的那群人放在眼里。   他的总监大人只会不可一世地站在高处,唇边挂着一丝微笑,睥睨着所有渣滓,高傲得恍若神祇。   “芭蕾舞老师要来了,我们快走吧。”李白转移了话题,“不能让老师久等。”   韩信沉默地点头,跟着李白一起走了。   【关于那天李白当众换衣服后的小剧场的延伸番外剧场】   【依旧是神奇的动物世界系列】   【小剧场】   那天,李白拍完短片之后。   韩信(气冲冲):李白你给我站住!   李白(回头):怎么又是你?   韩信(气得直抖):你、你你你……好你个狐狸,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换衣服!   李白(懵圈脸):换衣服怎么了?不是为了拍摄吗。   韩信: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配偶吗?你怎么能去勾引别人!   李白(悠闲):什么配偶?我还没答应你吧。   韩信(被伯爵造型的李白苏得心鹿乱撞):我、我们是要□□的!   李白(无语):……你怎么还没忘记这茬?   韩信(脸红):白龙一向对配偶忠贞。   李白:按照生物的天性讲,除了人类,没有哪种生物需要为赤身裸体感到羞耻吧。我又不是人类,我是狐狸,必要的防寒保暖以外,我不想受到来自衣服的约束。   韩信(脑补了一下银狐每天裸体的状态)(脸突然爆红):不行,你必须穿衣服,不能随便脱,要脱也只能脱给我看。   李白(懵圈脸):哈?你犯什么病了?   韩信(依然脸红):身为狐妖和白龙这样高智力的生物,我们的智力已经进化出了足够的羞耻感,所以衣着是必要的。在社会生活中,衣服不仅仅是防寒保暖的工具,还是社会身份的体现……反正、反正你必须穿!   李白(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漠脸):哦,这我知道,所以为了维持正常的社会关系,我平常还是穿衣服的。   韩信(真诚):为了体现我们是配偶的社会关系,我提议我们可以穿同样的衣服。(内心:这样就没有人来抢你了,我真机智。)   李白(额爆青筋):滚,谁是你配偶?   韩信(无辜脸):难道不是你吗。上次我们两个决斗过了呀,你输了,所以你应该已经答应了我要□□的请求。   李白:……没答应,滚。   韩信:你怎么能不遵循自然的规则呢?我都已经准备好提亲的彩礼了,(委屈脸)打算按照人类的礼仪来和你举行□□仪式……他们叫什么来着,对了,结婚,我要和你结婚。   李白(忍无可忍一剑拍飞):你个死龙去死吧!!!   韩信(被打得飞到远处,一边飞一边喊):不对啊太白,已经死了的龙是无法再死一次的,你的文法不对……   围观了全过程的某莎(叹息):信信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注孤生你懂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吃李白的荤腥,韩信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追爱其十七   CH61八卦   某天,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阳光明媚的青丘总部办公大楼内,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捧着各自的奶茶和咖啡聚在一起开始了愉快的闲聊时光。   “诶诶诶,你们听说没有,我们总监好像跟新来的韩设计师好上了!”   “怎么会!真的吗真的吗?有图有真相?”   “哎呀还用看图,你看呀,他们天天在一起训练吃饭,出双入对……还天天一起来上班。你知不知道?总监的亲妹妹现在都不住总监家了,说是在苏秘书家住着,好好的为什么他俩突然分开住呀?我看啊,就是总监和韩设计师同居了!”   “哦哟哟这么劲爆!?”   “还有呢?还有啥猛料,说来听听?”   “还有啊,他们俩这次不是一龙一凤吗,多般配!”   “听说这最开始是总监的小妹出的主意吧?”   “说不定是他们自己想穿情侣装呢。”   “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   “哎哟幸好没赶上总监前段时间天天被狗仔跟踪的日子,不然他们现在哪里出得了门……”   “你懂什么,咱们总监男神就算出柜也不会在意那些媒体的看法吧?”   “真是不管怎么样都那么帅,啊……”   大摆八卦之阵的青丘员工们沉浸在充满了咖啡和奶茶香气的欢乐融洽讨论氛围里,突然这时响起了首席秘书小姐苏夏的声音:“一级准备,一集准备!总监要回来了!”   众人立刻纷纷呈鸟兽散。   他们眨眼间各回各的工作岗位,并且一本正经地摆出一副爱岗敬业好员工的样子,敲键盘的敲键盘,画图纸的画图纸,搬文件的搬文件,目不斜视,心如止水,总之绝不能让总监看出半点端倪——   才怪啊。   听到那些八卦不想一探究竟那才怪了,他们的眼睛一齐心照不宣地往门外的方向飘,仿佛是想确认今天他们的男神总监总监到底和谁一起来上班。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李白带着韩信出现在了门口。两个人戴着几乎同款的墨镜,同步迈进门,同步摘下墨镜,就连把墨镜插回进胸前口袋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总监别走得那么急,刚跑完步,缓一缓。”是韩信的声音。   “啰嗦。”带着犀利棱角的两个字不用看就知道出自于他们敬爱的魔鬼上司李白先生,然而似乎并没有对厚脸皮的韩设计师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韩信依然没有放弃攻势,继续说:“总监,等会儿我给您揉揉腿吧,肌肉太僵硬了可不好。”   “不用。”李白脸色铁青,一口回绝了某个人别有用心的“善意”。   他可还没有忘记昨天到底是谁说是揉腿结果越揉越往上都要揉到【哔——】了!幸好他及时发现了某人的狼子野心,悬崖勒马!他狠狠瞪了韩信一眼,一边加快了步伐,意图甩掉身边这个姓韩的牛皮糖。   围观群众鼠躯一震:这、这是要干嘛?   史密斯夫【消音-】?黑客帝【消音-】?黑衣【消音-】?   还有这么甜宠是要上天?   各位群众开始后悔眼神往门口飘了。   但是后悔也来不及了,确认流言真假的代价就是眼睛被闪瞎。他们流着宽泪,默默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对备用24K钛合金镶钻珐琅掐丝狗眼重新装上,继续假装认真工作。   “苏小姐,麻烦你带韩设计师去安琪拉小姐那儿。”李白经过的时候干练地扔下一句指令。苏夏马上回复说:“是,总监。”然后对韩信说,“安琪拉小姐是霍格沃茨的造型师,三天前已经预约好了,你请跟我来吧。”   韩信经她一提醒,才想起来有这回事,他看了一眼李白的背影,想到今天又没有机会抱着李白蹭两下了,不过,来日方长,改天他可一定要全部蹭回来。韩信暗自勾起唇角,跟着苏夏先走了。   留下一干群众在身后又开始了不死心的八卦。   “诶诶,平常都是苏秘书记事情的,怎么总监先提醒苏秘书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韩先生跟别人不一样嘛。”   “哎呀又是特殊关照,人家也想被总监特殊关照嘛。”   “呵呵,人家也想被韩先生捏捏腿嘛。”   “哼唧,人家也想被总监骂了一万遍都不开除嘛。”   “别说了别说了,也不怕总监听见……”   一股桃色气息悄然之中在青丘内部蔓延开来,可能唯一不知道这些流言的人,只有李白而已。   哦不,应该还有一个人,程咬金。   但是,我们认真质朴的程咬金同志完全不关心这些,他只顾着埋头完成总监交下来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其他员工的优良榜样,作风踏实不浮夸,勤劳能干肯吃苦。   李月圆在一旁摇起了新买的小扇子,吃吃地笑:“看来我哥特意提拔小金金也不是没有道理呢。”   苏夏挑眉,说:“月圆小妹是说,小金金会对韩先生造成威胁?”   “怎么可能,我哥爱的又不是小金金,他就算对我哥再好也成不了。”李月圆失笑,忽然她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听说过几天苏姐姐的表姐要来?”   苏夏难得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沉吟一下,说:“是啊,说是让我帮忙在青丘里面找工作。我就奇怪了,难道青丘真是谁想进就进吗?而且那家人……真的很令人恼火。”   李月圆没有漏看苏夏那一抹不妙的脸色,她才想起苏夏以前提起过幼年被两个姑妈虐待的遭遇,不由得气愤地说:“苏姐姐,我知道他们那家人以前待你不善,你这回不要管太多,到时候交给我,我来帮你把那个苏春赶走。”   “你打算怎么做?”苏夏忧虑地说,“他们很缠人,而且很会找麻烦,你可千万不要让他们记恨上你。我表姐苏春还好,她人不算太坏,关键是我姑妈她们、啊,还有我姑爹,他……”   “别担心,我不怕。”李月圆信誓旦旦地说,“苏姐姐尽管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苏夏还是很担忧,她不知道面前的少女到底是年少无畏,还是冒失莽撞。她家的那群亲戚会做出什么事,说实话她自己心里都没底,以前也有进过监狱的……   李月圆只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苏夏的肩膀,她的肩膀拍起来并不像自家哥哥那样宽阔厚实,手感里透着一股女性的娇柔。她下手轻了几分,一边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暗影:   要是苏家亲戚做出过分的事,她当然可以动用狐妖的灵力解决一切麻烦。只要不被发现,没人说过她不可以。   但是,她没有让苏夏察觉到一丝一毫自己阴暗的情绪。她只是仰起脸,对着苏夏露出了惯常的天真可爱笑容。苏夏见了,也舒心地笑起来,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好吧,那就先谢过月圆小妹了。”   李月圆知道苏夏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更不会让自己去承担什么。不过,到时候该怎么做还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是苏夏也不能约束。   她对苏夏眯起了漂亮的眼睛,说了声:“不客气。”   第二天,李月圆看到了苏夏邮箱里苏春发过来的求职简历,嗤笑一声:“就这水平还想来青丘?”   苏夏说:“我表姐从小受那边亲戚教养,学历不太好,所幸人品没有随了他们……”   “这可说不准呢,苏姐姐。”李月圆一脸严肃,“你想,要是她的父母天天在她面前说你坏话,她能不对你心存芥蒂吗?你看着表面上没问题,说不定暗地里给你使绊子,更坏。”   苏夏愣了一会儿,说:“那月圆小妹说,给她安排什么岗位好?”   “这样,苏姐姐你先给我个头衔,随便什么都好,我建个有名无实的工作组,然后我把她拉入这个所谓的工作小组,先让她复印文件打打字,之后找个理由把她踢了。你放心,这理由我来找,你不用担心她来找你求情,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苏夏的笑容顿时有些尴尬:   这个方法……真是简单粗暴。   不过,她也不想再去费心想什么其他委婉曲折又优雅体面的方式“送”走自己这位完全不适合在青丘工作的表姐了,只要能达到最终结果,而且月圆小妹又开心,她就这么办好了。   于是苏夏说:“好吧,小妹想要什么头衔?”   李月圆思索片刻,说:“……信白小组组长?”   苏夏刚才尴尬的表情本来都有即将从脸上消退的迹象了,听完这话她尴尬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请问信(ni)白(jue)小(de)组(zhe)是(yang)什(zhen)么(de)意(hao)思(ma)?”   李月圆想了想,说:“如果你表姐问起,你就说……‘信白’是‘我们要坚决相信艺术总监李白同志的领导’的缩写……的意思。”   说完,李月圆几乎都要抱头痛哭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机智活泼聪明善良?!   为什么!为什么?!   苏夏:……   我想静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春小姐即将到来…… 这个信白小组的解释月圆你对苏春小姐说起来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追爱其十八   CH62春桃   今天是苏春来上班的第一天,她早就听说青丘内部有绝品帅哥出没,特地起了个大早认真打扮了一番。她调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化妆教程视频,按齐全的步骤把自己的脸涂得白如灯泡,然后穿上新买的雪纺蛋糕裙和高跟鞋,怀揣着一颗少女心来到了青丘总部的大门口。   她兴奋地把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搓了搓,心想:谁说灰姑娘的命运不能降临在自己身上呢?她有个初中同学,学历没她高,家境比她穷,后来就是会化妆打扮,嫁了个高富帅,现在同学聚会上都咸鱼大翻身了,凭什么她不可以?苏春暗自给自己加油,小跑着进入了青丘大厦。   按照通知邮件里所说的规定,她首先去见自己的上司李月圆。   此时的李月圆正悠闲地坐在小办公室里转动老板椅,她嘴上涂着从苏夏那里借来的正红唇膏,她认为一张鲜艳夺目烈焰红唇十分有助于塑造自己严厉女上司的形象,特别是用来弥补自己太过年轻的脸庞造成的气场不足。   她听到了敲门声,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黑色正装外套的领子——当然这也是找苏夏借的,说:“请进。”   一张和苏夏有几分相似的脸探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说:“请问您是李组长吗?”   李月圆微笑:“你就是苏春吧,欢迎来我们青丘。”   苏春这才整个身体都进了门,脸上的笑容因为紧张而极其僵硬。说实话,她面前的这位女组长绝美的容貌对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没想到青丘里竟然还有这等美女存在,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竞争压力……   啊不不不,看电视剧里高富帅才不一定会喜欢漂亮的呢,一般白富美都是求而不得的女配,灰姑娘才是女主角。苏春默默坚定了信心,回答说:“是的,我叫苏春。”   李月圆的目光缓缓从头打量她到脚,染烫不当的俗气发型,过度发□□质粗糙的厚重底妆,浓重粗长的纹眉和黑色眼线,夸张得快要挤满眼白的美瞳,形如火车轨道的鼻影,失败烟熏的眼影,状似络腮胡的修容,还有那显得面色更加暗沉的诡异腮红让苏春的妆面看上去很脏。她已经不想推测苏春身上奇怪熏人的香气到底是从哪个地摊上买的了,更不想评价那条颜色搭配格外神奇的蛋糕裙,只是默默地把老板椅又转背了回去。   请让她背对着这个苏春,她暂时不想看到这棵色彩斑斓的人形圣诞树:   这人真的和苏夏是亲戚?为什么苏夏的好品味一点都没有分给这位表姐?   “苏春小姐,身为上司,我有必要提醒你,以后来上班请用好一点的粉底,我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你脸上的粉屑直往下掉了,并且至少你的脸和脖子的色差请保持在一个色阶以内,不然我会以为你是直接把墙皮贴在了脸上。还有口红,我很好奇你到底买的什么口红上色如此斑驳不均还显唇纹。难道你第一天上班就想以这种特别方式向我哭穷然后要求涨工资吗?对了,还有你的高跟鞋请换掉,如果无法驾驭请选择平跟。”   苏春刚来就被甩了一脸“上司”的迷之蔑视,她有点懵,没想到自己的精心妆扮在这位美女上司的眼中竟然如此一文不值,她感到十分挫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连声答应说:“哦、哦好的,我以后会注意。”   “不过外表再美也终究是外表,最重要的是好好工作。”李月圆说,“如果你认真工作,你每天穿成美国队长来我都没意见,明白了吗?”   苏春说:“是、是……!明白了!”   “行了,好好加油。”李月圆抬手扔给她一叠文件,“你会打字吧?用70克A4白纸把这些打印出来,标题居中黑体三号字,次标题顶格仿宋四号字,正文宋体五号字,固定行距24磅。去吧。”   苏春慌忙接住,小跑着出去了,高跟鞋打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她初来乍到,完全不知道打印的地方在哪里,迷茫间她迷了路,上上下下地跑来跑去,就是没有找到。   她站在一条瓷砖走廊里,终于想起来要给自己表妹苏夏也在青丘工作,她刚掏出手机开始找苏夏的号码,突然看见——   一个男子从旁边的化妆间里走了出来。   他相貌英挺,银丝如瀑,身披银甲,手执□□,在阳光下身躯格外伟岸,仿佛从天上降临人间的救世者。他发丝高束,额上一对龙角皎如弓月,修眉如剑,双目深邃,无意识瞥过来的一个眼神,便瞬间俘获了苏春的心。   帅、帅哥!   青丘有帅哥……是真的!!!   苏春脸骤然一红,发怔之间手中的文件哗啦啦掉了一地。   她想,她的春天要来了。   韩信听见动响,走过去,帮她把文件捡起来,还给她。苏春结结巴巴地道谢,心跳扑通扑通不止,韩信只留了句“不谢”就转身走了。   他、他是谁?   苏春抱紧了手中的文件,耳根发烧,陷入遐思:那副装束,难道是……模特?   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表妹?   不不不,还是多观望一下吧,这么帅的男人万一、万一表妹也喜欢他呢?不行,如果苏夏也喜欢他的话,肯定是争不赢的吧……从小表妹就那么优秀,那么漂亮,自己比不上……就算男主角一般会喜欢平凡的灰姑娘,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在任何方面赢过苏夏,还是先不要让这个表妹知道了。苏春想着想着,忽而皱起眉,匆匆地走了。   苏春刚刚猜对了一半,韩信确实现在兼任模特,并且已经被这名叫做安琪拉的造型师连续折腾了快两天了。   安琪拉的上妆工具以箱为单位,带过来的服装道具则以柜为单位。她现在除了吃盒饭和睡觉之外的时间都在琢磨着怎么给韩信造型,上过的妆不满意又卸,卸了再化,假发染的颜色不合肤色立刻换,换了再染,韩信都快被她折磨得虚脱了。   而且,重点是,他好久没看见李白了。   这让他抓狂。   就在刚才安琪拉终于仔仔细细地把所有造型步骤敲定,又全方位无死角地拍了无数张照片,才同意勉强放他出来透透气。他出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顺手帮苏春捡了文件,迫不及待地就要上楼去找李白,刚走了才没几步,又被安琪拉迅速揪回来强行按在椅子上开始卸妆。   神啊!他现在经历的卸妆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皮肤被化妆棉擦来擦去几乎快要过敏,嘴唇也被擦得有点肿了,头发被染得好像头皮已经不是自己了的一样,为什么还要折腾!   安琪拉抱着她奇大无比的美妆造型笔记本,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阴阴一笑:“韩先生,卸完这次妆你就可以走了。”   韩信想瘫倒在椅子上。   “不得不说,李总监给你做的这套服装真的……棒呆了!”安琪拉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眼冒精光,语气中有点幽怨,“你说为什么他就不在霍格沃茨工作呢,我也很想有这样一个同事。多么才华横溢,多么天资过人!”   韩信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任由旁边助理的魔爪拿着沾满卸妆水的化妆棉在他脸上擦来擦去,还有的摘下他的龙角头饰,抄起染发膏往他头上狂涂不止。   其实他并不介意李白到底在哪里工作,反正李白去哪里他就去哪里,都一样。   安琪拉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这个小个子女人仍然精神抖擞地工作,她现在正把刚刚拍的定妆照发给霍格沃茨方面,很快詹姆斯·波特就回复了她,内容只有两个字:   “完美!”   安琪拉咧嘴一笑,朝助手挥挥手,助手递给她一支冰棒,她撕开包装袋,把草莓味冰棒叼在嘴里,一脸悠闲地靠在沙发上:“韩先生,你也要来一支吗?”   韩信的嘴唇现在正被人用棉签刮来刮去卸口红,他没忘记安琪拉是如何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在他的嘴唇上消耗了整整七克裸棕色唇膏。他瞥了一眼安琪拉,用牙齿和舌头发出了两个词汇:“不用,谢谢。”   安琪拉咬下一块冰,嚼得咔吱咔吱响,一脸得意地说:“刚才我都看见了哦。”   韩信没明白:“什么?”   “那个姑娘,掉文件的姑娘。”安琪拉若无其事地说,“她喜欢你吧。”   韩信莫名其妙:“我根本不认识她。”   “没关系没关系啦,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安琪拉说,“像韩先生这么帅气的青年人,有人爱慕是理所应当的吧。虽然吧,那个姑娘长得不好看,品位又差,但这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女孩子认真打扮一定会变美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单手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只罗盘状的物什在韩信眼前晃了晃,“我会一点占卜哦,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韩先生命里犯桃花。”最后五个字她是用蹩脚中文说出来的,一边说一边还眨巴了几下眼睛。   韩信:……   为什么你个英国人会知道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亚瑟和梅林……因为看英国儿童剧《梅林传奇》的影响我一直觉得亚瑟和梅林是CP来着 不过《梅林传奇》里的亚梅二人都是萌萌哒年轻小帅哥~ 农药里面貌似把安琪拉设定为梅林的某种变体……好吧,她就是梅林吧,我认了。 也是霍格沃茨的隐藏大BOSS2333   ☆、追爱其十九   CH63露华   接下来,苏春在李月圆的指挥下,开始了日常打字复印的工作。   她对此颇有怨气,心想凭什么自己的表妹苏夏是高级秘书却只能给自己弄到这种小差事,工资低微,工作枯燥,还没奖金。她给家里打电话抱怨的时候,家里人都在纷纷指责苏夏的不是,身为妹妹竟然一点都不帮助自己的姐姐。她现在见到苏夏就不想给好脸色,无奈苏夏在青丘颇受重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只能背地里说几句闲话。   “你们知道吗?那个苏秘书啊,小时候长得可丑了。”   其他同事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苏春见自己收获了不少目光,顿时打开话闸,继续说:“我和她是亲戚,她高考完再没和我们联系,我猜是去整容了。”   同事A:“哦,是吗。”   同事B:“这有什么,我也拉过双眼皮。”   同事C:“你和苏秘书真的是亲戚?”   同事D:“人家苏秘书又不是靠脸上位,爱整不整呗。”   潜台词是全青丘都知道总监已经弯了,就算李白提拔苏夏也绝不是贪图美色。   而苏春对此完全不知情,她悻悻看着那群一脸冷漠的同事,心中气愤之极:怎么这样!我好心想和你们聊天,竟然反应都这么冷淡!   偏偏她最近工作屡屡出错,她以前没有相关经验,打字慢不说还频频打错字,稍有一点失误就被李月圆揪出来骂得狗血淋头。   要忍耐,苏春,你可以的。苏春对着电脑屏幕一指一指地打着枯燥的文件,心中又想起那天见过的英俊男子,他是那样完美绝伦,一定是上天派给她的幸福。只要一想到他,苏春心头便暖乎乎的,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然而,这次因为她开了小差,心绪不宁,又打错了字。李月圆见了,忍无可忍说:“你怎么还用拼音输入啊?而且‘的地得’还分不清,你小学毕业了没?”   苏春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受不了这份气,刚想辩解,就听李月圆又说:“你不要以为你表妹是苏秘书就可以在青丘想怎样就怎样,青丘不养闲人,连字都打不好,我看你只能滚了。”   李月圆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苏春还真是个草包,都不用她刻意去挑错处,漏洞一抓一大把,这要是真落到人力资源部的那群眼神毒辣的老妖精们手里,别说找错别字扣工资了,直接就能把她踢出去。   苏春渗出了眼泪,她按捺不住,几欲啜泣,她不想被李月圆发现自己哭了,立刻转身就跑了。   刚跑出办公室,却猛地撞到一个人,她一惊,抬头一看——   正是她进来朝思暮想的俊美男子。   只不过卸去了那身盔甲,穿着常服,看起来帅气不减,还更加亲和了。   她一不小心撞进他深邃迷人的眼神里,心跳一时间狂乱得如同蜈蚣跳起了踢踏舞。   男子见她眼睛有点红,于是问她:“你有没有事?”   她慌忙摇头:“没、没事!”一边说着,一边刚想跑开,忽而转念一想,她也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和这位青年多说说话。   于是苏春垂下眼睛说,“就是被组长骂了,说我连、连字都打不好……”   韩信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组长,只能好心提醒她说:“你学五笔再试试。”   苏春马上说:“请问你会吗?”   韩信如实回答:“会啊。”   苏春听闻,无比惊喜:这真是天大的好机会!她立刻央求道:“可以教教我吗,求你了。”   韩信觉得奇怪,这还用教?难道不是自己去背字根然后反复练就可以了吗。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苏春紧紧抓住自己胳膊的双手,缓缓地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后退了两步,说:“现在有很多学习软件。”   苏春怎么会听不出来这是变相的拒绝,她心里登时凉了半截,却仍然不放弃。既然男子没有把拒绝的话说绝了,她还是有机会的。只要、只要脸皮再厚一点……苏春这样想着,忙挤了挤眼睛,把还挂在眼珠上的眼泪挤了一两滴下来,显得焦急真诚又可怜:“我快要丢掉工作了,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韩信犹豫了一会儿,自己的造型已经定下了,最近也没有新的设计任务,闲暇时间比较多……虽然他对这个聒噪的女人没有一丝好感,但毕竟青丘是李白主持运作的公司,要是拖后腿的员工能进步一点,也许李白会高兴些。   于是韩信同意了:“好吧,帮帮你也无妨。”   苏春幸福得快晕过去了:真的,她的爱情要来了。   如今,被安琪拉揪到化妆间强行造型的人换成了李白。   李白对这项工作倒没什么怨言,他可以一边让安琪拉给他上粉底霜,一边左手伸手举着工作报告查看,右手拿着钢笔给文件签字。苏夏有时进来向他汇报各种情况,顺便端茶倒水,可以说除了办公地点从办公室搬到化妆间之外,他和平常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听说苏小姐的表姐来我们青丘了?”李白问得不经意,却让苏夏十足紧张了一把。   李白最是挑剔的,要是发现苏春工作能力差劲,肯定会批评她怎么胡乱往公司里招人。   但是苏夏不敢说谎,便说:“是。”   “我还没有见过这位表姐,既然是苏秘书的亲戚,想必也十分优秀了?”   苏夏满脸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月圆昨天已经和她长篇大论地吐槽过了苏春犯的各种愚蠢错误,想必被批评的状况也是十分之惨烈……难怪今早她见到苏春的时候仿佛满脸晦气,也许苏春还朝她翻了个白眼,是错觉吗?   本来李月圆早就打算一但发现苏春犯错就开除她的,但是昨天李月圆说她自己改了主意,说是发现苏春犯蠢的样子很好笑,想多留几天玩玩。苏夏越听越觉得自家总监的亲妹正在向某条名为鬼畜腹黑的不归路上狂奔而去,不由得下意识想伸手推眼镜,才发现自己鼻梁上早已经没了框镜,她现在戴的是隐形。   李白见她犹豫,心下也有了答案。但他没有过多计较,只是问:“现在她在什么岗位?”   看来李白还不知道自家妹妹李月圆成立了所谓“信白小组”的事。   苏夏顿时松了一口气,说:“她现在是打字员。”   不是什么涉及到核心创意的职位,李白便不多管了,只是说:“知道了,下去吧。”   苏夏一点头,离开了。   安琪拉拿过染好的假发,给李白戴上:“李先生的肤色就是好,随便选的白色都这么适合你,看来你的造型敲定要比韩先生的快很多呢。”   “梅林小姐,你辛苦了。”   “你也很配合我的工作呀,不像那个韩信,天天吵着要出去。”安琪拉直接向李白告状了,“他这样经常打断我的思路,你以后得说说他。”   李白哭笑不得,韩信哪里是他能管得住的,不过看着安琪拉气鼓鼓的娃娃脸,他还是说了:“好。”   “这个口红是我自己调出来的,新颜色!”安琪拉举起一支小黑管,“今年秋天霍格沃茨就要推出这一系列的唇膏了,全部都是我调的颜色哟。你和韩信是最先试用它的人,怎么样李总监,上市前给个测评嘛?”   李白接过,划在手背仔细看了看,色彩饱和,质地偏干,裸棕色里泛着微微的红润。如果使用者是面部柔和的女性,会给人温柔和雅之感,然而用在线条刚硬的男性脸孔上,竟也意外适合,丝毫不显突兀,反而使面容英俊精致,气色倍增。   他瞥了安琪拉一眼,知道她想借自己的口给霍格沃茨新产品打小广告的心思,于是惜字如金:“不错。”便还回去了。   开玩笑,他以前随便写的一句“春风扶栏露华浓”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三个字变成了美国某品牌的中文译名,还没有给他交版权费。李大诗仙表示现在他也有知识产权意识了,才不会便宜了某些人。   “我也是前不久给韩先生试妆的时候才调出来的。”安琪拉说,“我在他嘴上调了很多次,最后才终于决定了调色方案,这不,马上就做了一支样品,看来还不错。”   李白:“你拿韩信试色?”   “不可以吗?”安琪拉无辜地眨眨眼,“我预感到龙凤套装会引领新一波时尚界狂潮,所以想让这场展示趋于完美,有什么错。”   李白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安琪拉见了,竟然莫名有些……心虚?   她才不会承认她还想着如果全世界的妹子汉子都吵着要龙凤同款唇色,她又恰好做出来了,正巧能大发一笔呢……安琪拉手里捏着梳子,赶紧埋头给李白梳头发。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种自己突然得罪了瘟神的感觉……?不妙啊不妙,安琪拉在心里暗叫,希望李白放她一马,尽管她觉得自己并没什么过错。   终于,李白说话了。   只见他微笑着转过头,对安琪拉说:   “听说霍格沃茨的限量版金壳凤凰护唇膏很不错,能给我来一打吗。”   (李白哥哥我跟你讲你这是索贿) 作者有话要说:  安琪拉:虽然我有钱但是真的很贵啊!还有玛德那是准备送给高定客户的圣诞节礼物,非卖品,为什么会被你知道!!! 李白:(诗仙の蔑视)   ☆、追爱其二十   CH64 长眠   第二天,韩信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支护唇膏。   他疑惑地拿起来看看,包装都没拆,全新的,会是谁落下的呢?正思考着,苏春走过来,带来一阵浓厚的香水味:“韩先生早啊!你——”   她忽地顿住了,打招呼的手仿佛按了静止键一般停在了半空中,就连口型也保持在了“你”这个字眼上。   她看见了韩信手上的霍格沃茨护唇膏。   那是传说中殿堂级的护唇膏。纯金打造的外壳上雕着层层叠叠翻卷草叶的花纹,据说这个绝妙的灵感来自于古希腊科林斯柱式。而精细的雕刻间还镶嵌着漂亮的宝石,每一粒都切割得光洁完美,剔透闪烁,它们折射出来的光芒一瞬间刺痛了苏春的双目,却让她完完全全挪不开眼睛——   她的心脏遭到了强力一击:   怎么办,好想要,好想要,她的嘴唇一年四季都干得起皮,前几天还因为口红涂得不好看被李月圆说了。要是她能保持唇部状态良好,不管是涂口红,还是接吻……那都爽炸了啊啊啊啊!而且这款护唇膏据说能永久免费更换膏体芯,只要拿到手,那她苏春一辈子涂护唇膏的时候都奢华无比,仿佛是天神最宠爱的公主少女。   不会是韩先生自己用的吧?这么贵的护唇膏……难道他也如此关注护肤品?苏春仔细打量一番韩信,他皮肤确实不错,会不会是平常勤加护理的结果?   但是……也有可能是要送给别人的啊!   这个想法一下子在苏春脑海里炸开:送给谁?送给谁?韩先生有喜欢的人吗?   不,她可没听说过韩信喜欢谁。   难道是、难道是——送给我……?!   偏偏这时拾金不昧好青年韩信说了:“请问这是你的吗?”   “……是!”苏春本能地回答了,声音大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韩信本来有点怀疑苏春怎么会平白拥有这种唇膏,如果他记得没错,这应该是霍格沃茨的高定礼品级别的限量产品。   苏春,苏夏。是了,苏秘书说她有个表姐,应该就是这个苏春了,很可能这是苏秘书送给苏春的。韩信无奈:苏秘书对她表姐还真是大方,这么贵的礼物都送得出手。   于是韩信把护唇膏给到她手里,说:“好好看管,贵重物品,下次别再弄丢了。”   苏春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直接兴奋地拿过,说:“韩先生,今天也请教我五笔打字吧!”   韩信正欲说话,忽见李白朝这边走了过来。   昨天李白忙着和安琪拉商量造型,通宵没有回公寓,就在化妆间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今天清晨安琪拉才宣布大功告成,李白便匆匆洗漱换衣来上班,眼底还带着两抹青黑。他往韩信这边走进了一点,想顺便看看昨天他抽空放在韩信桌上的护唇膏有没有被收下。   很好,桌面是空的,说明韩信这家伙收下了,敢不收我敲死他。   李白嘴角弯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正欲离开,却突然瞥见——   等等,那姑娘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李白停住了。   他有些僵硬地侧过脸,把目光再次投过去。   他没看错。   ……   李白沉默半晌,不知为何心仿佛铅块一般坠落下去,也不知道要落向何方。他抬起眼眸,淡淡扫了韩信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旋即垂下眼睛,走了。   韩信直在他背后喊:“李总监早!”   李白留给韩信一个背影,举起右手示意了一下,惜字如金,说了个“早”字便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苏春,是吗。   那张与苏夏有三分相似的脸孔,他即使之前没有见过,但也能认得出了。   看来韩信和她相处得很愉快。   李白搁下自己的公文包,坐下。   苏夏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她的表姐苏春应该品性也很好,如果……刚刚和韩信站在一起,很是般配的模样。倘若韩信要和她交往,当然……   他苦笑一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当然正合自己的心意。   他不就是想让韩信找个平凡女子,平平安安过完一生吗。   现在也许是他该退出的时候了。   李白轻轻叹一口气,刚想批完昨天堆下来的文件,却发现钢笔没墨了。他用指尖拧开一瓶墨水,动作轻巧快速,修长的手指没有沾上一丁点墨渍,而后他将钢笔头浸入墨汁里,柔和地按压老式怀旧的墨胆。片刻后,他缓缓抽出笔头,用吸水纸温柔地拭去笔身上的细小墨滴。他旋上笔盖,将重量微微增加后的钢笔置于指间把玩,心内却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难道……是他舍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   从来不曾得,又何来舍不得。   他静坐了片刻,浅金色的阳光斜斜洒在办公室的盆栽上,翠绿色的茎叶身后滋生出了细长的黑色影子,叶面迎着阳光舒展开来,仿佛要来跳一支夏的圆舞曲,又好像要生长出一番古希腊科林斯柱式雕纹般的风情。   也许是预感到了自己即将离开,李白忽然很想再看看那个剑穗,那个曾经鲜红如同朝阳的流苏剑穗。   可是他忍住了打开抽屉的冲动。   何必,都已经决定放下了,为何又要多此一举,招惹不必要的烦忧。李白指间仍静静旋转着那支钢笔,笔身上锐利的阳光像长长的针刺,明亮却没有任何温度。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苏夏敲门进来,照例汇报工作情况。   她敏感地察觉到今天的总监和平常不太一样。   他眉眼微垂,目光似乎落在小盆栽的叶片上。   绿叶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静谧地闪着微光,默默无言,只是在阳光下一边明亮璀璨,一边悄然缩小,直到消失成空气。   苏夏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没有等到任何回应,皱了皱眉,再三权衡,决定先退出李白的办公室,找李月圆商量商量,弄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总监他……发生什么了吗?苏夏忧心忡忡。   然而,李白自己觉得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韩信终于走到了李白先前预设的人生轨道上了而已。   虽然其间韩信对他产生过错误的迷恋,但是好在已经纠正过来了……那些不必要的的纠纠缠缠,终于可以结束了。他也许在渴望着休息,亦或者永恒的长眠。   只是……李白手指骤然紧握,钢笔被死死攥在手心,脆弱得差点断裂:   只是为什么……突然很难受。   猛然间,李白开始喘不过气,他感到心脏隐隐传来令人窒息的钝痛,这种钝痛快速地扩散到身体其他所有器官,似乎所有的内脏都在飞快地走向衰竭。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抓起水杯灌了几口,不仅无法平复,还猛然吐出一大口血。他扶着桌子站起来,眼前一阵眩晕,勉勉强强推开办公室的门想走出去。   也许他快要死了。   李白没有死过,他不知道这种感觉能不能被称作是濒死感。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想见韩信。   想见他、好想见他……李白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门把手,浑身颤抖,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再走几步,就能看到了、只有几步……   他现在不能思考了。所有的生理机能都消耗着支撑他去见韩信,他已经不能判断这时候见韩信到底明智与否,也不能分析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濒死,他只知道缓慢地向那个方向挪去,慢得像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在离他越来越远。   让我看一眼、就一眼,你幸福的样子。   便不枉此生。   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幻觉,仿佛自己的肉身变成了一条轨道,一直蔓延到浪漫的花海里,幸福的列车在原野上冒着云白色的热气,载着韩信向不远处的梦幻乡里驶去。那里,一个面容娇丽的姑娘正向韩信招手,他们组成了一个美满的家庭,孕育了健康的孩子……   韩信刚帮苏春下载完五笔打字练习软件,正要来检查苏春字根背得如何了,突然看见李白跌跌撞撞地从门里出来,虚弱如纸——   韩信此生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痛的眼神。   像是要消逝一般的空洞绝望,却偏偏又有星星点点的希冀脆弱地糅杂其间,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是已经明白什么也得不到……   韩信骤然间胸腔里充满了暴风雨般的痛苦,他想飞奔过去搀住李白,却见李白已经先他一步倒下了。   身躯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手指也冷得像冰。只有一双眼睛仍然睁着,不停地涌出泪水,像寒冷的溪流一般,缓缓地摊蔓开来。   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了花海下的泥土和腐骨,还有冷如冰霜的铁轨。朦胧间好像有个小孩子走过来,绊倒在了铁轨上,瞬间嚎啕大哭。一个女人心疼地抱起孩子,皱着眉头对韩信说了些什么,然后铁轨消失了。   工人们用卡车拖着拆掉的铁轨,排着乌黑的烟气驶离了那片花海……濒死的梦境即将结束,李白感到身体越来越沉,却也越来越轻,很快他将没有痛苦,没有爱,也没有思念了。   李月圆惊叫着过来,她脸色煞白,慌慌张张从领口里掏出一个物什,念了句什么,手心里发出一团神秘的光线,李白的眼睛才缓缓合上,终于停止流泪,完全失去了意识。   昏迷过去之前,李白的视网膜模模糊糊映见苏春灵巧地拆开手里的包装盒,在周围人一片混乱之际取出一支精致可爱的护唇膏,迫不及待地往嘴上涂抹。   真好啊,爱俏的小姑娘。   比我这个老妖怪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李总监要的是“一打”但出现在韩信桌子上的只有“一支”呢? 因为……这么贵安琪拉怎么可能真的给一打出去啊啊啊┑( ̄Д  ̄)┍ 韩信BOY在你的想像中苏秘书真的辣么有钱嘛?(银狐出手太阔绰) 苏夏(怨念):其实总监已经好久没有给我涨工资了。 【特别声明】:作者最近忙于期末火葬场,备考期间两日一更还望各位谅解谅解(土下座)QAQ   ☆、追爱其二十一   CH65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青丘上下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李白到底怎么了。   “男神突发急病了?”   “以前他身体就不好吧,到底是什么病啊?”   “这可怎么办,总监马上要去意大利,这……”   焦灼之中,苏夏开始紧急接手主持青丘创意部门的工作,她   隐隐感觉,可能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是李月圆,然而李月圆什么都不肯说,无论谁问她都只能得到一个冰冷的眼神,苏夏从未见过表情那样可怕的李月圆,她虽然忧虑万分,却唯恐触碰到李月圆心底的什么伤疤,只能把问题埋起来不去问。   韩信都要急疯了,他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找到李月圆说:“你告诉我,你哥他到底怎么了?”   他从没在一个少女眼中见过如此多的怨愤,李月圆抬起眼睛的时候,韩信差点以为李月圆要杀了他。   她就这么盯着他看,看得他毛骨悚然。   半晌,李月圆抛出一句凉凉的话:“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韩信怔住了,他没想到他对李白的心思这么快就被李月圆知道了。   不妙,现在看李月圆要杀人分尸的眼神,该不会是坚决反对李白和他在一起吧,妹妹的意见可是很重要的……   韩信犹豫再三,还是诚实说道:   “是。”   李月圆忽而笑了,起初她只是低沉地笑了几声,后来她放声大笑,越笑越令人毛骨悚然,竟然透出了极端癫狂的气息。笑着笑着她眼泪突然掉下来,透明的液体将她精致的脸庞切割得支离破碎,她大睁着眼睛,瞳孔失去了焦距和光彩,忽然抬手就给了韩信狠狠一巴掌。   韩信愣住了。   李月圆一边流着泪,一边勾起一丝冷笑,这般诡异的表情看上去格外悲伤,还有深深的嘲讽:“你喜欢他,你就得拼命宠他,拼上你的余生去宠他,明白吗?不许让他伤心难过,不许让他受半点委屈,你做得到吗?”   韩信莫名挨了一巴掌,但他不能冲撞李月圆,只是说:“我知道。”   李月圆冷笑:“那请你解释一下,你和那个苏春是怎么回事。”   韩信一脸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我和她没什么关系啊,她只是找我学……”   “今天,我看到苏春用着一支我都没有用的唇膏,她一个月工资多少,我很清楚。”李月圆冷静地掏出纸巾,擦干了眼泪,仿佛刚才她所有的眼泪都只是在她的脸上不慎路过的,毫不相干的水流,“我问她,她说是你送的。”   韩信辩解:“不,我以为那是苏秘书送给她……”   “什么你以为?你以为你桌子上会凭空多出什么护唇膏吗?”李月圆说到激动处,音量陡然提高,“那是昨天我哥叫我放你桌上的,知道吗?”   韩信恍若遭到一记棒喝,呆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低下头抱住脑袋,按照李月圆给的信息,仔仔细细地推演了一遍来龙去脉,越想越忍不住颤抖,尤其是回想起今早李白路过他和苏春时透过来的眼神……   他真傻,他明明……他明明应该早点发现的。韩信苦涩地咬着牙齿,痛苦地涨红了眼睛:   那个眼神,分明寡淡到了极点,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一阵随时准备消失不见的缈风。   “我哥他、他怕你嘴唇干裂、得唇炎……”李月圆忍不住抽泣起来,她低头,双手捂住面庞,声音沉闷而酸楚,“你傻啊,他喜欢你,他那么那么喜欢你,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李月圆生生把后面一句话吞了回去:   哥哥他,这次差点就……心裂而亡了。   她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过往,仿佛濒死前的走马灯。   半夜起来为她掖被角的兄长,为了保护她不被冥界邪物骚扰举起长剑的兄长,为了给她治病连夜和斯内普先生一起研制药剂的兄长……李白护了她很多很多次,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明明只是捡来的来历不明的妹妹,明明只是靠契约维持的亲族关系,他却给了她那么多温暖,给了她一个家。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遇到李白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了,但是那又如何,只要一直、一直和哥哥在一起……   可是今天,再差一点,她的兄长,就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那样温暖明朗的兄长,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她也就失去了生命中的光。   要不是她有能帮哥哥保命的东西,要不是她及时赶到,要不是哥哥还没有明确向韩信表明心意……   李月圆后怕地浑身哆嗦,她脸色霎时苍白起来,紧紧抓住自己的外套,她不敢想象那些可怕的可能性如果真的发生了到底会怎样。她想她会疯的,一定会的,然后恶毒地诅咒韩信生生世世命途多舛,活不过而立之年。   韩信局促不安地坐下,他又是幸福又是心酸,红着脸喃喃问道:“他、他真的喜欢我吗……?”   李月圆没有回答他。   “我会对他好的,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下下辈子还是……只要我还能遇见他。”韩信说,“不论我后世投生为何,哪怕是蕨类植物,或者爬行动物,甚至是我都会拼命对他好。”   李月圆转过头,冷笑:“你就不怕我哥听见骂你蠢。”说完,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苏夏的电话。   李白突然倒下,苏夏只能帮忙处理她能应付得来的工作,正忙作一团,见李月圆来电,心想莫不是情况有好转,便赶紧接了:“怎么了小妹?”   “苏姐姐,我等下过来青丘处理点事,你今天就给自己放天假,到医院来和韩先生一起照看我哥。”李月圆说,“实不相瞒,我今天一定要赶走苏春了,苏姐姐你得避避,免得她来缠你。”   “可是……”   “可是什么?苏姐姐你难道在意工资不成?回头我请你吃顿好的吧。”   “不,这倒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苏夏说,“我的预感经常很准的,今天我右眼皮一直跳,我觉得……”   李月圆说:“能有什么事?你就放心吧,交给我。”   听李月圆说得坚决,苏夏知道拗不过她,也不问原因了,只能多问一句:“那小妹打算用什么理由……?”   李月圆冷笑一声:“说得好听一点,随意挪用合作方送给青丘总监的私人礼品,不好听一点,就是欺诈和偷窃了吧。”   苏夏:“我表姐她怎么会……?”   难道苏春进青丘和总监突然病倒有关?苏夏不安地捏紧了手机,要知道安排苏春进来的人就是她自己,如果真是这样,她不就等于是害了总监的罪人吗?自责和愧疚席卷了她的心头,她想去问问苏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如果自己去问表姐“你有没有欺诈和偷窃”,也太失礼了。   算了,不管事情经过怎么样,只要和苏春有关联,她的责任是逃不掉了。苏夏认命地叹气,接下来她只有尽力把青丘内部的工作组织好,认真照顾总监养病,权当弥补自己的过错了。   李月圆冷着脸说:“具体经过你去问韩设计师吧,我不多说。”   苏夏不解:“韩设计师?为什么,这和韩设计师又有什么关系?”   一旁韩信听了,觉得有点不妥,他担心苏夏胡思乱想,便说:“那只是个误会……”   “所以?”李月圆斜斜扫了他一眼,“所以你想说什么?你能对着我哥说是你把唇膏送给苏春的吗?你能吗?”   韩信噤了声。   李月圆心里冷哼:敢说就杀了你。   她继续对苏夏说:“好了,苏姐姐,你可以去请假了。”   苏夏忽然脑袋有些疼,她伸手揉了揉额角,说:“好吧,那我现在马上到医院来。对了,你们吃中午饭了吗?我给你们带点吃的吧。”   “不用,吃不下去。”李月圆挂断了电话。   这时,医生走出来,对李月圆和韩信说:“我们诊治过了,李先生没什么大碍。他最近疲劳过度,精力透支,一定要让他多多注意休息。”   李月圆内心直翻白眼。   哥哥的人类皮囊倒是没多大碍,狐妖的心要是碎了,就连斯内普的魔药都救不了……她越想越生气,还是忍住了,保持微笑向医生道谢。   毕竟人家医生真的什么错也没有。   韩信倒是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李白得了绝症。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疲劳过度,那为什么……   为什么那时候的李白,会看上去如此心痛。   韩信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   毕竟刚刚李月圆近乎崩溃的反应不是开玩笑的,好像真的、李白要死了一样。   强烈的不安感席卷了韩信,他感觉可能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为什么了。   也许就连李白某一天突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离开他了,他都不会感知到。   心跳声突兀地出现在他耳边,巨大而沉重,空洞而无序——这是他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他知道这是自己在惶恐的标志,但是……他无能为力。 作者有话要说:  某天,爬行动物信和蕨类植物信展开了李白争夺战,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爬行动物信一口咬碎了蕨类植物信。 全剧终。   ☆、追爱其二十二   CH66同床   李白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身披棠纹白衣,策一匹雪白骏马,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迎风奔驰,头顶的星辰耀如海洋里的明珠,一轮巨大的明月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他从未见过那样巨大的月亮,比一百个太阳加起来还要大。她的光辉圣洁耀目,却也温柔如水,每一株迎月的小草都披上了银白光泽,回头远望,好似一片如梦似幻的月光海。微风拂过,掠起一片花草的清芬,他辨不明这是什么季节,好像同时糅杂着荷花与红梅的香气,自己似乎处于一个并不真实的时空。   忽然,天上坠下流星纷纷,仿佛纷至沓来的仙灵。其中最明亮的一颗落在地上成了韩信,只见他一身烈火红衣,手执银枪,策马朝李白奔来。   李白笑了,唤了声:“韩将军。”   韩信到他跟前,笑吟吟地说:“太白,我已辞去官职,今天起,我只是闲人韩信。”说着,解下自己的鲜红披风给李白披上,“太白,若你锄禾田园,我愿耕耙不休。若你仗剑天下,我愿两肋插刀。若你谋职庙堂,我愿驻守四方。”   李白怔住了。   风停止了游荡,星停止了闪烁,心停止了妄想。   他明白了,他笑了,眼角渗出泪水:是啊,这是梦啊。韩信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韩信伸手拭去他脸颊上的水滴,柔声道:“太白,你跟我走吧。我从婚礼上逃出来,我不想和殷嫱结婚……我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被他们发现我逃走追上来了……”说着,韩信搂住李白,往他额头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   李白侧身抱住了他。   头埋在他怀里,泪水刷地下来了。   “韩信,不走了,我不走了。”李白一边笑着,一边脸上淌下泪水,“就在这里,你抱着我吧,马上就是地老天荒了,再过一会、一小会……”   韩信叹口气,说:“李太白,你莫非……是喜欢我吗。”   李白闭上眼睛,靠着韩信的胸膛,说:“是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愿意……和我成亲吗。”语气里充满着放弃的意味。   原来他真的已经不行了。   他真的已经将命都交出去了。   只等着韩信拒绝他,他就可以在这片唯美的月光海里,静悄悄地死去了。   只求韩信不要那么快发现他死,还能多抱着他一小会。他绝不要死在泥土地上,他还想听见韩信笃定温厚的心跳,就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不要放手……   韩信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傻子,我也喜欢你,要不然骗你穿婚服干什么。”   是梦了。真的是梦。   “我想和你拜堂成亲,想和你白头偕老,想陪你看生命中剩下每一天的日出日落。”韩信叹息着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啊!”李白捶了他好几下,脸上泪痕斑驳。他怎么就这么没用,只会在梦里幻想韩信向他告白……   再这样下去,他会不想醒的,他会浸泡在虚荣的满足中缓慢地腐烂,烂到他自己都唾弃自己。   韩信听闻,只是笑了笑,低头便要吻上李白的唇,刚一触碰——   李白醒了。   苍白的天花板,苍白的墙壁,苍白的被褥。   旁边韩信拿着纸巾帮他擦泪,心疼地皱起眉头:“你梦见什么了,怎么……?”   李白呼吸一滞,忽然狠狠别过脸:“没什么。”   冷静得可怕。   韩信刚想说些什么,忽然苏夏轻轻敲门进来,手里提着几个不锈钢饭盒:“我弄了些吃的上来,总监和韩先生吃点吧,已经到饭点了。”   李白说:“给韩信吃吧,我不饿,想再睡会。”   韩信刚想劝劝,却见李白眼睛已经闭上了。他轻轻推了推李白:“多少吃点吧,不吃对胃不好。”   李白半睁开眼:“我累了、别动……”   “乖,吃点。”韩信哄着他,眼看着李白的耳根子渐渐红了,他打开饭盒,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用嘴唇试试温度,送到李白唇边,“吃点嘛。”语气里竟然还有撒娇的意味。   苏夏抖抖索索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漆黑的日食镜片戴上,转身摸到一把椅子,她把椅子腿儿拆下来当拐杖,点着地颤颤抖抖地走了。苏夏内心老泪纵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眼睛又被闪瞎。   病房里李白拗不过韩信,只得张嘴吃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工作吗。”李白说。   韩信说:“工作哪有你重要。”   李白听了,内心又暖又涩,说:“你不去工作,苏春小姑娘怎么办……”   韩信忽而笑了:“怎么,吃醋了?”   李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别开眼睛:“才没有,我才不管你找谁。”   找谁都好,反正……   反正我又不是你的谁。   李白的手指在被窝里悄然蜷缩,指尖划过被单,留下一串浅浅的褶皱。   “你忘了,我说过我只喜欢你。”韩信伸手进被子,握住李白发凉的手,皱眉,“你手怎么这么冷,医院的被子真薄。”   是因为所有温度都集中到脸上了吧。李白只觉脸烫得发慌,他的心脏被这种笃定的告白轰炸得扑腾作响,一时又开始大脑空白。他想挣脱韩信的手掌,却被牢牢扣住:“不许乱动,好好养病。”说着,韩信脱下外套,也跟着躺进被子里,李白一惊,只觉身边床垫往下陷了一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牢牢抱住了。他又羞又惊,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韩信眼里满是笑意:“这样还冷不冷?”   李白赶紧推他:“你、这床是单人床,你也……”   “挤着你了?”韩信挑眉,往旁边挪了挪,顺便把李白抱得更紧了。   “护士看到了怎么办。”李白闷闷地说着,脸上红得都快要滴血了。   韩信心满意足地蹭着李白:“我暖完被窝就下去,总可以了吧。”说着,韩信抖了个机灵,他怕李白赶他走,于是选择闭上眼睛。   李白见状,僵硬了一阵,忽而认命似地叹一口气,把头小心翼翼地靠在了韩信的肩侧,温暖而安全的感觉包围了他,他深吸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涩:   偶尔也让自己任性一下吧。   【小剧场:假如当初李白送的不是银(ta)狐(zi)挂(ji)坠,而是某种神奇的东西——】   韩信抵达北海之后,在富丽华酒店入住。他刚拿了房卡要走,前台的工作人员叫住了他:“对了,韩先生,请稍等一等。”   韩信停住了脚步,问:“什么事?”   工作人员从里间拖拽出一个大大的快递箱,那箱子不是一般的大,这位娇小的女士甚至可以整个人再带着两个朋友钻到里面去。她说:“这是您的快递,我们两天前代为收入了,现在请您签收。”   韩信看了看快递单,发件人的名字是“银狐”,不由会心一笑,签了自己的名字,抱起箱子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它并不很重,反而轻飘飘的。   他很好奇,银狐送了自己什么东西呢?   还是……这么大一个箱子装着?   韩信把箱子抱回房间,迫不及待地拆开一看,愣了——   这、这是个啥?   他把东西拽出来,定睛一看:   蓝色的……泡沫大鱼?   箱底有张素雅的卡纸,上面泛着丝丝的淡雅墨香,用流畅飘逸的字体写着:   “北溟有巨鱼,身长数千里。   仰喷三山雪,横吞百川水。   凭凌随海运,烜赫因风起。   吾观摩天飞,九万方未已。”   翻过面来,反面写着: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愿载君行游北海,横波纵浪。”   韩信:……   ????????   所以……这其实是个海边游泳用的浮力泡沫?   可这又不像圈也不像板子的,要怎么用?   他绕着这个泡沫大鱼看了两圈,觉得应该是骑在鱼背上漂在海里。他摸了摸这条鱼,手感轻盈光滑,人坐在上面真的不会滑下来吗?   而且这鱼的造型,实在是……   韩信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丑得可爱。   大大的鱼头,圆圆的眼睛,浅色的肚皮,富有童趣的花纹波点,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暴露了银狐的品味?   他发消息给银狐说:“礼物我收到了,谢谢。”   银狐回话说:“怎么样,喜欢吗?”   韩信忍着笑意,礼貌地回道:“喜欢,挺可爱的。”   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卡纸片。心想这诗写得真不错,才寥寥几句便有吞天吐地的浩荡气魄,让人为之一震。只可惜他最先看到的是这条泡沫鱼而不是诗,那蠢萌的形象已经先入为主,后来他看到诗的时候还在想为什么银狐能把一条这么丑的鱼写得如此恢弘大气,像上古神兽似的。   如果反过来,他先看到诗再看到鱼的话,恐怕会……   失望?   好比先看到卖家秀但其实收到的是买家秀的糟心感……?   韩信顿时觉得自己使用比喻的能力有所长进,这一定是最近频繁写作的成果。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小剧场无法自拔…… 最近忙于准备考试,会尽量保持每天更新,如果断更求不打QAQ 唉一切等到了暑假就好了吧,好了吧,好了……吧……   ☆、追爱其二十三   CH67甜饼   韩信其实在装睡。   看见李白主动靠在他怀里,他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屏住呼吸,安安静静地等李白睡着,悄悄低头亲了李白一下。   啵唧的一瞬间,韩信炸裂了:嗷嗷嗷果然怎么看都好可爱啊啊啊。他内心的小人开始一边奔跑一边撒花,粉红粉红的花朵哗啦啦地落了满心满眼,他开始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太阳系才会这么幸福。   马上要去意大利了,噫噫噫是不是可以在那个浪漫的欧洲国家发生一些浪漫的事情呢。韩信美美地想着说不定可以在空闲的时候拉着李白到处看景点,到时候申请一个小假期,就像度蜜月一样嘿嘿嘿……   与此同时,刘邦也在策划着去意大利的各项事宜。   “子房,子房~”刘邦微笑着把一碟小甜饼往张良的方向推了推,伸手拿起茶壶为张良添茶,“你说意大利会不会有很多美女呢。”   张良默默咀嚼了一会儿小甜饼,说:“总裁,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也是呢,毕竟我和子房以前都没有去过意大利,怎么可能知道美女多不多。”刘邦笑得十分柔和,看得张良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总裁,我想不是这方面的问题。”张良说着,抬起眼睛,“难道我们去意大利不是去工作的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丫不要再给我整这些幺蛾子了快滚丫的去给老子工作。   刘邦假装听不懂,拍手笑道:“只工作,不玩耍,聪明子房也变傻,不要这么严肃嘛……”他正笑嘻嘻地说着话,忽然桌面上刘邦的手机震动一下,屏幕亮了。   张良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看见屏幕上赫然是“曹小姐”,发来一条消息:   “邦,人家想你了。”   张良忽然很想暴起夺过刘邦的手机往地上摔个一百零八次再扔进油锅里摩擦煎炸。   可是他没有,他仍然面无表情,他甚至还举起杯子送到唇边,优雅地低头呷了一口,礼仪标准,动作优美,仿佛一个中世纪贵族。   只见刘邦拿起手机,表情有些迷惑,自言自语,吐出一句话:“……曹小姐是谁?”   张良先是一懵,而后内心冷笑:装,你给我继续装,谁不知道你情人里有个姓曹的。哼,说不定你情人多到连百家姓都可以凑齐了。   刘邦:“我好像忘记她叫什么名字了。”   张良:……   突然有些同情这位曹姓小姐怎么办。   “听说有位吕小姐很中意您。”张良咳了两下,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家境殷实,性情贤淑,和您倒是很般配。”   刘邦一听,说:“哦,我记得她的名字,吕雉,对不对。”   张良:为什么明明是你的未来老婆还要问我。   “她嘛……也很好,但是总觉得……”刘邦没有再说下去了,就留了半截话让张良捉摸不透,自己拈了一块小甜饼慢悠悠地吃起来。   张良实在忍不住了,他有强迫症,他一定要听完整的。   他问:“总觉得什么?”   刘邦抬眼:“子房确定要听?”   “确定。”   “那……”刘邦用指尖旋转了一下小甜饼,随即灿烂笑道,“子房听完不许罚我睡沙发哦。”   张良要炸了:沙发你个大头鬼啊说得好像我俩真住一起一样!蛇精病啊你!   我的总裁有病怎么办,在线等,急——BY一个绝望的张良。   然而在强迫症势力面前,张良选择低头,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刘邦说了:“我是觉得啊,子房家境比她更殷实,性情也比她更贤……”“啪!”   一整盘小甜饼被扔到了刘邦的脸上。   刘邦淡定地伸手拿下脸上的盘子和饼干,擦了擦脸上残留的饼干屑,微笑道:“子房这是害羞了吗。”   “没有!”   “可是你现在脸这么红,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呢。”刘邦往张良嘴里塞了一块小甜饼,温柔地按进去,大拇指还在张良的嘴唇上轻轻摩擦了一下。张良简直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偏偏肇事者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按子房的说法,子房和我不是更般配吗。”   “总裁,调戏、呸,调侃我一点都不好玩!”张良涨红着脸,狠狠地嚼着口中的饼干,仿佛那是刘邦。   谁料刘邦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狭长的眸子透着揶揄的意味,勾人得要命。   张良优秀的大脑当机了,他想说点什么反驳刘邦,却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正在这时,刘邦起身,说:“下午茶休息结束了呢,子房。”他端起杯盘叉勺,经过张良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张良的肩膀:   “每次和子房相处的时候,我都感到了快乐。谢谢你。”说着弯下腰,在张良脸侧来了一次意大利式贴面礼,脚步从容地离开了。   张良僵硬在原地。   刚刚、刚刚那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刘邦的嘴唇是擦过了他的脸的吧,对吧对吧,对吧?!虽然很轻很轻但是确实擦过了对吧,对吧,对吧?!   强迫症张良简直要抓狂了,他猛然回头望着刘邦想说些什么,却见刘邦恰好也回头往他这边望了一眼。见张良也在看着他,刘邦笑了,手指贴在嘴唇上,缓缓挥向空气,然后笑着眨一眨眼,消失在了门背后。   那是……飞吻?!   张良彻底石化。   【继续昨天的小剧场:假如李白送的不是小狐狸而是鲲】   韩信去了金滩和银滩,相当于横穿了一次北海市。他已经不能从砂砾的颜色上分辨出它们了,而常人一眼就能看出黄白之别。他只有脚踩在上面时才知道,粗糙硌人的是金滩,绵软温细的是银滩。   他不知道怎么用那条巨大的泡沫鱼,光是把它放下水就已经够滑稽的了,旁边的孩童倒是很兴奋,不停地围着它打转。有小孩子想去攀爬它,结果它圆滚滚的身体沾水后变滑,小孩一下跌入水里,呛了满嘴的海盐,咸得整张小脸都苦了。其他小孩见状哈哈大笑,继续嬉闹起来。   韩信把那条大鱼轻推了一下,它就顺着浪飘远了一点,像只小船。他举起手机刚要鱼拍张照片,突然见一瘦弱青年拼尽全力踩着水花扑过来一下子抱住鱼,秀气的脸在接触到鱼的瞬间立马满足感爆炸,喊了一声:“鲲~!”   这声音柔得吓人,还自带绕绕弯弯的,大夏天的把韩信活生生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青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熟练度灵巧地爬上了大鱼的背,仿佛他的手掌上长着奇异的吸盘,能勾抓住那光滑的鱼身。而且那轻飘飘的泡沫鱼竟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整个儿翻过来掀进水里,只是轻微微地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湖水般的平静。青年还悠然自在地在鱼背上伸了个懒腰,盘腿而坐,仿佛他整个人就是长在鱼背上的。   韩信:……我怎么感觉我不是这鱼的主人呢?   那青年撑着下巴,眯了半天眼睛,才注意到韩信,问:“先生,这是你的鱼吗?”   韩信:“是啊。”   “你可不可以把它卖给我啊。”青年抚摸着蓝色的鱼背,懒懒地笑着,“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它,银滩这么多游泳圈,我刚才一眼就看中了它。”   韩信:……不,只是因为它长得比较奇怪而已吧。   “这是别人送我的,我不能随便卖。”韩信说。   青年突然仿佛脸上的表情被全部抽离,连同着他的筋骨一起,他面上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像团被泡软了的油条滩在鱼背上,眼睛怔怔地直望着韩信,苍白的嘴唇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真的吗……”   韩信被这离奇的转变惊吓到了,他差点以为这人是个能变来变去的厉鬼,马上打开手机,问银狐这鱼能不能转让。   “有个人特特特特特别喜欢这条鱼,他想要,我说是别人送的我不能随便给,他就像快死了一样。”   李白看到这条消息,觉得新奇:“怎么会这么喜欢?”   “不知道。”韩信说。   李白从不计较这些,说:“他要就给他吧,反正这鱼也只能暂时用用,太大了也不方便带到别处旅行。”   韩信放下心,刚收起手机,就看见那个青年已经呼吸不畅了,脸全然熬成青白色,胸膛大幅度地起伏,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像是有谁勒着他的脖子一样。   韩信心叫救人要紧,于是大喊一声:“兄弟,鱼送给你了!”   这句话仿佛什么魔咒一样,那青年立马腰挺直了,回过头来面色红润地朝韩信软乎乎地笑了一笑,似乎刚才韩信所见的濒死者只是一个幻觉。   青年用软乎乎的声线说:“啊,谢谢你啦,你真是天使!”没等韩信说“不用谢”,青年立刻张开双臂搂住大鱼,使劲亲了它一口。   韩信一边看着都觉得咸得慌。   青年开开心心地坐好了,那鱼身稍微摆了一摆,竟像活了一般,轻灵地划开一条水道,顺着洁白的海浪游远了。   韩信突然好奇,想仔细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使用那个泡沫鱼的,心想要不再把那条鱼拽回来看看?难道有什么他没发现的机关?   就是这几秒的犹豫,青年已经骑着鱼游到了警戒线的边缘,那里水已经很深,且有较大的波浪,一般的戏水者都不会靠近。而青年浑然无觉,只是一边笑一边冲浪,没有发生任何危险。   韩信想了一想,两个有名的沙滩都去过了,现在天热,不如早点回去写今天的游记,明天再去别的景点。这样想着,他穿上拖鞋,趿拉着脚底的细沙,往岸上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庄周毕竟是我第一个熟练度满四级的英雄呢~ 每次选他就觉得好可爱好可爱~   ☆、追爱其二十四   CH68暴徒   “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李月圆轻蔑地打量了一眼面前垂头丧气的苏春,说,“去财会室把你这几天的钱拿了走吧,我不想说第二遍。”   苏春哭起来,她一瘪眼睛,眼泪水带着她黑漆漆的睫毛膏一起顺流而下,糊化了她脸颊上颗粒状的粉底和遮瑕膏,看上去格外可怕。她低垂着头,说:“组长,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你今天早上得的那支唇膏在哪里?”   苏春从口袋里拿出来,上前两步,放在李月圆的桌上。   李月圆盯着这支金光闪闪的唇膏,忽然拈起它,轻巧地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说:“这是霍格沃茨送给我们李总监的礼物,我不认为他会接受一支别人用过的。”   苏春愕然。   她简直太痛心了,那可是有价无市的限量啊,组长、组长她怎么能就这么扔了?!她后退两步,一手痛苦地抓住胸口,仿佛唇膏所受的苦也加到了她的身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拿到本来属于我们总监的礼物的,我也对你拿到它的手段不感兴趣,所以如果你要在这里进行任何的辩解,不好意思,我不接受。有任何意见,可以向人力资源部反馈。”李月圆脸上挂着凉薄的微笑,“接下来,请你收起对垃圾桶的目光,离开。”   苏春失落无比地走了。   李月圆厌恶地看完了这一切,她还不解气,用灵力把那支唇膏从垃圾桶里调出来浮在半空中,直接用一团狐火焚烧了它。魅紫青蓝的彩色火焰包裹着失色的金块,在办公室里渐渐销熔殆尽,她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了一点。   李月圆做完这一切,又代替苏夏处理了点工作,忙得一团糟。她终于才知道原来苏夏的工作如此繁多,这几天她每天睡在青丘里还嫌时间不够。   这天,她终于得了空闲,来到医院,见苏夏正在病房门口守着,立刻安心许多:“苏姐姐这些天费心了,我哥他怎么样了?”   苏夏一脸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她纠结了半天,选择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李月圆。   李月圆一看,差点一个手抖把苏夏的手机摔在了地上。   这、这这这这……   为什么韩信这就爬上了哥哥的床(划掉)病床?   还、还还还还……相拥而眠?!   画面上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小小的床上睡得安稳香甜,也不嫌挤得热。李白偏着脑袋静静靠在韩信怀里,被搂了个结实竟然也毫无察觉。   李月圆的鼻子里可耻地流下两道鲜红的血,她匆匆忙忙偏过头捂住,不想被苏夏发现她的异样,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扯出几团卫生纸手忙脚乱地塞上。她正勉勉强强止着血,就见韩信出来了,头发有些蓬松,脸上还压着几道浅红的枕头褶子印。   韩信揉了揉眼睛:“你哥哥还睡着。”   苏夏赶紧拍了拍李月圆,示意她赶紧回过神,一边笑着对韩信说:“一觉又到晚饭点了,不如叫总监起来吃点东西。”她把一个装着南瓜粥的纸餐盒递给韩信,“韩先生,就拜托你去劝总监吃点吧。”   韩信巴不得这好差事全落到他自己头上,忙接过粥就进去了,外面苏夏也招呼李月圆一起吃晚饭,两个人坐在走廊里,边说笑边吃饭,突然一声铃响,苏夏接到程咬金的电话,只听他焦急地大喊:   “苏秘书,不好了!有人来闹事,像是黑社会的……苏春也和他们一起!”   苏夏的心骤然凉了半截:她不好的预感成真了。苏春那边的亲戚果然、果然……她咬紧了了牙关,飞来横祸难提防,这下要怎么办才好……?   程咬金的嗓门大,李月圆耳朵一尖就听见了,她手里一紧,筷子当场断成四截,骂道:“这苏春,太不知好歹!给她结了工资让她走已经仁至义尽,还想着闹事?”   苏夏匆匆给程咬金交待说让他赶快报警,一边对李月圆说:“我表姐胆子小,她一个人做不出来的。一定是我姑父,他成天不务正业,估计他是混着黑道,没想到还……竟然闹到青丘了!一定是我表姐向我姑父说了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得马上回去一趟,要是重要文件被弄乱弄毁,那……”   李月圆忙拉住她:“这里交给韩先生,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不安全的,你不知道我姑父究竟会做什么,你年轻漂亮、万一被那群歹人趁乱劫走……”“别说了,我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快走吧。”李月圆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苏夏往外跑,两个人搭着出租车赶到青丘,只见青丘大门口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玻璃渣,底下三层楼的玻璃全破了,保安们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等着救护车。   苏夏惊得差点昏过去,她深吸几口气才缓回神,赶紧指挥其他员工:“备用医药箱在一楼西边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快点拿来给他们止血啊!”   话音刚落,就见程咬金一瘸一拐地把医药箱提了出来,左腿上淋淋地淌着血。他虽然体格健壮,但扛不过多人围殴,为了保护其他同事,他硬是挨了好几下,现在已经大量失血,刚把医药箱送到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没有受伤的人立刻七手八脚地拿出绷带慌慌张张地包扎,一边东张西望,盼着警察快点来。   苏夏抓住一个人问:“他们有没有进总监的办公室?”   “好像没有。”安琪拉说。她根本不是青丘的员工,本来计划着今天晚上就坐飞机赶去西汉集团接着工作的,哪里想到下午会发生这等破事。她逃跑的时候不慎扭到了脚,脚踝肿起了一大块包,看来是无法出行了。   安琪拉说:“他们好像要找的是李小姐。说是李小姐害得谁的女儿丢了工作……?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中文不好,我的翻译告诉我的。”   苏夏闻言一惊,转身对李月圆说:“你快走,不要留在……”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背后响起一个男性的声音:   “小夏,这么多年没见,你长成大姑娘了?”   苏夏回头,只见姑父右手拿着一柄三寸长的沾血小刀,左手夹着一支快要烧到底的烟,胡子茬密密麻麻长了半张脸,三角形的窄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她看,身边一大群纹着刺青的壮硕青年,手里都持有武器。   她下意识地护住了身后的李月圆。   “你能耐了,名校大学生,大公司工作,我们小春啊——”说着,他从身后一把揪出躲躲藏藏的苏春,“想找份工作还得靠你。”   苏春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伤员和血流,吓得哭着跪在地上,她抖抖索索地苍白了脸,说:“爸,咱们走吧,我、我还能找别的工作……别打了,求你了……”   姑父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底踩了踩,说:“你身后的就是李月圆?什么人,敢开我女儿?”   苏夏真的慌了,她心里想着让李月圆快走啊,为什么还不走,李月圆却递给她一个“我不会有事”的眼神,让她更加焦急了。苏夏直着脖子,说:“要是青丘开一个人就闹一场事,那天下所有的公司都不用开了。”   姑父啐了一口,一挥手:“给我上!”   眼看黑压压的人群向苏夏奔来,李月圆赶紧一个念力让其中两三个人摔倒,紧跟着其他所有人都被绊倒了,他们于是互相谩骂“哪个不长眼的连路都不会走!”   苏夏见状,赶紧要带着李月圆走,两个人刚转过身,苏夏的余光却正巧瞥见姑父趴在地上,手里掂了掂一块砖,猛然扔了出去。   苏夏连忙护住李月圆——   李月圆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苏夏突然抱住了她,就怔怔看见苏夏缓缓地倒下去了,发丝上沾满了血,直淌了半张脸,不远处一块砖头应声落地,碰成几个带血的碎块,翻滚几下,静止了。   李月圆怔住了。   忽而她的瞳孔骤然放大,一瞬间爆满的杀意在她心中翻涌而起,她转过头,双目已然变得猩红,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可怖的光泽。   记忆里,似乎有个人,也曾经这样护过她。   那个人,是谁呢……   “妲己娘娘,不要怕,真夏会扮作娘娘的模样……敌军即将攻破宫门,请娘娘委屈一二,穿上粗陋衣物,趁乱逃离……活下去!”   真夏?   真夏……   是谁……?   震天的喊杀声中,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里,是在青丘门外,还是在古老的宫殿里。只有一个柔和的女声,还有一张女子的容颜。那女人身上有着好闻的香气,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拂过了女人的发丝,轻软如云,漆黑如夜,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她可以断言,那个女人,一定花颜倾国。   李月圆一抬眼,看见一脸狞笑的男人,他正为苏夏的倒下而狂笑。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捡起旁边散落的一块长长的碎玻璃,突然一声尖啸飞冲过去,挥手就划断了那个姑父的右臂。   血浆爆溅当场,惨叫声划破天际。 作者有话要说:  咳,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删吕赵戏份了,就含蓄一点不要写出黑帮…… 下章吕布菊苣闪亮登场~鼓掌鼓掌   ☆、追爱其二十五   CH69 反击   喷涌的鲜血飞溅到了李月圆的脸颊上。她嗜血地眯了眯眼睛,忽而一个矮身避开一人的砍杀,左手擒住那人持刀的手,一个卸力掰断了那人的手腕,夺下了一把锋利尖刀,顺手飞挑走了另一人的手筋。   她疯狂地举着尖刀拼杀着,混混们起初对她只不过是一介小姑娘的轻慢荡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刻骨战栗的恐惧。她用手背擦去溅在嘴角的鲜血,目光凶狠如同地狱罗刹,步步紧逼之间,混混们节节后退,却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试图将她围殴住砍杀,却反被她躲过,鬼魅似的身影在人群间穿梭,行经之处血花爆裂,升起一片哀嚎。   正在李月圆无法自控,即将大开杀戒之时——   几声鼓掌响起。   “好热闹啊,这里。”   低沉的声音拉回了众人紧绷的神经,他们循声望去时,只见说话人是个身材高大,面相粗犷的男子。他扫视一周,嗤笑道:“我来这里找李大总监,没想到意外遇到熟人啊。”   那姑父忍着断臂剧痛,抬眼一看,差点魂飞魄散:   吕布?!   吕布怎么会来这儿?   完了。   吕布是个魔头,绝对惹不起……!   众混混在三秒之内完成了恐惧目光的交换,一秒内所有闹事者成鸟兽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夏虚弱地抬起手,隔着血红的视线,费力地叫出李月圆的名字,她想让李月圆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苏夏的声音唤回了李月圆的神智,李月圆手中的尖刀哐当掉在地上,手掌里的被尖玻璃割出的伤痕一串串地淌血。她跪倒在苏夏身边,终于忍不住哭了。   救护车和警察终于来了,苏夏、程咬金等人被送去急救,没有受伤的人被警察叫住问话。李月圆擦了擦眼睛,走过去向吕布道谢。   “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是非常谢谢您。”她深深鞠了一躬,“听说您要找李总监,不幸的是,我们李总监最近生病住院。如果您实在有急事,我可以明天带您去见他。今天我必须要守着我朋友……”   吕布眉头紧皱,大手一挥:“不要紧。”说着给了李月圆一张自己的名片,“明天一定联系我。”   李月圆收下名片,又鞠一躬,目送他离开了。   李月圆坐在手术室外,心乱如麻,胃里如吞碳火,焦躁难安。   该死的!   都是她的错,她太自负了,她以为她留在现场就能保护好苏姐姐,谁想到……她真应该好好听苏姐姐的话快点走。是她害了苏姐姐,要是苏姐姐真就这么死了,那……   李月圆咬了咬苍白的嘴唇,不敢往下想了。她手指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定睛一看,吃了一惊:   吕布?   那不是、那不是以前听说过的,哥哥的朋友赵云得罪的那位……?   听说赵云之前谈了个女朋友,但那个女朋友其实是某位大佬的情妇,因此赵云惹了不小的麻烦。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大佬名字就叫吕布。   会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呢?   李月圆惊疑不定: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他找哥哥干什么?难道哥哥也得罪过他?   不不不,不像是,他看起来对青丘还是比较友好的。而且看那群混混那么怕他,他应该势力强大,要找哥哥的麻烦何必等到现在。   李月圆正在左思右想,忽见手术室门一开,医生出来了,她赶紧迎上去问情况怎么样。医生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情况还不容乐观,必须在ICU先观察几天……”医生又说了些什么,李月圆赶紧一一记录下来,连连向医生道谢。   程咬金伤势比苏夏稍轻,没有伤到内脏。众人也都长长松了口气。   警察很快抓到了闹事者,由于目击者众多,他们没能脱身。至于那条被李月圆划断的胳膊和她造成其他伤害,青丘的员工都异口同声地指证说那是正当防卫。   “他们的目标就是想杀了月圆,我亲耳听到的。”   “月圆还手是应该的吧。”   “不还手说不定就死了,真可怕。”   “……”“……”   然而,警察对李月圆这个瘦弱女孩竟然能划断一条成年男子的胳膊依旧表示质疑,他们调查了当时她所使用的玻璃块,认为她这样的小姑娘要造成这种伤害几乎是不可能的。李月圆辩称那是出于在压力环境下的潜能爆发,如果让她在平安无事的环境下划断一个人的胳膊,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见警察还是不相信,李月圆只有列举出曾经听说过的有关人体极限的例子,比如焦急的母亲可以徒手掀起压在儿子身上的卡车之类。警察仍心存疑虑,然而李月圆的行为的确是正当防卫,即使划断了嫌疑人的胳膊,他们应该只考虑法理上的事情,至于生理上的极限,不在警察的调查范围之内。   苏春虽然无罪,可是经历了这一系列荒唐事,她的精神也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恍恍惚惚。她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脸颊上的肉变成薄薄的两片皮贴在颧骨上,看上去老了十岁。   她想去医院看望苏夏,却自觉无颜面对。她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到别处去想办法开始新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和她的父亲见面了。   李月圆把这件事告诉了韩信,并嘱咐他千万不要告诉李白,免得哥哥受惊加重病情。   韩信说:“他迟早是要知道的,到时候……”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李月圆说,“我知道他会生起,但是也没办法了,现在哥哥的状态很不好,我怕……”   韩信只得答应了。   “这几天我得照顾苏姐姐,小金金有其他同事照顾。我哥就交给你了。”李月圆说,“苏姐姐父母早逝,她姑姑那边的亲戚断然不会给钱,我得联系律师、还有保险那边,看能拿到多少赔偿金。实在不行,苏姐姐的医疗费怕是……”   韩信完全没想到青丘竟然会出这种乱子,一想到苏夏还是个年轻的姑娘,就要遭这种罪,他心里也不好受。而且……他认定苏夏就是曾经资助过他的“银狐”,万一恩人有难,岂不是苍天无眼,善恶无报……?   他也觉得奇怪,如果苏夏真是那个“银狐”,能支付一字一元的稿酬,难道会没有足够用来治病的存款吗?这个疑惑只是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他并没有深究,却已经埋下了异样的种子。   韩信提议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在青丘内部发起募捐。”   “也不是不可以。”李月圆说,“怕只怕……这次苏姐姐伤到头部,医生说很可能会有后遗症,如果她不能再胜任工作,很可能会被迫离开青丘,而且以后找工作都不好找了。”   韩信沉默了一会,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苏小姐真的有后遗症,你会怎么办?”   李月圆愣了愣,有什么话骤然堵在了舌尖。   几秒之后,她反应过来,选择转移话题:“对了,明天我得带一位吕先生来看望我哥。”李月圆说,“如果我哥已经睡下了,就先别告诉他。”   “嗯,好。”韩信说。   李月圆挂断了电话,长长叹了一口气。   刚才韩信问她的那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   她想照顾苏夏,可是现在的她生活费全来自于兄长的收入,她不能独立。   她还是个被呵护着的小女孩,尽管她已经活了至少几千年。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保证。   这不是李月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   她现在只能颓然地低下头,继续按着手机屏幕四处联系可能帮得上忙的人。   明天她去给吕布带路的时候苏姐姐身边没人照顾,好在安琪拉第一个表示愿意帮忙。李月圆虽然高兴,可心里惦记着安琪拉高肿的脚踝,有些愧疚。   安琪拉说:“没关系啦,扭到脚三五天就好了,小伤而已。再说我也有好几个助理跟着我呢,安排他们照顾苏小姐又不会麻烦到我,嘻嘻。”   李月圆问:“那梅林小姐在西汉的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跟那边的刘总裁说了,我会迟点到。”安琪拉说,“他说他会理解,而且他自己已经开始策划相关造型了。”   李月圆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那个剽窃了韩信作品的刘邦竟然会如此宽宏大量。“那刘邦有向你提什么条件吗?”   安琪拉有点奇怪,说:“没有啊,怎么了?”   “没、没怎么。”   安琪拉说:“他说人生在世难免有突发状况的啦,哪里能事事顺心。”末了,安琪拉笑了两声,说,“他还真是个不错的人呢。”   李月圆心想:也罢,只要有人照顾苏姐姐就好。   “那谢谢梅林小姐啦,改天我请你吃冰激凌吧。”李月圆说完,挂断电话,有些疲惫地摊倒在椅子上,随即缩成一团,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大三角间的NTR故事我真是超级心水放不下啊嗷 最近沉迷言切金枪切剑姬骑金切时雁(掩面),难道这加剧了我对写NTR的愿望……?   ☆、追爱其二十六   CH70清醒   第二天,韩信照例备好早餐,哄李白起床。   李白只听见有人在模模糊糊地喊“白白”,半梦半醒间不耐烦地挥手:“你走。”   韩信笑着抓住他的手:“起床了白白,来吃早饭。”   李白有气无力地挣开韩信的魔爪,嘟嘟哝哝地说:“我要睡觉。”   韩信见李白可爱的样子,不禁起了坏心思,说:“亲我一口就让你多睡五分钟,嗯?”   李白闭着眼睛继续睡,不理他。   韩信就伸手到被窝里挠他痒痒,李白差点想打人,却还没有从睡意中完全苏醒,只能迷迷糊糊地想挥开韩信的手。韩信趁机又说了一次:“亲我一口,你就能多睡会,嗯?”   李白此时思考能力基本为零,他伸手搂住韩信的脖子,把嘴唇往韩信脸上一贴,刚要完成任务倒头就睡之际,韩信忽然一偏头,用嘴唇噙住了李白的唇,舌头猛然伸进去吮(和谐)吸扫(和谐)荡,搅弄得李白没有片刻安宁。   那个吻激烈缠绵,李白拼命抵抗,试图用舌头将韩信推出去,却反被韩信一下抵住缠上,他似乎连李白的牙龈也一起吸住了,力度大得仿佛拔牙。   李白现在醒了,彻底醒了。   半秒后砰然一声巨响,韩信光荣地被甩出了病房。   “白白你怎么能这样,我好痛啊……”韩信眼泪汪汪连滚带爬地又进病房,趴在李白床边揉脑袋,“我头上都肿了。”   李白“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   说好到意大利再给回复的呢?明明还没有正式答应他,就敢蹭亲蹭抱蹬鼻子上脸,那要是真答应了,还不得、还不得……李白正气愤地想着,突然脸一红,心跳得蹦蹦快。   天呐、我在想些什么呢,不、不能想……李白捂了捂自己的额头,又听见韩信不停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喊疼,喊了半天也没停。   李白有些动摇了,忍不住偏过头去问:“真疼?”   韩信用力点头:“真的!”   李白有点犹豫,又问:“……不骗我?”   “不骗你!”韩信咧开嘴,笑得一脸光明正确忠诚善良。   “好吧……”李白别别扭扭地伸出手,“你过来点,我看看。”   韩信歪着脑袋凑过去,李白扒开他的头发,果然看见额角上微微肿了一小块。韩信又指指自己的腰:“这里也扭到了,好疼的。”   李白愣了愣,说:“那、那也让我看看。”   韩信听闻,乐滋滋地往病床上一趴,直接压着被子扑在李白大腿上。李白也没在意,掀开韩信的上衣,没看出腰部有什么毛病,于是伸手摸了一摸,只见韩信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别、别!”   李白还以为弄疼他了,有些愧疚地收回手,却听见韩信说:“哈哈、哈哈……好痒。”   李白:……   我想打人。   李白最终没有殴打韩信,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抓起身后的枕头,朝韩信扔了过去。   韩信一把接过枕头,笑嘻嘻地说:“快刷牙洗脸吃早饭啦白白,饭凉了就不好了。”   李白这才缓和了脸色,勉为其难地接过韩信递过来的热毛巾和漱口水,简单洗漱毕,问了一句:“对了,苏秘书和月圆呢?”   李白问得突然,韩信一时没防备,神色一下僵了。他慌神片刻,马上说:“哦,苏小姐和月圆小妹说今天有访客要来,她们也许在忙着接待吧。”   李白直觉韩信一定隐瞒了什么。   他皱眉,问:“谁?”   韩信还没有忘记昨天李月圆交代过的话,说:“一位姓吕的先生。”   李白仔细回想一番,说:“我认识的合作人里没有姓吕的。”   “可能是新的合作人。”韩信继续扯着谎,他一边说一边赶紧端来了早餐,想尽快终结这个话题,“快吃吧快吃吧,听说楼下王记的好吃,我赶早买的,迟了还没有卖。”   李白盯着韩信,半晌,伸手拿了一个白菜包子,恶狠狠咬了一口。   韩信莫名感到李白咬的不是包子而是自己,顿时背后一凉。   不行不行,苏小姐受伤这事千万要瞒下来啊,他可是答应过李月圆小妹的……于是韩信选择谄笑着端上一杯热乎乎的豆浆:“总监大人喝一口,光吃包子容易噎着。”   李白瞪了他一眼,狠狠吸了一口豆浆,杯身顿时发出咕嘟嘟的声响。   不对头,很不对头。   苏夏和李月圆肯定出事了。   李白不安地推测着:会是什么事呢?他回想着近来苏夏和李月圆的举止,想从中找出一丝端倪。   比如李月圆经常和苏夏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又或者苏夏和李月圆一起去了理发店?苏夏换了隐形眼镜?李月圆常常在苏夏家玩耍过夜?   这些事件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李白又看了一眼韩信,只见韩信脸上绷不住的紧张,顿时明白她们不仅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   不、不会吧……   李白的脑海里突然窜出了一个想法,把他自己都惊了一大跳,差点把手里包子的馅捏爆出来。   半晌,他望向韩信,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握着豆浆杯的手开始细微而连续的颤抖。   韩信心里一惊:难道李白……知道了?他选择迅速转过身,假装低下头整理提包里的东西,虽然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好整理的。   “喂,韩信。”终于,李白说话了。   韩信身体一僵,等待着任务失败的时刻降临。   “你告诉苏秘书和我妹妹,”李白努力平静下来,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祝她们俩幸福。”   韩信下巴壮烈地掉了:啊?   【药鱼小番外】   扁鹊已经很久没和韩信通过电话了,准确来讲,他现在已经被迫停止工作很久了,至于原因——   当然是某个正大大咧咧躺在自己卧室里睡得昏天黑地的恬不知耻的中二病青年。   说什么要去丹麦放生一个蠢鱼形状的抱枕啊——!它难道不就是一个抱枕吗?就算把它放在海里它也只会变成一坨更湿的棉花而不会变成一条鱼吧?变成鱼才奇怪了吧?还有你要去丹麦为什么要在我家住下!为什么就这么自然随意地住下了啊!!!只是因为那天去散步恰好在楼下碰到了吗?早知道我就不去散步了好吗?   扁鹊嘴角抽搐地掏出自己的宝具风油精,抹了一点在额头上,阵阵清凉让他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点。   现在他被迫当这家伙的保夫已经有……算了,这个时间他不想算,算了他会崩溃的。   扁鹊捂脸。   这时,床上的庄周悠悠转醒,他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看见扁鹊一脸沮丧地坐在床边,伸出手在扁鹊面前慢悠悠地晃了晃:“越人,你怎么了?”   声音软软糯糯的。   “越人不开心吗?”庄周坐起来,手里抱着他的玩具抱枕,说,“我刚刚做梦,梦到越人结婚了,和我。”   扁鹊猛然抬起头,他看着庄周一脸“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梦境”的无辜表情,生生压住了自己想把庄周提起来扔出去的冲动。   “就说你睡糊涂了吧,没病多喝点药。”扁鹊双臂交抱在胸前,说,“我不可能和你结婚。”   “真的吗?”庄周说话仍旧缓缓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了,“是因为我是同性吗?没关系的哟,都说了我们要去丹麦了。”   扁鹊握拳咬牙:这个智障!!!   庄周仿佛没有看见扁鹊咬牙切齿的表情,只是轻轻地说:“我很喜欢越人。我喜欢越人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很深邃。我喜欢越人的手,调配药剂的时候很灵巧。我还喜欢越人的身躯,拥抱的时候,比鲲要温暖。”   扁鹊听闻,如遭雷击。   庄周你怎么了庄周!!!   不可能,不可能!庄周这个大型单细胞生物绝对不会说出这种神奇的告白,他到底从哪里学来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完了,庄周真的睡傻了,难不成自己要养这个脑残的家伙一辈子?!   “最近,我总是很不安。”庄周说,“我不知道我在不安些什么。但是,通过刚才的梦境,我明白了——”   庄周抬起眼睛,温和的双目中充满了坚定:“只要和越人一起去丹麦结婚,我就不会再不安了。”   所以说你到底是怎么通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得出的莫名其妙的结论啊啊啊啊!!!   这中间的逻辑过程去哪了啊啊啊!!!它死了吗???   扁鹊崩溃。   “不不不,庄周,你听我说,你该醒醒了。”扁鹊说。   庄周失落地垂下眼睛,说:“是吗。”   扁鹊决定,献祭出(划掉)使用自己的宝具——风油精,来帮助庄周醒神。   他掏出一瓶风油精,倒了薄薄一层在手指上,就要往庄周的太阳穴上抹。庄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挡住他的手臂,未曾想竟然将那瓶风油精——   打翻掉在了扁鹊的……两腿中间。   “啊啊啊啊啊——!”   某天,扁鹊的卧室里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可疑叫声,至今原因成谜。 作者有话要说:  药鱼之路漫漫…… 白白脑洞持续巨大。 所以说就不要用风油精这种暴力的东西了嘛摊手   ☆、追爱其二十七   CH71坠海   李月圆身着深蓝色正装,胸前别一枚白银嵌红宝石胸针,坐在长椅上掏出一盒腮红膏,用指尖蘸了些许,点在脸颊和嘴唇上迅速抹开。马上要面见访意不明的吕布,她礼节性地想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而不是如事实那样一夜没睡。   吕布按照约定的时间来了,他穿着一件净面素色的长袖衬衣,身边仅跟着一位下属,看上去比昨天低调了许多。两人握手打招呼后,李月圆领着吕布,走进了李白的病房。   “哥哥,这是先前约见的吕先生。”李月圆互相介绍道,“吕先生,这是青丘艺术总监李白。”   李白看了看李月圆,清楚地瞥见了她脸上的黑眼圈,还有浮在皮肤上的腮红,不由皱了皱眉:这丫头,又去闹腾了些什么?   他最开始以为苏夏跟在后面,等了几秒之后发现苏夏竟然没来,心内莫名其妙。他想问李月圆他的秘书到底去哪儿了,可碍于客人还在这里,他不好直接发问。   “吕先生你好,幸会。”   吕布挥了挥手,让自己的下属出去候着,李月圆见状,也拉着韩信一起出去了。“李总监你好。”吕布不会转弯抹角,直接说了:“你认识赵云吗?”   李白一愣,继而有些奇怪:这人问赵云做什么?   他打量一番吕布,只见吕布肤色黝黑,高大健硕,站在病床前像座铁打山一样,看上去不是善茬。   但是,看李月圆对吕布倒是很敬重的样子,不如先如实回答,再观望观望。   “我和赵云以前同过班,但是我和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了。”   吕布一听,顿时神色黯淡:“……是吗。”他坐下来,纠结地皱起疙瘩似的眉头,说,“那最近,您有听到过他的音讯吗?”   李白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要对赵云不利的模样,于是继续如实回答说:“我好像曾经听我妹妹说过,他做了刑警,年轻有为……对了,听说还有不少人爱慕他,其中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我忘记她的名字了,据说赵云和她恋爱了……?”   李白说到这里,清楚地看见吕布交叉在一起的手指紧了一下,“不过我还听说那个姑娘其实是哪个大哥的情人,赵云因此摊上麻烦……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再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赵云没有联系过我。”   吕布仍然皱着眉头,眼神里糅杂着痛苦。   “李总监,您还听说过赵云有哪些朋友吗?”   李白说:“他性格很好,按理来说应该不缺朋友。但是我知道的,他其实很孤独。”   吕布猛然抬起眼睛:“这……!为什么?”   李白思考了一会,说:“他太完美了,对人极其体贴,所以有时会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因为他常常表现出一副别人的想法就是他自己的想法的样子……也许这就是很多人愿意和他来往,却不和他交朋友的原因。更大的可能是,他在无形地拒绝别人。我不知道他拒绝别人的确切原因,但我推测,是因为他太优秀了,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李白又说,“我算是他零零星星的朋友之一吧,同班的时候我们关系非常好,可是绘画课程结束之后,联系也寡淡了。”   一阵沉寂。   吕布死命地咬了咬牙,终于站起来,向李白鞠了一躬,递上自己的名片:“如果、如果子龙近期有联系您的话,请务必联络我!”   李白没有立刻收下名片,只是问:“为什么?”   他现在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这个吕布对赵云如此执着,而且还直接叫赵云“子龙”?   吕布说:“李总监,我实话和您说,其实、其实……我和子龙是一对同居的恋人,近来,他离家出走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他!”他激动地把名片塞进李白手里,说,“如果您见到他,或者接到他的电话,请您一定转告他,我吕布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他快点回家。”   李白惊愕半晌,最终缓慢地收下了名片,纠结地对吕布点了点头:“那……好吧。”   “十分感谢!”   吕布说完,亲自把放在旁边的探病礼物提起来放到李白的床头柜上:“这是一点点小心意,请您收下!”   李白仍然保持怀疑态度。   因为这个吕布不能证明自己说的全部是真话,他直觉吕布对他有所保留。   事关朋友,他不能马虎大意,只能谨慎地点头,说:“谢谢吕先生,您费心了。”   正当吕布要离开病房的时候,李白多问了一句:“对了,吕先生,人口失踪的话,为什么不报警呢?”   吕布拉着病房门的手僵在了原地,他缓缓回过头——   李白陡然看见吕布眼中彻骨的哀痛,顿感大事不妙,他忙伸出手去想叫住吕布再详问一番,却听见吕布说:“因为……嗯、其实已经报警了,但是警察一直找不到、是吧……”吕布说着,匆匆低下头,又说了声再见,迅速离开了病房。   而那边李月圆拉着韩信出了病房后,和吕布的那位手下一起,三人等候在病房外。   李月圆寻思着要打探点消息,但她料想吕布带在身边的跟班必定不会随意透露消息给外人,必须得动用狐族惑术才能探知一二,有韩信在旁边,她不方便施用法术。   于是李月圆想了个主意,她对韩信说:“我哥哥现在不能工作,苏姐姐也昏迷不醒,我想帮忙处理公文……这样吧,韩先生你回青丘一趟,去我哥的办公室里,把他的印章拿过来,应该在他的哪个抽屉里,我记不清了,韩先生仔细翻一翻,一定可以找到。”   韩信说:“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总监的私人抽屉,随便去翻……”“不用在意这些啦,我哥他怎么可能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李月圆赶紧打断他,说,“平常他的办公室,我和苏姐姐都是随便进的,他这么信任你,肯定没关系。”   韩信只好答应下来,说:“好吧,那等一下总监就拜托小妹了。”   “嗯嗯,这是当然。”李月圆又补了一句,“对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一份如意居的葱丝豆腐煲,我哥爱吃。”   听说李白爱吃,韩信马上记下来,一溜烟地去了。   见韩信走远,李月圆长吐一口气,左右看看没有其他人,于是倏地从额间闪过一道暖色的光,火团一般地冲进了旁边跟班的天灵盖。准备工作完毕,李月圆缓缓睁开已经变成异色的双瞳,若无其事地咳了两声,搭讪一般地开口了:“那个,这位先生,你知道你们家大哥找我们李总监有什么事吗?”   跟班转过头,眼睛里的瞳孔诡异地大如耳环,渗不进一丝光亮。他面庞呆滞地回答道:“知道,他来问有关赵先生的事。”   “赵先生?”李月圆说,“是赵云吗?”   “是的。”   李月圆问:“为什么要问关于赵云的事?”   “大哥爱赵先生,赵先生不见了,他想找到赵先生。”   李月圆算是明白了,看来这个吕布并没有任何恶意,她刚想解除对跟班的控制,忽然跟班低下头,多说了一句话:   “可是我们都知道他一定找不到的。”   李月圆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赵先生死了,他肯定死了,我,还有好多人一起,亲眼看见赵先生自杀。”   李月圆难以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煞白,方才涂上去的胭脂好像彻底和她的皮肤剥离了一般,成为晦暗的灰尘。她的眼皮颤抖了两下,不敢相信前几年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一个健康,帅气,聪慧,乐观的青年,竟然就这么死了。   “怎、怎么自杀的……?”李月圆问。   跟班眼睛眨也不眨地说:“从悬崖上跳下去,底下是海,礁石,漩涡。我们捞过了,三天三夜,找不到赵先生的尸体,大哥说找不到尸体就是没有死,但是大哥肯定是在骗自己。”说完不久,跟班的瞳孔恢复了正常,惑术的时间限制到了,李月圆今天之内不能再用施术的手段问问题了,否则这个跟班第二天就会暴毙而亡,她自己的身体也会吃不消。   李月圆感到一阵寒凉。她还没来得及问赵云为什么自杀,还有既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为什么不阻止赵云自杀。她和赵云没有太深的交情,可是认识的人无端死亡总是一件不祥的事。   这要是被哥哥知道了,那……   不、不会的,按这个跟班所说,吕布一直觉得赵云没有死,所以肯定不会告诉哥哥赵云死了的消息。李月圆左右盘算着,忽见吕布匆匆忙忙从病房里出来了,面色忧郁,他径直带上跟班就走了,身形惶惶。   该不会吕布已经和哥哥说了吧?!   李月圆一惊,她直觉有事,慌慌张张冲进李白的病房,大声问:“哥哥,吕先生都和你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赵云小哥哥,咳…… 拒绝剧透(背锅逃走)   ☆、追爱其二十八   CH72自由   李月圆一惊,她直觉有事,慌慌张张冲进李白的病房,大声问:“哥哥,吕先生都和你说什么了?”   李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说:“先不说这个,你回答我两个、不——”他往门口瞥了一眼,说,“三个问题。”   “第一,我的秘书在哪。第二,你是否动用过惑术。第三,韩信在哪。”说完,李白后背倚靠在竖起的枕头上,平静地等待着李月圆的回答。   “第一……”李月圆眼神有些闪烁,她想了想,急中生智道,“苏姐姐嘛……她不是到了适婚年龄吗,她家里给她安排了相亲,她一时走不开。”   李白没有表态,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李月圆抓抓自己的头发,低下头:“好吧,哥哥你是怎么看出我动用了惑术。”   “你明显虚弱了,我又不瞎。”李白说,“我们狐族已经没有灵源很久了,你竟然还动用这么耗费元神的秘术,不是胡来是什么。”   李月圆忿忿嘟哝了一句:“哼你有资格说我吗……”   她心虚地藏起那天被玻璃划破的手掌心,为了让它快速愈合不让李白看出异样,她那次也起用了秘术。今天她又用了一次法术,使用太过频繁,她确实有点体力不支了。   “你说什么?”李白隐约听见了,立刻追问,见李月圆只是低着头不回答,便只好作罢,心下突然生出一丝凉意,暗叹一声自己果真是衰老了。   终于没有了年轻时的不顾后果,终于学会了唠唠叨叨畏手畏脚,终于从桀骜的叛逆者变成了循规蹈矩的朽木。   李月圆敢想敢做的事,他再也不会想,再也不会做了。他训斥着李月圆,相当于在否认过去疯狂得有过之而不及的自己。   李白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没有再深究。   “现在,回答第三个问题。”   李月圆没想到一直低着头竟然都能蒙混过关,刚暗自庆幸地松一口气,一抬头却突然看见李白偏着头望着窗外,白色天空的光亮镜面一般映上他的眼睛,又是那似曾相识的遥远感。每当这时,就连李月圆都不知道李白在想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想唤回李白的神智,犹豫了一会,开口说的四个字却是:“韩先生他……”   李白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眉间轻蹙:“嗯?韩信他怎么了?”   “他听说哥哥爱吃如意居的豆腐煲,马上出去买了。”李月圆紧张地绞着手指,隐瞒了自己指使韩信去拿印章的事。   李白听了,不由失笑:“他傻不傻,如意居那么远,豆腐拿回来都凉了。下次他再要犯傻,你必须拦着他。”   李月圆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她眼角泛起了水花。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哥哥露出这么幸福的表情了。   如果苏姐姐也能一起看到就好了。   李月圆仰起头,向着天花板努力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她稍稍平复片刻自己的心情,朝着李白又笑了笑:“哥哥问了我那么多问题,现在也该我问哥哥问题了。我就问一个问题。”   李白隐约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好,你说吧。”   “对于韩信的心意,哥哥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空气凝结成了铅块,纷纷在这间病房里施压,李白感到一阵窒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轻松地笑着对李月圆说“这好像不关月圆的事吧”,可是看到李月圆关切焦急的眼神,这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他只能选择沉默。   李月圆静静等待着李白的回答。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白仍然一言不发,她心内的不安感也越来越强烈。   李月圆快要崩溃了,她失控地对李白大喊:“哥哥,你就这么儿戏自己的生命吗?你喜欢他,你这次差点死了你知道吗?”她差点在李白床边跪下来:“哥哥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你就接纳自己的心好不好,不要再勉强了,你的心已经布满裂痕了,要是再多一次,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想你死……”李月圆呜咽着捂住自己的眼睛,两只手胡乱在脸上擦来擦去,狼狈而憔悴。   那些裂痕产生的起因,并不是只有这一次。   她曾经和斯内普一起研究过削弱部分记忆的方法,通过及时削弱李白脑内对所爱之人爱上别人的记忆,来保住李白的生命。他们尝试过很多次,都不能完全封印这些记忆,只能尽力削弱它的影响,因此李白的心虽然没有完全碎裂,却也布满了无法避免的裂痕。   李月圆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李白从唐朝穿越到西汉,不小心撞见了韩信正和他的淮安夫人亲昵拥吻。   “夫人今天很美。”韩信说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了李白的耳朵。   殷嫱娇羞地笑了,她用手帕轻轻掩唇,目光里秋波流转,说:“夫君说笑了,妾身已非青春豆蔻,能得夫君如此垂怜,已是万幸。”   韩信温柔地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老了,我陪你老。”   李白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他的视线迅速被一片漆黑剥夺殆尽,传遍全身的疼痛爆裂一般地炸开,那是狐妖命中的酷刑。   后来,韩信终于看见了角落里的李白。   他想起了有关李白的一切,一瞬间面色如纸,痛彻心扉——李白却已经倒下了,仿佛一张被风吹落的碎纸片。   那是李月圆最恐惧的记忆之一。那一次,也是她唯一成功完全封印住李白记忆的一次,因为当时的她陷入了纯粹的疯狂。   “月圆、你……”李白忙把李月圆扶住,辩解道,“我知道,我、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快起来。”   李月圆倔强地抬起头:“不,哥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李白说:“韩信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我……”   “我着急是因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李月圆哭着说,“看到你倒在地上的时候,我真的想到了死……你知道吗?!”   李白有些颓然地垂下手,忽而温柔地笑了:“月圆,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李月圆抽泣着说:“哥哥请讲。”   “我想,所谓生命,就是自由选择。越高级的生命,就拥有越多的自由。没有生命的顽石,无法选择自己究竟是待在泥里还是被人扔进水池。木讷的植物,虽然能够选择汲取养分,但面临动物的啃食,却也只能被迫接受。”李白摸了摸李月圆的脑袋,“人类聪明智慧,但也有许许多多不能选择的事,比如自己的出身家庭、自己的寿命,还有诸多料想不到的弄人造化。”   “我们狐妖,其实很可悲呢。”李白轻轻地说,“自从有生以来就没有爱的自由,一旦有了爱却又没有了生的自由。我厌恶这样的交换。”   李月圆愣住了,她渐渐停止了哭泣,认真听李白说的话。   “我强烈地向往着自由,我不想把可以选择的自由轻易地交出去。”李白说,“即使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心属于谁,即使我知道自己可能会丧失生命,我也不想放弃这种自由。我知道,如果我失去了生命,你会失去我,但是,如果我失去了自由,我会失去自己。”   李月圆慌忙说:“可、可是……”   “你知道吗,月圆。”李白笑得眼睛一弯,“我最想成为的就是人类了。人类敢爱敢恨,虽然他们会老,会死,但是我相信,自由是不死的。你看《斐多》里,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是多么畅意活泼,死亡对他来说只是一扇通向终极智慧的门。可是我们狐妖永远做不到这般潇洒,我们的桎梏和背负太多了,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得到解脱。”   “活着的时候,我们每时每刻挂念着复兴狐妖一族,死去的时候,我们的灵魂充满怨恨,不干不净。想到这些,我总会感到疲惫。”李白说,“我知道完全的自由不会属于我,甚至连生、死、爱、恨这样朴实的自由都不会属于我,但是我仍然有向往它们的自由,即便我灰飞烟灭,我向往它们的愿望也不会熄灭。”他轻轻帮李月圆擦去眼泪,说,“我知道我爱着谁,我也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向他交付出□□,但我想尽可能地多拥有片刻的自由,可以吗,月圆。”   李月圆听完,眼泪又流下来了,她红着眼睛说:“哥哥……”她太想让李白活着了,她甚至想告诉李白何苦执着地抓着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自由不放手,可是她说不出这样残忍冷酷的话。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如今回想起来,上古族规束缚不了他,大唐长安束缚不了他,就连生死枷锁也束缚不了他,能让他停留的只有他自己。   “没关系的哥哥。”李月圆低头擦干净脸,说,“你不要着急,我也不着急了,好吗。”   李白笑着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在整篇大纲里,我一直觉得这里的李白是最帅的,再也没有哪个场景的太白能够超越这个场景给我的感动哭唧唧(废话这就是你写的) 我想我真的爱上李白了(韩信你走开)   ☆、追爱其二十九   CH73流苏   韩信拿着李月圆给的钥匙,赶回青丘。   他在公司附近遇到一个人,等到看清是谁之后,他惊讶极了:   薇薇安。   她怎么会在这?   “真巧。”薇薇安身穿一条暗蓝色连衣裙,衬得她愈发肤色白皙。她脚上踩着一双船型金片高跟鞋,走得歪歪扭扭,手上挽一只米色的小手包,她显然喝了点酒,刚从附近五星级酒店的一场通宵盛宴上筋疲力尽地离开。她唇上一抹枫叶红,笑得风情万种,却掩不住粉底下面已经浮起来的干纹和黑眼圈。   她挽住旁边男伴的胳膊,扬起她拿着手包的手,向韩信打了打招呼,眼尾散着酒气:“韩先生,你身上好像有妖气啊。”   韩信急着去拿印章,没有多做理会,只是说:“是吗。”他刚要走,薇薇安突然扯住了他,嘴里一股酒气吐出:“你最近,身边有妖。不止一只妖……但是都是很虚弱的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除掉……”   韩信皱眉,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过多身体接触。他小心地避开,客套道:“不用,谢谢。”说着快步走开了。薇薇安身边的男伴也赶快把她扶回车里,离开了。   韩信掸了掸方才被薇薇安扯得有些变形的袖子,走进青丘的大门,前台工作人员见到他来,眼睛一亮,说:“韩先生好啊,这里有几个给李总监的包裹,您来帮忙领一下吧。”   韩信走过去,两三下签收完毕,仔细一看快递单,原来是李白几个私交甚好的朋友寄来的礼物,詹姆斯·波特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也有份。他把这些包裹暂时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揣着钥匙,打开了李白办公室的门。   他记得李月圆说,印章在一个抽屉里。   他大致看了看,发现抽屉还真不少,不由犹豫,心想难道自己真的要没经过李白的允许就随便翻这里的东西吗……想来想去,他决定尽量避免翻乱李白的东西和文件。韩信打定主意,弯下腰,拉开了办公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   这是李白最顺手的抽屉,如果是经常使用的印章,这里是最有可能的存放地点。   然而,里面全都是药物。   大多数是胃药。   长方体的盒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宛如静默的城墙。旁边圆柱状的药剂瓶,则是高耸的烽火台。   白色药盒的上方,赫然躺着一条流苏,颜色晦暗发灰,每一根却细穗完好无损,顶端挂绳处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割断了一般,似乎它原本应该是悬挂在某种器物上面的。   韩信怔然盯着这条流苏,看了许久。   他想他没有看错。   那天,梦境里飘着一树纷纷扬扬的梨花雪,还铺陈着华丽得无以复加的锦缎斜阳。李白提一只大雁,笑得俊朗,问韩信有没有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韩信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窘迫,他并不知道李白的生日。李白于是促狭地指了指他腰间的白玉佩。他刚想解下玉佩,却见李白匕光一闪,仅仅收走了玉佩上的鲜红流苏,末了还笑着说自己“就差个剑穗”。也许就是那一刻潇洒的云淡风轻,让韩信愿意终生相与。   韩信颤抖着伸手,轻轻捧起那条流苏,仿佛双手中捧着一个极其易碎的珍宝。突然,一滴水猛然滴到了流苏上,他愣了一下,往脸上一摸,才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可能认错,他绝不可能认错。   就算有一天,世界将所有的光明从他的视线中夺走,他也会记得这条流苏的模样。即使它已经不复鲜亮,在他的目光中,它仿佛又渐渐恢复了鲜红的颜色,飘扬在晨风中那位白衣江湖人的剑柄上,沉默地言说着它的风采。   所以,一切都是真的吗。   他的梦,其实不是梦。他和李白发生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吗?   他终于找到证据了。他的爱,终于化为实体,仿佛从九天光团里走下来的仙子,双脚落在地面上的瞬间,便由缥缈的气体变成了真实的人类,微笑着向他伸出温暖的手掌。   恍若那日李白在梨花雪中,笑着向他伸出手一般。   不管再来多少次,他的选择永远都会是毫不犹豫地抓住,然后再也不放手。   韩信从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如今他动摇了。   科学无法解释他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际遇。这美如梦幻的奇迹,让他不忍心再回到唯物主义冰冷理性的世界中去。   他只想在这场浪漫甜美的风暴中或飞升或沉沦,丧失所有的方向。   只是……   李……太白,你究竟是谁。   我又……究竟是谁。   我们到底是被命运的红线牵绊着相遇,还是被时空的涡流裹挟着重逢。   问题的答案,我愿意与你一起,用余下所有的生命寻找。   【吕赵相关短打】【雷者勿入】   那个姑娘真的很美,红颊樱唇,柔发雪肤,跳起舞来如同花间精灵,连纯净美丽的月亮都要羞愧得藏进云层里去。   貂蝉。   幸运的是,貂蝉也喜欢他。   当她把一束鲜花轻轻巧巧地抛给赵云时,赵云明白,自己的初恋来了。   两个人开始了梦幻般的恋爱,他们在湖边一起看鳞波闪闪,在亭下一起沐风乘凉,在图书馆里一起安静看书,他们的恋情平静而温柔,顺利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虚幻的不真实,在蛊惑着什么人毫无防备地走进深渊。   日子越发安逸的时候,赵云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他看不透貂蝉。   他其实并不知道貂蝉到底是什么人。   后来,他的预感成真了,貂蝉其实已经是别的男人的情妇。那个男人很宠她,她也会在那个男人面前撒娇,真相暴露的那一天,赵云看见,貂蝉哭着跪倒在自己跟前,说“我真心喜欢的只有你一个,我是被他强迫的。”   迟了,已经迟了。赵云苦笑。   那个男人已经把麻烦找到他头上了。   那是个身壮如牛的男人,当男人怒气冲冲地朝赵云走来的时候,赵云感觉连地面都在随着他的步伐而震颤。   男人名叫吕布,字奉先。   赵云挨了一拳,他也毫不示弱地还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各自鼻青脸肿,难看极了。貂蝉在旁边哭成了泪人,嘶哑地说“不,我不想看见你们为我受伤……快住手,快住手啊……”   吕布狞笑:“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打。”   赵云擦去脸上的血渍,眼睛里闪着不屈的光,他可是最优秀的警察,要是连这种人都打不过,他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工作。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吕布傲慢地说,“今天我一定要在我心爱的女人面前,把你打得全身一块完整的骨头都不剩。”   貂蝉听闻,慌忙扯住吕布,急中生智地说了一句:“奉先,我、我要出国了!”   吕布皱眉:“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貂蝉说:“我马上出国进修,你们这时候分出胜负也没有意义,横竖谁也得不到我。不如这样,我出国期间,你们二人必须好好相处,等我回来,我再主持一场公平的决斗,如何?”   吕布不耐烦:“谁要和这个杂碎好好相处。”   赵云一脸唾弃地看向吕布,说:“我也不接受这个提议。”   貂蝉解释说:“你看看你们今天,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开始决斗,打倒还不是全盛状态下的对手有意思吗?既然说是要堂堂正正决斗,就要有堂堂正正的样子吧,不是吗?”   赵云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吕布还有意见,正想说点什么表示反对,貂蝉率先一步又说:“为了帮助你们准备决斗,我决定让你们二人合租一间房子,在共同居住的期间内,互相了解对手,没问题吧。”   吕布这才同意了,说:“没意见。”   哼,貂蝉心里果然还是向着他的,等到他和那个赵云住到一起,阴人的机会还能少吗?   赵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每天和仇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心里不难受吗?”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吕布冷笑:“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忍,我看你也成不了大事,直接退出决斗吧,我还能饶你一命。”   赵云被激怒了,他唯独不想被这个粗鲁的家伙看不起。   既然彼此看彼此都恶心得要命,他看吕布恶心,吕布看他还不是一样恶心,算来算去他也不吃亏。赵云一气之下,说:“同居就同居,谁怕谁?”   等等,这话说得怎么有点怪怪的。   不过赵云也没有多想。   他没有注意到,旁边貂蝉的脸上忽然莫名露出了诡异的神色。   赵云和吕布都没有看见貂蝉此时的表情,两个人正忙于用眼睛发射眼刀,试图通过你瞪我我瞪你的方式杀死对方。   这场视线的对峙持续了很久,浓烈的杀气在空中弥漫,可谁也没能杀死谁。   最后,吕布直接把赵云拖了出去,甩下一句:“行了,去找房子。”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吕赵粮码得我好开心!!! 貂蝉(狂傲):看到没,老娘才是实力演技助攻派,你们都弱爆了。 李月圆&苏夏(热烈鼓掌):不愧法师一姐,蝉姐猴赛雷!   ☆、追爱其三十   CH74 腮红   他想问问那个人,为什么明明记得他却还是一脸冷淡,为什么明明留着他们之间的信物却还是倔强抗拒,为什么明明受伤倒下却还是一言不发。他想用舌头撬开那个人不肯说实话的嘴,用手指掐去那人别扭的筋骨,用狂热烧尽那人外在裹束的伪装——   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吧,相对的,我也为你奉上我的心。   韩信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尾椎骨升起来的战栗蔓延了全身,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喊着要扑向李白,将他所爱之人撕扯吞噬殆尽。他小心地接过店家打包好的豆腐煲,轻快地向医院的方向进发。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如果它能让我看见你外壳崩碎的美丽模样,当然很不错。韩信微笑着盘算,他才不会刚得到点信息就会全盘兜出,他得慢慢等,等一个绝妙的时机,一击必中。   约好是在意大利给答复,是吗。韩信走进医院,内心暗潮翻涌,他一步一步朝李白的病房走去,轻轻推开门,望见病房里柔和的灯光,滔天的黑浪瞬间熄灭了,心中霎时只剩下了柔情万顷。先前所有压抑的疯狂全部化为了满心满眼的爱,他甚至开始责备自己,怎么会去想到要伤害李白,怎么能想要去逼迫李白,那明明是他要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他怎么会如此扭曲,如此癫狂……   他失笑,轻轻地走了进去,只见李白正坐在病床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露出好看的锁骨和肩颈,慵懒得一塌糊涂。   此时李白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里的意大利语学习软件,一来他不久后就要动身去意大利参加工作项目,二来他卧病在床,实在无所事事,在床上翻了翻身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然而李月圆坚决不同意他提前出院,一定要让他再多住几天。李白为刚才驳了她的请求感到有些愧怍,不得不答应了她。   不过这个账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嘛。住院费又昂贵,躺尸期间又落下许多工作,这要是再回到工作岗位上不又得加紧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反过头来又积劳成疾……咳,恶性循环。当然,这话他没敢跟李月圆说,不然这丫头片子恐怕又得闹天闹地。   李白面无表情地跟着手机软件读句子,“Non disperare.”,“Scusa per il disdurbo.”每个句子读三五遍就换到下一个句子。他自认为自己对语言的掌握拥有特别的天赋,事实上他的确是个语言的天才。但是天才李白没有想到的是,当韩信推门而入的时候,他恰好读到了“Tiamo.”   出于某种机械重复的惯性,他还连读了三遍。   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李白马上默默地放下手机,一脸正经地看向韩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说:“你回来了。”   如果忽略掉他红红的脸颊,这句“你回来了”的语气的确平淡乏味到了路人级别。可惜演技不够是要穿帮的,韩信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绯红的耳朵看了半晌,勾起唇角笑了。他把手上堆积的几个快递放在桌上,然后小心地把刚买的如意居豆腐搁在小桌板上:“我回来得快,还是热的,你尝尝看。”   李白伸手一摸碗身,果然还是热的,他偏过头,有点不好意思:“一起吃吧。”   万岁!韩信心中的小人立刻敲锣打鼓欢呼着这次的胜利进步。他搬着小椅子坐到李白身边,双手递上筷子和汤匙,笑眯眯地说:“我要白白喂我。”   过分得瑟的后果就是——下一秒就被打了。   呜呜呜,白白我们明明早就是恋人吧,对吧对吧,虽然你还没答应,但是我们就是恋人吧,你还打我,哭唧唧。韩信捂着脑袋,心想:不过管它呢,这个时候只要抱紧白白就好了嘛,哼哼。   “对了,白白,这是波特先生和斯内普先生还有其他一些人送来的礼物……”韩信说,“要不要现在拆开看看?”   李白头上暴起青筋:“都说了不要那么叫我……”   韩信惊恐地看见,李白手中的不锈钢汤匙——   弯了。   似乎在说如果不赶紧更正称呼下一个弯的就是韩信。   嗯?韩信十分无辜:可是我不是已经弯在你身上了吗?   李白暴力沟通无果,选择抓起快递开始一顿猛拆,仿佛他拆的不是快递,而是韩信。细薄的银光刀刃锐利地划开纸箱的瞬间,韩信背后嗖地升起一股不可言说的寒意。   韩信跟着看了看,收到的礼物有滋养补品、名贵红酒、摆件玩器等等。斯内普的包裹与众不同,外面的包装纸上印着浮世绘风格的彩画,里面是一套装帧精致的日本古典俳句选集,从李白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对这件礼物格外中意。   詹姆斯·波特送的礼物就比较……难以言说。   一盒腮红,一瓶香水和……一个银色发箍?   这怎么看都像是直接从霍格沃茨内部随便拿过来的吧。   虽说那碗腮红的造型的确很美,腮红粉被压成了一片片娇俏红艳的花瓣状,宛如绝美玫瑰落红,可是——   这确定不是在向传奇腮红拉杜【哔-】致敬?   还有这个花香调的香水,如果没看错,瓶身上的意大利文名字是“告白”?   纸箱里的礼物卡片上是詹姆斯·波特的笔迹,他用流畅的花体英文写道:   “想了很久,我终于决定告诉你,我喜欢你。   送你最美的花,想看你红润的笑脸。   和我在一起吧。   ——詹姆斯·波特”   李白:……   他抬头望向韩信,却看见韩信一脸“我想杀人”的表情,脸色阴沉地宛如太平洋上正在酝酿着风暴的气旋。   与此同时,英国伦敦某疗养院里的斯内普也收到了一个越洋包裹,沉甸甸的,助手把它搬上来的时候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打开一看,里面是极其瓷实的七本厚书,还有一台崭新的肩颈按摩仪。   斯内普不知道这些书是什么,封面上的中文他看不懂。翻开一看,内容也全是中文。只有旁边散落在一边的卡片写的是英语,上面写的是:   “与您合作十分愉快,祝您早日康复,期待与您在意大利的再次相会。   ——詹姆斯·波特”   斯内普从网上找到了中文翻译软件,查到书名的四字读音,又下载了中文输入法,对着键盘敲击中文拼音,以五分钟一个字的效率终于成功地在电脑上打出了书名。他把书名复制粘贴到翻译框,却只得到了一个不知所云的结果。   够了,就知道詹姆斯波特这个脑子被巨怪踩过的家伙不会让他安生。   斯内普最后只能阴沉着给詹姆斯·波特打电话,他倒想问问这件礼物究竟该如何使用。   詹姆斯·波特接到来电,听明白了情况,愕然半晌——   他郁闷地捂住脸:“对不起西弗,我把快递寄错了。”   斯内普:“……哦。”   果然不应该对这家伙的智商抱有任何形式的期待。   “那个……书是要寄给青丘李总监的,我把快递单填反了。”詹姆斯·波特懊恼地说。   旁听的助手同志:为什么我突然开始同情破特(划掉)先生的智商。   斯内普:“呵,好吧,这事你自己解决,我挂电话了,再见。”   詹姆斯·波特内心几乎眩晕瘫倒在地。   哦,我的上帝。   说不定李白已经拆开快递、已经打开过香水和腮红、并且已经看到那个银色发箍和自己写的那张告白卡片了!一想到这里,詹姆斯如遭雷击,他捂住心口,使劲吸了几口气,缓了缓:“不不不……西弗,你等一等,我得先给李总监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然而斯内普早已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詹姆斯·波特:上帝啊,为什么!!!   他飞快地拨通了李白的电话,心中不停默念:哦,李总监你可千万不要拆开快递啊,圣母玛利亚在上,你要是拆了我的告白就完了啊!!!   电话铃响过三声,李白拿起手机,一见是詹姆斯·波特的来电,还没来得及接,突然韩信马上抢过李白的手机:“喂,破特。”   詹姆斯·波特:“???”   他花了三秒勉强辨认出这不是李白的声音,于是说:“你好,我找青丘李总监。”   韩信怒火中烧:“我们总监不在。”说着愤愤挂了电话。   李白默默拿回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   “以后不要随便拿我手机。”   韩信立马九十度大鞠躬:“对不起总监大人,我这次太冲动了,下次不会了!”   李白睨了他一眼,刚想冷哼一声,忽然手机震动一下。他拿起一看,原来是詹姆斯·波特给他发了短信:   “尊敬的李总监,您好!   十分抱歉,由于太过紧张,我不慎把给您的快递和给告白对象的快递弄反了,请问您已经拆过快递了吗?如果没有,能否帮我将快递寄往英国伦敦?这涉及到我的追爱大事,我很担心我会告白失败。如果您能帮助我,我万分感激。   祝您早日康复。   詹姆斯·波特”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破特一秒 最近我又把游戏下回来啦,沉迷始皇陛下无法自拔(我我我专注冷门一万年,先是芈月,然后始皇……默默捂脸,也许下一个会轮到雅典娜……)   ☆、追爱其三十一   CH75明夏   李白沉默地看着这条全中文编辑的短信,推断出詹姆斯·波特应该是强行扯过了某位无辜的翻译人员帮自己打了这条消息。这条消息的署名前没有破折号,这和此前詹姆斯·波特在卡片上的署名方式不一样。   半晌,李白面无表情地回短信:   “破特先生,你好。   我已经拆开快递,看到了里面的香水、腮红和发箍,并且看见过那张告白卡片了。   我没有打开香水和腮红的塑封,因此你的告白礼物还处于全新状态。希望在寄到伦敦的时候,你的告白对象会喜欢。   祝好。   Ps.这么没有诚意的礼物就算送给斯内普先生你的告白也会完。你忘了你的西弗也在霍格沃茨工作吗。   李白”   詹姆斯·波特在看到回信的瞬间差点吐血而亡。   好在李白用英语写的这条短信,不用另外劳驾翻译君。不然他送斯内普香水和腮红的事在五分钟之内就会传遍整个霍格沃茨。   ……   无话可说。   谢谢你,李总监,谢谢你的细致体察和温柔可靠,我现在真的很想哭泣,谢谢。詹姆斯·波特死死地翻出了自己的白眼珠,趴瘫在桌面上,一脸“我已经死了有事不要来找我谢谢”的表情,吓得旁边待命的翻译君腿都软了。   他不知道,詹姆斯·波特的脑海里正在思考着一个终极问题:   为什么,我只不过想要追求爱,却这么难呢。   就在詹姆斯因为自己糊涂犯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恋爱危机之时,苏夏和李月圆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苏夏醒了。   经过ICU的集中看护,她身体恢复的态势十分稳定,暂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后遗症状况。   当从医生口里听到她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休养时,李月圆长长松了一口气,差点松开紧绷的弦瘫坐在地上。她稍稍扶了扶身边的门框,稳住自己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连日高强度精神消耗过后身体透支的虚空。   李月圆进病房看苏夏时,只见苏夏一头秀发全被剃光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白纱布,一层一层包裹缠绕在脑袋上。苏夏失去淡妆修饰的容颜仍然如记忆中那般清雅秀美,只是少了些血色,看起来病弱而憔悴。她朝李月圆微微一笑,说:   “太好了,你没事。”   李月圆踉踉跄跄扑到苏夏床边:“苏姐姐,你怎么那么傻……”   苏夏笑道:“别问这个,我们说点别的吧。”她想了想,说:“那几个暴徒后来怎么样了?警察抓他们了吗?”   李月圆便把后续的事大致都说了,还说:“现在他们已经要准备上法庭审了,我们很有可能作为证人被法庭传唤。不要担心,你现在先安心把身体养好,法律不会饶过他们的。”   苏夏听了,又问:“那我表姐呢,她怎么样了?”   李月圆说:“她走了,听人说是去了陕西那边找工作。”   “找到了吗?”   李月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苏夏说:“没有别的音信了?她住哪,有没有抑郁生病,钱够不够用?我这个表姐她不懂照顾自己的、我……”   “哎你担心她干什么啊。”李月圆按住苏夏没有扎着针管的右手,“相信我,她才不傻呢,我看人可准了,要我说,她的心思比你精明至少一百倍。”   苏夏不相信:“怎么可能……”   “不信是吧,那我问你——”李月圆说,“她想勾搭韩信的事,你看出来了吗?”   苏夏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你说她喜欢韩先生?!”   李月圆说:“确实,她相貌没你好,学历没你高,品位更是一塌糊涂。但她会投机取巧——比如,她想勾搭韩信。”   苏夏慌忙摆手,李月圆又说:“你去问问青丘里和她接触比较多的人,有谁不知道她一直在试图勾搭韩信?但是,她却在你面前掩饰得很好。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视你为潜在的竞争者,她怕你也喜欢韩信,她争不过你。”鉴于苏春差点害死她的兄长,李月圆一直怀恨在心,她继续愤愤地说,“可惜她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再怎么耍心眼子,她也是一辈子都比不上你的,比来比去最后也只能生活在你的阴影里。”   苏夏惊呆了:“我怎么可能喜欢韩先生,表姐她为什么回这么想?不不不,我不是说韩先生人不好,而是,韩先生难道不是和我们总监……”   “嘘——!”李月圆忙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示意她这只是腐女子同好之间的秘密。   苏夏默默地咽回了“两情相悦”四个字。   “不过,我表姐不告诉我也是正常的吧。她见到我一直很冷淡……哈哈。”苏夏说着,有点尴尬,“她也很不幸……我们从小就被各种亲戚拉在一起比较,我一直觉得那些亲戚非常讨人厌、而且聒噪。如果不是他们,我和表姐的关系不可能这么糟。”她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童年。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很羡慕表姐。她可会游泳了,天生就会,在小河里像鱼一样,皮肤晒得黝黑健康,身体结实,性格也很开朗。”苏夏说,“我求她教我游泳,她马上就答应了,可我学得很慢,笨手笨脚,她在旁边哈哈大笑……那时候相处的时光很快乐。可是后来暑假的某一天——”   苏夏说:“那天我按照约定来到河边,她过了很久、大概有四十分钟才来吧。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她的眼神极其冷,充满了怨恨。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她突然冲过来,直接把我撞下了河。”   李月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她赶紧问:“然后呢?”   “别担心,我没淹死,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夏安慰李月圆,继续回忆,“我那时还没有完全学会游泳,扑腾了很久,喝了很多水,最后被一个中年人救了,他是一个一年四季都坚持游泳的健身者,很幸运吧。”   李月圆愤怒了:“她那是想杀死你!是谋杀!这就是你口中‘胆子小’的表姐?我看她胆大包天!”   “小妹你别激动,她也只冲动过那一回,估计也后怕过。”苏夏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有个讨厌的亲戚拜访她家,嘴巴很碎,说来说去闲着没事,问起了我们两个的期末成绩。”苏夏停顿了很久,似乎眼神已经放空了,在茫然地思考着什么。   “那个讨厌的亲戚在我姑妈边上煽风点火,说了很多类似于不要输在起跑线上的话——她的语气很激烈,我已经无法复述那些粗鄙的原文,当然还有许多‘看看小夏’之类的。比如,‘以后啊,小春这成绩又差,性子又皮,长大了混网吧进监狱,可不得了啰!’‘小夏这么出息,将来肯定是大官吧!’”苏夏说到这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性格开朗和进网吧有什么关系,进网吧和进监狱又有什么联系。我性格不算开朗,可我也进过网吧,正常营业的网吧难道不只是人们使用网络的场所而已吗?我进过网吧,但我也没有进监狱啊?这道理完全说不通。”   “然而就是这破绽百出的逻辑竟然打动了我姑妈,她在亲戚走后立刻狠狠训了我表姐一顿。至于具体怎么训的,我不知道。只是邻居告诉我他们隔壁都听到了孩子的哭叫声。”   “从那以后表姐再也不和我一起玩了,我不知道她是对推我下水心里有愧,还是真的完全厌恶我。她再也不喜欢运动了,有一段时间还患上了厌食症,身体暴瘦,后来又开始暴饮暴食,接着又暴瘦,举止也逐渐开始畏手畏脚,不像从前落落大方。”   “我讨厌那些亲戚,但是每每逢年过节却都被迫要去见他们,被迫堆着虚假僵硬的笑脸祝他们新年顺利吉祥。”苏夏说,“我少年时候努力读书,就是为了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向往大城市公文合同式的人际关系,大家按照社会的契约,清清楚楚地各司其职,互相配合,谁也不逾越,谁也不失礼。人与人之间不太近,也不太远。我想和谁交朋友就和谁交朋友,想和谁保持距离就和谁保持距离,不用像在那个破地方一样,个人生活必须和那些腐臭的亲戚裹搅在一起。如果我要是和他们一起烂掉,我会疯。”   李月圆听了,静默良久。她握住苏夏的右手,一言不发。   “怎么了小妹?”苏夏愣了一下,看着李月圆,忽然失笑,“没事啦,我没事的,我现在已经很少跟他们有来往了。而且,青丘的大家对我这么好,我很幸福。”   李月圆抬起眼睛,凝视着苏夏。她紧抿着嘴唇,俏丽的面庞上突然闪过一丝明亮的神采:   “苏姐姐,我们去国外,找个气候宜人的、没人知道的地方定居吧。换手机号,换邮箱号,这样,他们就永远都找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白:我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斯内普:智障格兰芬多去死吧。 詹姆斯:求关爱,求别伤害。 【近期沉迷论坛体无法自拔,可能会在LOFTER上开论坛体的番外,咳咳,更一些晋江上不会放出来的可爱内容……MMP,既然不签约我当然想在哪里发就在哪里发啊哈哈哈哈】 【要是再申不到签约我就放弃】 【持续沉迷于嬴政大人的美貌之中,我仍然对5.22的版本更新感到怨念,神……染发,说好的发如雪?!】   ☆、追爱其三十二   CH76假发   当李白和斯内普的礼物终于换到了正确的主人手里后,情况并没有变得更乐观,据说斯内普当场把那块昂贵的腮红摔了个粉碎,旁边陪护的女护士们看得眼睛都心疼红了——当然是在心疼腮红。   经过这次乌龙礼物事件,詹姆斯·波特和西弗勒斯·斯内普两个闹腾祖宗陷入了持久的冷战。李白对此表示爱莫能助。   “亲爱的李!”波特的跨国电话再一次打来,“拜托了,拜托了,你们一定要快点来意大利啊!西弗他在英国,他不理我了!如果你们来意大利,他说不定为了看你们几个朋友也会来的!”   李白平静地说:“不,斯内普先生不会觉得我和我的下属们有什么好看的,在他眼里一盆傻兮兮的仙人掌都会比我们有魅力得多,而我们几个全都是没脑子的巨怪。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希望你也有,波特先生。”   “啊!不——!”那是波特绝望的呐喊,他用力地抓挠着自己鸡窝似的头发,说,“那我怎么办!”   李白刚想说“山不过来,你不会过去啊”,一抬眼却发现韩信正站在床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在韩信面前告诉波特怎么追西弗的感觉太奇怪了。   虽然他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也许……是因为……他和西弗都是受?呸!他哪里是受,他明明是攻!韩信才是受!呸呸呸!   李白于是面色阴沉地甩给波特一句“我怎么知道”后怒挂电话,留给那位乱头发先生慢慢体会东方式的冷漠。   要是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想着去追西弗?   李白鄙视地想着,拿起西弗勒斯·斯内普邮寄给他的《日本俳句选集》,翻看了几页,感叹不愧是斯内普的品味,送的这件礼物还真不错。   比如有个叫小林一茶的人写:“清风加朗月,五文钱。”   李白看了几乎要捶床狂笑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一两千年以前随手写的“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在若干年后竟然会看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和自己唱反调?   小林一茶还写过一句话:“到我这里来玩哟!没有爹娘的麻雀。”和自己写的《赠王判官时余归隐居庐山屏风叠》里一句“明朝拂衣去,永与海鸥群。”多么相似。   可惜可惜,这个小林一茶竟然已经死掉了,李白本来还想会会这位有趣的仁兄,但是见不着了。   还有一个叫松尾芭蕉的人写:“让忧郁的我寂寞吧,子规鸟!”   李白一下子想起来他自己以前写过的“谁忍子规鸟,连声向我啼。”   他翻着书页,一会看一会笑,眼睛里流转的明亮光彩是韩信从未见过的。他很久没有得到过纯正的文学的快乐了,这些有趣的日本诗人仿佛是在隔着遥远的时空在和他应答唱和,这种奇妙的感受,世界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体会得到了。   “真伤心啊,他们都死了。”李白说,“我也不会日语,不然真想看看原文。”   韩信说:“很好看吗?”   “很独特。”李白合上书页,神情满足,“我以前都没有关注过东瀛文学,现在有空看看,意外还不错。”   韩信莫名觉得李白的语气像极了一个语文老师在评价小学生的作文,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太好。   李白说:“对了,我明天就能出院了,你记得帮我办手续。还有,帮我向苏秘书确认一下,去意大利的机票订了没有,我们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要去意大利了,不能再拖着不工作了。”   韩信一秒心虚:苏秘书她……还躺在病床上。   而且还和李白住着同一家医院。   虽然听李月圆说,苏秘书目前状况良好,但按照医生的嘱托,她无论如何也得再休养一段时间,到时候能不能去意大利还是个问题。为了防止李白起疑,他先是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即转头拿起手机,去找李月圆商量了。   苏夏受伤的事不可能一直瞒着李白,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与其让他自己发现然后暴怒,不如老老实实交代,毕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韩信“气管炎”心态瞬间爆发,他就连自己要跪多久搓衣板都计划好了。   李月圆见韩信提起这事,仿佛早有准备似的,立马发来一长串语音说:“韩先生,你就如实交代,不过一定要和我哥强调苏姐姐是为了保护我才住院的,你在陈述的时候把重点放在我身上,这样我哥他不会太生气的。记住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把重点放在苏姐姐的糟心恶劣亲戚身上,也千万不要说青丘的办公场所被砸过,不然他会……很!生!气!他绝对会因为想手撕了那帮人渣气到不行!说到那些人渣的时候你就一句话带过就可以了,重点强调我没事,我没事!就万事大吉!”   韩信回复:“好的,谢谢,我知道了。”   李月圆说:“还有,一定要观察他的脸色,万一他要生气了,你就赶紧说苏姐姐现在已经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哦,你还可以带他来看看苏姐姐,他肯定会来的,而且他绝对不会在苏姐姐的病房里发火。”   “好。”韩信说,“对了,李总监交代我问一下去意大利的机票有没有订好?”   李月圆说:“这个放心,苏姐姐早就订了……我现在正在外面给苏姐姐挑假发,先不聊啦。”   “好,你去吧。”   李月圆关掉手机屏幕,继续逛假发店。她之前想给苏夏买一顶颜色特别的假发,因为苏夏曾经说过自己从来没有染过头发。比如曾经流行过的奶奶灰,或是某种神奇的青木亚麻灰,商家展示的模特的佩戴照都看起来不错。尤其做成短发或卷发的样式,更显年轻俏皮,活泼动人。   只是,也许它们更适合无忧无虑且喜爱四处玩乐的少女,苏夏是个稳重干练的职场精英,如果再用这些颜色,未免看上去像个轻浮无知的网红。这些颜色也不是经典色,流行一阵就会过时,虽然苏姐姐很快就会康复,长出新的头发,不再需要假发,李月圆还是想挑选最合适的。   还有那种神秘华贵的紫色假发,是李月圆一直都很想尝试的。皮肤偏黄的人永远无法驾驭的紫色假发,她也想送给皮肤白皙的苏夏试试看。可是那种颜色不仅不日常,戴起来走在人类社会的大街上就算是天仙般的美人也会看起来像是非主流杀马特,或者被一众路人当成拍照模特围观。   那么酒红色呢?李月圆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酒红发色的苏夏,突然嘴角有些抽搐:   不不不,很奇怪,那种忽然多出来的风尘感太突兀,还是算了。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黑色。   纯净,柔和的黑,衬着苏夏白皙清透的皮肤和漆黑柔美的眼睛,秀丽而雅致,安静而和婉,没有什么比纯黑色的发丝更适合苏夏了。   李月圆买下一款和苏夏之前剪的短发一模一样的假发,让店员用礼盒包装好,满意地拎着它继续逛街。   苏姐姐最近皮肤也有些干燥了呢,要不要再买点护肤霜之类的?她记得没错的话,苏夏是典型的干性皮肤,买强力保湿的面霜会比较适合。   她来到一处护肤品专柜,向柜员询问有没有好用的面霜。   柜员拿起台面上一罐面霜样品,热情地向她介绍说:“女士,请您看看这个,这是我们公司采用宫廷古法配方制作的不老仙霜,温和保湿抗氧化,提拉紧致去皱纹,这些天各大柜台都断货了,今天我们这里难得有现货。”   李月圆表示怀疑:“宫廷古法?”   “没错,相传商王朝时期有一位绝代佳人,她是商纣王最宠爱的妃子。她艳冠天下,貌美无双,她得到了所有人都渴望的荣华富贵,却唯独担忧自己红颜衰退,王宠不复。”柜员说得有板有眼,李月圆觉得有趣,便继续听下去,“宠妃为此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纣王发现了,问她,‘爱妃为何烦恼?’宠妃说了自己的担忧之后,纣王便派人寻访天下,召来一位巫女。相传那位巫女容貌倾国倾城,她不仅神算通灵,还知道一种永葆青春的仙方。”   李月圆说:“所以你们这个面霜是根据那个仙方做出来的?”   柜员小姐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李月圆:……   先不说商朝时期的方子可能已经落后了好几千了吧,就是这个方子的来源都很可疑好吗,这家公司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古籍上面恰好记载着这个方子啊?确定不是胡编乱造或者只是博眼球的噱头吗?   于是李月圆说:“不好意思,我再多看看。”说完她掉头就走。   果然她还是直接买瓶霍格沃茨的经典凤凰面霜送出去比较靠谱。   ☆、追爱其三十三   CH77宝镯   “什么?”李白怒瞪,一双眼睛里瞬间飞出无数把乱刀似乎要把面前的韩信切了,“你和月圆?两个人都瞒着我!苏秘书出这么大事,你们就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总监吗!”   韩信赶紧讨好地替李白捏肩揉腿:“总监大人快消消气,我和您妹妹不是怕您生病的时候听了病情恶化吗,您妹妹平安无事,苏秘书的康复状况也很好,青丘其他员工现在也很健康,总监大人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白咬牙切齿地把韩信的爪子从自己身上一把挥开:“他们没事就算完了?那几个闹事的呢,啊?还有那个苏春,闹事的是她家亲戚吧,她当初怎么进青丘来的?不说清楚别想蒙混过关!”   韩信:不对啊月圆妹妹,就算我没重点说苏家亲戚你哥还是抓着不放啊!   他决定继续和稀泥:“他们都已经得到法律的制裁了,青丘这么大公司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对吧?先不说他们了,我们去看望苏秘书怎么样?她现在在普通病房里,精神状态很不错。”   李白说:“我当然会去看苏秘书,但你得先把月圆那个死丫头给我揪过来,我很生气。”   韩信赶紧溜出去把正在苏夏病房里摸鱼的李月圆拎过来了。   李月圆:……!!!   她死死瞪了韩信一眼:你竟然卖我!   韩信:是你先卖的我,你哥根本没消气!   李月圆顶着李白快要杀人的目光,心虚地低下了头,结结巴巴地开口说:“哥、哥哥你你你、你找我干干、嘛?”   李白冷哼一声,没说话。   场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啊,不啊!你倒是说话啊老哥!你这样我好怕的啊!我好慌,谁快来救我!苏姐姐,韩哥哥,小金金……谁都可以,快来救我啊啊啊!李月圆内心欲哭无泪地呐喊着,浑身颤抖起来。   “行了,翅膀硬了啊月圆,连我都骗。”终于,李白说话了,开口便是斯内普式毫不留情讥讽。   “我我我、我觉得苏苏苏、苏姐姐是为为了我保护、护我才、才才才受伤的,所、所以我、我觉得我应该、该自、自己照顾她……!”   韩信满脸同情地看了一眼李月圆:瞧把这小姑娘吓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李白:“哦。”   李月圆快要哭了。她缩了缩手指,发现自己手里竟然还捏着一个纸袋——那是她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给苏夏的礼物。   不行,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哥哥消气,只能先委屈苏姐姐平白少了一件礼物了。李月圆咬咬牙,从纸袋里抓了一把,拎出了一个——装假发的礼盒。   哦,天呐,不!   这个送给哥哥她今天一定会完蛋!   她飞快地把假发礼盒塞回去,动作快得她的胳膊都模糊成了一道影子。她赶紧抓起了另一个盒子,双手捧给李白说:   “我亲爱的兄长,这、这是小妹特地给您买的、赔罪、赔罪的礼物。”   李白瞥了一眼那个盒子,说:“哦?这是霍格沃茨的凤凰霜?”   “是、……是!”李月圆绞尽脑汁,编道,“您不是要作为青丘的白凤凰去意大利吗,这个、这个是祝您好运……!”   李白看着她慌慌张张语无伦次的样子,突然嗤笑一声,说:“留着你的好心,这个还是给苏小姐吧。”   李月圆愣了:   难道哥哥真的看出来了?   ……可怕,自家兄长的洞察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   她战战兢兢地站起身,只见自家帅气的兄长正大步向外走去:“你们还等着什么,去看苏秘书啊。”   “哦哦,好的!”李月圆反应过来,惊喜地跑上去跟着,大声说,“就知道你最好了,哥哥!”   李白和韩信带上了各自探病礼物,来到苏夏的病房。   苏夏那里刚刚送走了一组来查房的医护人员,她坐在床上,手里翻看着李月圆今早给她带上来的杂志,听见又有人进来,苏夏抬起头,有点惊讶:“总监,您怎么来了?”   之前月圆不是说没有告诉总监的吗?   正在愣神时,李月圆率先把手提袋塞给苏夏,说:“我给姐姐买的礼物,快试试,试试!”   苏夏打开袋子,拆开了两个包装盒,原来是一顶假发,一罐面霜。她摸了摸头上还缠着的绷带,笑得不好意思:“那我轻轻戴上试试。”   她对着镜子把假发扣在头顶上,一大捧头发乱糟糟地搭在她的脸上,自己都笑起来了,和李月圆一起手忙脚乱地调整角度,偶尔碰到伤口还咝咝地疼。   最后,她终于戴好了假发,涂上了她最喜欢的那支裸橘色镜光唇釉,扫了一点月圆捎过来的腮红粉,笑起来的时候比之前有气色多了。   韩信的礼物是一套名贵的补铁营养液,李白的礼物是一只据说能祈福转运的水晶手镯。苏夏一一谢过,然后向李白说起工作的事:   “总监出院了之后,工作不要太劳累,虽然之前积压得比较多……”   李月圆邀功地举手:“我帮忙处理过!哥哥快表扬我!”   李白:……   看见李白面色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苏夏赶紧说:“不要紧,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会赶快出院——”“行了,都给我消停点。”李白打断了她,“你专心养病,这次意大利你就不要去了,病不养好别来见我。”   李月圆急了:“那怎么行!苏姐姐不去意大利的话,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我能处理。”李白顿了顿,柔和了一下语气,“再说不是还有其他员工和我一起吗,就不给他们锻炼机会了?”   李月圆不服气,她自己是想去意大利的,她还想和苏夏一起去,可是……她拉了拉苏夏的胳膊,撒娇道:“苏姐姐,你看他!”   苏夏平和地笑了笑,说:“月圆小妹,我认为总监说得没错。再说,我之前也不是没有去过意大利,我没什么损失。”   李白见苏夏这边已经讲妥,又把目光投向韩信:“韩设计师,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吧?”   韩信看着李白灿烂地笑,说:“协助您处理工作,总监!”   李白嘴角一弯:“很好。”说着,转身就走,“我们现在就回青丘,不打扰苏小姐养病了。”   临走前,李白想起了什么,特地折回身嘱咐了一句:“苏小姐,那个手镯,最好随身携带,小心保管,不要弄碎。”   苏夏点头答应了。   她猜,也许是弄碎手镯会带来某种厄运,总监才会特别提醒。苏夏试着把手镯戴在左腕上,吃惊地发现手镯里面似乎闪过了一道光——   可能……是水晶材质折射的太阳光?   她没有在意,只是摸了摸手镯,它真是漂亮极了,设计精巧,雕纹美观,不愧是自家上司选出来的东西,材质通灵剔透,触感冰凉润泽,远远看去,仿佛在手腕上静静流淌着的微型银河,而且大小也正巧适合她。苏夏仔细观察着这只手镯,流露出喜爱的神色,完全没有发现旁边李月圆的眼里闪过的惊愕之色。   之前李月圆以为那只是个长得像冥精灵宝器的手镯,然而,在看见那道光线后,她确信了,自家哥哥到底送出了什么东西。   冥精灵宝镯,能使已死的灵魂免除一次碎裂之灾。   有的灵气绝佳的狐妖会拥有超凡的预言天赋,难道哥哥他预见了苏姐姐以后会遭遇不测……?不然的话,怎么会送出这个东西?   不,冥精灵宝镯并不能免除死亡,只能免除灵魂的碎裂,可以保证灵魂顺利转世投胎而已。   所以,这也就是说……不久的将来,苏姐姐一定会死?但是,普通的死亡绝不可能会撕裂灵魂,如果是裂灵而亡……那到底会是一种怎样的死法?   李月圆搜寻了下自己所有相关的知识,却惊恐地发现她的记忆里只是一片空白。   不应该,她作为一个修行多年的狐妖,怎么可能连这种知识都不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也许只是哥哥嫌这个东西没什么用处摆着又浪费空间才顺手送出去了,或者只是哥哥想送个漂亮物件给苏姐姐,没有别的意思。李月圆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想着:也对,苏姐姐就是一个凡人,也从来不做坏事,难道还会招惹什么奇人异士非要裂灵杀她不可吗?   这样一想,她顿时安心了许多。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向哥哥求证。   李月圆摸出手机,给李白发了条短信:“哥哥,你送的是冥精灵宝镯?难道苏姐姐最近要遭遇什么不测?”   李白显然已经在路上了,一时没有回短信。过了一会儿,李月圆收到一条回复:“我用不着,闲着就送给苏秘书了。”   李月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嗔怪道:“真是的,哥哥送什么不好,非要送那个镯子,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李白这次只发来了一串省略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众人温馨日常……对应的是我期末的火葬场 各位给我加加BUFF,快快爱我!   ☆、追爱其三十四   CH78约会   一日,韩信卷起一张文件纸做成筒状,走进李白的办公室,把纸筒笼在嘴边,朝李白边上喊了一声:“李大人快去休息!”   李白抬头,目光扫了韩信一眼,淡淡道:“你又来干什么?敲门了吗?”   韩信摸上李白的肩膀捏了捏,又按了按李白的脖颈,说:“你的肩颈都僵硬了,再不休息会得颈椎病。听我的,快去休息。”   李白难得没有拂下那双在自己肩膀上按来按去的手,可能是韩信的按摩技术最近确实有所提高,只是说:“你的工作都忙完了没有?”   “忙完了,这不来看你嘛,嗯?”   李白被那个“嗯?”的尾音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嘴角抽搐了半秒,说:“好的韩先生没有别的事请你出去。”   “不行,你知道你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多少天了吗?今天你一定要休息。”韩信打定主意,赖住不走了,“你要是不休息,我就坐在你的办公桌上,看你还忙不忙。”   李白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一头姓韩的巨婴,太阳穴突突地跳,脑仁还疼。   “好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韩信从怀里抽出两张票,笑得一脸奸计得逞:“走吧,去看电影。”   李白手中的钢笔光荣地从指间脱落,哐当一声砸在了木质的桌面上。   看、看看看电影?   他们明明还不是情侣啊?   “谁说只有情侣才能一起看电影。”韩信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句话装作不经意地刚说出口,变看见心上人的脸颊变得绯红。   李白拾起那支可怜的钢笔,强作镇定地扣上笔帽,说:“什么电影。”   韩信说:“《郊野凶宅纪事》。”   李白愤愤瞪了他一眼:“不看!”   韩信又笑:“我们的李总监难道是怕看恐怖片?不会吧,我们伟大光明正确的总监大人怎么会害怕区区恐怖片呢?我好惊讶。”   可恶的激将法!   但是李白还真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害怕看恐怖片——虽然他是个不死狐妖。   “呵呵。”李白回了韩信一个冷笑。   韩信不退反进,握住李白的手,笼住那修长的十指在掌心里摩挲,笑得暧昧:“怎么样,去吗?”   李白抽出手指,冷脸道:“去就去。”   说不定最后怕的人会是韩信呢,他很乐意看某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韩信笑眯眯地一把把李白从办公椅里拽出来圈进怀里,搂住他心心念念想了好久的腰,往李白脸上“啵”了一口,无视了李白变得铁青的脸色,说:“好呀,我们这就去。”   然后不由分说就把李白半搂半抱地带了出去,坐上备好的小汽车,开始了两人第一次单方面强行(划掉)的约会。   小李白抱起来手感还是那么好,闻起来还是那么清新,亲起来还是那么软哒哒,真棒!韩信不知死活地想着,又恬着脸把头埋进了李白的颈窝:噫,皮肤还是那么滑,锁骨还是那么好看……!   李白黑着脸,他现在正在考虑给斯内普打个电话问问自己这位魔药大师好友需不需要龙皮龙角龙筋龙舌龙胆做魔药材料。   斯内普现在是麻瓜没关系,相信他即使变成了麻瓜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爱着朴实的坩埚和珍奇的药材——比如这头正把自己按在怀里“上下其手”的某头愚蠢的龙,最好能全扔进坩埚里煮了。   “姓韩的,停下你的爪子,不然你明天别来青丘上班。”   韩信乖乖停下,可胳膊仍然死死抱着李白不放手。   李白:“放开我。”   韩信:“不放……!”   “还想不想要工资?”   “我就想要你。”这句话韩信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嘴唇几乎都贴到李白的耳朵上了,软软地,还坏心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李白快要被气死了。他发誓他哪一天要真死了绝对是被这条死龙给气死的。还有他现在不仅生气,他、他绝不会承认他脸红了,血液直往脑袋上涌,脖子一软差点又直接投靠进了某条别有用心的龙的怀里。韩信眉开眼笑,乐滋滋地看着自家总监的脸从铁青黑变成了诱人的粉红,又忍不住啵了一口。   李白大吼:“去死吧——!!!”   前排驾驶席上的司机被吓了一大跳,他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这对话怎么听上去如此诡异,莫名开始抖抖索索。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李白气冲冲地走进电影院,把韩信远远甩在身后,韩信小跑着追上他牵住他的手:“白白,不要跑这么快……对了,这是3D电影,我们去领眼镜吧?你还要吃点什么,爆米花和饼干怎么样?饮料呢?不喝吗?”   3D?   李白难以置信地盯着《郊野凶宅纪事》的粗糙海报,表示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一看海报就知道很烂的片子竟然还会做成3D?   这年头3D已经如此不值钱了吗?   韩信已经拿了和两杯柠檬水走过来了,两人入场坐下等待开场,李白闲着就去吃韩信手里刚买的焦糖爆米花。   韩信只买了一桶——至于为什么他不买两桶,一来李白不爱吃太多这种不健康的食物,偶尔吃几粒也就作罢了,二来……   他可以借着摸爆米花的由头趁机摸摸李白的手,多么一举两得。   李白:……   影片开始了,李白戴上3D眼镜,心情忐忑地熬过了片头的审片制片动画,随即镜头猛然一切——赫然出现一个眼珠被挖走的女人脸。   伴随着悚然的背景音乐,李白吓得直接光荣地扑进了韩信怀里。   韩信虽然也有点惊吓,但下一秒就感到怀里一只可爱到极点的某人扑了进来,顿时乐开了花:看来那些恋爱经验说得真对,确实得来看看恐怖片,增进增进感情。   “我、我才没有怕,就是、就是太恶心了!”李白压低声音辩解着,丝毫没有说服力。   韩信笑着给李白顺毛,说:“好,好,你不怕。”   李白刚刚差点直接坐到了韩信腿上,他摘下眼镜,冷静半秒,又别过脸挪回了自己的座位,干咳两下,继续看电影。   接下来影片里又出现了一颗塑料假头,有个男人给假头梳头发,那头发越梳越长,越梳越密,渐渐爬上了男人的手臂,缠到男人的脖子,死死勒住了男人——   李白突然想起了那天李月圆送给苏夏的假发:   也是这样、黑色的、光滑的、细软的、蓬松的——   于是某个不死狐妖只因为害怕一坨假发又一次扑到了韩信身上:“不、不要看了……!”   韩信抱着他,忽然间心疼了,伸手摸了摸李白的背,发现手掌心底下的身体竟然在颤抖。他皱起眉,抚摸着李白的后脑勺,把李白乖乖扣在自己怀里,手掌心轻轻捂住李白的耳朵:“好啦,不看了,不听了,睡一觉好不好?”   李白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难过,嘟哝道:“都是你,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看电影了,再也不要了……”   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收拾烂摊子,韩信再也不要相信所谓的网传恋爱秘籍了。他哄着李白:“好了,我的错,我们下次看喜剧片好不好?”   李白:“不要。”闷了闷,李白又说,“你现在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   韩信哭笑不得:“好吧,我们现在先离开这家影院?”   李白偏偏和他反着来:“不要,我想睡觉。”说完还真的把韩信当成了抱枕,一脑袋使劲砸下去,韩信觉得自己的锁骨部位可能被砸青了。   最后李白真的睡着了,顶着各种恐怖震悚的背景音效,他真的睡着了。也许是最近连日熬夜处理积压工作太过劳累,他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连韩信偷偷吻了他一下都没有发现。   这下换成韩信别别扭扭地看了两个小时电影。   李白就靠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在剧情上,整部电影看得零零散散、断断续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只知道李白睡着的样子很可爱——   即使在影院里浓浓的黑暗中,他看不见李白的模样,他也知道一定很可爱。   爆米花慢慢地凉了,柠檬水里的冰块也缓缓地化了,韩信拈起一粒爆米花,它已经沾上了影院里的冷气,焦糖都裹上了丝丝泛凉的气息。他小心地一手扶着李白,一手谨慎地从提包里拿出一条大毛巾——他早知道电影院里夏天冷气很足,准备着看电影的时候盖的,现在正派上了用场。   他展开大毛巾,软软地披在自己和李白身上,后仰靠在椅子上,仿佛又做起了那日同床共枕的梦。   韩信后悔了,他不应该来看恐怖片,而是像梦里一样,和李白一起看星星。这样,他此时眼前的就不会是铅色面孔的诡异小孩,而是美妙的星空了。   第一次约会并不完美,但是没关系,韩信低头温柔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人:他们会有很久远的未来,他们可以一直约会到白发苍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依旧烘烤信白小甜饼哈哈哈,希望吃得开心~ 作者卖个萌然后逃走~n(*≧▽≦*)n~   ☆、追爱其三十五   CH79 意面   苏夏最终还是没能去成意大利。   李月圆拉着她的手,不舍地说:“苏姐姐,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   苏夏朝她眨了眨眼睛,暗示道:“那个,耽美粮,你的知道吧?”   李月圆心领神会:“保证完成任务!”   她当然得继续跟进韩信和自家哥哥的恋情进展了,要不然她去意大利岂不是浪费时间。   苏夏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去吧,听总监的话,异国他乡的,注意安全,别一个人到处乱跑。”   “好的我知道啦,你啰嗦得像老妈一样。”李月圆笑嘻嘻地和苏夏说了再见,转身朝李白的方向跑去了。   就这样,青丘一众工作人员登上了飞往意大利的航班。   “哥哥,其实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很久了。”李月圆乖巧地扣好安全带,两手按在膝盖上,十足十的可爱。   李白一脸莫名其妙。   他家妹妹平常的画风可不是这样。   “问吧。”   李月圆说:“最近我啊,眼睛跟前老是出现一些幻觉碎片,我有时候会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她和苏姐姐长得一模一样,穿着古时候的衣服,对我说话。哥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李白的表情霎时凝固了。   半晌,他抿了口水,说:“月圆,不要问。”   “为什么?”李月圆越发奇怪了,“难道有什么事是哥哥不能告诉我的吗?”   李白说:“你不记得你遇见我之前发生的事了,对吗。”   李月圆说:“是啊,当初哥哥捡到我的时候,我不是受了重伤,所以不记得了吗?”   后来,李白架不住李月圆的各种软磨硬泡,终于松口了:“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李月圆来了精神:“哥哥请说。”   “那时候,你的记忆不是因为受伤丢失的。”李白说,“是你自己恳求我和斯内普封锁了你的记忆。”   李月圆愕然。   “别的我不能再说了,我要遵守那时立下的承诺。”李白举起右腕,发起一阵灵力行进,手腕上隐隐显出几道交缠的焰色纹路,“这是牢不可破咒,如果不遵循保守秘密的承诺,我会死。”   李月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可、可是……我已经看见了那些,我……”李月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慌乱地组织着语言,想不明白从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求着李白和斯内普封锁记忆。   难道和她封锁李白记忆的原因一样——她也爱上了某个人,而那个人辜负了她?   不,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自己应该当场死亡才对,最清的情况也是晕倒,不可能有能力去恳求哥哥和斯内普封锁记忆。而且,牢不可破咒……究竟是怎样极端的情况才会用到牢不可破咒做保证?   李白摸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了些宠溺的责备:“好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别多想,那些都跟现在的生活没有半点关联了,想它做什么。”   “……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点闷闷不乐。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后排某两坨不明生物的怨念已经要突破天际了。   韩信:为什么我不能和白白坐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韩信旁边的程咬金:为什么我不能和总监坐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韩信:你个死基佬明明在混乱中受了伤吧为什么还不滚回医院里躺着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程咬金:瞧你那死样你还不是个死基佬,老子受的是皮外伤三天包好!   韩信:需不需要我再把你打进医院?   程咬金:有种飞机过道里单挑!   正在两人间的怨念滋生得越来越庞大之际,李白投过来的一个视线终止了一切:“喂,人家空姐问你们话呢,机餐吃什么?”   韩信:“意大利面。”   程咬金假装阳光开朗地笑了:“总监吃啥我吃啥。”   韩信狠狠瞪了他一眼:好哇,没想到这个程咬金不简单啊,竟然利用相近相亲的原理尝试博取白白的好感。   程咬金一脸“你来打我啊”地看着韩信,就差做个鬼脸略略略了。   正在这时,李白转头对空姐说:“我也要意大利面,番茄肉酱意面。”   韩信:……!!!!!   他感到自己的春天真的来了。   何止是一个春天,简直是万物生长,百花齐放!   这回轮到他轻蔑地回视程咬金了。韩信冷笑一声,斜睨着程咬金:看吧,真正在总监心里的人还是我。   程咬金睁着铜铃般的眼睛回瞪:不过因为总监恰巧要去意大利所以想到要吃意面而已,你小子嘚瑟个什么鬼?   正在这时,李月圆转过头来,对韩信说:“韩先生,我哥和我都想坐窗边的座位,你可不可以和我换一个座位呀?”   韩信立刻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十分愿意!”   程咬金的双目中喷出了愤怒的火焰,这火焰当然是给韩信而不是给李月圆的:   凭什么?!?!   韩信呵呵:凭我拿到的是窗边的票。   然后他和李月圆换了个座位,心满意足地坐到了李白身边,一边用热烈的视线注视着李白,看得李白一阵鸡皮疙瘩。   “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看啊。”   某人恬不知耻地回答着,看着自家上司又一次转过脸去,耳根又一次变得通红通红:“你、你说什么呢。”   后排程咬金听见他们的互动差点背过气去。   李月圆则笑眯眯地吃零食,还分给了程咬金一两粒金丝话梅:“小金金,你也吃点,很好吃的哦,酸溜溜的呢。”   李白扶额,他不是不知道自家妹妹这点小心思——可是她就不能让自己清净一会吗,让他好好想想自己和韩信的关系……之类的。现在这坨名叫韩信的生物就堵在自己跟前还让他怎么思考。   最后李白依旧选择吃完饭就睡觉,他戴上眼罩,枕着颈枕,找空姐要了一条薄毯子,打着哈欠睡过去了。   漫长的航行过程后,飞机顺利降落在意大利,詹姆斯·波特一行人前来接机。   “李!!!”詹姆斯顶着一头乱发飞奔着过来就要抓住李白的手,被韩信和程咬金死死挡住,他手舞足蹈地对着李白喊,“亲爱的李!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终于有理由让西弗来意大利了,你真棒!你就是我的天使!!!”   程咬金二话不说,一把扛起了詹姆斯,走远了。   韩信没有阻拦。   詹姆斯随从的工作人员:………………   好的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最终还是李白解救了可怜的詹姆斯·波特,他看上去因为近日的情伤憔悴透了。   西里斯·布莱克则一脸困惑地自言自语:“我就奇了怪了,至今没想通詹姆斯为什么会喜欢那个油腻腻的蝙蝠精,这真是一个巨大的人间灾难,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月亮脸?”   莱姆斯·卢平笑着摇摇头:“总之他喜欢上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眼下只有帮他追到斯内普了吧。”   詹姆斯热情地拥抱了李白,紧紧闭上眼睛:“哦我的朋友,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是多么苦闷……”过了一会儿,他察觉到韩信和程咬金仿佛杀人的视线,不自觉地终于放开手,讪讪笑了:   “哦,光顾着老朋友叙话了,忘了正事。各位青丘来的代表先去预定的酒店修整安顿吧,今天下午还有个简单的会议,我们会商讨一些时装周的相关事宜,届时一定要来参加。”   李白说:“当然。”   “嗯,下午各方代表都会来哟!”詹姆斯说,“我们还会准备好小点心,欢迎来尝尝。”   李白:“好。”   接下来詹姆斯一行人将青丘代表们送到了酒店,李白和李月圆一间房,而韩信……和程咬金一间房。   韩信简直要爆炸了。   “这确定是苏小姐订的酒店?”韩信和程咬金同时发问了,“我们不相信英明的苏小姐竟然会做出如此不合理的安排!”   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我应该和总监一间房!”   李白揉着太阳穴:“你们够了没有,难道让月圆和你们其中一个人一起住?这房间安排和苏秘书没关系,我定的,有意见?快快快,滚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别打扰我了,走开。”   韩信&程咬金:哭唧唧。   李月圆捧着茶杯笑道:“也是呢,我确实不能和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住一间。都怪那天的暴徒,要是苏姐姐没受伤,我现在不就和她一间房了吗。”说着一脸同情地看向韩信和程咬金。   韩信&程咬金:继续哭唧唧。   李白说:“下午各方代表都要来,也就是说,西汉的人也会来。”   韩信愣住了,没想到李白突然会这么说。   “……总监?”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李白哼了一声,“就是提醒你一句而已。”   说完李白无情地把这两坨障碍物赶出了房间,顺利关门:   到时候可别让他们看笑话啊,韩信。给我拿出你的锐气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争夺战早已打响!!! 快!跳跳,快抱紧你家白白!!!   ☆、追爱其三十六   CH80上司   “白白,你说我穿哪套比较好?”午休过后,韩信又来不死心地敲李白的房门。   程咬金则在用力捶门:“总监!人家也想要你帮忙选衣服啦!”说着还恨恨地瞪了韩信一眼:劳兹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韩信一阵恶寒。   正在两人快要打起来之际,门开了,露出李白一张面色阴沉的脸:“……你们没病吧,我妹妹还在睡觉。”   两人乖乖闭嘴。   “这个月你们没有奖金了。”李白双手交抱在胸前,挑眉道,“行了,找我什么事?不要告诉我你们从事时尚行业这么久竟然连件衣服都不会挑。”   这下两人谁也不敢先开口了。   “抱歉总监大人,打搅您了!”二人齐齐九十度鞠躬,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李白出声叫住了韩信:“韩信,你跟我过来。”   韩信立马无视了程咬金几乎要实体化的滔天怨念,屁颠屁颠地跑到李白身边,脸笑得和花儿一样:“总监大人请指示。”   李白拽着韩信进了里屋。   程咬金:我的斧头呢,我的肌肉呢,别拦我我要砸门!!!   “我记得你有件不错的正装,进青丘面试那天你穿过。”李白说。   韩信说:“是啊。”接着他又趁着程咬金被关在门外,靠近了李白,暧暧昧昧地笑着说,“总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青丘穿的什么?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吗,总监?”   李白噎了一下,脸默默地涨红了。   “我……我只是比较关心衣服而已。”李白匆匆低头,转身去自己的箱子里翻找,似乎想掩盖自己的什么情绪。   “我也记得第一次见到总监时,您穿的是什么。”韩信把一条手臂撑在桌边,一手搂住李白的腰,像是把从背后李白圈在了怀里,他贴着李白敏感的耳垂,低低地说,“就在北海市的公园……我还捡到了总监那天吹过的竹笛。”   李白一惊,回头对上韩信近在咫尺的目光,冷不防被他一下吻住嘴唇,心跳霎时砰然加快。李白刚要推开韩信,韩信却已经离开了他的唇,临别时还用舌头调情地舔了一下李白的唇,羞得李白不知所措。   “捡到竹笛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得到你真正的吻。”   李白:混蛋啊啊啊你到底对那支笛子做了什么啊啊可恶!!!   “你给我死开!”李白羞愤地一挥手,韩信顺从地放开他,却没有放过欣赏那抹羞赧的机会,只盯着李白绯红的脸颊笑。   李白终于在脑袋一片混乱的时候找出了一条领带,那是条铁红色的斜纹领带:“喏,拿去,今天用那套正装,配这条领带,听见没。”   韩信接过领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白,把领带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李白炸毛:“用完洗干净了还给我!!!”   “遵命,总监大人。”韩信笑得一脸小人得志。   李白嘟嘟囔囔地转身:“哼,还设计师呢,连条像样的领带都没有。”   韩信大大地抱了李白一下,然后啵了一口,赶在李白再次炸毛前甩下一句:“我就知道白白最爱我了!”打开门逃之夭夭。   李白:……姓韩的你站住让我砍四下先。   青丘代表团于意大利时间下午两点到达会场。   韩信从卫生间出来,洗干净了手,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型,又仔细整理了一下那条铁红色的领带,刚要走出门,忽然从镜子里看见背后出现了一个人——   刘邦。   韩信的手僵硬地捏住了领带结。   “哟,雏儿。”出乎意料的是,刘邦竟然毫无芥蒂地朝他打了招呼,还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仿佛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的风沙,滚烫又恼人。   韩信深吸一口气,回头,凝视着刘邦的双眼,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愤怒,惊讶,还是宽恕。   刘邦的双目中一如既往地充满了戏谑,他盯着韩信,仿佛在打量着一件有趣的事物,唇角缓缓勾起,拉过韩信的领带,替他整理了一下,说:“雏儿,你这是什么表情,见到老东家就这么不情愿?”   韩信冷冷地说:“放手。还有,不要用那个恶心的名字称呼我。”   刘邦依言放手,还无辜地扬了扬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雏儿啊雏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刘邦笑得更张扬了,他拍拍韩信的肩膀,大笑道,“好,很好啊,雏儿,继续恨我吧,至少你现在成长了不是吗。”   韩信紧咬着牙,怒瞪着刘邦,对上的却是刘邦毫无惧意的脸色。   “我随时接受你的复仇。”刘邦最后轻笑一下,扔下这么一句话,离开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竟然半点愧疚悔改之意都没有,当初跟着他果然是瞎了眼睛!   韩信咬牙切齿,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自己把自己拍脱臼,好像这样就能拍掉刘邦刚刚触碰过的事实似的。   他大步走出去,来到会场,阴郁的心情在看到李白的瞬间才稍稍缓和了一下,他迅速抢先一步,赶在程咬金之前占到了李白右手边的座位,当然——李白左手边坐着的是李月圆。   刘邦和张良坐在对面,那个不知廉耻的前上司在收到韩信不善的目光时,还恶意地扬起手,又给韩信打了个招呼。   韩信攥紧了拳头。   正在这时,李白忽然用手覆上韩信紧握的拳头,韩信一愣,片头看向李白,只见李白目光低垂,淡淡地说了一句:“你现在有我。”   ……   …………   ………………   白白!你你你你你绝对就是我命中的天使!!!韩信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双目一下子变得如同巨型家犬,亮晶晶地注视着李白,目光灼热得几乎要把李白就地焚烧起来。   李白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这条姓韩名信的大型犬就要一跃扑到自己身上来了。   李白捂脸,刚要放开韩信的手,却反被韩信紧紧握住,十指交扣,动弹不得。   “总监,我早就决定了。”韩信说,“我这一生,只忠于你。”   血液开始加速,体温开始攀升,如果说没有动心,绝对是不可能的。李白一时软了气势,放弃了挣扎,任由韩信扣着自己的右手,脸蛋红扑扑地不说话。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眼尖的李月圆早已用小摄像机记录下了一切,并将视频转发给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夏小姐。   同时观察到异样的不止李月圆一人,还有对面的刘邦和张良。   “哎呀哎呀,我的雏儿啊,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刘邦笑眯眯地喝了一口主办方提供的红茶,“而且青丘总监先生的容貌果然名不虚传,真人比电视上的更俊,啧啧。”   张良咬了一口主办方提供的松饼,默默咀嚼两秒,说:“总裁请收回您露骨的视线,毕竟以后我们可能会有和青丘合作的机会,请不要在这时候无谓地给青丘代表团造成不良的痴汉形象。”   刘邦侧头看向张良:“子房你也越来越能说了嘛。”   “我本来就很能说。”张良默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我家子房最能干了。”刘邦说,“现在雏儿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嘛,而且看那架势,是谈恋爱了?”   张良心中一紧:“总裁怎么知道?”   他不相信刘邦对于感情这种事情竟然会这么敏锐,要不然怎么可能一直都没发现自己喜欢他……不,说不定他其实知道。   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啊,真可怜啊,张良。他心中嘲笑着自己的愚蠢,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后一种可能究竟会有多糟糕。这意味着刘邦其实一直在观望他,玩弄他,把他的暗恋当做一种有趣的现象观察取乐,从没有认真对待。   永远没有结果。   刘邦拈起一块小松饼,轻飘飘地说:“你看,这么明显,他脸红了。”   闻言,张良暗自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还好,他自认自己的情绪管理比较得当,才不会动不动就脸红,刘邦不知道他的暗恋也是正常的。   刘邦又说:“当然我们家的子房也很俊,只不过养在深闺人未知而已。”   张良内心瞬间掀桌一万张:去你个鬼的养在深闺人未知!!!喜欢你我简直有病!!!   “不知道雏儿这次的作品是什么呢,我很好奇。”刘邦撑着下巴悠闲地说,“既然是天才的雏儿,应该会拿出惊艳全场的作品吧。不过我们家子房的设计当然是最棒的咯。”   张良:“总裁,你有发现你自己今天三句话不离韩信么。”   “诶?我有吗?”刘邦惊讶。   “有。”张良冷漠。   刘邦笑了,说:“肯定的嘛,毕竟我这么久都没看见雏儿了,我可是很想念他的。”   张良生气了。   张良决定今天和刘邦绝交一天。   张良决定说到做到。   “子房啊,咱们今天晚饭吃什么。”刘邦说,“为什么这才下午两点我就饿了,而且这里的松饼好腻。”   张良说:“好了我知道了我来做饭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子房,你就从了吧。   ☆、追爱其三十七   CH81暗恋   张良喜欢刘邦,全西汉的人都知道。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座山上,那天,张良陪着自己的父亲去庙里上新年香。他双手合十,暗自在佛像面前许愿,希望知道自己的姻缘系属何人。   正在这时,长方条形状的蒲团的右边往下陷了一陷,张良睁开眼,看见了刘邦第一眼——   一见钟情。   多么恶俗而粗暴的过程,张良此后想起来都忍不住要唾弃自己。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冷静和理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对谁产生一见钟情这种不可思议的反应。   直到遇见刘邦。   这可能是命运为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而特意给出的一个大耳光。   他觉得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怎么能看一个人就会喜欢上他呢?这样不就是以貌取人了吗?只知道相貌外表,对方的人生,阅历,品德,学识全都不知,怎么就能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喜欢上一个人?   还喜欢了这么久。   那时的张良呆呆地跪在蒲团上,甚至忘了往功德箱里投香火钱,只是看着这个男人出了神。   刘邦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和他对视,忽而一笑:“你忘了带钱?”   张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   “我不信神信得很随意,那么我就随便投投吧。”刘邦这么说着,往箱子里投了两人份的钱——一共十元人民币。   张良忍不住问:“那个,先生,你许的什么愿?”   刘邦说:“姻缘。”   张良问:“找到了吗?”   刘邦神秘一笑,说:“是的,佛祖有时候真是灵验得可怕。”   张良听完,有些失落,但还是说:“嗯,那恭喜你。”   毕竟借着这次搭讪成功的开端,两个人也就认识了,后来张良顺着被刘邦越拐越远,直接进了西汉工作,到现在为止,两人已经相识十年了。   刘邦喜欢张良,全西汉的人都知道,除了张良本人。   什么,你问为什么全西汉的人都知道?只要到西汉内部转一圈随便问几个人,他们的答案虽然五花八门,但总结起来也就六个字——“刘邦喜欢张良。”   员工A:“绝对是喜欢啦,我们总裁超宠他的好不好。”   员工B:“总裁情人很多吧,但是,他不管和哪个情人出去幽会,每次只要张副总打电话找他,他会马上翘了约会跑路。”   员工C:“感觉他花心只是为了掩藏自己对张副总的狼子野心,哈哈哈。”   员工D:“只有张副总吃过总裁亲手做的饭,这难道不是爱?”   员工E:“会议上完全不是少数服从多数好吗,完全是全西汉都要服从张副总。”   员工F:“对对对,简直言听计从。”   员工G:“哪怕多数人都不赞同张副总的建议最后总裁还是会听张副总的话。比如好多年前给公司选址那事,就因为张副总才最后改了方案。”   员工H:“哈哈哈我们公司的真BOSS其实是张副总吧。”   员工I:“你们记不记得有一次萧财务给总裁提了个什么建议来着?总裁听了觉得那建议很好,然后奖励了张副总。”   员工J:“哈哈哈神托马奖励了张副总,心疼萧财务一秒。”   “……”   “……”   如果让刘邦回忆他和张良的第一次见面,则是在那次新年庙会的门口。他被自己的好友萧何强行拖去参加,原本是不情不愿的,结果却在准备登上台阶的时候,拽紧了萧何的胳膊。   “你怎么了?”萧何问。   刘邦指了指前方的人群:“你看,那个人,我觉得他很像我未来的老婆。”   萧何一脸:你智障了吗还是突然得病还是突然没吃药?   然后刘邦就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清瘦的背影看,看得眼珠子都要黏在那个人身上。   萧何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说:“你就看见人家背影好看,怎么也不去看看正脸?”   “吾友,甚有道理!”刘邦反应过来,拍拍萧何的肩膀以示感谢,然后脚底一溜烟跟了上去,接着暗搓搓地跟着张良一起跪在了长方体型的蒲团上,眼睛假装闭上,悄悄眯起一条缝,瞥见了张良的容颜。   温文尔雅,俊秀出尘。   刘邦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这这太尼玛好看了啊!   这岂止是背影像我未来老婆,这正面也像啊!不不不,这明明就是我未来老婆吧!   待张良叩拜完毕,刘邦见张良侧过脸来看自己,那温润宁静的目光看得刘邦内心宛如初恋少女(划掉)。刘邦见他只是盯着自己看,迟迟没有往功德箱里投钱,以为他是忘记带钱了,便赶紧帮未来老婆投了一波。   后来刘邦出来的时候,萧何问他为何面露喜色,刘邦神经兮兮地说:   “刚刚我用十块钱买了个老婆。”   萧何:……   于是萧何计划着什么时候等刘邦真的结婚了,他要在结婚典礼的时候把这句话告诉刘邦的老婆。   “等着瞧吧,我会追到他的。”刘邦这么放话了。   萧何于是等着看。   然而,十年过去了。   萧何内心:……   说好的会追到呢?你们现在的进展在哪?是不是连拉小手都没有?这不是在欺骗观众?!还有双向单箭头什么的可不可以够了?   目睹了他们两个十年拉拉扯扯清汤寡水戏的萧先生,这次也目送了他们两个登上去意大利的飞机。   上飞机前,刘邦曾经信誓旦旦地给萧何下保证:“吾友!这次回来我一定能摆上喜酒!”   萧何冷笑:“呵呵。”   潜台词:就你俩相处十年还没结果现在又有结果了?格温,你不是刘怂怂吗,怎么不继续怂啊。看吧这就是你只用十块钱追妻的下场,活该你怂十年!   刘邦:尴尬。   不过刘邦就是刘邦,他从不吃亏。他热情地拍了拍萧何的肩膀,说:“哈哈,吾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你的喜酒啊,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告诉我?”   萧何:不好意思,年年你们都在提醒我没对象,我现在想打人。   “去吧,别让你的子房等急了,再见。”说完,萧何转身就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就连迟钝如韩信,以前在西汉工作的时候,都察觉到了刘邦和张良之间一定有些什么。最明显的,比如刘邦和自己勾肩搭背的时候,张良眼中突然射过来的死光——   拜托你以为你的目光不能实体化我就看不见吗?那也太明显了好吗?总裁你真的看不见吗?我特么都看见了啊有病!张良的死光绝对不是针对你啊是在针对我好吗!快点把你的胳膊从我肩膀上拿开啊快格温!   韩信后来怀疑刘邦抄袭自己作品这件事,全部都是张良出的阴谋。   不过现在,那些事都过去了。韩信心满意足地扣着李白的手掌,现在他有李白就够了。   一行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后,詹姆斯·波特正想宣布散会,会场的门突然打开,静静地走进来一个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   詹姆斯的话筒差点掉在地上。   斯内普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地盯着台上的波特,用他标志性的嗓音开口了:“散会,我和这位破特先生有话说。”   众人三秒内纷纷撤离即将变成火葬场的阵地,回酒店休息去了。   “西西、西西西弗,你来了。”詹姆斯紧张地捏紧了话筒,大拇指在话筒的开关上按来按去,一会开一会关,显得很焦虑,“真没想到你会来,你不是说不想见我了吗?”   斯内普不客气地说:“我怕你这个智商欠费的蠢货搞砸霍格沃茨的招牌,明白了吗?”   “那那那那、那你的病怎么、么办?”   斯内普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笑詹姆斯的口吃:“早死晚死都一样,趁我还有一口气,我得阻止你犯傻。”   “哦、哦好。”詹姆斯说。   斯内普问:“莉莉呢?她在哪。”   詹姆斯说:“她休公假,和朋友一起去滑雪了,在阿尔卑斯山,哈哈,哈哈……有空的话,西弗,我们也去吧!”   斯内普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他讨厌一切快速的运动,前世他就讨厌魁地奇,果然这种粗鲁的运动只有同样粗鲁的格兰芬多狮子才会喜欢。身为一个优雅的斯莱特林,不应该劳驾去参加这种事。   “我有肺炎,怎么能好意思拖累你们。”话虽然说得貌似客气,斯内普的薄唇上却挂着惯常的冷笑,“不过我倒是很乐意看见你们摔在雪里的蠢样子。”   詹姆斯听完,忽然扔下话筒,冲下去直接把斯内普抱了个结实。斯内普一惊,差点摔倒在地,愠怒地想推开某头傻狮子,詹姆斯却抱得越发紧了,他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斯内普刚要吐出毒液讽刺,那些话语却凝固在了他的舌尖,怎么也说不出口。   哼,会相信你才有鬼了。   这样想着,斯内普以詹姆斯无法察觉的力度,回抱了一下詹姆斯。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给副CP们发一波小甜饼,嘿嘿   ☆、追爱其三十八   CH82药物   万众瞩目的时装周终于拉开序幕,各国的记者扛着□□大炮,争相报道现场盛况,明星们纷纷发博发推表示自己也来看秀,顺便赚一波好品味的名声,这是他们惯常用来出通稿的手段。   女星杨冰儿也来了,她穿着一袭优雅纯洁的白色长裙,坐在自家豪车的后座上摆弄着自己的水晶指甲。   “听说那个李白要来?”她说。   助理答道:“是的,杨小姐,这个消息已经确定了。”   杨冰儿美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哼,那个男人,上次不过和他合了个照,他竟计较到这地步。我杨冰儿今天倒要看看,他能折腾出个什么东西。”   助理谄媚道:“那是那是,您看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爬上总监的位置,他脸和身段那么好,怎么上位的谁心里不清楚呢。”   杨冰儿还没忘记大半年前,一次时装周,她也去看秀,恰好看见李白也在场,便走过去和李白打了个招呼。   李白一愣,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他看着杨冰儿伸过来的手,只能友好地同她握了一握。谁想到埋伏在一旁的摄像师赶紧拍下了这一幕,随后杨冰儿就发了通稿,称“青丘之魂李总监称赞杨冰儿衣品上佳”,虽说照片上的李白只有一个侧背影,看不清脸,但杨冰儿还是搏得了一片粉丝的叫好声。   “我家冰儿姐就是越来越美了。”   “什么李总监?渣男,离我女神远点!”   “咸猪蹄放开我女神的手!”   “……”“……”   李白对这种事非常不屑,那个女星的衣着,在他看来也只能是平庸的档次而已。然而,按理来说李白本来根本不会在意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只是苏夏在通报给他的时候,他稍微有点不愉快罢了,倒也没有斤斤计较到要直接打压这个女人。只是后来有个常年吹捧杨冰儿的媒体,在韩信“抄袭门”风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想抓着韩信不放,骚扰不断,李白听说后便打电话给那家媒体,表示他们如果再不放过韩信这位优秀的设计师,继续诋毁他的名誉的话,李白会让杨冰儿永远不参加该媒体的任何活动。   起初,那家媒体并不以为意,杨冰儿对此也嗤之以鼻。然而次日,杨冰儿的经纪人接到一个电话,听完脸都白了:   本来已经唾手可得的霍格沃茨中国区代言机会岌岌可危。   打电话的人是斯莱特林的总BOSS斯内普先生,他阴郁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的时候,带来的是无比强迫的威压。   紧接着她其他所有的重要代言一一亮起黄牌警告,甚至有已经谈好的导演一脸抱歉地和她说:“对不起,我想你还是不太适合我们剧组。”   杨冰儿愤恨不已,这个李白的势力,真的这么可怕?她今天要是不让李白吃点亏,她就不姓杨!她掏出手包里一面精巧的小镜子,对着镜子扑了些柔光散粉,拿出备好的香水洒了一点儿,计算着等几个小时后正式秀场正式开幕,这支香水的味道刚巧能过渡到味道最完美的后调。   助理问:“杨小姐,我们要怎么做?”   杨冰儿收起香水,又掏出一支玫瑰豆沙色的口红补了补,这是她出发前精挑细选的最适合她这身装扮的颜色,她满意地对着镜子左右抿抿,觉得差不多了,才冷笑一下,塞给助理一张挂牌:“梅莉,这是我弄到的内部工作人员证件,你挂上它,去后台,还记得我那天给你的药吗?你知道该怎么做。”   助理梅莉当即一脸崇拜地看着杨冰儿,浮夸地说:“哇杨小姐,你好厉害,你怎么弄到的?”   杨冰儿一脸狂拽酷霸地撩了撩自己光泽柔美的大波浪卷发,得意地说:“大街上办假(和谐)证的那么多,随便拽一个都比真的还要真,意大利人哪里懂这个?”   梅莉郑重地把□□挂在脖子上,看了看,上面写着自己是青丘的代表。她信誓旦旦地对杨冰儿说:“杨小姐,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便下了车,漆黑的轿车于是载着杨冰儿继续行远了。   李白对那些没有什么实际艺术成就的明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自然也不会记得杨冰儿这种角色,更不可能提前知道她的“阴谋”。他此时正在后台接受安琪拉魔鬼造型的摧残,提前好几天的高强度消浮肿训练和饮食安排让他的身心都有些疲惫,他不适地僵着身体,一边颤抖着眼皮让安琪拉给他粘假睫毛,一边斜着眼睛去看来来往往的模特。   瘦,高,骨架比例完美,行走的艺术展示架。   安琪拉捏着睫毛胶水,不满地瘪瘪嘴:“李总监,你的眼睛怎么还是那么敏感。你不要抖,放松。”   李白的眼皮仍然继续颤抖,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安琪拉默默回想起了最开始给李白佩戴美瞳时的挣扎,美瞳终于塞进去的时候,镜片已经彻底干掉了,刺激得李白的眼睛直接流下几行泪水,眼球里的红血丝根根突出,仿佛遭受过什么虐待欺凌。   “你说你,待会卸妆还好说,摘美瞳我看你怎么办。”   李白默默地拿出了一大板氧氟沙星滴眼液和一大板人工泪液,安琪拉见了这阵仗,嘴角抽搐了两下。   最终,安琪拉还是顺利完成了眼部妆容的打造,她心中的成就感瞬间爆棚,不由得暗自夸奖自己她可是王牌化妆师,技术流就能碾压一切不配合。   李白的眼睛由于受到化妆品和化妆刷的刺激,微微渗出了点泪水,安琪拉赶紧用化妆棉轻轻蘸掉,说:“我的上帝,别流下来,千万别流下来,底妆会花!”   李白:……   “离开秀还有好几个小时,我每隔一会儿就会来给你补妆。”安琪拉用唇刷替李白描摹好唇妆,替给他一碗小西红柿,说,“好啦你可以吃东西啦,吃的时候嘴张大点,不要弄花唇妆。”   李白拈起一枚圣女果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清美,稍稍缓解了连日的疲劳。安琪拉也不客气,抓起一把大嚼特嚼起来,边吃边说:“我请其他模特吃,他们都不肯吃,说是水果含糖量高,影响走T。不过嘛,李总监你又不是专门靠身材吃饭的,稍微吃点没关系的啦。”   李白只吃了一枚就没有再吃了。   他问:“韩信呢?”   “韩设计师?”安琪拉说,“哦,他在隔壁间呢,我的同事在给他造型,怎么了?”   “没什么。”李白说着,又拿起一颗小西红柿,站起身走到隔壁间,把西红柿塞到了韩信的嘴里。   安琪拉:……狗眼已瞎。   别拦我,我要召唤FFF团首席大法师火烧化妆间!!!   韩信正闭目养神,不防嘴里被塞了个东西,他一愣,睁开眼,正好看见李白精致的面容。   雪白发丝,冰蓝瞳孔,纯净高洁,仙气迫人。   韩信晃神之间,突然想到了曾经梦中的那个银发蓝瞳的李白,在月下肆意御狐而奔,风流畅意,俊美无双。当梦境与现实重叠,他一下子被完全蛊惑,迷迷糊糊失去了心神,只知道盯着李白看,面上露出了痴迷的神色。   李白嫌弃地扯下一把纸巾粗暴地给韩信擦嘴角:“混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化妆师崩溃抱头:“别这么擦!别流口水,底妆会花啊混蛋!”   李白高冷地扔下纸团,转身走了。   话说那位挂着假证的梅莉小姐,她揣着杨冰儿千叮咛万嘱咐交给她的药,紧张兮兮地潜入了后台,却发现——   她迷路了。   坑爹啊,能不能像《碟中谍》一样先给我来份全高清立体地图啊!还有我怎么知道李白在哪间化妆间?   梅莉小姐差点抱头痛哭。   她冷静下来,攥紧了手里的纸包,里面是一种她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   难不成是氰(和谐)化物?或者毒(和谐)马(和谐)钱?还是士(和谐)的(和谐)宁?又或者是蓖(和谐)麻(和谐)毒?   不行不行,要是真是这些□□的话,那她不就成杀人犯了,如果真杀了人,按照杨冰儿的习惯来看,肯定会把锅全部推给她。她只是个给杨冰儿打下手的人,平常杨冰儿对她呼来喝去,她又凭什么为那个女人卖命。   生命诚可贵,工作……先放一边。   不过,就这样空手回去,杨冰儿肯定饶不了了。梅莉畏惧地想着,颤抖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冰儿的电话:   “喂,杨小姐,我想问问,你给我的药……是什么药啊?”   杨冰儿不耐烦地啧嘴:“你以为是什么,泻药吗?我怎么可能用那么低级的东西,问这么多干什么,他死不了的,照做就是了。”   得知李白死不了,梅莉就放心了,管它是泻药还是什么鬼,直接投就是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李白到底在哪?(黄脸微笑)   “好了,我要准备进场了,你自己见机行事,先挂了。”杨冰儿切断了和特工一号梅莉的联络。 作者有话要说:  你下的那是什么药? 下的那个是【咳-】药啊!   ☆、终章   CH83大秀   大秀正式开始。   刘邦和张良的宗教主题服饰一登场便引起了一片闪光灯的小□□,台下业界人士纷纷交头接耳,热情谈论着来自西汉的创意。   “快看快看,像不像情侣装!”莉莉·伊万斯兴奋地扯着身边的斯内普,说,“真是棒极了不是吗?”   斯内普:“……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莉莉:“就刚刚啊。怎么,我就不能来了吗?”   斯内普:……   后台正紧张寻找着李白踪迹的梅莉小姐终于潜进了正确的化妆间,然而,她绝望地发现——   模特们都不吃东西。   修仙啊!你们一个两个的,不吃不喝,都瘦成这样了还想怎样!   这还要怎么投毒!   梅莉气得直翻白眼,她随便拿起一个水杯,把□□洒了进去搅拌两下,就抽身走人了:看哪个倒霉鬼喝了吧,爱喝不喝。   她向杨冰儿汇报说:“杨小姐,已经完成任务。”   杨冰儿坐在观众席,看到这条消息,嘴角弯了弯。她望向T台,据说压轴是青丘设计,她倒想看看,喝了那药的李白会怎么当众出丑。   此时的李白正被安琪拉扯着上登台前最后一遍定妆喷雾,安琪拉喷来喷去还嫌不满意,又拿着唇刷蘸着唇彩往李白嘴上继续刷,边刷边说:“秀场结束前不能吃喝了啊,弄掉口红可不行。”   李白:“……知道了。”   安琪拉退后一两步,端详着自己的化妆成果,喜滋滋地说:“我看那些小姑娘见到你都会疯的吧,李总监你今天真是帅到惨绝人寰天理不容啊。”   李白:“……梅林小姐,请不要乱用成语。”   于是接下来的等待出场过程中,李白确实滴水不沾,连带着韩信也正襟危坐,不饮不食。那杯水孤零零地放在桌上,都没人碰一下。   韩信:“要出场了,紧张吗?”   李白目不斜视,说:“不紧张。”   韩信内心:总监大人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要是回答紧张我不就可以借机抓住你的手安慰一二了吗。   李白侧过脸:“你紧张吗?”   韩信:“紧张。”   李白伸手覆在韩信的手背上,笑了笑:“深呼吸。”   韩信内心:啊啊啊啊不行啊白白你这是犯规!犯规!   竟然被反撩了!还撩得心脏怦怦跳。   韩信一反手,扣住李白的手,几根手指□□李白的指缝里紧紧交扣起来,说:“李总监,我现在不紧张了。”   李白默默注视着韩信的咸猪蹄三秒,说了一句话:“不紧张就放开。”   韩信:“不放。”   李白:“放开。”   韩信:“就不放。”   李白:“有完没完?”   韩信:“没完。”   旁边的安琪拉听完了上述对话,很想抄起眼影板给他们两个心智退化到三岁的家伙一人来一下。   好气哦,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终于轮到两人上场了,安琪拉长舒一口气,她这段时间的工作算是彻底结束了,该好好休息休息了。她朝李白韩信二人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说:“加油加油!”   “谢谢。”李白说着,准备走上T台。   <>   当龙凤登场的时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雪白的衣袍翩然翻飞,李白银发如瀑,神情凛冽,步步仙姿卓然,带着迫人的凤之精魂走上前来,逼得周围所有的光线都黯然失色,只剩下李白圣洁的衣角泛着莹然剔透的绣线光泽。   身后韩信也凌然登场,神情肃然,不怒自威,仿佛叱咤风云的天兵神将。台下记者们的闪光灯呆愣了三秒后,开始了疯狂的闪烁,亮起一片无声的喝彩。   <>   后台化妆间,李白终于歇了下来,坐在镜子面前,翻翻找找,找到一个纸盒子,里面盛放着一片片化妆棉,他掏出几片,又开始找卸妆水在哪。   他有些笨拙地给自己卸妆,卸下来一大片一大片褐色黑色还有亮晶晶的东西,脸上的皮肤逐渐开始泛干。他长舒一口气,回想自己刚刚应该没有失误的地方,拾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安琪拉走过来,手里拿一袋子瓶瓶罐罐,掏出一瓶水倒在手心里就开始往李白脸上扑,扑完水又往他脸上擦润肤油和润肤乳,一边擦一边说:“哎呀你用错了,那个卸妆水不适合你……卸完妆要护肤,知不知道?”   李白继续喝水。   安琪拉又往李白脸上补了一层润色隔离,轻轻画了画眉形,擦了点唇膏才作罢。   李白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光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梅林小姐,你们这儿的水怎么越喝越渴?”   安琪拉奇怪:“有吗?”   李白扯了扯领子,说:“感觉……有些热。”   忽然,韩信从隔壁间走进来,看着李白,微笑一下,说:“李总监,方便来天台吗,我有话想和总监谈谈。”   李白:“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   韩信只是笑。   李白没办法,和韩信一起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安琪拉忽然有种奇妙的预感。   <>   晚间,白色半圆天台,望见整座城市明亮的夜景。   晚风悠悠然拂过李白的脸颊,忽然让李白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灼热。他身体开始不适,撑着旁边的栏杆,勉强地开口了:“有什么事,说吧。”   韩信笑了,走上前来握住李白的手腕,眼睛直直看进李白的眼底,说:“总监难道忘了,上次说好,意大利的事结束了,就给我答复。”   李白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韩信竟然真的一结束就来问他,他心乱如麻,嗫嚅着刚想说什么,忽然一下被吻住。   韩信微笑着轻吻着他的嘴唇,末了还用舌尖浅浅地舔了一下,仿佛在品尝世间极品美味:“我知道的,总监也喜欢我,不是吗?”   李白慌了:“我、我……你胡说些什么,你……”   “和我共舞一曲吧,总监。”韩信搂过他的腰,温柔地执起李白的手,和着楼下奏响的乐曲带着李白开始起舞。李白身子发软,耳根通红,脚步虚浮着,不防一下子摔跌进韩信怀里,被他搂了个结实。   “总监,你这是投怀送抱。”韩信愉快地笑起来,低头拨开李白耳尖上拂着的短发,满意地看见自家上司的耳朵红彤彤。   李白使劲摇头:“不、韩信,我现在有点难受,你先放开我……”   韩信只见李白微微喘着气,眼底泛上了朦胧的水气,脸颊也染上了绯红的羞晕,坏心眼一笑,往李白腰上掐了一把,李白闷哼一声,又歪在韩信怀里:“你、干什么……”   韩信抬起他的下巴,戏谑道:“哎呀,我们的李总监,这是中媚药了吧。是谁下的呢,我可不会感谢那个人。”   李白拍开他的手,又惊又怒:“什么媚药?”   韩信说:“就是那种不致命,但是需要【哔-】一场才能解除的药。”   “我没问你这个!”李白说,“我问你,这药是你下的?”   韩信说:“怎么可能,我就算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李白:“那是谁?”   韩信摸了摸李白的下巴,笑得眉眼弯弯,说:   “谁知道呢。”   李白气愤地说:“你休想趁人之危!”   韩信轻笑道:“总监如果实在不愿意,我当然也不会强求。”   李白紧紧咬住下嘴唇,一言不发。   韩信凑近了,鼻尖对着李白的鼻尖,温柔地问:“那,总监,您喜欢青丘吗?”   李白:“喜欢。”   韩信:“您喜欢诗歌吗?”   李白:“喜欢。”   韩信:“您喜欢我吗?”   李白:“喜欢……等等!啊……韩信你个混蛋!”   终于得逞的韩某人一把抱起了他家上司,满意地回房了。   那一晚程咬金拿着房卡在外面执着地刷了一夜,愣是没把房门给刷开。   【全文完】   【感谢观看】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 在这章尝试了新的行文方式和新的排版方式。 由于各项事情安排太过紧张,这文算是砍线完结(跪下),有时间会出番外(忧伤望天) 十分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一直不离不弃(哭泣)爱你们,再会! 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